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耀司(Yohji Yamamoto),20世纪40年代出生于日本关东地区神奈川横滨市,60年代毕业于庆应大学法律系,70年代开始在时装界崭露头角,80年代开始创造新的设计格局,90年代被奉为大师,到21世纪已经是全世界仅存的哲学审美者,用哲学与审美相适的世界观去审读世间生物,而也许是法律系的出身让山本大师对于市场以及人性心理有着更加深刻独到的理解,若是仅仅以设计师这样如此单纯的限定来框定他,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对大师的侮辱,因此这篇文章才令我蹉跎已久却迟迟未能下笔.....
Yohji Yamamoto
山本耀司曾经形容自己是一个会在衣服里“藏炸弹“的人,这个年届六十却烟瘾十足的老男人,抽烟时候弥漫在他稀疏长发周围的烟圈让人着迷不已,而这种如同孩子般的淘气和玩心,是以此为武器,对抗这个不能认同的世界。
对于所有从事设计、趋向时尚的人来说,山本耀司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当时尚界还在以西方传统的紧身衣裙展现女性曲线时,山本耀司勇于突破传统,以和服为概念出发,用垂坠、层叠与缠绕等效果,将女性曲线覆盖于中性化的服装下,创造出时尚界的日本新浪潮。他擅长运用布料及各式的黑,让传统的、用途狭窄的黑色,脱离丧礼般的印象,一跃成为时尚的化身。
以上这段话很精妙地总结了山本大师在服装设计领域的贡献和作为,当然,作为一个设计师,他已经很了不起了,不单单是在亚洲,与川久保玲、三宅一生、高田贤三以及山本宽斋、庄司正这样的侪辈相比起来,山本大师的成就还是高人一等,即便是放在世界时装的中心—巴黎,山本耀司的名字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毕竟在上世纪后期,以日本三驾马车为首的“东瀛新浪潮”席卷了巴黎乃至整个欧洲,而在稍显疲软的90年代,山本耀司就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态度和理念,用50年代风情的法兰西风情彻底奠定了东方第一的地位。但服装设计毕竟是他的本职工作,单纯地将本职工作做得登峰造极也不过是青史留名浅显,但还不足以彪炳史册,以服装设计为中心所展开的一些列的哲学思想论证才是最令人折服的成就!
吞云吐雾的姿态帅得真的掉渣
“贫困潦倒时用最后几个硬币买来的啤酒的味道,和在半岛酒店的房间里穿着柔软的浴袍喝着的冰镇香槟的味道并没有多么大的差别。明白了这一点,望着残缺镜子中自己的脸苦笑,像摆正领结一样调整自己的负能量,把稀疏的头发梳向后面的男人才可以具备超人的时尚品味。“ —山本耀司
这是我个人奉为圣经的一段话,他的含义其实很简单,人在顺的时候有顺的活法,在逆途上也有逆的活法,就好像刘德华在电影《呖咕呖咕新年财》中常说的:“烂牌也有烂牌的打法”,即便是在2009年宣布破产之际山本耀司也没有被债务所累而风光不再,奇妙的是,他变得比破产之前更受欢迎了!听上去就像是日本动漫中的主人公在Final倒下又再度站起来的励志故事!所以主人公笑到了最后,山本大师尽管曾经穷愁潦倒到不得不去买便利店过期的便当,但是还是有无数膜拜者相信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倒下。
早在昭和年间的80年代第一次到巴黎时装周的时候,傲娇得甚至让人不爽的巴黎人对于这个背道而驰的东方小个子所带来的设计绝对称得上是“唾弃”,在他们眼中山本大师(那个时候最多叫他一句山本!)的设计就是在破坏时装,将紧致线条构造传统的美感打入深渊,不过新生事物总是会令人感到恐惧,可想而知当时多少固执的Old School恨不能宰了他,“就这么毁誉参半的过了两三年,每次启程去巴黎就像是专门为了吵架而去的”,山本大师这么回忆道。
然而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时装界整个设计的趋势开始变得糟糕,因而没过多久,巴黎人原本从原本的敌意十足的针锋相对就开始变得求之不得,看上起就像是来自东方的魔力不战而屈人之兵般地征服了西方并且开始统治主宰西方人的思维,现在我们可以称他为大师了,他开始成为权威,相反,山本厌倦这些名利场的上东西,一种叛逆的心里催生着他去做一些令人讶异的改变,如若不然,任何努力都会失去意义,也不会有进步!
也许真的是因为中产阶级的原因,巴黎开始变得平庸而且糟糕,才让他以及川久保玲、三宅一生席卷整个欧洲大陆,让巴黎人浸淫在东瀛美学的快感当中,于是到了90年代,安特卫普六君子初现峥嵘,让日本设计师持续多年的光环后劲不足,不过山本大人从中找到了乐趣,他曾有意无意想与Alexander McQueen试比天高,这让他体验到竞争的刺激又感受到“独一无二”的自尊!的确,两个人尽管风格大相径庭,但是都是以将鲜明的个性与理想的态度倾注在设计当中,为品牌烙上强大的精神力标志!我们想到达山本就会想到“破坏”,想到McQueen就会想到“鬼魅”!只不过相比于McQueen,山本大师的精神力更加强大!
