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钏儿生日宝玉闷闷不乐 难得服侍平儿理妆 得偿心愿 怡然自得
【故事和原文】 宝玉因自来从不曾在平儿前尽过心,且平儿又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上等女孩儿,比不得那起俗拙蠢物,深以为恨。今日是金钏儿生日,故一日不乐。不想后来闹出这件事来,竟得在平儿前稍尽片心,也算今生意中不想之乐,因歪在床上,心内怡然自得。忽又思及贾琏,惟知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又思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夫妇二人,贾琏之俗,凤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贴,今儿还遭荼毒,也就薄命得很了。想到此间,便又伤感起来。复又起身,见重喷的酒已干,便拿熨斗熨了叠好,见他的绢子忘了去,上面犹有泪痕,又搁在盆中洗了晾上。又喜又悲,闷了一会,也往稻香村来。
【评点和赏析】 在贾宝玉看来,平儿是个聪明清俊的女孩儿。贾府所有女孩子都可以为贾宝玉所亲近,对平儿却不得亲近,因为平儿是贾琏的爱妾,与宝玉算是叔嫂关系。她又是凤姐姐的心腹,宝玉更多一分敬意,不便和他厮近,不能为其尽心。宝玉一直没有机会在平儿面前尽过心,所以常为憾事,深为恨怨。这次机会,让宝玉心愿得偿,亦可谓不祥之乐。宝玉对平儿的照料,展示了他精通闺房杂务,表现出他对女孩子全心全意,诠释了宝玉不同于贾琏等人完全纵欲的意淫。当然宝玉的意淫未必多么高尚。起码这是一种有别于同情心怜悯心的情感,有别于手足的情感,有别于爱情的情感,这是宝玉多愁善感的情感。这里有贾宝玉博爱的基础。绝不像有的人所说的宝玉花心,贾宝玉的格调没那么低,《红楼梦》的格调没那么低。
平儿去后,宝玉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深为自己从未能在平儿面前尽过心而感到恨。因为今天是金钏儿的生日,自己心情不佳,没想到又发生这样的事件,更没想到因此自己竟得在金钏儿面前尽心,乃是意中不想之乐,因而怡然自得。宝玉把能够亲手服侍一次平儿,视为平生一件快乐之事。
宝玉又进而想到贾琏惟知淫乐悦己,不知作养脂粉,可怜平儿独自在贾琏夫妇二人跟前,贾琏之俗,凤姐之威,她竟能周全妥帖,还遭荼毒,想来她也是个薄命女子,宝玉不由得伤感起来,想这平儿比黛玉还可怜,尽力落了几点痛泪。宝玉把平儿的衣裳熨了叠好。这个日子太奇特了。老太太想出个新玩法,给凤姐儿做生日,恰恰也是金钏儿的生日,又是诗社法定活动日。宝玉别了生日宴,丢了诗社,到城外去祭金钏。宝玉一日不乐。想不到琏二哥凤姐儿这一闹,把平儿闹进大观园,怡红院,给了宝玉与她交接的机会,尽了一分为平儿服务之心。宝玉视之为不祥之乐。因此心内怡然自得。
宝玉说男儿都是泥做的,浊臭无比;女儿都是水做的,聪明俊秀。天下的男子都应该尊重敬爱的女子。他把普天下男子都看做自己的兄弟,想到男人欺侮女孩,宝玉就有一种负罪感,这种负罪感让他想去还债,想要对身边的女孩儿好一些,来替天下负心的男人还债。有人说宝玉花心,其实是冤枉他的。他怜惜那些被男人伤害的女孩,想要尽可能地安慰、补偿她们,让她们开心、快乐,宝玉想替天下男儿还债,今天难得有了这个还债的机会。
然而,同为女儿,薛宝钗和袭人却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劝慰平儿。她们不仅不同情自己的同类,反而把异类对自己同类的压迫看得天经地义;甚至对同类中的压迫者助纣为虐,她们劝平儿看到凤姐对她的好,其实她们是骨子里习惯了不被男人尊重的女人。
宝玉整天混在脂粉堆里,相关知识自然极其丰富。今天为心仪已久的平儿姐姐服务。宝玉能零距离与平儿交接,喜出望外了。只可惜,宝玉亲自调制的化妆用品失传了。否则,读读平儿理妆,或许也能喜出望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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