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我们读到第十回的上半回,贾敬生日,宁府摆宴,一荣府一大家子包括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宝玉全部到宁府赴宴。
宴会开始之前,凤姐和宝玉去看望了一下秦可卿,宝玉因为失态,被凤姐劝走,被贾蓉带着提前去了会芳园,凤姐留下与秦可卿说体己话,说完体己,凤姐自己赶去宴会。
我们知道,宁府的内宅与会芳园有一个便门相通,凤姐就从这个便门进了会芳园——
(大观园建前宁府平面图)
为什么要有这一段景物描写注意,这里有一大段标准的景物描写,从“黄花满地”到“倍添韵致”,长长的一段。
这在一般的旧小说里非常常见,因为这样可以显露作者的文才,但在《红楼梦》这本小说里,这样成段的景物描写非常罕见,为什么呢?曹雪芹不图名不图利用生命“哭成”的文字,他是一句废话也不会多写的。
因为他要强调时令,而强调时令对情节很重要!
后面大家就会读到,先是到了冬至,又到了大年初二时,秦可卿的病情加重了,病得极严重……
“到了初二日,吃了早饭,来到宁府,看见秦氏的光景,虽未甚添病,但是那脸上身上的肉全瘦干了。”
作者一定要强调秦可卿这个病情发展的时间线,从秋到冬,秦可卿并不是“突然”就死掉了,她的病,有个过程。
而且,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贾瑞。
贾瑞除了在会芳园“偶遇”一次凤姐之外,他虽然连番多次去荣府想要见凤姐一面,但从这个九月十五到下一年的大年初二,贾瑞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凤姐,一次都没有!这可是三个多月啊!凤姐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只存在于贾瑞的“念想”里,贾瑞真的是念念不忘。
(贾瑞)
显然,贾瑞是作者要强调的“痴情”人物之一,好,我们回头说说贾瑞。
贾瑞接续开头的话题,凤姐进了会芳园,“猛然”被迎面撞来的贾瑞拦个正着,吓的凤姐“将身子望(原文就是“望”)后一退”。我们不用去想贾瑞是不是处心积虑的来到这里等凤姐的,因为他没有“处心积虑”的机会,贾瑞并没有大把的机会在宁府后花园“经营”机会,这就是一次“偶遇”。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
贾瑞是怎么出场的呢?对,是在家塾里打架那一次出场的。介绍的也很详细:
贾瑞最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每在学中以公报私,勒索子弟们请他;后又附助薛蟠图些银钱酒肉,一任薛蟠横行霸道,他不但不去管约,反助纣为虐讨好儿。
要知道,贾瑞当时的位置相当于助教,他临时在帮他的爷爷贾代儒管理学堂的。这段描述至少证明一条,贾瑞是个贪财的人。但这显然是人的共有属性,试问,谁又不贪财呢?
当然,贾瑞还好色,因为他调戏凤姐,最重要的是,他明知道凤姐是他的嫂子。因为他口口声声地叫着“嫂子”,而凤姐与不断地提醒他:“怨不得你哥哥时常提你……”、“一家子骨肉……”。
但一定要注意,贾瑞好色不假,他就是一个好色的年轻人,贾家的年轻人里,大部分都是好色的,贾珍、贾琏、贾蓉、贾宝玉(别说他不好色,他甚至还是双性恋者)……实际上,这一点也不丑,老祖宗不是说:“食色,性也”(《孟子·告子章句上·第四节》)。
(贾瑞偶遇凤姐)
贾瑞的确对自己的嫂子起了不该起的念头,他甚至得到了凤姐的回应,因为凤姐有两次“假意含笑”,其实,就是这两次“假意含笑”,真正要了贾瑞的命!因为贾瑞得到了“爱”的回应,虽然这份爱,不合伦理,虽然这点回应,信号非常微弱!
得到这份微弱回应的贾瑞,自此之后,完全跌入爱河(对贾瑞不认可的朋友完全可以说他是“色迷心窍”),对凤姐念念不忘,因为从九月半偶遇到正月初二,“贾瑞到荣府来了几次”,甚至正月初二当日,贾瑞又来了一趟(这从凤姐和平儿的对话里可以看出来)。
贾瑞是个正常的男人,甚至他比一般的男人还好一些,因为他痴心,是的,痴心,痴心不改。若不是他痴心不改,他就不会在明知被算计的两次“约会”之后,他还是不顾后果地“正照风月鉴”,直到最后殒身亡命为止。他自始至终,迷恋的都是凤姐一个,他真的够好色,但他“专情”。
(贾瑞后续被凤姐戏弄的后续)
他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有着“贪嗔痴”属性的人,是一个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正常人,他同时又是一个可怜人,一个“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的可怜人,总之,他决不只是一个“好色之徒”,他的痴情,应当是值得尊重的。
那,什么是“好色之徒”呢,是喜欢女色、玩弄女性的人,贾瑞不是,他是被凤姐玩弄的那个,甚至他还因为“痴情”丢了性命。
我们读《红楼梦》,一定要有这样一个态度,小说中的人物,没有“好与坏”之分,其中的人物,都是立体的人,血肉丰满的人,否则,它就不是一部伟大的小说了。
(【跟着布丁读《红楼》】之53,部分图片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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