引言

颜元所指的“践履”、“力行”是以“经济事业”和个人生活作事等为主要内容,他不可能达到对实践的科学的理解。这是旧唯物论者共同的缺点,他们都不可能认识到实践是社会的实践,是革命的实践,特别是阶级斗争的实践。

颜元还指出了,宋明唯心主义先验论的方法论,不仅不能认识事物的客观真理,而且具有极大的危害性。他认为宋儒尽管读书许多,而其结果不惟“讲话多而践履少,经济事业更少”(《存学篇·理性评》),而且必将“变天下之人”为“弱人、病人、无用之人”。

宋明理学基本内容(批判宋明理学唯心主义和推出)(1)

▲读书

他还从政治上揭露宋明理学是祸国的根源,斥责封建统治者把宋明理学家吹捧为“今之尧、舜、周、孔”的“圣贤”的谬论。他指出宋王朝向契丹称弟,向金元称臣,可谓奇耻大辱,而那些讲究理学的“圣贤”却毫无办法,结果只得“两手以二帝畀金,以汴京与豫”(《存学篇》),宋朝的徽宗、钦宗两个皇帝也当了金人的俘虏,汴京也沦陷给刘豫的伪政权。

颜元从宋王朝灭亡的事例,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多圣多贤之世,而得如是乎?”答复只能是那批理学家,不仅不是什么救世的圣贤,相反地恰恰是祸国殃民的坏蛋。他指出,理学家“讲读训解”,只有耗尽时光,“静坐主敬”,流于空谈无用。(《年谱》)其结果使人们“耗尽身心气力,作弱人、病人、无用人者”。这样“率天下入故纸堆中”,“不啻砒霜鸩羽”。这都是“晦庵为之”(《朱子语类评》),给朱熹以应得的谴责。

宋明理学基本内容(批判宋明理学唯心主义和推出)(2)

▲宋朝灭亡

颜元这种从政治效果来批判宋明理学唯心主义,是具有积极的意义的。唯心主义理学是有其鲜明的阶级基础的。理学家从主观愿望上力图维护封建专制制度,但他们的唯心主义理论和主静主敬的治学方法,并不能挽救宋王朝的灭亡,终于走向与其主观愿望相反的历史道路。颜元当然是不可能理解这一点的,所以他错误地认为,似乎只要有真正的“圣人”出现,就可以挽救任何社会危机。

然而,处于封建专制主义者统治之下,特别是统治者大力表彰程、朱理学的条件下,与颜元同时代中的知识分子,有的人由于“惧一身之祸”而不敢议论和抨击时政,有的人甚至把国家命运说成是“委气数于终误”,“置民物于终坏”,变成为“忍心害理”的卫道者。(《存学篇·上陆桴亭书》)颜元同这些人比较起来,他敢于非议和攻击理学,说明了他的思想进步的一面。当时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对统治思想的攻击,很可能招惹“一身之祸”,但他没有畏惧而随流合污;他也十分清楚地看到自己斗争的孤立,是“不度势,不量力,驾一叶之舟而欲挽其流”。

宋明理学基本内容(批判宋明理学唯心主义和推出)(3)

▲古代文人雕塑

他看不到抗清的有利形势,看不到斗争的前途,更看不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无比力量,自然感到自己孤立而“不量力”。他甚至害怕农民革命战争。他为了“绝张角之乱苗”-防止出现类似张角所领导的农民革命战争,把希望寄托在以“王道治天下”,要求以“王道顺人情”。即是说,统治者不要对人民压榨得太厉害了,给人民有生存的余地,这样才能“绝张角之乱苗”。由此,他提出了一项恢复古代“井田制”的理想来解决这个矛盾。

所谓“井田制”,颜元根据孟子的说法,是指一平方里的土地(也叫做一井,每井九百亩)分配给八家,每家一百亩,剩下的一百亩为“公田”。八家农民都要耕种完公田之后才搞自己的私田。公田收获归统治者,私田收获归农民。这是颜元借恢复井田制的形式而寻找解决土地过于集中的社会理想。颜元恢复井田制的主张,说明他对于封建统治阶级兼并土地的现象不满。他看到社会矛盾的所在。他说:“国朝之圈占,几半京辅。”(《存治篇·井田》)又指出当时土地占有的情况是;“一人而数十百顷,或数十百人而不一顷。”而统治者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即使“尽万人之产而给一人”,这个统治者也不会感到满足的。所以,他认为不能“顺彼富民之心”,应该比较合理地解决土地问题,因而提出了“天地间田,宜天地间人共享之”,这才不违背“王道之顺人情”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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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

