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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云峰潜规则事件，被梅总平息以后，梅总便加强了对销售团队的管理，会定时参加每月初的销售部大会。
张英姿借梅总出席销售部大会的机会，提出了把销售二部分成两个组，每个组任命一个主管的想法。
林云峰没有料到张英姿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把这件事摆在梅总面前，因此，在会上臭着脸提出反对，他觉得张英姿这么做，是在浪费公司的人力资源。
张英姿说：“林总监，咱们公司是销售型公司，销售人员能不能高效出单是公司业绩的关键。什么是高效出单？就是用最短的时间，解决最多的问题，加快合约签订进程，但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单靠销售人员自己是很难的。
我是从一线上来的，对这一点，我有深切体会。有时候，客户那边出现问题，我们要是解决不了，合同签订时间就会被无限延长，就算知道，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大客户，也只能望洋兴叹。
这时候的销售人员，是非常迫切地需要团队力量的，假如有人能给他出谋划策，告诉他们该怎么做才最好，那么，不仅业绩有了保障，团队的凝聚力也会大大提升。”
“谁说团队没有人帮他们？你和杨毅是干什么吃的？！”林云峰被张英姿顶得很恼火。
“林总监，我跟杨经理，每人要管四十多个人，想要做到顾问式的销售管理，实在是分身乏术，可如果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销售辅导上，我们就没有精力再去做总结和计划方面的事，这势必会影响你跟梅总的判断，到时候，咱们就只能吃老本。”张英姿也不着急，仍旧据理力争。
她的话是讲给林云峰听，但目光却始终不离梅总，她在等梅总的态度。
“好，我同意。”没等林云峰再反驳，梅总终于先一步做出决断，“先从销售二部做试点，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效果不错，再在全公司推行，效果不好的话，这件事以后就不要提了。”
梅总一锤定音，接下来就是任命。梅总让张英姿自己说了算。
“我不行。”张英姿找到我，想让我带一个组，被我拒绝了。
前段时间，靳冬的妈妈因为靳冬非要跟我在一起的事，大发雷霆，血压升高一直下不去，还为此住了院。靳冬给我发信息，说近期要陪妈，暂时不能跟我见面了。
不管之前他妈妈怎么反对，靳冬从没有跟我说过“不要见面”这一类的话，所以，我心知肚明，关于我俩的未来，可能就是再也没有未来。
为此，我精神萎靡了好一阵子，业绩直线下滑。
张英姿了解情况后，很照顾我，并没有给我过多的压力，我十分感激她。她很器重我，我也知道，可是，以我现在的精神状况，哪有精力去带团队？我不能给她拖后腿。
“之遥，分组管理的主意是你启发我的（她曾跟我讲过管理忧虑，我就提了几句在老杨那里看到的管理模式），我好不容易得到梅总的认可，你却要掉链子？
你再这样下去，不就是应了你男朋友妈妈的那句话吗？你配不上她儿子！”张英姿见我拒绝她，皱眉冷冷地对我说，“爱情重要，难道工作就不重要了吗？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让你适应，也给了你机会，让你展示你的能力，如果你还是用这种颓废的状态来对待工作，那对不起，我只能请你离开了！”
张英姿的话，冷酷无比，像一把冰刀，划开了我的自我催眠。这是职场，不是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地方！
心跳越来越快，我使劲儿压了压心里的不甘，然后对张英姿说：“好，我接受。”
2
拿到我的组员名单时，我着实吃了一惊，竟然有张启航。
张启航比我来公司早。他进公司之前，曾在一家大型通讯企业做销售经理，负责市里两个片区的店面运营，销售能力不弱，还有一定的管理经验。因此，他来公司以后，林云峰很器重他，再加上他也会来事，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连带着梅总也很喜欢他。
更关键的是，张启航和张英姿的关系不错。
不错到什么程度呢？他俩之间的互动，根本不像是同事，而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张英姿喜欢什么，张启航好像都知道。曾经有闲话还被传出来过，说如果不知道张启航已经结婚了，还以为他在追张英姿呢。
所以，我才会对张启航出现在我的组里，感觉到那么诧异！以他的能力和跟张英姿的关系，他不更应该是做主管的人选吗？
面对这样的结果，张启航应该也跟我一样难以接受，这从他日常不太服从管理的行为，可以窥探一斑。
我很头疼。
