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真传【灵竹子】

乾隆三年春,富察世家的九少爷,富察·傅恒大婚。娶的是那拉府的嫡女,瑜真。

是夜,新娘子瑜真已由嬷嬷们洗漱完毕,散了发,只着了银朱色纱衣,端坐在床边,佳人静默,风华如月。

奈何花烛梦成空,新郎影无踪。等了许久,傅恒也没过来共饮合卺酒,她便明白,他定是去了云池阁陪他的心上人。

想起上午拜过天地后,她就被送入洞房,新郎官面无表情地拿喜秤挑开她的红盖头,一言不发便离开。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她的丈夫,是歪瓜裂枣,还是人中龙凤?她不得而知,只是瞧见他的背影,如临风玉树,挺拔却漠然。她有风度,并不代表好欺负。

清浅一笑,瑜真红唇微启,不怒而威,“劳烦苏嬷嬷去云池阁请九爷过来,告诉他,合卺酒只能与正妻共饮。”

九爷一直不来,苏嬷嬷也觉焦急,正想着如何请太夫人做主时,这新进门的夫人已然开了口。

众人皆知,瑜真的曾祖父那拉·明珠可是康熙朝的一代宰相!纳兰·容若是她祖父的大哥,显赫的那拉氏族,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岂能任人欺压?

而瑜真本是今届秀女,意外落选,却又被富察皇后看中,向皇上请旨,将此女赐于她的九弟傅恒为妻。

被誉为满清第一美人的瑜真会被皇上撂牌子,本就匪夷所思,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傅恒钟情之人,乃瓜尔佳氏,年轻气盛的九少爷不肯妥协,几番争执商议,富察家的太夫人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那拉氏为妻,瓜尔佳氏为妾,皆娶进门来。

本想让傅恒先与那拉氏大婚之后,再纳瓜尔佳氏入府,傅恒愣是不同意,不愿委屈了他心仪的姑娘,硬要让两人同天入府,不然就不拜堂!

好不容易成了亲,洞房之夜,九爷又不见人影,实在令人难堪。

没成想,这新夫人也不羞恼,镇定自若,倒令苏嬷嬷心生钦佩,即刻福身去办。

她是府中的老嬷嬷,一直在太夫人身边伺候,是以在各位少爷面前说话也有些许份量,敲门入内后,苏嬷嬷瞧见这妾室新房中亦放了酒盏,两人似乎在饮合卺酒,这不合规矩啊!

既为妾,并无这资格,不过少爷任性,两个女人都同时纳了,还怕什么?但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少爷恕罪,奴婢斗胆进言,今日好歹是您大婚之喜,夫人那边,得有交待,明儿个太夫人必然会问起,若是得知您今晚在舒姨娘这儿,大约会怪罪舒姨娘,爷您疼她,也不急于一时,想护着她,便不该让她才进门便招怨妒。

瓜尔佳·尔舒闻言,颇觉有理,起身向苏嬷嬷致谢,“嬷嬷说得极是,春和,你还是听嬷嬷的建议,今晚先去陪姐姐吧!”

舒姨娘开口唤的,不是九爷的名,而是他的字,看来两人,感情颇厚。

思量片刻,傅恒深呼一口气,起了身,又安慰她几句,这才离开云池阁,随嬷嬷前往昭华院。

行至房中,傅恒呵退所有丫鬟嬷嬷,利落甩门,怒视那拉·瑜真!“要我来作甚?

额娘问起,你就不会扯个谎,说我在你这儿?你若善良,我还可敬你,你若恶毒,我只会厌你!”

这一刻,她才看清,这薄情丈夫的模样,目光冷峻,眉皱成川,不由分说的质问,令她顿生逆反之心,“凭什么要求我对冷落我之人释出善意?帮你瞒天过海?”

自私之人,她才不要为他考虑!“你只顾你们双宿双飞,可曾考虑过我的尴尬?太夫人明早问我要喜帕,我是不是该拿舒姨娘的喜帕过来充数?”

“就为一条喜帕?”冷哼一声,傅恒走向床畔的她,直接掏出一把匕首,在手指上一滑,鲜血瞬时滴落至纯白色的喜帕上,最珍贵的东西,他就这般轻易做了假!

看着血滴浸入喜帕,形成一片殷红,瑜真告诫自己,锁好心,不要在乎那个傅恒的心在哪儿,她只需谨记,女人一定要做嫡妻!永远在妾之上!

大婚这一天,只有她能与傅恒拜天地,瓜尔佳氏没资格,她身着正红嫁衣,瓜尔佳氏只能穿玫红。正是因为深知嫡庶有别,她才不肯入乾隆后宫为妃。

而在宫中的乾隆听闻富察府今日有两女进门时,义愤填膺!心疼之至!

瑜真固执己见,誓不为妾,哪怕他亲口允诺她,只要肯入宫,定许她皇贵妃的尊位,她都不肯答应!

因为欣赏,所以不敢强迫,他只好违心的如她所愿,撂了她的名牌,恰在此时,皇后看中了瑜真的品貌,想撮合她与傅恒。

富察皇后恭俭温婉,甚少向他提要求,难得开口,乾隆不好不应,他也是看在傅恒德正貌端,是他最信任臣子之一的份儿上,才答应了皇后的请求,将瑜真赐婚于傅恒!

亲书赐婚圣旨的那一刻,无人知他心如刀绞,他不想让皇后知道,他心属瑜真。

自今往后,只要傅恒真心待瑜真,他也替她欣慰,然而,傅恒竟有这样的胆子!同日纳妾,让瑜真难堪!

皇后还帮傅恒瞒着,而他又不好因为瑜真而发火!愈加愤慨,唯有灌酒入肠空遗恨!

富察府的昭华院中,龙凤烛辉映喜房,傅恒闷头倒了两杯酒,凉声唤她,“过来!”

瑜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她的选择,再不堪也要走下去,婚途荆棘,她也要走出最优雅的姿态!

活成让旁人艳羡的女子!起了身,她来到他身边,照例饮下合卺酒,烈酒入喉,烫人心,傅恒亦是一饮而尽,随后放下杯子,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欲离,又被瑜真叫住,“站住!今晚你必须留在昭华院,莫再想着去云池阁!”

合卺酒已经饮罢,她还想得寸进尺?窝火的傅恒恼怒回身,疾言厉色,“那拉·瑜真,谨记自己的身份,我才是你丈夫!你凭什么命令我?”

瑜真并没有因为他的一腔怒火而退缩害怕,反而仰首直视于他,据理力争,“因为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必得夫妻共渡,怪只怪你不够坚持,只能让她做妾,你若有胆子退婚,或是让我做小,我绝不敢拦你的步伐!”

“你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不过是因为‘那拉’二字!那只是你家族的荣耀,不是你的本事!”

