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一部名为《韩子高》的网络大电影悄然上线。

这部电影由鼎韵影视和亿星博纳联合出品,王奕辰、王璐等人出演。为了迎合“耽美”市场,电影主打韩子高和陈文帝的“同性CP”,试图在当下追捧“男性CP”的热潮中分一杯羹。

这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男皇后”故事第一次被搬上银幕。然而影片上映后反响平平,基本没有激起多大水花,无声无息地沦为了市场的淘汰品。

那么,历史上有“同性CP”吗?

古墓发现男女墓主(考古发现千年情侣墓)(1)

石刻附近 惊现皇陵

2009年开始,南京市博物馆开始对位于南京栖霞区新合村狮子冲的一对石刻的周边区域进行开发挖掘。

2012年,考古专家们在仔细勘探了数月之后,终于在狮子冲北象山的南麓又有了重大发现——两座南朝大墓。在南京,如此宏大的南朝墓甚为罕见,这个考古发现很快在学界引起了轰动。

经国家文物局批准,考古工作者于2013年1月开始深入挖掘。

古墓发现男女墓主(考古发现千年情侣墓)(2)

在进行了大范围挖掘后,在石刻北边不到400米处,发现了两座规模庞大的南朝墓陵。

这两座古墓相差不到10米,大小相当,长16米、宽7米左右,一个像长方形。一个像椭圆形。

最有意思的事,这两座古墓之间,有一座左右相连的“桥梁”,上面铺着墓砖,远远望去,两座墓看起来宛如“手牵手”的模样。

古墓发现男女墓主(考古发现千年情侣墓)(3)

现场发现的墓砖按照“三横一竖”的方式叠砌而成,砖上的花纹各有不同,大致可以分为大莲花瓣、小莲花瓣、山川花纹三种,有些墓砖上还刻着“西”“急”“大”等文字。

据专家介绍,在南朝时期,身份地位较高的人通常会使用莲花纹,至于墓砖上神秘的的文字,很可能是表明方位用的。

通常发现古墓以后,第一项任务就是通过墓志铭、陪葬品等物品确认墓地主人。

《六朝陵墓及其石刻》一书的作者罗宗真教授介绍说,区分南朝墓葬是皇帝还是王侯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墓前石刻——“麒麟为帝,辟邪为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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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座古墓附近的那对石刻,东边为双角天禄,西边为独角麒麟,间距约二十多米。

这对神兽身长和身高均超过3米,体态修长,身姿雄武,昂首挺胸,正视前方,它们的四肢刚健有力,看起来灵巧凶悍,气势威武,令人望而生畏,被誉为南朝陵墓神道石刻艺术的集大成者。

按照制度,这对麒麟石刻所“守护”的应该是南朝帝陵,也就是说这里是某位南朝皇帝的陵寝。

而墓室的正前方“收口”处刚好连接着墓道,前后分别有两块断裂的巨型石块,正挡在墓道中间。

有文物专家解释道:“根据南朝陵墓的特点来看,一般两座石兽的连线正中向前延伸,便是帝王陵墓道所在。而巨型石块其实有两道墓门,因此,狮子冲的古墓是典型的南朝帝陵的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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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将军 帝王宠臣

至于古墓的主人具体是南朝哪位皇帝,早年考古界普遍认为这里是陈朝皇帝陈文帝陈蒨的永宁陵。

据地方志记载,陈文帝死后,大概就葬在这一带。

由于天禄与麒麟都是公的,再加上野史传说陈文帝是一位“同性恋皇帝”,因此当时坊间传闻,这两座陵墓的主人,正是陈蒨和他的“男宠”韩子高。

陈蒨,陈霸先之侄,陈朝的第二位皇帝,于公元559年登基,年号天嘉。

公元555年,陈霸先在京口起兵,掌握了梁朝实权,后又击退北齐的南侵,从而建立了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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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蒨年轻的时候深受叔父陈霸先的赏识,曾被称赞为“吾宗之英秀也”,他担任过梁朝吴兴太守一职,在陈霸先去世后继位为皇帝。