“你应该把我跟张启航调换一下，”郁闷到极点时，我找到张英姿，“他负责活跃气氛，我负责解决问题，这样的搭配才会更稳。你看看现在，张启航不配合管理，他的强项发挥不出来，对咱们部门的业绩来说，实在是一种伤害。”
张英姿听了，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他配不配合管理，不应该是你这个主管该思考解决的事情吗？为什么找到我这里？我既然让你做主管，自然有我的考虑，你如果还是不能转变自己的思维方式，我只能承认是我看错人了。”
说着，她把一个文件拿给我，“这是二组给我的业绩计划表和重点客户一览表，你的呢？”
她说的那些话，我非常想反驳一句，可细一想，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尤其是看到她递过来的那一沓文件，我瞬间无地自容。
“之遥，我希望你能全神贯注做一件事。生活再是一团乱麻，工作能捋顺了，一切也就都会慢慢变好,关键还得看你怎么选？”
我红着脸从张英姿的办公室里出来，正好碰到前来找她的张启航。他看了我一眼，问我：“她在吗？”
我点了点头，说：“她这会儿正在跟客户通电话，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有啥事一会儿再说，我先找她说点事。”他不打算理会我。
“张启航，你先过来！”我坚持。
他看了看我，犹疑了一下，还是跟我走了。
我把二组已经提交了业绩计划表的事跟张启航说了，问他：“我们已经慢了一步，我不想在季度末时输得太难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以前面对张启航时，我总是不自信，内心里觉得自己做不来他的领导，所以，当下达给组员的命令，大多数时候对他都无效时，我虽然着急，但也没什么好办法。不然我也不会去找张英姿，抱怨他不服管理的事。
张英姿的一番话，让我决定换个方式来面对张启航。
“我都听你安排！”他眨了眨眼，说。
很明显地敷衍。
“那好，咱俩分工，你负责小郝他们五个，剩下的人归我。咱们打好配合，争取季度末有个好成绩，给张经理长脸。”，说完，我又加了一句：“你好好干，有了业绩，晋升是早晚的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是在认真听我讲，但我讲完，他却蓦地笑了。
“你笑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之遥，你说这番话，倒是跟张经理挺像。她也跟我说过，让我好好干，到时候一定会推荐我做主管，可最后呢？”他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指指我，又指指他自己，眼睛里满是戏谑。
“张经理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我极力掩饰内心的尴尬，“只要你的业绩够突出。”
“之遥，你这人就是太实诚，感情上是这样，工作上也是。”张启航哼笑一声，说，“你别用张英姿那一套来对我，这不管用，我再不给谁做垫脚石。不过，你放心，我会配合你工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然后，他不等我再说什么，拉开门就走了。
垫脚石？他在说谁？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感情上的事的？！
我忍不住扶额。
3
张启航说话算话，之后的一个月里，他都很配合，我也渐渐地适应了主管的工作节奏，越来越得心应手。
期间，我还帮助张启航谈成了两个还不错的订单，这让张启航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善。
“之遥，送你一句金玉良言，”有一次，他将一杯外卖咖啡放在我的工位上，神秘兮兮地对我说：“真诚是一个人的优点不假，但在职场，傻乎乎的真诚不值钱。你有能力，想要发展得好，得提前打算。”
说完，他装作没事人一样，提着剩下的咖啡，晃晃悠悠地进了总监办公室。
季度末评比时，我们组的成绩高于二组，销售二部的总体成绩也比销售一部高了15个百分点。
梅总很高兴，林云峰好像也忘了之前跟张英姿争执的事，在总结会上，点名表扬了张英姿，并明确了分组管理制度的必要性。
会议结束时，林云峰交代行政部安排一次团建。
团建聚餐时，林云峰和梅总单独坐在一张桌子旁，张英姿、培训部经理史左以及销售一部经理杨毅作陪，而张启航也赫然在列。
张启航活跃气氛的能力，此时发挥到极致。他殷勤地照顾着每个人，跟他们谈笑风生，别人时而颔首，时而大笑，那种和谐的氛围，让我恍惚，就好像这并不是职场里的团建，而是朋友间的小聚。
张英姿歪头的间隙，看到了我，冲我招手。我摇了摇头，举了举手里一大把刚串好的羊肉串，示意她我还有事要做。
她笑了笑，没有勉强我。
团建回来后没多久，杨毅就辞职了，说是要回老家发展。我们都很震惊，但这震惊也就如同把石头投入大湖里，很快就连一点涟漪都看不到了。