这个女人居然敢讽刺他?真当自己是千人慕,万人迷?眯眼冷嗤,傅恒讪笑得轻蔑,

“你这张脸,即便貌若天仙,也不能将我迷惑!嚣张任性的闺阁千金,只会令人反感!尔舒虽然出身不如你,但她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好你一千倍!今晚若不是她劝我来你这儿,你以为我会过来?”

“够了!别在我面前说别的女人有多好!”她精心维护的自尊被他肆意践踏,犀利的言辞如火烧心,瑜真愤而怒甩酒杯,赤红的双目紧盯着他僵持道:“你再不情愿,今晚也得留在这儿,过了今夜,往后你们想如何缠绵,我都不会过问一句!”

外头丫鬟听闻破碎的动静,怕里头出事,赶忙进了房,瑜真及时察觉脚步声,顺势倚在傅恒肩上,正巧丫鬟进来看到这一幕,瑜真扶额装作晕晕乎乎的模样,低声喃喃道:“不胜酒力,不小心摔了酒杯,无妨,明儿个再收拾吧!”

没事就好,丫鬟低眸称是,“少爷、夫人千万小心,莫踩到碎片,奴婢告退。”一开始傅恒还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投怀送抱,这会儿总算了然,果然是死要面子的女人!擅长作戏!

丫鬟离去后,不等他动手,瑜真立即直起身子,转身走向床边,眼神已恢复淡然,声如薄荷般透着一丝凉气,“那边有塌,九爷抱床被子去睡吧!”

这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她还端得真自然,傅恒不服,跟了过去,“凭什么要我睡塌?这是爷的屋子!”

瑜真微侧眸,呛他一句,“我可不是善解人意的女子,自私自利,哪里懂得心疼旁人?”想了想,她又道:“你若想睡床,也不是不可,只要你能保证不会胡思乱想,对不起你的心上人就好。”

“呵!”傅恒不屑讥笑,“我会对你有感觉?你可真会抬举自己!”“不会最好。”瑜真不再理会他,上床入睡。

为证自己不会被她迷惑,傅恒决定睡床,然而他低估了自己的定力,毕竟不是和尚,也不是太监,血气方刚的男人,身边睡个女子,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念想?

傅恒告诉自己,有反应很正常,为了尔舒,他能克制。随即闭眸睡去。

可是这个女人,睡觉不背对着他,偏偏侧身面朝着他,真不是故意的吗?

羽睫低垂,根根分明,红唇娇嫩,白皙修长的脖颈下,内衫微敞,沟壑尽现,看得他气血上涌,尴尬又愤怒!

干脆转过身去,背对于她,心中默念金刚经。

次日清晨,丫鬟们过来伺候主子梳洗,苏嬷嬷收了那方帕子,准备过会子呈与太夫人。换下扎眼的喜服,今日的傅恒身着藤色云纹长袍,腰配嵌蓝田玉的腰带,一派清风朗月之姿,然而瑜真已见识过他的狠绝,再难欣赏他的绝尘仪态。

丫鬟茉莉正为傅恒系领口的盘扣时,忽闻外头小厮来报,面带喜色,“九爷!九爷大喜啊!八爷他回府了!”傅恒闻言,愣怔片刻,恍然若梦,“你说什么?八哥?他不是已经……”具体的小厮也不大懂,只是来通传喜讯,“八爷没事儿!听说只是受伤,被人救了!

刚赶回来,这会子人在太夫人那儿呢!”傅恒这才放心,不是梦就好,腰间玉佩尚未系好,他便等不及要走,“哎!”苏嬷嬷赶忙提醒,“九爷,您不等着九夫人一道……”

然而傅恒已经迫不及待了,转身便出了房门,只留一道声音,“我先去看八哥,等会子你给她领路即可。”

瑜真莫名其妙,“他在慌什么!”苏嬷嬷解释说,府里的八少爷,上阵杀敌,一年前却传来死讯,说是战死沙场,死的人太多,尸骨都找不到。

九爷一向和八爷感情好,自然伤怀难过,如今这情形,似乎是八爷并未丧命,只是受了重伤被人所救吧!“老奴也是瞎猜,等会儿去太夫人那边儿请安,也就知道了。”瑜真有一瞬的恍神,茫然问苏嬷嬷,“八爷……他叫什么名字?”

但听苏嬷嬷笑回道:“八爷名唤傅谦,都是傅字辈儿呢!”傅谦……瑜真并未听闻过此名,那就不是他。

倘若谨和在此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她真不知是笑是泪了。

大婚礼毕,姻缘既定,她已是富察府的九夫人。自今往后,她就该盘起长发做人妇,年少的她总喜欢女扮男装,简单利落,如今她竟是发簪半月东珠流苏钗,耳挂三串珊瑚珐琅坠儿,指带翠玉护甲,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圣赐郎君不如意,珠光宝气心空寂。妆罢,踩着珍珠绣蕊花盆鞋的瑜真由苏嬷嬷搀扶着,去往太夫人的德辉院中。

院中遍布奇花异草,看得瑜真竟有一瞬恍然,还以为自个儿是才入宫的秀女呢!

只因当中有几盆花是贡品,想来必是皇上赏赐,得一株好花,都要想着富察家,富察府的恩宠,可见一斑!

北边有棵参天银杏,想来年代久远,待她入厅时,富察府一众人皆已入座,等着新妇敬茶。微微一笑,瑜真恭敬垂目颔首,不卑不亢地朝着太夫人福身请安,太夫人笑应着让她不必多礼。

招呼她过来说话,才拉住她的手,太夫人不由惊呼,问她的手为何这般凉,可是穿得不够暖,瑜真只道无妨,说她时常如此,已然习惯。

太夫人正色提醒道:“手凉体寒,可不能马虎。得空让大夫给你瞧瞧,开方调理一番,固本培元。”

初为人媳,瑜真并不懂太夫人这话的含义,只当她是热心肠,关心晚辈,只有傅恒那些哥哥们的夫人最是了解,太夫人是怕儿媳妇体寒,将来不好生养呢!

眼瞧着傅恒立在一旁,瑜真正想着要不要按规矩给他请安时,却见他侧眸望向门口,冰山面露出喜色,抬步迎了上去,“尔舒,过来了。”

声轻且柔,跟与她说话时那高昂的语调简直千差万别。瑜真心想,这样也好,倒省得她屈膝了。

随意洒了一眼,瑜真无甚感觉,原来这便是传闻中的瓜尔佳氏,傅恒的中意的女人,娇若风中花,眸转惹人怜。

环视一周,尔舒奇道:“听说八哥今早命大归来,怎不见人影?”