登基以后,陈蒨励精图治,整顿吏治,厉行节俭,发展农业,兴修水利,使江南地区的经济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成语“宵衣旰食”,最早就是用来形容这位皇帝的勤政。

有关韩子高的主要正史记载在《陈书》卷二十《韩子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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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高,本名蛮子,会稽山阴人。他出身卑微,家里祖祖辈辈都是摆地摊做鞋的,但是他天生有一副好皮囊,“容貌美丽,状似妇人”。

在16岁那年,韩蛮子遇到了驻守吴兴的陈蒨。陈蒨询问韩蛮子是否愿意追随自己,他点头答应了。

因为嫌“蛮子”这名字过于粗俗,陈蒨为其赐名“子高”。

然而,出色的外貌只是韩子高的一个优点,更重要的,他还是陈蒨建立帝王霸业的好帮手。陈蒨讨伐张彪的时候,曾遭遇危机,命悬一线,是韩子高的智勇双全帮助他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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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次并肩战斗中,韩子高充分展现了擅长领兵作战的能力,再加上他恭谨温顺、善解人意,逐渐成长为了陈蒨的得力助手。

陈蒨成为皇帝后,韩子高因劳苦功高被封为右将军。他为了巩固文帝的江山殚精竭虑,四处征战,平定叛乱,因屡立战功而不断升迁,在天嘉六年晋升为了右将军。

可是就在韩子高事业一帆风顺、春风得意之时,陈文帝患上了重病。

忠心耿耿的韩子高在皇帝病床前悉心服侍,伺候汤药,衣不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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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66年,陈文帝驾崩,享年44岁,葬于永宁陵。

陈文帝是南朝少见的有为之君。他在位七年期间,基本消灭了陈朝境内的割据势力,对外抵御北齐、北周的侵扰,稳定国家政局;对内采取政治、经济上多方面措施以巩固政权,促进了陈朝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

可惜的是,陈文帝死以后,韩子高也迎来了悲惨的结果。

因为位高权重,他受到新帝的忌惮,被赐自尽,年仅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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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油加醋 传闻众多

按照《陈书》记载来看,韩子高是一位容貌秀美、忠心耿耿却下场悲凉的少年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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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中的《韩子高传》,描述也基本和《陈书》一致。

由此看出,正史中的韩子高虽然美丽如妇人,也特别受陈文帝的宠爱,但没有任何语句提到他是陈文帝的男宠。相比于私生活,史书更加着重于描述他的战功,而文帝对他的宠爱,也多是因为他忠心勤勉、聪明能干。

那么这位少年将军是如何与陈文帝传出绯闻,最终演变成历史上有名的“男皇后”的呢?

最早记录韩子高和陈文帝风流轶事的,应当是明代王世贞所著的猎奇小说《艳异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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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此书记载,韩子高“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妇人,螓首膏发,自然蛾眉,见者靡不啧啧”。

他不仅长相异常艳丽,而且擅长曲意逢迎,所以备受陈文帝宠爱。陈文帝还曾放话,如果不是因为同为男性,定要封韩子高为皇后。

在这种传奇类小说里,韩子高的军功和治国才能被模糊,反而编造了许多正史中没有的桥段,重在突出陈文帝和韩子高的另类感情。

万历年间,戏曲家王骥德对《艳异编》做了进一步加工,创作了折子戏《陈子高改装男后记》,将韩子高“男皇后”形象的推向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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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戏文中对韩子高的外貌描写更加细致,而且给他起了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小名“琼花”,赋予了他更多女性特征。

为了以此吸引观众的眼球,迎合当时明朝市民阶层求新、求异、求刺激的欣赏趣味和消费心态,戏曲一开场就是韩子高的内心独白。他感叹自己是男儿身,枉生了闭月羞花貌,彻底将韩子高塑造成为了一个不仅想做一个女子,还想狐媚惑主的男宠形象。

从此,“男皇后”的传说便在民间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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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陈书》中的征战沙场的威武将军到明代小说、戏剧中的男宠,韩子高的形象可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由此看来,关于陈文帝和韩子高的这段“恋情”,很大程度上是明人为了迎合读者与观众所夸大甚至杜撰的。

