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众多土匪和不法之徒加入了教会,教民在教会的庇护下飞扬跋扈,为非作歹,大刀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双方发生了几次摩擦,今天小编就来聊一聊关于1933年大刀会?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1933年大刀会(大刀会为什么要和教会作对)

1933年大刀会

因为众多土匪和不法之徒加入了教会,教民在教会的庇护下飞扬跋扈,为非作歹,大刀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双方发生了几次摩擦。

德国天主教圣言会主教安治泰上书巡抚衙门,要求惩办大刀会。德国公使绅珂为此专门前往总理衙门理论。在种种压力下,山东巡抚李秉衡只好做出妥协,随后在单县、曹县、成武县等地张贴告示,严禁大刀会活动,不准再行传习,并悬赏捉拿会首头目。

但这只是做给洋人看的表面文章,官府并没有对大刀会采取实质性的镇压行动。经过此事,大刀会和教会互相更加仇视,双方更大规模的冲突正在酝酿中。

1896年4月15日,为庆祝大刀会祖师真武神诞辰,大刀会首领刘士端、曹得礼邀集会众在单县刘庄、曹楼、火神庙聚会唱戏,展示功夫,到会者有十万之众。

在火神庙前的广场上,东西两侧搭起两座戏台,戏台前撑起彩棚,彩棚两旁红旗如林,刀枪满架,棚柱上写着一副对联:“替天行道安天下,一口宝剑震乾坤”。

会员们肩扛红樱枪,身背大刀,腰别匕首,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现场表演画符念咒,吐火吞剑、降神附体、排刀排枪等诸般绝技。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因镇压土匪有力,毓贤此时已升任兖沂曹济道。他闻讯后到火神庙微服私访,认为大刀会势力越来越大,有造反的可能,暗中加紧防备,准备予以打击。

在江苏砀山县有个名叫“东湍”的地方,1875年黄河改道后,这里成了大片肥沃的良田。它原本属于曲阜孔府,不完粮,不纳税,后因战乱逐渐被废弃,附近谁有势力谁就可以霸占耕种。

庞氏家族企图霸占“东湍”,他们的头领是一个名叫庞三杰的武科生员,年轻力壮,箭术精良,家有300多亩地。刘堤头村的地主刘荩臣也想将“东湍”据为己有,双方为此冲突不断。为壮大各自的势力,庞三杰加入了大刀会,刘荩臣加入了教会。

1896年盛夏,“东湍”的麦子熟了,金黄金黄的一大片,看得人心里直痒痒。刘荩臣不禁动了歪心肠,一天晚上,在夜色的掩映下,组织一帮人手悄悄将地里的麦子割了,一共拉了好几十车。

次日,庞三杰的庄农刘二下地干活,来到“东湍”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昨天还麦浪翻滚、生气勃勃的麦田,如今变得死气沉沉,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麦茬,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回去报告了庄主庞三杰。

“东家,不好了,咱家的麦子被人割了!”

庞三杰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闻言吃了一惊,撑起来问道:“什么,你说什么被人割了?”他没有听得太清楚。

“咱家的麦子被人割了!”刘二大声重复了一遍。

“哪里的麦子?”

“东湍那块地的。”

庞三杰心在滴血,勃然大怒:“是谁干的?”

“不知道。”

“这还用说,肯定是刘荩臣那狗日的干的好事儿,除了他,还有谁敢割咱家的麦子。”管家庞四说。

庞三杰觉得也是,切齿痛恨道:“这狗日的,活得不耐烦了!今年麦子是咱家播的种,他来割什么割?真他妈的是强盗。”愤恨之下,立马就要带人去收拾他。

庞三杰的父亲见了,连忙制止道:“这事还是要调查清楚,不要冤枉了人家。”

“怎么调查?”

“这好办,看他今天有没有在打麦子就知道了。”

庞三杰觉得有理,带着管家直奔刘堤头村而去。来到刘荩臣家院外时,见坝子里铺满了麦秆,众庄客正把麦子打得热火朝天,打好的麦子一包一包地码在院角,堆成了一座小山。

庞三杰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大叫道:“姓刘的,快给老子出来!”

正在忙碌的庄客听见叫喊,转头一看,见庞三杰虎视眈眈地站在院外,大惊,有人忙跑进去报告了东家。

刘荩臣正躺在竹榻上抽烟,听说庞三杰来了,吓了一跳,手上的烟枪差点掉到地上。想让管家出去告诉他自己不在,又怕这样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思来想去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这是自己的地盘,他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索性放心大胆地出去,看他要怎么样。思量妥当,便从屋中走出来,满面堆笑地对庞三杰说:“哟,庞兄,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刮到这里来了?”