傅恒笑应道:“哦——一路风尘仆仆,他先去沐浴更衣,等会子就过来。”

太夫人轻咳一声,尔舒这才想起来没给太夫人请安,赶忙福身行礼。“嗯,”懒应一声,太夫人实在看不惯这个尔舒,肤嫩声细,纤柔娇弱的模样,哪里像是飒爽的满族女子,倒不如这瑜真,洒脱不扭捏,说话清朗,讨人欢心。

真不晓得这老九是怎么想的,愣将这弱女子尔舒疼成宝,却把落落大方的瑜真弃如草。

富察家族人丁兴旺,傅恒前头还有八个哥哥,那些妻妾嫂嫂们,更是多不胜数。

一圈茶尚未敬罢,瑜真额头已冒出一层薄汗,轮到七哥七嫂时,忽闻门口禀报,“八爷到!”

瑜真抬眸,但见一人入得堂内,脚踩金线靴,身着银丝绣福的若草色长衫,笑得一派风流,恍若当年!心微颤,手轻抖,一盏茶登时从手中斜滑,茶水四溅,碎片迸落!

老七傅玉的衣袍瞬间湿了一角,仓皇的瑜真赶忙福身道歉,傅玉只道无妨,他的夫人宝韵也是个明事理的,怕瑜真心中自责,忙劝她,“只怪下人没眼色,忽然扯着嗓门高呵一声,吓到了你,不碍事,让你七哥换身衣裳就得了。”

太夫人亦笑道:“瞧你,回来就把你嫂嫂吓一跳,”“额娘是说儿子丑得吓人么?”傅谦朗笑一声,正想给这嫂嫂赔礼道歉,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笑容顿僵,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三媳妇儿凤眸一转,一副看戏的模样,“怎的?难不成八弟还认识九弟妹?”傅谦这才回过神来,瞬间清醒,接口道:“九弟娶的不是瓜尔佳氏么?怎么换了人?”

傅玉笑道:“你回来得晚,自是不晓得,傅恒这小子,同时娶两个,享尽齐人之福呢!”“唔——我说呢!”

傅谦不动声色地顺水推舟,“记得好像见过瓜尔佳氏,怎的今日变样儿了!”拈着手帕的太夫人一身金镶翠镂空护甲,给他指了指,“尔舒在那儿呢!”

随意瞄了一眼,傅谦对她并无兴致。只是拿她做挡箭牌而已,但愿,他方才的失态,不会给瑜真带来麻烦。

沉默许久的瑜真,心乱如麻,傅谦?谨和?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傅恒字春和,难道,谨和是傅谦的字?可是乾隆明明告诉她,谨和已经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起初她并不愿相信这噩耗,苦等了一年,奈何仍无任何消息。

适逢秀女大选,她必须参选,乾隆的心意,她十分明了,只是早知他乃天子之尊,且已有妻儿,瑜真一开始就不曾动心,反倒与傅谦两情相悦,奈何缘浅,他再也回不来,无法兑现他对她的承诺,而她,只能遵从皇命,嫁入富察府。

于是就有了这造化弄人的一幕!在她拜堂后的第二天,她心心念念之人居然起死回生,出现在她面前,身份却是尴尬的哥哥!

如今她已作人妇,命运既定,又能如何?“赶得正巧,”太夫人招呼着,“瑜真,该给你八哥敬茶呢!”

丫鬟斟好了茶水,瑜真接过,一步步稳稳当当地来到傅谦面前,福了福身,低眉颔首,轻举茶盏,奉于他,诸如之前的,都会说一句,“六哥请用茶”之类的,可是到了他面前,忆起曾经相处的画面,怎么也唤不出一声哥哥来,末了只好含糊其辞,只说了句,“请用茶。”

傅谦所有的坚持,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那时的他,身负重伤,已是奄奄一息,还伤了腿,所幸被一户村民所救,请来个大夫,只说他的腿伤及骨头,不好治,即便治好,怕也不能再习武。

对于一个武将而言,若是不能从军上沙场,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自暴自弃,消沉了许久,可一想起瑜真还在京城等他,他就又燃起了希望,不想让她失望,是以全力配合大夫的治疗,咬牙坚持复原,为的就是早日回京,面见家人,再向瑜真提亲,

然而,终是回晚了……弟媳妇的茶,再苦涩,他也得喝下去,这屋子里多少双敏锐的眼睛都在盯着呢!

他不能,因为一时心酸恍神而连累她。敬过茶,瑜真起了身,随太夫人进去说话。

苏嬷嬷适时交出那方珍贵的巾帕,瑜真的心都提到了嗓喉处,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抬眉偷瞄了一眼,只见太夫人微微含笑,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但听太夫人又对傅恒嘱咐道:“既是你的女人,往后可要对瑜真好一些,夫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若是瑜真身子不方便,你再去尔舒那儿也无妨。”傅恒一时无言,敷衍应承。

瞧见那方手帕,尔舒的心蓦地一疼,傅恒他,真的和瑜真洞房了?

昨晚临走前,他明明告诉她,绝不会碰那个女人的!不过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身边睡一个女人,那瑜真又是满洲第一美人,傅恒不动心才怪!

出了院子,尔舒便蹙着新月眉,绞着手绢,默不作声。

傅恒知她定是生了误会,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帕子上,是我手指的血!”

“啊?”尔舒闻言一愣,傅恒一再保证昨晚没动过瑜真,尔舒这才转嗔为笑,不再怪他。如胶似漆的两人全然不顾后面还有一群人在看着他们。

瑜真慢步走着,渐渐与前面两人拉长距离,昨晚傅恒对她那般冷淡,她并不感觉悲哀,反正这是她选的路,无爱便无伤,不为谁动荡。

可是为何,这个大院里,会多出一个傅谦来,他还活着!

承诺过自战场归来便要娶她的男人,被传死讯一年的男人,竟还活着!

而她已经嫁人,如此尴尬的局面,又该如何破解?暖阳高照,照得花木生机勃勃,春意盎然,却始终照不亮她心底的黯然彷徨。

今晚不再是洞房夜,从今往后,她也不会管傅恒在何处留宿。

洗漱过后,丫鬟正在为她梳理青丝,忽听门外有响动,瑜真也未回首,只从镜子里看到模糊的人影,似是傅恒!

按理说,他不应该出现在此处才是,瑜真微蹙眉,也不回首,只是凉声提醒,“九爷莫不是醉了?云池阁在西边儿。”

本就情绪不佳的傅恒一听她这话越发郁结,回呛道:“若不是尔舒突然来了月事,你以为我多想来你这儿!”

原来,不过如此。女人来月事,男人不宜同房,不吉利。瑜真心想,这个规矩真真可笑,也可怜了九爷,本该洞房的他又一次泡汤。

同时娶了两个女人却都碰不得,也是辛酸,幸灾乐祸的瑜真忍不住挖苦他,“那九爷该去书房才是,为你的尔舒,守身如玉。”

一时间竟忘了书房,他本可以去,那也该是他自行选择,而不是由她指挥!