“我在时装上的坚持,也许类似于那些与好莱坞大片相抗衡的独立电影导演,他们或许不是票房灵药,但是,这些导演的作品中有个切口,让你不由得对人生和生存的意义产生思考,并为之感动,我应该在时装界,也应该有这样的设计师,担负起这样的责任。”于是在巴黎做时装,要对买家负责,要让买家有一种“绝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的坚定决心。
对于山本大师而言,今天在造诣和修为上的成就,源于他所成长生存的时代,1943年(昭和十八年)他出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父亲山本文雄所效命的日本联合舰队在二战中遭遇大溃败,山本文雄最终尸骨无存,因此母亲山本富美不得不开始独自照顾年幼的耀司,值得一提的是,1946年二战结束后的第一年,著名的东京文化服装学院有将近3000名学生,而到了1947年这个数字翻了一倍,其中大多数都是在战争中丧偶的女性,战后满目疮痍的日本社会里,女性不得不开始自谋职业,开设自己的服装店对于心灵手巧的女性而言成为谋生的一种捷径,其中就包括了山本富美...
就山本大师自己回忆道“从我的同年开始,就一种通过女性来认知这个世界,社会对女性是不公平的,对于创造和操控这个世界的男人,他一直怀有敌意,”他不喜欢女性穿高跟鞋,甚至于几分恐惧,同样源于童年在歌舞伎町所目睹到女性穿着高跟鞋而隆起的小腿肌肉让她十分反感,在他看来其实也是为了取悦男性而存在的鞋履,因而,在他的关于鞋履的设计里,不论是Yohji Yamamoto还是后来的Y-3,都极力摒弃了这种“病态美学”的渗透,将武士道文化以及忍者文化精髓提炼出各式各样的平底鞋,时至今日仍旧受到年轻人的追捧。
男女共度良宵之后,清晨醒来,也许她会说“我得去冲凉,能借用一下你的衣服么?”,她也许会披上他宽大的白衬衣,但衣服也许会顺服于他的身形,白色的光亮掠过他的乳尖,在手肘边微微浮起褶皱,而胸部却是微妙的居于阴暗之中!
这段细致入微的描写同样展现出山本大师善于思考的一面,用其对于“间”的概念将女性的一举一动与衣服之间的亲昵接触展现的淋漓尽致,活灵活现甚至令人沉醉在这美好的幻想当中!
“不妥协”这是我所看到的山本耀司,不喜欢让衣服太完美,太完美意味着太无趣,太无趣同时意味着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改造,因此山本大师喜欢否定既定的事物,喜欢在原有的既定的事物中打开缺口,他认为“创造事物的本身就是破坏事物,”打破现有的已存在的美好事物,使其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姿态,他常说“完美的东西是丑陋的存在,是人类强制力的结果”,充满了强迫性和束缚,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解放,因此在山本大师的设计中,将平衡面的存在扭曲,打乱,将原本完美存在的线条掏空一块,打造出欲罢不能的缺憾美,这些与传统的金科玉律背道而驰的理念逐渐树立于在巴黎最初的几年时间里,他与另一位设计师川久保玲,在巴黎承受着漫天的舆论苛责,《费加罗报》认为他们是时装的世界末日,尽管被骂的狗血临头,山本大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与不安,他从未想与传统的审美建立起敌对关系,他只是在做自己喜欢而热衷的设计,在他眼里,西方这种约定俗成的设计理念已经从中世纪沿袭至今,缺乏活力与吸引力,于是他执意要让我们看到一些新的东西,但其实《解放报》的一篇文章对于山本大加赞赏,他旋即与川久保玲分享了这份激动,时至今日当他回忆起那段与川久保玲并肩对抗保守派的日子依旧回味深长。认为与川久保玲的这段“战友情”使他在困难面前站得更稳,走得更坚定!
昭和五十四年,即公元1979年他开始做男装,他要以“非常态”的姿态与主流世界的男人们并驾齐驱,于是他萌生了“世俗之外”的设计灵感,不过对于大师而言,对于男性的审视目光依旧让他有些焦躁,因此从立意、初稿、选材、成型都是大费周章的细节,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享受这个过程,常常刚开玩笑说这个过程就像是“一起去搞破坏”的感觉。
另一位让山本耀司刮目相看的人物叫做坂口安吾,他在1946年发表了《堕落论》因而震荡了日本社会,山本耀司偶然间的拜读使他豁然开朗,坂口安吾否定日本战时社会伦理道德,主张主动深入体会反道德的事物中,感受并体会其中的含义,对于当时处在胶着期的山本而言简直就像是巧遇知音一般的痛快。
“不表达自我,毋宁死去”,这是坂口所说的一句话,以自诘的精神不断进化自我,从而不断地表达出更加出色的自我!
仿佛让山本大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于是他决意将坂口的作品带到欧洲,让他的文字力量感染欧洲人,同时也让欧洲人可以读懂山本耀司的内心!毫无疑问,这是无比明智而高明的手段,时至今日,大师依然随身携带《堕落论》!
