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生命时报】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中医医院消化科副主任医师 李 博

尽管非常疲劳,眼前的这位女患者还是让我眼前一亮,不是因为她很漂亮,而是她的语言和动作都很有亲和力。

这位患者的主要症状是胃脘不舒服,时有胸闷,还有背痛,3个多月了;同时还伴有肚子胀,大便3日一次,容易疲劳。听完她的主诉,我问:“你上班是坐在电脑前不动吧?”她表示认同,我立刻说:“其实你多运动运动就好了。这些症状,都是由于不运动造成的。”

她眨眨眼:“前段时间我也运动了,反而有些加重,只好停了。”可我仍然坚持我的想法,因为在门诊中有类似情况的患者太多了,都是因为运动少,而且刚开始运动时也会觉得很难受。

惯性思维的危害和坏处(惯性思维差点酿祸)(1)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我边给她号脉,边仔细看了她的舌象,舌苔脉象印证了我对她脾胃状况的想法,于是准备写上“胃痞病”“便秘”等诊断,之后只需再验证性地问几个问题,如一般体检项目是否正常、其他疾病史等,就可以结束对这个患者的诊疗过程了。对着电脑,我正准备思忖方子选用四君子汤还是枳术丸时,忽然瞥见她似乎有些失望。我朝她笑笑,问:“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患者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我其实觉得胃的不舒服还不是最严重的,我主要还是背痛和胸闷,有时有些腰痛。”于是我请她转过身,坐在凳子上,准备去按按具体是哪里痛。我坐在她的正后方,看着她的后背,忽然观察到一个问题——她的肩膀一个高一个低。“你觉得坐稳了吗?平时就是这样坐着的吗?”我问她。

她说:“我觉得坐得正好啊。”这个回答让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说明,她已经养成了歪着坐的习惯,随后忽然心中一道闪电,想起了曾经关注过的临床现象和研究报道,立刻警觉起来。我请她脱下外衣,暴露后背,要仔细地触诊。

我将食指、中指、无名指紧紧并拢在一起,顺着脊柱,从脖颈处一直到腰部一路仔细触诊下来。我发现,在她胸椎和腰椎连接的地方,左右并不对称。我把这个感觉告诉她,她问:“那可能是什么情况?”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拍过片子吗?”她摇摇头。我给她开了胸椎和腰椎的X光片。这个时候,我大约有六七成的把握认为,她有脊柱侧弯,侧弯形成的原因是长期坐姿不正,而她的那些症状,就是脊柱源性的内科疾病表现。

大脑是人体的司令部,掌控人体所有的器官,这些脏器通过神经来反馈信息以及接受大脑的指令。脊柱是保护这些神经通路的骨性腔道。脊骨之间有缝隙,可以让神经及血管进出。如果这些间隙发生改变,尤其缩窄,就会引起一系列症状。长期如此,就会在这个基础上产生各种内科症状。这些内科症状和一般的内科疾病一样,但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缓解的。

我把我的想法和盘托出,并耐心地为她做了上面这些分析,同时对她说,“我的判断能否成立,还需要X光片的证实。”患者毫不犹豫地就去做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拿着片子回来了。我将X片举过头顶,放在灯下看。结果清晰可见:脊柱侧弯!部位就是在胸椎腰椎之间。我把最终诊断告诉了她。

她笑了笑,“我慕名而来,你果然和其他医生不一样。他们听见我说这些都很烦。”听她这句话,我内心一阵羞愧,其实我当时也有点烦,并且差一点就出现诊断失误。

她接着说:“而且你还仔细给我摸了脉,看了舌头,用手做了触诊,才给我开出检查,其他医生上来就给我开检查,我很反感。”听她说着,我出了一头汗。我说:“感谢你的信任,诊疗就是应该这样,需要一个平静的环境你来我往,才能搞清楚来龙去脉。其实你这个疾病目前不严重,但如果没有发现,将来可能会越来越麻烦。”她点点头,我们俩相视而笑。

回顾这个病例,我得出的经验是:思维惯性要不得!或许临床中我们面对的很多疾病都很普通,但放在每一个不同的人身上就会很特别,寻找原因,探寻根源,只有设身处地的思考和细致的观察,才能抓住疾病的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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