她话里话外都想赶人,傅恒偏不如她意,还就赖这儿了,“莫忘了,这是爷的屋子,这府邸是富察家族的,轮不到你来安排爷的去处!”

说着便让丫鬟为他备水洗漱。懒得与他争论,瑜真径直入帐先眠。

果然是心大的女人,总是那么快入眠,等他上来时,她已闭了星眸,呼吸均匀。心口的起·伏不剧烈,但也十分明显。

睡着时的她,没了眼底高傲的锋芒,只余能哄骗世人的温柔貌美的皮相。

太夫人喜欢她又如何?还不是她在外人面前装的大方得体,真正的面目,虚荣小气,他昨晚早已领教过。世家的女子,没几个脾性好的,如他姐姐富察皇后温婉节俭的,更是凤毛麟角。

正恍神间,她的声音轻柔响起,“堂堂九爷,居然偷看女子,有贼心没贼胆儿,可真是怂!”

美人面上尽是讥诮之色,心虚的傅恒敛了眸光逞强道:“看你怎么?你是我傅恒的妻子!即便我现在要了你,也没什么不可以。”

然而她竟不怕,又是一声嗤笑,“光说不练假把式!”

“那拉·瑜真!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傲,没想到也是不甘寂寞的俗女子!”

男人的尊严,不容被质疑,左右她已嫁至富察府,成为他的妻,那么即便他今日要了她,也是合乎常理之事,谅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被激怒的傅恒即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粗·鲁地扯开她内衫,以振夫纲!让她见识见识他的把式是真是假!

他与尔舒相识已久,却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过太亲密的接触,而他本人也洁身自好,从不乱碰底下的丫鬟们,今日也算是头一回,见到女子茭白的身子,浑·圆的丰·盈,傅恒清亮的眸子瞬时燃起浴念的火焰!

惩罚似的伸出大掌覆上,再狠狠地向上揉·搓,惹得瑜真娇呼一声,也看得他血脉喷张,下腹热·流顿涌……

没有感情,傅恒便不想亲吻,只是狂乱抚·揉,肆意把玩。

而身下的瑜真居然还装模作样的拼命推拒,哭喊着不要碰她!

方才那个说他怂的又是谁?这种口是心非的女人,不值得怜惜,非得好好惩罚,让她心生恐惧!就在他动了情,想要了她时,瑜真竟趁他不防,咬他胳膊一口!疼得他瞬时惊醒!

睁眸一看,发现她正安静地睡在帐中,衣衫完整,根本没有撕扯的痕迹,难道方才只是一场梦?

可他的确有了反应,燃起的心火一时难消,他只好自己起身,倒了杯茶喝下,这才慢慢平复。

心中不由纳罕,自己怎会梦见对她动手的场景,他心里的人是尔舒,而这个女人,只是凭借娘家的地位,才抢占了原本属于尔舒的位置!

无妨,哪怕尔舒为妾,他也会给她,如妻般的尊荣!熟睡的瑜真并不知傅恒梦见了什么龌·龊事,她也有自己的梦,又梦见自己初遇傅谦的场景。

两年前的她,还是那拉府中的尊贵的嫡女,性格爽朗的她常会做些出格之事,比如她听闻哥哥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便调皮地扮作男装,溜进宝珍楼,去调戏那美人莲漪。

莲漪最是厌恶轻浮之人,直到得知她是女子,又是她心上人的妹妹,才哭笑不得,留在她房中说话。

恰在此时,有人点她的牌子,瑜真避闪不及,赶紧藏至衣柜后方的空隙中,屏气敛声,紧靠着墙壁不敢说话。

只听那人来了便向莲漪打听一位官员之事,咦?来宝珍楼却不寻欢作乐是不是傻?等了半晌,那人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瑜真暗叹倒霉,不知自己要藏到何时,早知道方才就该跳窗逃走!

正郁闷间,忽听那静姨又来敲门,说是来了位大贵人,指名要见莲漪。

房中这男子一听说那人来历,也不敢逗留,想就此离去,可静姨不许他出去,让他赶紧先藏起来,说那贵人已经上了楼,他若出门,迎头撞见不大好。

于是乎,瑜真就多了一位同伴,那人刚到衣柜后面时吓了一跳,瑜真赶忙伸指挡于唇前,示意他噤声。

敢情自己说的话都被人偷听了去,那人无奈一笑,与她并肩而立,这场景也是尴尬到极致,心叹这莲漪姑娘也太受追捧了些。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奇妙了,因为离得太近,他惊奇的发现,这小兄弟居然有耳洞,还有三个!心下生疑的他顺手便摘了小兄弟的帽子,发现她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梳成了大辫子!果然是女人!

瑜真吓了一跳,碍于外头有人,又不敢出声训他,只是杏眸圆睁地瞪着他,伸出两根手指作势要挖他的眼!

岂料那人得寸进尺,居然按住她的手,倾身亲了她脸颊一口,之后还坏笑地打量着她,明摆着调戏嘛!

瑜真气得紧攥小拳头,心道待会儿出去后,一定把他打扁捏圆再打扁!就在两人互相挤兑时,瑜真一个没留神,尖叫出声!这下好了,惊动了屋里的贵人,两人皆被揪了出去!

屋中藏人被发现,莲漪吓得不轻,咬唇不敢吭声。

但见那贵人身着龙纹菫色长袍,瑜真以为也就是王爷什么的,见惯了王侯的她不以为意,而方才调戏她之人已敛了痞笑,郑重立在一侧,垂目拱手,“参见主子。”

菫衣男子瞧见他,不由挑眉,“谨和?你怎么在这儿?”

“呃……”默了一瞬,谨和回道:“回主子,奴才在办公务。”

恍然一笑,菫衣男子敲着扇轴哼笑叹道:“到宝珍楼办公,你也是奇才!”

瑜真忍不住叨咕了一句,“此人多半有病!”菫衣男子这才打量起旁边这个人,蹙眉微眯双眼,“一屋里藏两个男人!莲漪,你可真是好本事!”

莲漪吓得面色铁青,以为要被治罪,忙跪地求饶,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皇上恕罪!瑜真妹妹只是调皮了些,并无不轨之心!”

什么?皇上?这菫衣男子居然是皇上?新登基的皇帝乾隆?

瑜真瞠目结舌,乾隆亦感好奇,莲漪居然称她为妹妹?两人各自愣怔着,一旁的谨和心知肚明,坏心眼儿的又一次拿掉她的帽子,乾隆看到她的青丝,这才恍然!

“还给我!”瑜真大怒,去抢帽子,谨和唇角含笑,愣是不给她!

往一旁躲去,瑜真急着去抢,没注意脚下,拌倒凳子,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时,身子竟被人拦腰截住,瑜真惊慌回眸,但见皇帝正扶着她腰,笑意清朗,光芒万丈!