回老家的理由当然是假的，这是辞职时最常见的借口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借口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罢了。
一部经理的岗位空出来，林云峰想让张启航继任，却被梅总拦了下来，她安排了张英姿兼任。
消息宣布时，看着张启航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我很不厚道地想起了一句话。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但话说回来，张英姿确实很厉害。
她兼任一部销售经理后，把之前用在二部的管理策略也平移过去，不仅盘活了一部之前死气沉沉的工作氛围，也很快提高了一部的销售业绩。
年底开年会时，董事长破天荒也参加了。
他感谢了大家一年来的付出，也肯定了大家的成绩，尤其点名表扬了张英姿。除了给她额外发了一个大红包之外，董事长还邀请张英姿上台跟他合唱了一曲。张英姿没扭捏，大大方方地上了台。
梅总跟林云峰带头鼓了掌，所有人都跟着起哄。
张启航闹腾得最欢，可在昏暗的灯光掩映下，我还是能看到他眼睛里的不甘，嘴角的笑，也失去了温度，变成了冷笑。
春节假期很快过去。
上班后，公司趁业务不忙，给表现突出的员工，报了为期10天的管理课程，由张英姿带队，我也在其中，据说也有张启航，但报道当天，我并没有看到他，听说他陪着梅姐去上海考察了，而林云峰老家是东北的，他请年休假还没回来。
课程设置得非常紧凑，把大家折腾得很惨，只有张英姿，一直兴致勃勃，精神饱满。
这就是差距啊！我们心服口服地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回来后没多久的一个周一。一大早，梅总就通知公司的管理层开会。
只是，这个会开得有点奇怪，不是惯常的大会，而是每个人都要去她的办公室，单独开。
出来的人，脸色各异。
张启航笑得意味深长地凑过来，说：“路主管，给你透露点小道消息？”
我忙拦住他，说：“千万别，我胆子小，承受不起。”
他凝视了我一会儿后，说：“不错啊之遥，你变聪明了。”
我装作没听懂他的话，继续打量从梅总办公室出来的人。这一回是张英姿。
她见张启航正在我的工位旁，跟我窃窃私语，眼神顿了下，然后招手示意我进去。
办公室里不只有梅总一个人，林云峰也在。
“一会儿董事长要过来，”梅总说，“小路，你作为公司的业务骨干之一，董事长一定会找你谈。”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董事长要找我谈什么。
“他到时候会问你公司的相关情况，”梅总继续说，“你也知道，公司的事我一直都放手让林总监去管，说句实话，没有林总监，也就没有普华的今天。所以，待会儿董事长要是问你有关林总监的事，你不用多说什么，只需要客观评价就行。”
董事长这是要插手普华的管理了？我心里思忖着，听梅总继续说下去。
“小路，你是林总监招进来的人，属于直系，在工作中，他也给了你很多机会，对不对？”
我愕然。
显然，董事长这次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简单表了态，从梅总的办公室里退出来。
门关上的那一瞬，我看到了林云峰面无表情的脸，和梅总皱紧的眉头，这让我想起了上学时，因为孩子调皮而被叫进老师办公室里去的那些家长们。
4
“小路，你觉得林云峰这个人怎么样？”董事长坐在他的宽大老板椅里，“和蔼可亲”地开门见山。
这不是什么随便了解一下公司情况，这是对林云峰的清算！我在心里迅速做出了决断。
“我进公司比较晚，跟林总监接触得并不多。”我想了想，说：“只知道他挺厉害的，管着这么大一个公司。”
“他管着公司？”董事长不易觉察地冷哼，还是被我捕捉到，“公司不是梅总在管吗？”
“我是做销售的，平时很少接触梅总，都是林总监在管着我们销售团队。”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你觉得林云峰这个人怎么样？”董事长不依不饶，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挺能干的吧。”被逼无奈，我只好用“能干”这个词来形容林云峰。
董事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问：“那你觉得他的人品怎么样？”
这问题也太露骨了吧？！我总不能说他是个渣男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董事长，我跟林总监工作上往来都很少，生活中更是从没有过接触，所以，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董事长听了，“哦”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对。你先出去吧，把张启航叫进来。”
