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鹅城是一定要救的,不能因为它烂,就放任不管。
张麻子出发的时候说什么来着?不为了挣钱,就为了三件事“公平、公平、公平”,如果违背了誓言,忘了初心,那就不是张麻子了。
鹅城里的人,大部分还是无辜的,你不要觉得他们墙头草,两面派,那是因为他们也没办法,他们从小就接受这种自私自利的教育,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只能慢慢来。他们只要不和暴徒罪犯们掺和在一起,只要奉公守法,就都还有得救。
鹅城地位不一般,那是一个对外贸易的枢纽,多少货物资金要从这里走,这里烂了,也会拖累整个大战略。
张麻子拯救鹅城的难度在哪里?在于他的理想、他的眼光、他的智慧,鹅城人不一定理解,鹅城人几辈子住在这个小地方,眼里既没有皇帝,也没有总统,更没有国家,只有芝麻绿豆的门前是非,没有什么“全国一盘棋”。他们历史上阔惯了,大部分人总觉得除了他们,其他地方都是穷鬼泥腿子。却忘了自己在鹅城,也是住鹅笼的穷鬼,黄老爷都把税收到2050年了,穷人都没有立锥之地了,他们还觉得自己很优越。
鹅城就这么大,他们只认得黄老爷和四大家族,偶尔也听说过黄老爷背后的刘督统,刘督统背后是谁?不难猜,黄老爷靠什么发财?靠向海外贩卖华工和贩卖烟土发家致富,华工卖给谁?洋人;烟土从哪里来?洋人;师爷聊天的时候已经说了:“挣的是美刀!”
所以这鹅城中很多人,都是崇洋媚外,向往美国的。就算是被拯救,他们也
更期待“洋人爸爸”来拯救他们,而不是期待山里来的土里土气的张麻子,张麻子待他们再好,他们也不会感恩。
最关键的是,黄老爷了不得,他不是个普通的土豪劣绅,他曾经也参加过革命,虽然只是投机分子,但他懂得张麻子的手段,懂得革命的套路。
站在黄四郎的角度思考,事情就很简单:
你张麻子不是讲公平吗?我也可以讲公平!我让胡万带着西方记者去饭馆里捣乱,说你的小六子多吃了一碗粉条,你堂堂拿着枪的县政府工作人员,就可以多吃一碗啦?你还有脸讲公平?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每个人都讲一遍,就成了事实,你剖开肚子都洗不干净。
你不是会发动群众吗?我也会发动群众!我会发钱纠结流氓无产者,砸烂你的县衙,砸烂你鹅城的公检法,这群小东西满腹怨恨,又没有知识学问,从小都是在我的教育系统下长大的,一点就会着,一煽就会动。
而且群众畏威不怀德,不会怕你,只会怕我,这鹅城是铁打的黄老爷,流水的县长,你干完这一任就得走路,我是千秋万代扎根于此的。你说我是反动派?我还说你是反动派呢!你说是我贪婪搜刮导致鹅城百姓过的惨,我还说是因为你的乱政导致鹅城民不聊生呢,毕竟我贪婪搜刮平时看不见,你拿着枪抓暴徒,人人都是看得见的。
群众被逼急了,只会拿枪指着你,不会拿枪指着我。我是谁?我是大富翁,大慈善家,我是他们的梦想,他们就是想要成为我,怎么可能与我为敌呢?
你不是会“团结大多数”,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吗?我也会,我有钱,我背后的洋人更有钱,我比你会发钱,我能把你身边的兄弟、朋友、同志都策反了,让他们知道,跟着你干不轻松,跟着你干只会把钱分给穷人,最后还得不到好名声。
所以,这个事情就很麻烦,因为你如果要救鹅城,就是要救鹅城的人,鹅城的人并不是坏,扪心自问,谁人不自私?谁人不自利?人性如此,大多数人,只是普通人,只想安分守己过一辈子,做人哪重要的就是开心,一家人哪,就是要整整齐齐。你张麻子在人家看来,毕竟是外人,膝盖又硬,头又铁,不肯下跪,还要“站着把钱挣了”,这是鹅城几百年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疯话,谁敢相信你?
你张麻子更不能以己度人,不能让所有人都学你,做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圣人”,圣人有什么用?到最后帮了人,人也不领情,嫡系被害,兄弟背叛,战友欺骗,腿脚不方便了,连把椅子都没得坐。没有办法,有的人不想建设鹅城,就是向往浦东啊。
张麻子在《让子弹飞》中,已经做到了极致,能够绝境中唤起民众,斩杀假黄四郎,攻下碉楼,平分财富。已经是神来之笔的奇迹了。他真的做到了“团结大多数”,“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哪怕是那些心怀不轨的投机者,他都争取过来了,什么反骨仔老三,什么师爷,什么花姐,什么打麻将的乡绅,穷的只剩下一条裤子的民众,一群鹅,甚至还有武举人这样落后的旧势力,都和他站到了一起,赢得了那场胜利,姑且叫做“胜利”吧。
我们不能要求更多,因为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历史是曲折螺旋前进的,不要期望“毕其功于一役”,民众固然没有办法成长那么快,但经过这一场“战争”,各方都会得到学习,明白历史的规律和真相,把张麻子的旗子竖起来,把“公平、公平、公平”放在嘴上,鹅城才会真正地进步。
最后,如何“拯救”鹅城?很简单,张麻子已经说出来了:
“让子弹飞一会儿”。
“打,就能赢”。
“谁赢,他们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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