因这一次错遇,年轻的帝王乾隆开始对瑜真念念不忘。

虽然乾隆乃真命天子,举止优雅,谈笑风·流,但瑜真自小许过愿,誓不为妾,所以对已经有了皇后正妻的乾隆并未太上心,反而对初遇时便敢调戏她的谨和倾了心。

梦里全是美好,以致于喝罢茶复又躺下的傅恒看到了睡梦中她唇角微扬的微笑,远山眉如画,琼鼻挺翘,檀口娇嫩。的确是当之无愧的满洲第一美人,奈何凶悍霸道,他怎么也生不出怜惜之情。

因着大婚之喜,傅恒得了恩准,不必去上早朝,清早起身的他不愿等瑜真梳妆,直接去了云池阁找尔舒,带她一道去给太夫人请安。

其他兄弟几人也陆续去往太夫人院中,远远瞧见傅恒带着小妾并肩走着,恩爱的模样令人生惑。

其中一个兄长多嘴道:“你说这瑜真可是第一美人,怎会选秀都被撂牌子呢!”“圣上的眼光,谁说得准呢!”

老七傅玉也是愤愤不平,“要我说,九弟也是没眼光,瑜真可比尔舒漂亮多了,身形也高挑,怎的九弟就那么宠尔舒?”

另一个反驳道:“尔舒娇柔呗!我见犹怜,瑜真一看就是冰美人,让人敬而远之。”

“得了吧你们,左右都是老九的女人,轮不到你们,瞎叨咕什么?

羡慕的自个儿纳妾去!什么样儿的找不来?”只有傅谦知道,瑜真不是冷清人。曾经的她,笑容灿若云霞,明媚如春光,会和他比骑马,跟他玩笑,温柔起来,也是小女儿情态十足。

柔丽又洒脱,吸引着他全部的目光,而今的她,隐忍内敛,是否也嫁得心不甘情不愿?

全家列席用朝食之际,傅恒体贴入微地为尔舒夹着菜,尔舒柔笑回应,两人恩爱惹人羡。

瑜真恍若不见,只与太夫人说着话。太夫人见状,微感不悦,“恒儿,同样都是你的女人,你得公正对待。”

傅恒当即没了笑脸,随手夹了一筷头青菜放于瑜真面前的骨碟中,声带不耐道:“想吃什么,不需客气,免得旁人以为我虐待你!”

整个富察府都晓得,老九和尔舒先相识,情投意合,只是太夫人一直嫌弃尔舒门第不高,性子又太柔弱,没有正室风范,便搁置此事,不愿傅恒娶她,只肯让她做妾,

奈何即便是妾,也挡不住傅恒对她的宠,相比之下,世家闺秀的瑜真,倒似笑话一般。尴尬间,身边一个女子突然又给瑜真夹了菜,轻笑着与她说话,“我很喜欢吃山药,嫂嫂喜欢吗?”

瑜真记得,昨儿个敬茶时介绍过,富察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是当今国母,富察皇后,小女儿便是她身边这位,好像叫彤芸,年方十五。

小姑子适时为她解围,瑜真心下感激,报之以笑,“多谢妹妹,我也喜欢。”

傅谦明显感觉到,九弟傅恒并不喜欢瑜真,既不喜欢,又为何要娶,霸占他心头的珍贵,却弃如敝履?

然而他此刻的身份太尴尬,并没有资格为瑜真抱不平,这种疼惜又无奈的感觉折磨着他,几度令他崩溃!

饭毕,今日是三朝回门之期。礼已备好,太夫人嘱咐他们莫耽误,尽早去往那拉府。

看了看委屈的尔舒,傅恒说他想去瓜尔佳府。瑜真端坐着,默不作声,心知自有太夫人为她做主,果不其然,太夫人当即变了脸色,“妾室何来回门的资格?

尔舒,我肯让你进门,已是仁至义尽!你最好看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得寸进尺!怂恿恒儿做些让人看笑话的举动!”

太夫人的雷霆之怒,吓坏了尔舒,惶恐低首诉冤,“额娘,我没有怂恿春和,没有说过让他跟我回门的话啊!

求额娘明鉴!”而后又拽了拽傅恒的衣袖,眸带埋怨,“春和,你跟额娘说清楚,不是我无理取闹要求你的!”

瑜真不由冷笑,哪个娘亲不护短?

即便这真的只是傅恒自个儿的主意,太夫人也不想当众训责自己的儿子,才将一切罪名皆推到尔舒身上,

尔舒若是聪明,就该默默应下,违心的说一句知错,太夫人也好下台,傅恒更会觉得愧对于她,而今她竟全部推给傅恒,太夫人还要去训儿子,傅恒也难堪,只觉一腔情意被她忽视,面色甚是不悦,无可辩解。

太夫人只道:“外头已经准备妥当,恒儿,瑜真,你们去罢!”瑜真起身告退,傅恒不得已,只能随她离去。

出门的档口,瑜真恍然听到太夫人又在警告尔舒,“你只是妾,往后在人前,要唤恒儿为九爷,不可唤他的字。”

春和……瑜真倒觉得,这两个字,没有傅恒好听,不过再好听,也无法掩盖,他冷厉的性子。

两人坐上马车后,傅恒一言不发,瑜真猜想他还在为方才之事窝火,是他咎由自取罢了,她正乐得看笑话,可没那份闲心为他抱不平,

只是有句话,她必须说在前头,“不管你如何厌烦我,待会儿到了那拉府,就算装模作样,你也得给足我面子。”

“才刚你害得尔舒被训,现在又要求我给你面子?”看她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傅恒暗嗤,这个女人可真有脸!“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只这一句,便让瑜真火冒三丈,长眉倒拧,“傅恒,我本以为,你是世家公子,纵然桀骜了些,好歹明事理,辨黑白。

额娘为何训斥尔舒,还不是因你任性胡来,难道你说要去尔舒娘家的话,是我教你的?

你若不说这废话,额娘会训她?说到底,连累她的人是你,你反倒怪我身上!

若你是一个喜欢推卸责任的男人,只会令我不齿!”三言两语,噎得傅恒涨红了脸,又不甘示弱,“若不是你嫁过来,她至于受这样的委屈?”

他的指责,如一股风,吹起了瑜真强压在心底的怨气,顿时怒火攻心,一发不可收拾!

“傅恒,你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么?你的妻子,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总之绝不可能是瓜尔佳氏!

要怪就怪你身份太贵重,她出身太低微,无法配得上你!倘若你真爱她到非你不可的地步,那就拧着别娶我啊!说到底还不是你无能为力!

你委屈,你不想跟我成亲,难道你以为我就很想嫁给你?我也不过是被一道圣旨左右,为了家族才出嫁!

你又凭什么把所有怨气都怪到我头上?你有多无奈,我就有多不甘!