这样的谈话，持续了一整个上午。董事长跟梅总的暗中较量，让公司里的气氛莫名紧张。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收到了张英姿的信息。
“你都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我停顿了一下后回她。她穿过众多工位，望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当天晚上，一众被董事长谈过话的人，都被梅总留了下来。她在酒店订了很大的包间，请所有人吃了饭。
饭局上，她喝了很多酒，跟我们讲了她是如何一步一步把普华做成行业内翘楚的，最后，她说：“普华能有现在的成绩，不是光靠我一个人，它身上的每一片辉煌，都离不开兄弟们的努力。”她指着我们在座的各位说。
“可是现在，有人却想动我的兄弟，这就像是在我身上割肉，你们说，我能不能同意？”
梅总很激动，我们鸦雀无声。
“姐，你就直说吧，我们该怎么做？”张启航站起来喊了一嗓子，声音很大，“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跟定了你跟林哥！”
有几个人平时跟张启航走得近的同事，也站起来，跟张启航一起表态。
梅总看着他们，欣慰地点着头。她的目光又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张英姿的脸上。
“英姿，你怎么想的？”
梅总问这话的时候，史左正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杯蜂蜜水，她看了一眼张英姿，然后拿过梅总的手，将蜂蜜水交给她，动作亲密，情谊深厚。
张英姿想了想，也站了起来，她端起面前的一杯啤酒，对梅总说：“梅姐，我能有今天，离不开你的帮助，这杯酒，我敬你！”
梅总脸上有笑，却没说话，看着张英姿干掉了那一整杯啤酒。
张英姿喝完，擦了擦嘴角，说：“姐，我跟着你！”
梅总脸上的笑意这才彻底入了眼睛，她也端起面前的一杯酒，仰头喝掉了它。
张启航则跟另外几个男同事，都围在林云峰的身边，推杯助盏。
说通了张英姿，梅总好像了了一桩很大的心事，她喝了不少酒，坐下后，一直揉着眉头。
看上去很年轻的梅总，其实也已经36岁了，而一直不停地跟人碰杯的林云峰，才不过30岁。
我是林云峰招进来的“直系”，又是张英姿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梅总像是对我很放心。她让我好好跟张英姿干，前途无量。
这场饭，一直从6点多吃到了快11点。
散了后，张启航又拉着张英姿不让走，说难得有机会，大家不如一起去唱K。
林云峰被人簇拥着，也笑着说他要请客。
史左没搭理这群人，揽着梅总上了车。
“之遥，一起去吧。”张启航叫住要走的我。
我摆摆手，对张英姿说：“明天还有一大堆事呢，我得回去补觉。”
张英姿没有勉强我，张启航埋怨她，说她太惯着我，说我不合群，以后怎么当领导。
我才不管那些，今晚上闹哄哄的，我得静一静。
5
人事地震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一周后，当董事长做出辞退林云峰的决定时，梅总“拍案而起”。她跟董事长摊牌，赶走林云峰，相当于赶走她，普华是她打下来的天下，她要是走了，普华也就倒了！
梅总的声音很大，气势汹汹。她笃定了董事长不敢拿普华的发展跟她硬碰硬。她办公室的门挡不住她的那些话，她从创业之初说起，细数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以及为董事长的事业版图所做的贡献。
声音从高亢渐渐变得低沉，后来，我们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过了很久，董事长才从梅总的办公室里出来，他脸上带着凝重，脚步却很轻松。
就当我们以为事情会再度跟上次潜规则事件一样偃旗息鼓时，人事部的两个同事走进了梅总的办公室。
梅总跟林云峰双双被辞退了。
她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可被提拔成总经理不久，她被辞退了。
乘凉的大树都倒了，背靠大树来乘凉的人，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我一直都知道，公司里一定有董事长的人，他们是董事长的眼睛，盯着公司里的一切风吹草动。那天，梅总“歃血为盟”的酒局，我也参加了，等待我的，也一定会是被辞退的结局。
实际上，那天我犹豫过，我不想去赴宴。张启航说得对，我是变聪明了，我知道了在职场里，任人摆布的结局往往都不会太好，更何况，站队这种事，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