“少废话,快把我的麦子还给我。”

“什么麦子?”刘荩臣一脸茫然。

“你还装呢,昨晚我东湍地里的麦子是不是被你割了?”

“冤枉,哪有这事儿?”刘荩臣大叫冤屈。

“那这是什么?”庞三杰指着院里的麦子问。

“这是我自己种的麦子。”

“你哄鬼呢,你家的麦子哪有这么多?”

“今年收成好,感谢天主保佑。”刘荩臣说,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别扯鸡巴淡了,哪个天主会保佑你?”

“请嘴巴放干净点,你说我割了你的麦子,有没有证据?不能空口说白话,冤枉好人。”

庞三杰倒被这话问住了,此事自己只是怀疑他,若要确凿证据,他也拿不出来,因为既无监控录像,也无目击证人。

“干了缺德事还不敢承认,你良心上过得去吗?不怕遭天打雷劈?”

“我从来不做亏心事,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庞三杰见他死不认账,气得青筋暴起,七窍生烟,恨不得冲进去揍他一顿。

“你若不服气,可以上衙门去告我,县太爷自会给一个公断。”刘荩臣提议道。

庞三杰才不吃这一套,刘荩臣是地主,又是教民,连县太爷都畏惧他三分,自己跟他打官司,绝对没有胜算。厉声问道:“你到底还不还我麦子?”

“这是我的麦子,为什么要给你?”刘荩臣说。

“好,你给我等着。”庞三杰咬牙切齿地撂下这句话,愤然而去。

他回去召集了六十个大刀会弟兄,当天傍晚就直扑刘堤头村而去。刘荩臣得到风声,提前躲进了东湍教堂里。庞三杰到刘家没有找到人,和留守的庄客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将其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把屋里的桌椅器具砸得稀烂,从俘获的庄客口中得知刘荩臣躲进了教堂里,便带着人马直扑教堂而去。

此时夜幕降临,天上乌云四合,星光晦暗,他们打着火把,喊着口号,如一条移动的火龙一样往教堂蜿蜒而去。走到离教堂不到五百米时,被放哨的教民发现了,吓得惊慌失措,赶紧报告了教堂的神父。这是一座乡村小教堂,平时业务有限,总共只有一个神父和两个传教士,教民数量也少得可怜,又没有枪炮等武器,敌人突然一下来了这么多,哪是他们的对手?

这时去搬救兵也来不及了,如果跟对方硬拼肯定会死得很惨,左思右想,神父决定放弃教堂保存实力,带着教士教民仓皇撤离(刘荩臣也在其中)。庞三杰等人赶到时,只剩下了一座空荡荡的教堂,神父和教民早已不见踪影,搜了一遍也没找到仇人刘荩臣,大怒之下一把火将教堂烧了。

神父教士连夜去县里将大刀会行凶的事报告了当地的德国教会。主教闻讯大惊,当即与砀山知县朱学煌严厉交涉,要求对祸首庞三杰做出处置。朱学煌不敢违命,火速派出大批人马到庞林村搜捕庞三杰。庞三杰得知消息,自知难以匹敌官军,匆忙逃往单县,向大刀会首领刘士端请求援助。

刘士端闻讯,随即派彭桂林、尤金声、智效忠等大刀会头领率千余人前往支援。他们在单县黄岗集聚集,新仇旧恨令这支队伍群情激奋,打击刘荩臣、夺回“东湍”的目标已经显得微不足道,广泛打击教会和教民成了他们新的目标。

6月15日,他们首先袭击了黄岗集的教堂。后在彭桂林和刘士端之子刘孔章的率领下向砀山进发。次日,在庞三杰、彭桂林等人的领导下攻打了砀山侯家庄教堂。在接下来的数天里,又陆续袭击了侯家庄附近13个村的礼拜堂和洋学校。

6月20日,庞三杰等人率领大刀会突入徐州地区,攻打丰县戴套楼教堂。翌日,大刀会撤离侯家庄返回山东境内,在单县焚烧了薛孔楼教堂,处死了作恶多端的教民巩克亮、王学亮。在随后几天时间里,大刀会又攻击了单县境内多处教堂和神父、教民宅邸。短短时间内,就有30余处教堂被毁。大刀会所到之处,教堂里的主像成碎块,《圣经》变灰烬,传教士纷纷逃跑。大刀会声威大震,人民群众拍手称快。

