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在《鉴赏张大千临仿八大山人的多幅作品》一文中,曾经指出下面这幅画,八大山人款岁寒三友图,疑似由张大千所绘的赝品。老陈的理由是此画风格与张大千所绘八大山人与石涛的多幅合作画风格相同,其布局设色,其松树笔法,都较为接近;由于真迹在李嘉诚的办公室挂着,此画必为赝品。然而这些理由还不足以确定就是张大千所仿。今天再一起细究一下。

八大山人真迹价格(八大山人天价岁寒三友图真赝对比鉴赏)(1)

图一:岁寒三友图 北京九歌2010春拍成交价2128万元

初看画的结构,作者以书入画,书法成为画面的重要组成。看似高明,实则露出破绽。在画中八大山人的题跋里有这样的话“为之画律题其端”,说明这段文字本该题写在图中的上端或者下端,而不是作为画面的主体。

不论此画价格多高,画面的气息从结构看,不符合八大山人浑厚苍穆的气质。这里松树枝的几个末端,都是软弱细笔,松针散而无神。松针周围用枯笔散锋打了很多点,让画面变得脏乱。树干也不是八大山人常见的平滑粗线、鼓腹精干的样式。与题跋登高的树干细瘦无力,也似乎折断,难以撑住顶部的树干。此画树干冗笔甚多,给人猥琐病态的感觉。

此画的印章复制下来,和真品进行比较,不难看出,其神韵远逊于八大山人的自刻章。古人的印章具有防伪的功能,与真迹的差异可以看出,图一为赝品无疑。八大山人常用何园一印,我们这里对比下来就可以知道原因了。真品何字,曲线圆润流畅,神采奕奕。赝品的何字,贯穿其中的弧线,比较生硬,而且拐弯处出现波折,整体显得有些憋屈不安。

八大山人真迹价格(八大山人天价岁寒三友图真赝对比鉴赏)(2)

印章对比:上排取自图一,下为真品

此画应该有不少同款,在雅昌网记录了8条拍卖信息,其中保利华东艺术品拍卖2006春拍的一幅和其它有些差异,另7幅包括上图的天价拍品几乎一模一样,只有颜色纸色的差异。这些可能是制作者对书法比较满意,画了多胞胎系列,不排除其中有的就是印刷品。

八大山人真迹价格(八大山人天价岁寒三友图真赝对比鉴赏)(3)

雅昌拍卖网的岁寒三友图拍卖记录

此画的题跋文字非常多,在书法类之外,这是文字最多的一幅作品。对于这些文字,拍卖公司鉴赏解析如下。

款 识 :丁丑十一月望日友翁沈先生自豫将归赣(应为“约”字,老陈注)八大山人浮白(饮酒古称,老陈注)于洛阳再浮白于汉阳王家曰:麟今年六十有八也望七可预为寿叁友岁寒梅竹松也画(应为“黄”字,黄竹园是八大的住所,也是其自称。老陈注)竹(八大山人至日)相见幸会惿苇大官之厨大火西流而为之画伴随其讳以为之贺曰预贺由来吴楚星同寅豫曰:扬州可放梅梦自文昌随北斗(文昌星六北斗星七比之梅放六放)辰要驸焉列三台(梅竹松三),论功彩群难麟跃(三友比之苏德一人)百面氤氲悬鼐开真个驴乡仙鹤在成仙夸鹤健徘徊八大山人顿书。

著录:

《八大山人书画编年图目(上)》P4,2006年,人民美术出版社。

《拍卖年鉴》P27页,湖南美术出版社。

钤印:八大山人(白)、何园(朱)、在芙(朱)、驴屋屋(白)

这个识读没有断句,而且错误较多,读起来不知所云,说明赝品害人不浅。真为敢花2千万购买的买家着急,如此不求甚解,怎敢斥以巨资?此外,画右下角的压角章应为:驴屋人屋,上面对钤印的识读有误。

为了让读者有较好的用户体验,老陈先把后面图二真迹上的款识录下来:

丁丑十一月望日,友翁沈先生自豫将归。约八大山人浮白于洛阳,再浮白于漠阳王家。曰:“麟今年六十有八也,望七,可预为寿”。叁友岁寒梅竹松也,黄竹八大山人至日相见,辛金从革,大官之厨,大火西流(此三句是说天象。老陈注),而为之画。律题其端,以为之贺曰,预贺:由来吴楚星同异,予曰扬州可放梅。梦自文昌随北斗(文昌星六北斗星七比之梅放六花),屏安驸马列三台(梅竹松三)。论功彩画竞麟跃(三友比之苏武一人),百两黄金鼎鼐开(一再浮白比之鼎阳七气)。真个驴乡仙鹤在,成仙跨鹤尽徘徊。八大山人顿书。

对于这段文字的识读与赏析,有个著名的鉴赏工作室写了篇文章,被网上被反复转载。估计是复制某个资料上的内容,开头就是“己巳”二字,而这前两个字在画中很明显,是丁丑。这说明鉴赏作者明知有另一个版本的岁寒三友图存在,而且查到了这个资料,但不好明说。他所查的资料是高邕所藏、被学界公认的真迹版本。其赏析如下:

己巳年十一月冬至日,我的好友沈老先生准备从豫章(即南昌)回归故乡,约八大山人及诸友在洛阳酒家狂饮。后又转到汉阳人王先生家继续欢宴。席间沈先生说:‘我今年六十八岁,可以予做七十岁的寿庆了。’三友,是指梅、竹、松。我八大山人又号黄竹,在冬至这天与沈先生相聚,面临分别的变故,承蒙主人王先生请来掌管御膳的厨师,为将要离去的明星沈老先生饯行,我当场乘兴画了一幅《三友图》,并题诗写在画的前面,表示祝贺。这种祝贺可称予贺。

拍卖公司也有个流传甚广的鉴析:

八大山人所写的七言诗也是暗讽沈麟洲,说你是一代硕儒,本来是个相国级的人物(文晶星),你却去做个小官(北斗星),你是不是忘记了清兵在扬州有屠城,即你在“扬州可放梅梦”,做小官你又升不上去,何苦呢?

这个鉴析也有问题,沈麟已经68岁了,都是行将就木的人,哪里还有远赴外地做官的想法?可见对古代字画,大家都是一头雾水,都是蒙混过关,怪不得市场江河日下。

这个高邕所藏、被学界公认的真迹,现在悬挂在李嘉诚办公室的画,老陈把全网能找到的最清晰的照片分享给网友:

八大山人真迹价格(八大山人天价岁寒三友图真赝对比鉴赏)(4)

图二:李嘉诚1997年佳士得拍得的岁寒三友图真迹。纸色被人处理过,原色可参加老陈开头引用的文章

此画古朴简雅,构图清爽,物象和谐,意境高冷,从容淡定,而笔力雄浑,耐人寻味。画法极简,但松竹梅三株植物却似乎被画出了灵魂。这种造型技巧,是八大山人独特的个性手法,也是古典文雅风格的典范,是画品中的逸品,是文人画的巅峰之作。粗看奇怪,细看却意味深长。怪不得旺了李嘉诚23年,让他的资本帝国从百亿级别增长到万亿规模。

此画气质与图一赝品有云泥之别,虽然照片印章及书法细节不够清晰,但不妨碍观者一致认定为真迹。

老陈查找资料,对比细节,创作不易,这里也俗套一把,请多关注、点赞、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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