颜元据“井田制”的原则,设计出如下一个所谓“平均”土地的方案:赵甲有田十顷,分给二十家,甲只得五亩,为了使赵甲没有意见,“使十九家仍为甲佃,给公田之半于甲,以半供上,终甲身”。(《年谱》)从这一方案可以看出,颜元并没有否定地主阶级的土地占有制,他依然把农民作为“佃户”,只不过是攻击清统治者霸占太多土地,实在是违背“王道治天下”的原则罢了。

他心目中的“王道”是使农民“沐封建之泽”,“使耕者不变而市者不止”。就是说,适当给一些土地与流民,那就不会引起农民暴动,不会弄到“行人断绝,而百里无烟火”(《存治篇·封建》),甚至还可能“富天下、强天下、安天下”。颜元要求封建统治者减轻剥削,要求富、强、安天下,自是一种与虎谋皮的幻想。这与当日农民阶级以自身的革命斗争来解决土地问题,形成根本相反的两条路线。颜元“均田”的思想,反映了当日社会上土地问题的矛盾,其基本立场是为了挽救封建制度日益严重的危机。他由于强调“践履”,注意“经济事业”问题,加之他本人长期过着农村生活,使他看到了社会的矛盾,也正视这一矛盾。

宋明理学基本内容(批判宋明理学唯心主义和推出)(5)

▲百姓生活

但他的阶级地位决定了他不可能站到农民阶级立场上,主张用暴力革命的方法来实行“均田”。然而,在封建社会末期,主张“均田”,是有它的进步意义的。总的来说,颜元对唯心主义两个派别的批判,特别是对程、朱理学的批判,是具有战斗精神的,必然引起了程、朱理学的卫道者们群起攻击,其中张伯行就是一个代表。张伯行是清初理学的卫道者,作过礼部尚书(掌握文化教育大权),他从以纲常伦理作为客观主宰的唯心主义世界观出发,污蔑攻击颜元的唯物主义是“霸学”,他说,“今天下学术裂矣!李中孚以禅学起于西,颜习斋以霸学起于北。”(《正谊堂集·论学》)

他所以指责为“霸学”,是惊叹程、朱的“正学”受到批判,他说:“自程、朱后,正学大明,中经二百年无异说。”(同上)其实,所谓“无异说”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张伯行毕生五十余年,亲自撰集和注解程、朱理学。他为了“维持道脉,光辅圣朝(清王朝)”的统治而反对唯物主义。(《近思录·原序》)他是由于程、朱理学受到批判而攻击颜元,大骂“习斋之说,亦可以杀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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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皇帝

可见他对颜元深恶痛绝的态度。不过张伯行尽管攻击,但对颜元学说却“四方响和者,方靡然不知所止”,得到社会上很多人的响应和拥护。使张伯行发出“可慨也乎”的悲叹(《论学》),这才是他真正的心声。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时期,作为理学的卫道者曾国藩也极力攻击颜元“习行”学说是社会上的“一蔽”。他说:“颜习斋、李恕谷(即颜元的学生李塨)氏之学,忍嗜欲,苦筋骨,力勤于见迹,等于许行之并耕,病宋贤为用,又一蔽也。”(《书学案小识后》)这里曾国藩骂颜元是许行。

结语

我们知道,许行是主张人人都要参加体力劳动的,他曾和孟子辩论过,孟子则主张“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可见曾国藩是以孟子自居,是站在剥削阶级立场来攻击颜元的“习行”学说。由此可见,颜元遭到唯心主义理学卫道者的咒骂和攻击不是偶然的,这说明他打中唯心主义理学的要害,他的学说在当时发生了相当广泛的积极影响,而这正是封建统治阶级所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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