德国天主教圣言会主教安治泰通过德国公使向朝廷发起了强烈的抗议,要求严惩大刀会。总理衙门于6月24日致电山东巡抚李秉衡,指示其与苏、皖两省筹商会剿。李秉衡历来对教会嚣张跋扈、欺压百姓的行径心怀愤恨,自己作为政府的代表,又不敢跟教会当面对抗,如今大刀会将教会狠狠收拾了一番,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不禁暗中叫好,将朝廷的指令放到一边,未采取任何实质性的行动。江苏方面却不敢轻视,随即派出大批官兵向砀山一带逼近。

此时,发泄完心中愤恨的庞三杰和彭桂林等人茫然无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是迅速解散队伍还是继续攻打教会?一个现实的难题摆在了他们面前——上千人怎么吃饭?还有会员参加此次行动的补偿问题,他们可不能一无所得。既然已经闯下大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干就干到底。

6月28日,大刀会在庞三杰、彭桂林、尤金声等人的率领下,向单、砀交界的马良集发起了进攻,经过一昼夜激战,于次日攻入集内,抢劫了盐店、酒店、京货铺、杂货铺和江南裁缺外委衙门,将粮草、布匹、钱币、京广杂货等一扫而空。30日,又至单县东南乡攻打教会,夺得大量粮食、马匹等物。

清廷闻讯大为震惊,7月3日,发出电旨,饬令两江总督刘坤一与李秉衡各派队伍速往镇压。在苏、皖一侧,刘坤一除饬徐州镇总兵陈凤楼率部赴砀山剿捕外,又加派总兵刘光才率4个营亲军赶往徐州会同防御。在山东一侧,李秉衡派新授按察使毓贤会同兖沂曹济道锡良查办,并调派候选道马开玉所统开字3营分住曹、单、鱼台等县,会同原有单县防营参将岳金堂、守备史镇廷加强防御,统归毓贤调遣。

同时委派候补知府杨传书、兖州府通判陈光绶、候补知县屠乃勋分往各处,随时弹压开导。兖州镇总兵田恩来也带济字中营出驻鱼台,与毓贤等策应。

7月3日,大刀会在砀山县马良集西门外与民团接仗,受到赶来的刘光才部袭击,不得不败退至单县,又遭到清军与民团的截击,2人当场死亡,18人被俘。次日,大刀会重新集结500多人往攻马良集。陈凤楼得到消息,亲率马步队赶往支援,大刀会被击溃,死亡80多人,彭桂林被擒,智效忠当场牺牲,惹事的庞三杰逃跑了。

作为大刀会的主要领导,此时刘士端和曹得礼处于危险的境地中,不过二人却表现得很淡定,并没有马上逃走。他们自认为与官府的关系一直不错,又没有亲自参与此次暴乱,并且肇事的下属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想必官府不会把自己治罪,决定静观其变,同时磨刀备枪,以防不测。

眼见大刀会遭受重创,教会方面甚为满意,并不甘心就此罢休,准备趁热打铁,将这个死对头彻底铲除,免留后患,继续向官府施加压力,要求限期将大刀会剿灭。洋人的命令官府不敢违抗,只好制定了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将目标瞄准了大刀会的首脑刘士端和曹得礼。此二人武艺高强,拥趸众多,如果硬上难免会造成重大伤亡,经过反复研究,决定设计智取。

那天早晨,刘士端正光着膀子在后院练拳,庄客忽报有客人来访。

“是谁?”刘士端一边打拳一边问。

“是曾广寰。”庄客说。

“他来找我,有什么事?”刘士端心头纳闷。曾广寰是当地的民团首领,以前在打击土匪中曾和他长期合作,二人关系不错。

“来了几个人?”

“就他一个人。”

“有没有带武器?”

“没有。”

刘士端松了口气,决定出去会会他再说,边穿衣服边道:“请进来。”

走到客厅上,曾广寰刚从外面进来。见到刘士端,好不亲热,笑着拱手作礼道:“刘兄,许久不见,最近可好?”