是张英姿拉着我去的，她告诉我，在职场中要学会审时度势。
审什么时，度什么势，我一时没能想明白，看了他们在酒局上的表现，我更迷糊了。
梅总和林云峰走了以后，人事部又给很多同事下了辞退通知，大多数同事都是参加了梅姐宴请的，包括张启航。
可我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我的辞退通知。
意料之外的变动，让很多人都没有心理准备，毕竟，谁也没有料到梅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她连继续抗争一下都没有，就这样认输了。
张启航来找张英姿闹时，我也在现场。
当时，张英姿正跟我说我的去留问题。
“董事长当时找你约谈时，你对林云峰的态度并不鲜明，所以，他担心你是林云峰的直系，不会踏踏实实地站在公司这一边，不敢用你。”张英姿说。
“所以，我才会发信息问你，到底跟董事长说了什么。你说你什么都没说，我就放心了，我说服董事长留下了你，你呢，你怎么想的？”
原来，张英姿也是董事长的眼睛。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董事长是想亲自来管普华？”
张英姿摇了摇头，说：“等人事变动告一段落，董事长就会公布由我来接管普华的消息。”
她看着我，又说：“你仍旧会跟从前一样工作，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点点头，说：“你曾对我说过，要把工作捋顺了，其他才会好起来。既然我的工作能一如既往，那我没有理由不留下。”
张启航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张英姿的办公室的。
“张英姿，你他妈做事能不能有点底线？”张启航指着张英姿大骂，“就算林哥请不起你，梅姐对你总是不错吧，你进公司这几年，要不是梅姐一路提拔你，你能有今天？”
场面有点难堪，我站起来想拉住张启航，被他一把甩开。
“小路，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没长进。你跟着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她连梅姐都能背叛，更何况是你！”
张启航骂完了张英姿又回过头来骂我。
“张启航，你这是怂了吗？”张英姿面不改色地看着暴怒的张启航，“看在咱们关系不错的面子上，我提醒过你没有？我让你专心做事，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牵扯了精力，可你呢，业务上的事不见你有什么精进，却天天忙着去站队。现在这种结果，你怪不了别人。”
张启航冷笑，说：“去你的关系不错，我还不知道你，谁在你眼里有价值，你就跟谁好，我们都是被你利用的人！”
“我把话撂在这，我等着你也被众叛亲离的那一天！”
说完，张启航就气汹汹地摔门而去。
我默默把他没关好的门关好。其实没啥用，张启航的声音那么大，外面的同事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也都听全了。
张英姿有点失神，半天后，她才意识到我还在。
“之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势利？”她问我。
我想了想，说：“每个人的目标不一样，选择也不同，这跟势利没有关系。”
她听了苦笑道：“我是该夸你成熟了吗？”
我一愣，然后哑然失笑，说：“你不是说，在职场要学会审时度势？你做选择是，我变成熟了也是。”
当说出这句话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出心底的某一处在微微坍塌，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没能守住，比如真诚。
我当然希望职场是一个纯粹的奋斗的地方，可在职场中，纯粹和奋斗这两个词，往往是一对反义词。
因为有了张英姿的“阵前倒戈”，普华销售团队的核心保住了。
等人事地震平息后，董事长宣布张英姿就任公司总经理，全面管理普华。
“梅姐当初很厉害，是我的偶像。”任职当天下班后，张英姿非要请我吃饭，在幽静的餐厅角落里，她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我当时说跟着她，是真心话，只要她能剪断跟林云峰的牵扯，她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可是，她没做到。”她很落寞地说，“况且，她也太小看董事长了。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会把感情看得重过一切，男人则更看重事业，尤其像董事长这种在商场浸淫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林云峰，当公司跟她出现矛盾时，董事长也是能狠下来舍掉梅姐的那种人！更何况如今还有一个林云峰！他更不可能轻易被他们摆弄。你知道梅姐最后为什么肯放弃吗？”