结合韩子高的结局来看,他既然是被新皇帝当成政敌赐死,那么死后再为他修建如此豪华的陵寝,显然有违常理。此外,古代讲究尊卑嫡庶,不可能让臣子和皇帝享有同等的安葬规格。

因此,有关南京新合村狮子冲的两座帝陵埋葬的是陈文帝和韩子高这对情侣这一说法,并没有实质性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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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重重 拨云见日

事实上,根据近年来的考古发现,越来越多的专家开始认为这两座古墓的主人并非陈文帝,而是梁昭明太子萧统及其母丁贵嫔,并提供了出土文物、相关文献、古墓形制规模等大量证据加以论证。

据著名考古学家王志高教授介绍:“早在很多年以前,我就怀疑,这里(狮子冲)不可能是陈文帝陵墓所在地,因此,将这里的麒麟命名为‘永宁陵石刻’,很明显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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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2006年,王志高教授就发表过《梁昭明太子陵墓考》一文,他在此文中整理了史料中有关昭明太子陵墓所在位置的全部记载,再对比照萧梁时期皇陵前放置的神兽的形制特征,推测出狮子冲附近的麒麟很可能是昭明太子安陵之物,并且进一步判断其生母丁贵嫔的陵墓也应该离得不远。

梁昭明太子出生于公元501年,是梁武帝萧衍的长子,名萧统,字德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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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监元年(公元502年)十一月,萧统被册立为太子。他自幼聪慧,三岁学习孝经、论语,五岁学习五经,且生性仁厚,尤其孝顺母亲。

除去皇室身份以外,萧统在南北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重要原因在于他的文学成就。由他召集天下才俊主持编撰的《昭明文选》,是中国现存的最早的诗文总集,共有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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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间,萧统的口碑也很好。

有一次,南梁遭遇了罕见的天灾,饥民遍地,大量难民流落到了京都。萧统亲自带着仆役为难民发放食物,还下令当地政府赶制大量棉服分给平民抵御寒冬。

也许是天妒英才,萧统年仅三十岁就英年早逝了,谥号“昭明太子”。

在狮子冲的古墓中,考古人员发现了发现了刻着“羽人戏虎”、“竹林七贤”的砖石壁画,以及刻着“普通七年”、“中大通贰年五月廿七”等铭文的纪年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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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和“中大通”都是南朝时期梁朝的年号,而萧统正是崩于中大通三年(公元531年)。

此外,专家们挖掘古墓时发现两座大墓的墓门、墓室被损坏得很严重,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盗墓行为所致,应该是萧统的仇家杜崱兄弟故意捣毁陵墓泄愤的结果。

这些现象都从另外的角度证明了这两座南朝大墓的墓主分别为梁昭明太子萧统及其生母。

目前,狮子冲帝陵为萧统之墓在南京的六朝史学界已基本达成共识。因此这两年来,很多考古专家在撰写论文时,不再将这两座南朝古墓称为“陈文帝永宁陵”,而是直接称之为“梁昭明太子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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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如今的狮子冲双麒麟之前,依旧竖着“永宁陵石刻”的牌子。有人认为,当年认定狮子冲古墓为陈文帝之墓过于仓促,现在既然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应该尽快为麒麟改名,以免误导后人。

然而无论史学界如何争论,这对历经千年风吹雨打的南朝麒麟,始终静静地蹲在古墓前,守候着永久沉睡的主人。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后人编撰的陈文帝和韩子高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或许会一直流传下去,这是人们赋予那个动荡不安的乱世的瑰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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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陈文帝陵变梁昭明太子墓? 张冠李戴提法引争议.金陵晚报.2015.4.26

[2]胡玉梅.南京永宁陵 墓主或是陈文帝和他的"男皇后".2013.3.28

[3]曾晓娟.从将军到男王后——“韩子高”形象演变分析.天中学刊.2012.27(06)

[4]施晔.男王后:从历史叙事到文学叙事.史学集刊.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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