“还好,兄弟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见了,想来看看你。”

刘士端招呼他坐下,吩咐仆人泡茶。

两人寒暄了一阵,刘士端见他肚里似乎藏着话,又欲吐不吐的,不肯说出来,心里大不耐烦,道:“咱俩是兄弟,你别跟我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就直说。”

“刘兄真是个直性子,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晚上曾县令想请你吃个饭,不知可否赏光?”曾广寰笑着说。

“哦,有什么事吗?”刘士端一听,顿时警觉了起来。最近大刀会闹出了很大乱子,虽然都是下属干的,跟自己并无直接关联,但他作为大刀会的最高领袖,下属作乱,终究难脱管理不善之咎。这不,官府还是找自己麻烦来了,这顿饭多半就是鸿门宴,可不能去。

“我晚上有事,来不了。回去谢谢曾县令,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刘士端委婉地推辞道。

“看吧,我刚才之所以没有一来就直说,就是怕你误会,果然你还是误会了。曾县令请你去,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咱大刀会下一步该如何发展。你们老这样跟教会对着干,终究不是个办法。教会是可恶,我们也讨厌他们,但人家有洋人撑腰,咱能奈何得了他们?现在连朝廷都怕洋人。”

“那就任由他们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吗?”刘士端恨怒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干多了,自会遭报应,用不着咱来出头。你们这样干,让我们夹在中间也很为难。逼急了,最后朝廷还不是只有拿你们下手。你不见彭桂林和智效忠二位头领的下场吗?”

刘士端沉吟了一会儿,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曾县令倒是有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你干不干。”

“什么主意?”

“现在教会仇视大刀会,恨不得把你们赶尽杀绝,给官府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我们是自己人,当然不忍心这么干。曾县令的意思,想趁此机会把大刀会编入民团,既能敷衍教会,免其追究,又能保存实力,以图再举,可谓两全其美,今天请你去就是要和你商量这个事。”

刘士端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若大刀会真的编入了民团,自己至少是个总兵,不但吃上了皇粮,多年悬而未决的身份问题可迎刃而解,而且可以号令一方兵马,照样有权有势,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禁有点动心,问道:“曾县令约我去哪儿吃饭?”

“就在县衙里,今天曾县令为了你,特意摆了好几桌酒席,把县里的头面人物都请来了,大家借这个机会好好认识认识。”

刘士端一听又有点犹豫,从烧饼刘庄到曹县县城有几十里地,哪儿不是自己的地盘,只身前往会不会有危险呢?他拿不准,心里犯起了嘀咕。

曾广寰说:“今儿这个机会可难得,曾县令说毓大人也要来,正好可以在酒席说这个事,咱们多敬他几杯酒,再下来做做工作,这事准定能成。”

刘士端闻言甚喜。他和毓贤是老相识,当初毓贤任曹州知府的时候,自己协助他打土匪,立下汗马功劳,在其保荐下获赏二品顶戴。毓贤也因治盗有方,一路高升,如今做到了山东按察使。他若来了,肯定会照顾自己,这机会可不能错过。于是不再犹豫,不带武器也不带仆人,骑着匹大马跟着他出发了。

那时太阳已经升到半天,盛夏时节,天气酷热,二人快马加鞭,一路飞驰,溅起滚滚黄尘。将近中午时,两人终于看见高高的县城城墙,加鞭打马驰近城门。守城的士兵见了,面容和善,以礼相迎。二人骑马进城,正午时分,烈日当头,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两匹马在宽阔的街道上飞驰着,直朝县衙奔去。

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飞檐翘壁,灯笼高挂,大门敞开,门上匾额高悬,篆书“曹县县署”四个金字,大门两旁各矗立着一只威武霸气的石狮。县衙到了。

两人骑马来到门前,衙前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此时想是在吃午饭。二人汗流浃背,又渴又饿,从马背上下来了。

“你稍等一会儿,我进去通报一下。”曾广寰说。匆匆进去了。

刘士端站在外面等着,过了半袋烟的功夫也不见一个人出来迎接自己,白花花的太阳晒在身上,火辣辣的好不难受,身上汗珠如雨般滚落。他热得不行,周围又没棵大树可以遮阴,心头不禁有点恼火:曾县令既然请自己来吃饭,就该好好招待才是,大中午的让自己一个人在毒日头下晒着,是何道理?也太不把我刘士端当回事了。

他心头恼火,愤然转身欲走,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县衙里传来,须臾,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满面春风地走出来,笑容可掬地招呼他道:“刘师傅,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快请进来。”

刘士端见他言貌恭敬,连声赔罪,怒火稍息,问道:“曾广寰去哪儿了?”