我摇头。
“林云峰偷偷挪用公司资产，而且还是顶着梅姐的名头。”张英姿叹气道，“这些事，梅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而董事长早就知道，他说如果梅姐坚持要闹下去，他就把林云峰送到监狱去。梅姐为了普华奋斗了十几年，因为一个一点都不爱她的林云峰，到最后什么都没落下。”
我看到张英姿的眼睛里含了泪花。
“林云峰怎么可能会对她死心塌地的？林云峰搬新家，梅姐送了他全套家具家电，他却连一双袜子都没给梅姐送过。他爹妈来看他，他都不敢带梅姐去见，更别提他在公司里干下的那些恶心人的事！梅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看不透林云峰的渣？”
这一刻，我相信张英姿是真的替梅总惋惜，但她也只字没提她为什么突然跟董事长变得这么熟？。
张启航说张英姿背叛了梅总，又到底是含了几层意思呢？
这不能怪我八卦。张英姿说得对，董事长是个冷酷又理智的人，他能运筹帷幄间，从容地除掉自己曾投入感情的女人，那么，又会是什么原因，让这个男人又愿意把普华交到另外一个女人手里的？
我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心情，一方面，理智告诉我，我的选择是最恰当的，我肯定不会选跟林云峰搅合在一起的梅总；另一方面，情感却告诉我，这样的张英姿是可怕的，她心思深沉，不易捉摸。
可她确实也给了我诸多照顾，就算她是在收买我的忠诚，就算我是张启航口中的垫脚石，但我也确实得到了工作上的实惠，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质疑她，至少现在不应该。
张启航是主动站队，而我则是被裹挟着被动站了队。
“梅总和林云峰带走了公司的核心资源，未来几个月，我们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饭局结束时，张英姿对我说。
当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这场仗会艰难到什么程度。
张英姿所说的核心资源，是公司一直赖以生存的外贸数据分析库，这些数据的源头，是梅姐直接牵头获得的，她把资源都带走，公司就成了一个空壳。
没有粮草，仗怎么打？
听说，梅总和林云峰利用这些资源，重新开了公司，把被辞退的员工都招回去，专门联系公司原有的客户。
一个多月，我接了几十个投诉电话。
当初陪张启航签下来的那个客户，我一直跟他家做外贸的小姑娘有联系，她问我：“你们公司是不是已经提供不出任何服务了？”
“谁说的？”
她支吾了半天，说：“张启航告诉我的，他说你们公司已经没数据了，什么服务都提供不了了。”
职场如战场，说的真没错。断人粮草，搞偷袭，什么招式都用上了。
“公司确实出了一些变故，但还不至于影响到我们的合作。至于张启航那边，他作为已辞退员工，这样来诋毁原公司，我们是可以起诉他的。另外，你不要相信他说的那些话，他们涉嫌盗取公司资料，公司已经在着手进行调查了，所以，保险起见，你不要轻信任何话。”
上午跟小姑娘说完这些话，中午我就接到了张启航的夺命连环call。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说完“盗取公司资料”后，就预料到他会找我，但我不想接他电话，也不想理他。他已经做了触碰我底线的事，也别怪我这样对他，更何况，我说的也是事实。
他见我没有接，把电话又打到张英姿那里。
他质问张英姿知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事？张英姿问他什么事？他却不说了。
“你告诉路之遥，学点好吧！江湖路远，保不齐大家还会见面，这么急着撕破脸皮，不给自己留后路，小心也断了自己的路！”
张英姿听了，笑着说：“好的，我会转告她。”
那一刻，说不心凉是骗人的。我以为张英姿会帮我挡一下，比如警告张启航，让他不要再胡来，毕竟我做那些事，是为了公司，而不是为了我自己，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句“好的。”
这让我觉得我为解决公司危机所做的那些事，都是个笑话。
董事长在商海里沉浮多年，人脉关系广博，很快就解决了公司的问题，在折腾了三个多月以后，普华再次步入了正轨。
人事部开始有条不紊地招录新人。普华又恢复了以前的忙碌，但我知道，一切都变了。（作品名：《路之遥职场笔记：输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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