你若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想跟尔舒争宠,才跟额娘嚼舌根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嘹亮的声音,在马车里十分清晰的灌入傅恒耳中,瞬时警醒了他,他的确总认为自己被迫娶她是委屈,却忘了,她也是被迫下嫁,牵制这场婚约的,只是一道圣旨,两人皆无感情。

难道真的是自己无理取闹,迁怒于她吗?一丝愧疚才发芽,跟着就被她冷情践踏,

“傅恒,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的爱,我不稀罕,但我要面子,所以在外人面前,你必须对我好,私下里,你再怎么宠尔舒,我都不会管制!”

所以,面对如此虚荣的女人,他还有什么好愧疚的呢?装模作样,他真的不屑,

“这种虚情假意的关怀与和睦,你觉得有意义吗?”他不屑一顾的,她却认为很重要!

若不是为了那拉家的脸面,她也不至于屈从于一道圣旨,委屈自己,与妾室同天进门!

瑜真告诉自己,这等羞辱,只能有一次,不可出现第二次,否则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意义这种东西,每个人各有体悟,并不能感同身受,我也不需要你的理解。

你追求你的感情,我要维护我的脸面,你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往后的日子,才好维持。”

瑜真跟他说话的态度傲然,丝毫不像一个女子,这不是商议,反像是威胁!

这种压迫感令他很不舒服,“你只是一个女人,给不给你面子,全靠我的心情,你凭什么要求我?”就凭她是那拉·瑜真!

轻飘飘的看他一眼,瑜真颇为自信!“傅恒,我可不是你的小绵羊,我是凶猛的隼!

只要你敢跟我撕破脸,那么尔舒在富察府,绝无立足之地,你若不信,大可试试,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果真是不择手段的女人!”傅恒咬牙恨道:“怪不得皇上看不上你!”“不懂少说话,是我看不上弘历罢了!”

这种诬陷她不能忍!天底下也只有傅恒是睁眼瞎,要知道多少男人都对她倾慕已久,哪怕是天子,也能欣赏她的与众不同,唯独傅恒例外!

若不是他纳了尔舒,瑜真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睡在她身边两晚,居然镇定自若!殊不知,这傅恒昨晚已做过不可描述的春·梦…

傅恒见她说话如此不知分寸,当下大骇怒斥,“你敢直呼皇上名讳?不要脑袋了吗?”

弘历这个名字,她叫得十分顺口,还是乾隆自个儿让她这么唤他,不过那个时候,她也只当他是朋友,并不晓得他的心思,她都不怕,傅恒至于这么紧张么?

“我掉了脑袋,岂不是正合你的意?但是我要提醒你,即便我死了,尔舒也永远没有转正的机会!一日为妾,终身为妾!”

什么话都能扯到尔舒身上,时刻在炫耀自己嫡出的身份,贬低尔舒的出身,傅恒实在受不了她!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妄图跟她说理,这就是他的不是了,掩唇嗤笑,瑜真好心提醒,“跟女人说话,讲什么道理?我只讲心情!”

回府后,先与傅恒拜过父母,而后瑜真便迫不及待地入了后院,去寻她那个十二岁的四妹,瑢真。

路过花园长廊时,便听她那群姐妹又在议论纷纷,“所以说这人呐!太过心高气傲也没什么好处,老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结果呢?

选秀被撂牌子,好不容易嫁了人,人家还有心上人,根本不把她放心里,我看也是被欺压的份儿!”

说话的是琏真,这大好的景致她们不去赏,连精致茶点也占不住她们的嘴么?

当即停下步子,往那边拐去。众人听见花盆鞋那由远及近的清脆响声,发现瑜真归来,赶紧拉了拉琏真的衣袖,示意她住嘴。

然而已经晚了,瑜真终是听到了,她可不是任人说三道四而不敢还口的主儿!

掩帕轻笑间,那镶着云纹石的金护甲在暖阳下熠熠生辉,“姐姐这是说书的听多了罢?

须知嫡庶有别,侧室欺压正室这种情形,大都只在说书人口中,至于现实嘛!”眸光微转,瑜真瞟了大姐琏真一眼,漫不经心地戳着她的伤疤!

“敢存这样心思的,只会是秦姨娘的下场!”秦姨娘,正是琏真的母亲!

当年的她,起了歹心害得另外一个姨娘滑胎,又嫁祸给瑜真的母亲,最后被揭穿,便被瑜真的阿玛永寿赐下毒酒一杯。

那时的琏真只有八岁,被另一个姨娘带出去玩儿,并不曾亲眼目睹生母死去的惨状,加之岁数太小,尚且不懂这里头的恩怨,

待十一二岁时,便开始有人跟她嚼舌根儿,她才知道母亲的死因,遂恨起了夫人关氏,连带着瑜真,她也开始讨厌。

她既然是非不分,瑜真也没必要讨好她,从此便与她关系甚僵,说话毫不客气。

眼下瑜真这样戳她脊梁骨儿,不甘心的琏真反讽她,“地位尊贵又如何?男人的恩宠,才是女人的依靠,比起终日独守空房,我倒宁愿做个被丈夫疼爱的宠妾呢!”

她的确不受傅恒恩宠,但是独守空房嘛!她也没机会,毕竟傅恒这两日都在她房中,不过这样的话,她也不好多说,干脆不辩,本想就此离去,

三妹琪真竟又开了口,“我听说呀,这九爷对那个小妾,可是专情的很呢!

姐姐想要讨得九爷欢心,只怕是难比登天呐!你可得多使点儿手段才行,实在没办法,也可以下药哦!”

婉转的笑声里,难掩嘲讽的意味,令瑜真窝火!这个尔舒,简直无处不在的威胁着她,让她难堪!不由暗骂,傅恒啊傅恒!

你有种就犟着莫娶我,娶了却让我被人笑话,实在可恼!

不甘示弱的瑜真微扬下巴,唇角含笑地逞强道:“他对别的女人好,只是因为没有遇见我,自洞房过后,他已对我百般呵护,连那个女人的房都不愿进了!”

琪真掩唇嗤笑,“姐姐喜欢自欺欺人,妹妹也无话可说了!”

她是自欺欺人,谁让她们出身不好,还心术不正!

儿时的瑜真对这些姐妹也是极其用心的,奈何她们听信旁人的谗言,说嫡庶有别,不可交心,渐渐的,皆与她疏远,瑜真对人好,全凭一腔真心,倘若别人不识抬举,那她也绝不巴结!

索性就做个任性的女子,让她们看看,嫡庶之差,到底有多明显!看着她们只能嚼舌根儿,却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憋屈样子,瑜真心中甚是痛快!

“我过的是否幸福,自己心里有数,就不牢姐妹们费心了!”