“他在里面等你呢。”管家笑着说。带着他就往里走,吩咐仆人把马牵到后院去喂草。

进入大门是一个院子,院子对面就是县衙大堂,大堂正中的墙上挂着“明镜高悬”的匾牌。时值正午,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曾大人在吗?”刘士端不禁问道。

“大人正在午休,让我好好招待您。刘师傅赶了半天的路,一定饿坏了,走,咱们先去吃饭。”管家说。带着他七弯八绕,转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县衙深处的一间雅致的厢房前停了下来。

“曾大人吩咐我给您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请进去慢慢享用吧。”管家和蔼地说。

刘士端早已饥渴难耐,这时一股酒肉的香味钻进鼻孔,诱得他腹中馋虫蠕动,食欲大发,跟管家道了声谢,便迫不及待地掀帘而入。

他刚进门,头上就挨了重重一棒。眼前一黑,站立不稳,顿时晕倒在地。埋伏在屋里的十几条壮汉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几分钟后,他被一瓢凉水泼醒了。醒眼看时,只见县官曾启埙高坐在大堂上,曾广寰站在他旁边,两边站着一班如狼似虎的公人。

“你们这是干嘛?”刘士端又惊又怒,在地上奋力挣扎,身子被麻绳绑得死死的,哪里挣扎得脱?

“刘士端,你知罪吗?”曾启埙厉声喝问道。

“我有什么罪?”

“你指使大刀会作乱,还说没罪吗?”

“那是庞三杰和彭桂林他们干的,不关我的事。”刘士端大声辩解道。

“扯淡,他们都是你的部下,你不授意,他们敢这么干吗?”

刘士端自知理亏,默然无语,心中后悔不迭——原以为官府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谁想还是给打进了网里,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来了。怒道:“曾广寰,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设计害我?”

曾广寰脸一红,说:“老刘,你不要怪我,就算我们不抓你,洋人也不会放过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管好手下人,给你惹了祸。”

“王八蛋,我变成鬼也不会饶了你!”刘士端大叫道,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这时,门人匆匆跑进来报道:“毓大人到了。”

曾启埙慌忙离座,带着手下一路小跑着出去迎接。

刘士端听说毓贤来了,心头大喜,登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毓贤跟自己关系一直不错,当初若不是自己帮着他打土匪,他也不会有今天。今见自己遭此大厄,一定会为自己主持公道,洗刷冤屈的。

正在想着,毓贤已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了。他中等个头,眉毛短而稀疏,眼袋松弛下垂,唇上留着半圈胡子,数年不见,身材也没有发福。他为官清廉,做官多年从不收人半分银钱,这副身材就是他清正廉洁的真实写照。

“毓大人,您还认得我吗?”刘士端眼巴巴地望着他问。

毓贤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我是刘士端啊,您忘了吗?以前我还帮您打过土匪的。”刘士端大声说道,努力提醒他。

毓贤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他想起来没有。

一旁的曾启埙见了,厉声呵斥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你还翻出来干什么?还是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毓大人,他们冤枉我,您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他们冤枉你什么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毓贤终于开口了。

刘士端得此机会,赶紧申辩道:“他们污蔑我指使大刀会作乱。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曹县刘庄,从未离开过半步,众乡亲都可以作证,如何指使得了?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

毓贤闻言大怒:“混账!你们围攻马良集,抢劫平民百姓和江南裁缺外委衙门,抗拒官军,胆大包天,形同土匪,死有余辜,还好意思说冤枉。”

刘士端惴惴地辩解道:“那是庞三杰彭桂林他们干的,跟我没关系。”

“强词夺理,你是大刀会的首领,你手下人干的就和你干的一样,还敢狡辩。来人啊,给我拉出去砍了!”

众皂隶闻言蜂拥而上。刘士端武功再高,此时被绑住了手脚,也施展不了,被生拖死拽地拖出去了,嘴里大叫冤枉不绝。

当天傍晚,他就被斩首于县城西门外。行刑的士兵将其头颅挂在县城城头上,以示儆戒。

几天后,单县知县李铨也如法炮制将曹得礼逮捕。兖沂曹济道锡良主持了对他的审判和处决。

主犯庞三杰逃脱后,教会向当局施加压力,要求迅速将其捉拿归案,严加惩处。官府开出悬赏,四处缉捕,过了一个多月,仍未发现其下落。为了应付洋人,只好把他哥哥抓了起来,将其家产全部充公。地方士绅们接到指示去观看其“采邑”的毁灭,他们犹豫不决,害怕遭到大刀会的报复,但官府的命令又不敢不遵,只好硬着头皮去。