Yohji Yamamoto FALL/WINTER 1992
不知何时开始他就停止绘制设计稿,开始直接在人造模型上做试验,也许是那个时候他遇上了头脑风暴,匪夷所思的灵感使他兴奋地难以表达,无法用任何东西代替,
那么在这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山本大师在做服装的同时,他真的是在思考,思考以服装为中心所延伸出的一切东西,从而灵感终于倾盆而至,一般只有日思夜想的职人才会有这样的灵感风暴,我在高中时期的数学老师曾经才梦中突然来了灵感,半夜爬起来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世界级难题,现在回忆起来,如果不是将职人精神深深地印在心上,没有日积月累的点滴,那么永远都是在原地踏步,就好像现在服装类院校的学生,天天幻想自己成为McQueen、John Galliano、Marc Jacobs一样的天才,然后只是奋斗了很短的时间,他们的激情就被消耗殆尽,然后开始不断地以消极的态度抨击这个行业和这个领域太虚无,太无趣,浪费了他们的青春,然后若干时日之后又开始后悔
,太年轻总是容易遭到失败的诱惑,即便是山本大师在年轻的时候失败后也曾经沉溺在巴黎灯红酒绿的红番区堕落,并非是他们不适合做设计师,而是他们真的不想做设计师了,是他们所处的环境不适于让他们再做设计师了!
山本大师对于面料从来都是敬畏而呵护,在他眼里天然的材质是有生命的,有思想的,他需要在脑海里时刻清醒什么样的面料要以什么样的形式什么样的方式而存在着,用手去感触面料就会了解面料的渴望,仿佛在向你透露他们想成为成衣的愿望,这时候你的灵感将线条轮廓一气呵成,不过如果仅是将这样的流程反复进行灵感也终将会枯竭,所以创新力占据了山本耀司工作中重要的一环,这也是他本人相当在意的一点,他认为善于捕捉美感的人才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行家。
Yohji Yamamoto FALL/WINTER 2009
关于山本耀司的一些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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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做衣服的怪物,身体动作先于大脑的思考,在预缝的时候,当模特穿着新作品出现在眼前,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有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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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男装和女装,我的设计想法基本相同,只是男装的种类有限且固定,不外乎只是衬衫、上装、裤子,所以女装更深奥,做起来更折磨人,但也更快乐,它带有无限可能性,就好像在女体沙漠中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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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做衣服的热情,我丝毫没有减少,像坂口安吾说的那样,我愿意以命相抵,制作服装,将自己奉献给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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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起来轻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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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裁是是决一胜负的时刻,也可以说是Sacred的时刻,偶尔,制版师会拿出一件令我吃惊的作品,那一瞬之间只觉得有如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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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毕业于多好的裁缝院校,到我这里都要从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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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出什么样的衣服呢?说的极端些,有时会到发布会结束才想明白,哎呀!这种感觉我没有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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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服装想表达出的东西,如果用语言来阐述,就是坏家伙比老好人看上去更加迷人,或者“活着就要与孤独做朋友”之类,听起来很文学,究其根本,还是要对西方美学的反抗,然而长期浸淫欧洲文化,也让我在某些方面融合了西方的东西,但如果以融合妥协为目的,那设计也将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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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是一个宿命论者,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不是我选择的,而是我被选择的,公司破产的时候,我本以为一切都该被终结,可是居然又有资金注入,令我们起死回生,此后我比从前更加出名更有影响力,还跻身文化名人之列,我曾像坂口安吾那样死去,不断地抵抗和叛逆表达者的作用就是破坏吧,现在我被这个世界所接纳,都不知道该破坏什么了,还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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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的英文单词与法文单词都是Fragile(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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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最深刻的一场秀:很多年前在巴黎时装周后把衣服拿到纽约去展览,模特都戴着面具,突然停电,一片漆黑,摄影师开始打起闪光灯给我们提供光源,所有观众都咚咚地跺着脚为我们打节奏,大家这样支持我,我真的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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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廓和面料的动态非常重要,当身体向前移动时,背部恰巧留下了轮廓的剪影,只是零点几秒的迟缓,服装的生命在背面停留,那个瞬间美得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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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韵,也许是今天很少使用的词语了,或者用更加文学的表达便是擦肩而过的,稍纵即逝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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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离去的女子的背影,既让我伤感又让我感到无与伦比的美丽,对于遥不可及,迫无可追的美,也许让我有一种背影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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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服装强调贴合身体,他们的着装理念认为,只有体现人体曲线的合体剪裁才是完美设计,而我一直背道而驰,我的设计一定要让空气在身体和衣服之间有着微妙的流动,也就是说在我的设计中存在“间”的含义,就像字里行间的“间”,这种美只存在于日本,算得上是一种引以为傲的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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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和朋友一起玩棒球,球没接住,砰的一声砸到了停车场附近的车上,那是黑社会老大的座驾,被司机一顿暴打,尽管那时候我只是个孩子,但从那时候其便对黑涩会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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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母亲因为工作艰辛,曾躲在服装店尽头的合室里悄悄哭泣,她跪坐在榻榻米上,裙摆私下散开,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见识到非常女性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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