道罢转身欲离,刚抬步,忽觉后腿一痛,不知被谁用石子击中,下一瞬已跌坐在地,踩着花盆鞋的她这么一摔,又崴到了脚踝,背后顿时传来笑声,疼痛又没面子。丫鬟芳落赶紧将主子扶起,然而磕破了膝盖,扭了脚踝,痛得她站都站不稳。

芳落只能先扶主子到一旁去坐,然而她们却稳坐不动,丝毫没有给她让位的意思,瑜真看向琏真,眸中尽是讥诮,“这般没眼色,难怪嫁不出去呢!”

“你……!”一句话噎得琏真无言以对!她是瑜真的姐姐,大她半岁,却是个庶出。

选秀时她也去了,同是落选,瑜真竟得皇后看中,赐婚于傅恒,而她这个姐姐的婚事却无着落,琏真自然怀恨在心,然而这是事实,她只能被瑜真讥笑而无还口之言!

无奈之下,琏真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了座。芳落说要请大夫来看,一旁的小厮忙说他去请,这小厮是她大哥院儿里的人,瑜真倒也信任。

琪真见状凑了过来,蹙着眉,甚是忧虑,“哎呀!姐姐的膝盖都破了呢!肯定很痛吧!脚也扭伤了吗?走不成路,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们这般弱小,可是背不动也抱不动姐姐的,小厮来抱,也不好看呐!”忍痛坐着,瑜真不发一言,就想听听她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但听她又道:“不如,让姐夫来抱你吧!你不是说你们感情很好吗?他要是知道姐姐受了伤,必然心疼得不得了呢!

定会飞快的来看你吧?”瑜真当即变了脸色,心道:傅恒若是知晓她受伤,必然拍手称快!暗叹老天有眼!

可眼下这情况,她们定是等着看她笑话,她又怎能如了这帮坏女人的意,必得狠狠地打她们的脸!

遂让芳落过去,到前厅那边儿请傅恒过来。

令虽下,瑜真心里却是没谱儿的,她知道傅恒不待见他,才刚在来的路上,两人还争执不下,这会子有求于他,不知他会否配合,若是故意拆台,她这脸可往哪儿搁?

必被这群姐妹笑掉大牙!而那边厢,芳落小跑着赶去前厅,很快找到姑爷,禀明情况,请他过去一趟,岂料他竟面无表情,毫无半点关切之色,“崴了一条腿,不是还有另一条?

你扶着些,她踮着脚也就回房去了,何必过来麻烦我?没瞧见我还要陪同岳丈大人招呼宾客。”

芳落为难道:“可是……府里那几个姑娘都等着看新姑爷的表现呢!您若不去,夫人的面子挂不住呢!”

傅恒算是明白了,“敢情她叫我过去就是为了炫耀她有个对她言听计从的丈夫?”

“不是这样的……”芳落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其实主子也是被迫啊!

那边的大少爷宁琇见状,过来询问,“怎么了?瑜真呢?”

芳落再次陈述,宁琇了然而笑,为难地看向傅恒,“我倒是愿意抱我那妹妹,只是她如今已成亲,我再抱她不大好看。

你是她的丈夫,自该由你来抱,就有劳妹夫走这一遭了,这边儿我帮你招呼着,你放心去吧!”

傅恒也就是看不惯瑜真,才会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平时待人接物,还是十分谦和有礼的,眼下这大舅子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再推辞,只能含笑应承。

才转过身,他便敛了笑意,心中忿忿!后花园中的瑜真面色镇定,心下忐忑,只祈祷着傅恒这头犟驴不要给她丢面子!

他若敢不来,她必定想法子回敬,让他也难堪一回!走在路上的傅恒猛然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尔舒又想他了呢!

待他过去时,便见瑜真正与其他姐妹谈笑风生,毫无尴尬痛苦之色,若不是看到她的裙子破了一个小洞,他真会怀疑她是不是装的!

瞥见他身影的那一刻,瑜真紧张的心总算松了口气,还好,他来了,不然今天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傅恒是想着来都来了,做做戏也无妨,随即来到她身边,眼神关切地询问,“怎么那么不小心?伤了哪里,很疼罢?”

这戏唱得可真别扭!要他对厌恶之人假装关怀,也真是难为他了!

忍着不适的感觉,瑜真眉目微嗔,装着矫揉造作的模样,“膝盖破了,脚踝崴了,不好走路,这才麻烦你过来呢!

你不会嫌我麻烦的吧!”咬牙默了一瞬,傅恒心道:我可以说会吗?还是很嫌弃的那种!

但也只是想想,未有说出来,毕竟,他也是一个风度的人!给她面子这种事,勉强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随即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十分体贴的笑容,“怎会呢!你受伤我心疼都来不及,一听说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一直垂目在侧的芳落眉心微动,暗叹姑爷可真是睁大两眼说瞎话!

才刚不屑一顾的又是谁?若不是大少爷帮腔,只怕他根本不会过来!

瑜真听着这话,胃里一阵翻滚,看来谁都会做戏,这人生,不过是真真假假的演绎,莫当真,莫哭泣。

于是乎,瑜真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被傅恒打横抱起,送她回房。

琪真看得莫名其妙!说好的傅恒只爱小妾呢!窝火的她不由掐腰怒斥下人,“谁造的谣?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她!”

且说这傅恒头一回来那拉府,并不熟悉,芳落跟在一旁为他指路。

出了花园,略走远些,瑜真便道:“放我下来罢!”话音刚落,她就被傅恒松开落了地,是有多嫌弃她!

“我可以走了吗?”活动着手臂,傅恒心道:这女人可真重,不如尔舒那般轻柔!

瑜真当即制止,“不能!抱是不必了,你得扶着我,送我回房。”还有完没完了?“现下无人,你还装?不觉得无聊吗?”

他居然说她装?是真的很疼!若换作傅谦,她必定会乖乖的窝在他怀里,让他一直抱着,可眼前人是傅恒,没有那份感情,又明知他讨厌她,她才不愿让他多抱,忍痛坚持自己走!

懒得跟这种对她有偏见的人解释,瑜真也不言语,只是瞪他一眼,紧攥着他手臂,倚着他继续前行。傅恒不愿扶她,任她拽着,不甘愿地随她走着。

看她行动不便,咬唇忍痛的模样,傅恒越发觉得她造作!

受伤的瑜真走得极慢,尤其还穿着花盆鞋,走起来越发艰辛,而这个傅恒,还走得那么快!分明就是故意折磨她!

好不容易回了房,等大夫过来,脱了鞋袜,看了看她的脚踝,肿胀明显,大夫便寻了一方巾帕,搭在她脚上,举着她的脚,轻轻活动着,问她是否疼痛。

大夫说是关节稍有错位,需要移正,瑜真有些害怕,紧张的她忙问,“疼不疼?”

“不疼!”大夫轻松一笑,继续晃着她的脚,就在她没留神的一瞬间,猛然使力,痛得她尖叫出声!