教会对这种李代桃僵的做法并不买账,庞三杰是大刀会的头领,又是此次暴乱的祸首,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居然还能逍遥法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相信庞家人一定知道庞三杰的下落,只是不愿意把他交出来而已(也许就躲在家中的地窖里)。

官府之所以迟迟抓不到他,多半是因为收受了贿赂(这是清国官员的通病) 而故意包庇纵容。再过一段时间如果事情还没有进展,他们将直接向总理衙门反映,让中央派人下来搜查,那时有人就要倒霉了。

在教会的强大压力下,砀山知县朱学煌惶惶不安,为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又派人把庞三杰的弟弟抓了起来,威胁庞家人,限其一月之内把庞三杰交出来,如若不然,将把他们全部抓进大牢。巨大的压力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每个庞氏家族成员心头,让他们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十八个村庄的庞姓长者聚在一起商讨对策。他们研究讨论了半天,也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个个一筹莫展,唉声叹气。有人恼火地认为,当下的麻烦都是庞杰惹出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应该由全家族的人来替他背这个黑锅。这一意见得到了另外几个长者的附和。

庞三杰的父亲对此很郁闷,莫说自己不知道儿子的下落,就是知道,也不可能把他交出来。又有人提议干脆把庞三杰的名字从家族名单中除去,以此和他划清关系,免得受其牵连。此言遭到了庞三杰父亲的坚决反对,儿子并没有做愧对家族的事情,将他从家族中除名是没有道理的。

“他惹出了那么大的麻烦,害得大家跟着遭罪,还说没有愧对家族吗?”

“他去打教会也是为了给老百姓出气,你们平时不是也看不惯教会横行霸道,欺压乡里吗?如今出了事,就要把他抛出去,是不是也太没人味儿了?”

“那你说怎么办,莫非让大家都跟着进监狱?”

庞三杰的父亲默然无语。

“大家不要吵了!”庞三杰的伯父庞仁轩大声说道。他是庞氏家族的现任族长,眼看这样下去家族有可能分崩离忻,心里好不着急,“越是到关键时刻,大家越是要团结一致,千万不要闹内部矛盾,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大家这才安静了下来。

“我倒是想到个主意,不知道大家觉得怎么样?”庞仁轩说。

众人问是什么主意。

“现在官府要找咱们麻烦,咱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寻思了一番,干脆加入教会算了,成了教民,官府就不敢再跟咱们为难了。”

大家一听,觉得这想法太过荒唐,堪称离经叛道。庞氏家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历来恪守传统,对教会提倡的那套皈依上帝、弃神忘祖的学说心怀不齿。加上目睹教民的种种恶劣行径,更是羞与他们为伍,因此多年来从无一人加入过教会。作为家族的族长,庞仁轩竟然主动提议让大家入教,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换在平时,多半早有人跟他干起来了,但在此刻,大家都默不作声,个个低头陷入了沉思。这个主意虽看似荒唐,却不失为非常时期保全自身的一个法子,除此以外他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是如今教会痛恨庞三杰,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作为他的族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请求加入教会寻求庇护,人家会答应吗?大家心里可没底。

庞仁轩说:“试一下吧,不行就再想别的办法。”

众人一听,也只好这样了。

几天后,庞仁轩带头向当地教堂的法国神父多尔提交了一份4000多人的庞氏家族名单,希望皈依天主教。多尔又惊又喜,简直难以置信。庞氏家族是当地的一块有名的硬骨头,为了发展他们入教,多年来自己几乎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也无丝毫成效。本已将其放弃了,如今他们却主动提出要全族入教,是何缘故呢?他琢磨不透,不敢贸然答应,说这事儿要跟领导请示一下再做答复。庞仁轩等人只好回去等消息。

过了好几天也不见回复。

大家心里惴惴不安,教会对愿意入教者向来都是大门敞开,来者不拒,如今大家主动提出入教,居然还爱答不理的,看来这事多半悬了,不禁愁上心头。

庞仁轩认为教会不回复并不代表不答应,咱们索性再主动一点,用实际行动去打动对方,让他们没法拒绝。那个礼拜天,他带着大大小小几百个族人去了教堂。

周日早晨,多尔神父刚打开教堂的大门,三四百人就蜂拥而入(其中包括庞三杰的父母和儿子)。

多尔吓了一跳,以为遇到匪徒了,正要大叫救命,庞仁轩站出来客客气气地说道:“神父,我们入教的事你问得怎么样了?上面答应了吗?”

多尔看见他,这才松了口气,说:“领导已经同意了。这两天太忙了,忘了告诉你。”

众人听了十分欢喜,连叫阿弥陀佛。

多尔神父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手续?”

庞仁轩说:“我们今天就是来办手续的,不过在这之前你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饶了庞三杰的命,让他回来与家人平安度日;放了他的哥哥和弟弟;允许我们保留宗祠,可将部分祠堂改建为教堂或学校。”

多尔一听有点犯难,说:“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要看领导同不同意。”

庞仁轩说:“我们就这几个条件,如果可以,马上就加入教会。”

多尔迅速将情况报告给上司格恩神父。

几天前,格恩神父听说庞家有4000多人想要加入教会,还以为是多尔在跟自己开玩笑。从教几十年,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认为这是天方夜谭,也没太当回事。今天,当他亲眼看见几百个庞氏族人涌进教堂,个个脸上带着渴望的表情,才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提出的条件也不算苛刻,除了放过庞三杰稍微有点麻烦外,其他的都不难答应。如果这事能成,将是天主教传播史上的一次重大胜利,自己在教会中的前程也会变得更加光明,应该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是立即上报主教安治泰,请示定夺。

安治泰闻讯,也有点不敢相信。他虽然对庞三杰恨之入骨,但与几千人同时皈依天主教的诱人前景相比,他那颗小小的脑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立即指示格恩,让他尽快落实此事。

格恩神父随后找到道台锡良,告诉他这样做比杀掉庞三杰要好得多。锡良没有明确表示赞同,因为有一道逮捕和处死庞三杰的上谕尚未撤销,暗示庞三杰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露面,以便让这件事情慢慢过去。他可以先把庞三杰的哥哥和弟弟放出来,让他们与家人团聚。

问题最终得到圆满解决,庞氏家族4000余人加入了教会成为教民。外逃了大半年后,庞三杰又回到老家,不久之后公开露面,频繁参与教会活动,和当地神父成为朋友,时常来往。

打教事件结束后,德国公使海靖开具清单,要求清政府赔偿损失。经曹州知府邵承照与单县知县李铨查验后认为,被焚教民房屋只是薛孔楼、李家集较重,其余各庄仅只拆毁房顶,掠去家具,教民并未被害。山东巡抚李秉衡指示,“查被扰地方有房屋实被焚拆者,不分民教,一体谅予抚恤”。先是发给陈河滩等庄民教共121户恤银569两;后又发给薛孔楼等六庄恤银447两。

但到当年11月,德国公使海靖又照会总理衙门,提出单县境内“教堂焚毁、教士物件遗失”,要求赔给京钱15000吊。

李秉衡坚持认为这是德国公使的无理要求。他于12月23日致函总理衙门指出:(一)此案业经查办处理,已“将匪首刘士端、曹得礼,并匪众三十余人拿获正法”;(二)有关遭受损失的教民,也已发给恤银,“教民帖服,教士亦无异词”;(三)此案起因于教民刘荩臣抢割麦子,以致激成事端,应以教民刘荩臣为祸首,即令有洋学被毁,亦系互相寻仇。现在“办理已得其平,此案足可了结”。

但德国公使态度强硬,照会总署称:“屡奉本国国家之命请赔。本国亦知邻省法国教案早已如愿办妥,今山东德国教案务须一律办结。”所称邻省法国教案,即指江苏砀山、丰县大刀会打教案,本系同一事件,但江苏方面早已与法国议结。在德国一再逼迫下,李秉衡只好派济宁直隶州知州彭虞孙与德国主教安治泰进行谈判,最后在索赔数额上减去三分之一,给京钱一万吊,合库平银3585.6两,作为了结。

刘士端、曹得礼等人被杀后,大刀会活动暂时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刘清云组织3万多大刀会会员在金乡万福河一带集结,准备攻占曹、单等县。因缺乏粮食,又连逢大雨,最终没能如愿。大刀会向周边的巨野、菏泽、茌平、汶上、郓城、嘉祥、济宁、肥城、平原等县扩散,部分会员渡过黄河转移到德州、聊城一带,后来加入了朱红灯率领的义和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