正坐在桌边饮茶的傅恒都被她惊得杯盏一晃,险些摔落!不就是摔了一跤而已,至于这般哀嚎吗?

傅恒不耐起身,走过去才发现,她的脚踝,的确肿得不成样子!难道她,真的伤了脚?他还以为她只是破了衣裙,假装有多严重呢!

随后大夫为她开了活血化瘀的药方,又给了一瓶外涂的药膏,领了赏银便告辞离去。“芳落,过来上药!”

令已下,却不见人行动,瑜真不由纳罕,她这个丫鬟,一向机灵有眼色,怎么今儿个看她受伤反倒挒将开来,也不晓得过来服侍,还得她开口?

但见芳落皱眉捂腹,只说自个儿不舒坦,要出去一会子,随即看向傅恒,“奴婢斗胆,劳烦九爷帮夫人上个药罢!

奴婢去去就回!”道罢也不等他应声,一溜烟儿的跑开了!“哎?”留下傅恒,一脸莫名其妙。

而瑜真,也是蹙着眉,哭笑不得,似乎明白了什么。还是自家丫头好啊!知道帮她戏耍这个恶劣的男人!

傅恒的内心是拒绝的,“爷又不是下人,凭什么给你上药?”

“就凭……”虽然瑜真心里也是拒绝承认,但为了呛他,还是说了出口,“凭你是我男人!”

她的男人?这种话,她居然说的出口!还面不红,心不跳?而傅恒一个大男人反倒觉得难为情了,逞强辩道:“我可没碰过你,莫要赖着我!”

还不承认?瑜真冷笑着质问他,“拜过堂了吗?睡过我的床了吗?”

被她这么一噎,傅恒当下无言以对,面上一阵红一阵黑,看样子火气甚大。

瑜真乐得看他笑话,这便算是默认了罢!随即将桌边的药膏拿来递向他,“那就给我上药!”

那一瞬,傅恒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讥诮的神色,明明他挺拔而立,她坐在椅子上,但此刻,她却有种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令他很不舒坦,可又实在想不出反驳之辞,若是在富察家,他必然将药膏扔给下人,一走了之,

可这毕竟是她家,此刻他若再唤下人过来,难免招些闲言碎语,说他们夫妻不睦,他自是不怕的,但若这话传到太夫人耳中,只怕他的耳朵又该不清净了!

思量半晌,最终他还是愤愤地夺走了药膏!那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看得瑜真心下大快!本姑娘治的就是你傅恒!

想想又觉不对,她明明已经嫁了人,还算哪门子姑娘?可也不算妇人罢!

毕竟,他们并无夫妻之实……自一旁拉来凳子,傅恒在她身边坐下,极不情愿地为她涂着药膏,清廷有明文规定,禁止女子缠足,是以瑜真的脚,有着天然的曲线,玲珑白皙,小巧的脚趾,嫩·滑的肌肤,

看得傅恒有些晃神,最近他总容易胡思乱想,大约是年少气盛,又与女子住在一屋,偏偏不得洞房,压抑着便会生乱念!

生怕继续走神会害苦了自己,傅恒低眸快速涂着,涂罢便将药放下,准备去净手。自始至终,他都黑着一张脸,瑜真却是忍俊不禁,甭提有多畅快!

随即自个儿穿好了长袜,只是大夫嘱咐过,这花盆鞋暂不可穿,她只能先穿绣花鞋,于是又叫住傅恒,

“先莫洗,帮我去找双鞋再说。”才转身的傅恒愤恨回身,横眉怒斥,“你不会自个儿找?”

垂下眼睑,瑜真的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脚上,复又抬眸,以手支额,一脸无可奈何地望着他,那神情仿佛在说:我也不想的呀!

可傅恒怎么觉得,她分明就是故意折腾他呢?他没有冤枉她,这个女人简直坏透了,专给他添堵!他在府上可是惯被人伺候的,如今竟被她呼来喝去!

这是什么道理?罢了!看在今日回门的份儿上,只将就她这一回,往后回了富察府,再不受她摆控!

后来的后来,傅恒终于明白,话不能撂得太早,否则会被打脸!很疼的那种!他以为只此一次,却不晓得,有些将就,会习惯成自然,甚至会被,奴役一生……

按她所说的打开柜子,傅恒一看傻了眼,这里头居然全是鞋!

三排花盆鞋,一排绣花鞋,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皆是镶珠嵌玉的上好材质!

傅恒不由咋舌,“这些都是你的?”纵他富察府也是世代贵族,但他一个男人,对穿衣并没有太大讲究,忽见女子闺房里这般摆设,还是会瞠目结舌的。

“是啊!”瑜真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你拿双绣花鞋过来就好。”傅恒随手拿了一双,瑜真瞧见让他换,说不好看。他又拿一双,她还是不满意。

傅恒不厌其烦,“有本事自己来挑,走不动就莫挑三拣四!”

双手撑着椅子,瑜真半立了起来,瞄了一眼,告诉他,“左起,第三双!”随手一拎,傅恒走过来很不客气地将鞋子扔在地上,暗叹女人真是麻烦,立即转身去净手。

却听她又嘀咕着,“衣裙也破了,也得换呢!”傅恒登时火大,“别说让我给你找衣裳换啊!”他可不想再被她折腾!

瞥他一眼,瑜真冷哼道:“你倒是想看我换衣服,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谁稀罕看你!”傅恒从来不屑,“躺我身边儿我都不碰!”假正经!瑜真讥笑道:“是没碰,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想呢!”

此话一出,傅恒当即涨红了脸,尴尬之极,他是做过不可描述的梦,但也只是梦而已,她总不可能知道吧?

难不成,他还说了梦话?可也不曾听她提过啊,她这种人,若有机会笑话他,必不会轻易放过,那么她这么说,大约也只是随口一说罢?

如此想着,他就不再心虚,擦了擦手,心想着芳落怎么还不回来。

看出他待得不耐,瑜真提醒道:“甭等她,你不出去,她铁定不进来,你还是去叫她罢!”这话越听越不对味儿!

略一思量,傅恒顿悟,“敢情你们主仆二人合起伙儿来耍我是罢?就是想找个机会让我伺候你?”

“那是芳落的心思,与我无关!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哪有机会与她合计?”一瞧见他那怀疑鄙视她的模样,瑜真就无比愤慨,“你以为我多想与你相处,为此而算计你?我明确的告诉你,你没这个魅力,值得我耍心机去接近!”

居然还瞧不上他?窝火的傅恒反讽道:“那我更应该庆幸,谁被你看上便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偏偏就有人乐意倒霉!“想娶我的人多的是,只有你瞎!”

傅恒嘲笑道:“就你这品性,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他们想娶你,无非是看你家世好,或者相中美貌。而我家世比你更好,美貌也不稀罕!

所以你该收敛点儿,莫在爷面前耍横,爷不吃你这一套!”总将她说得一无是处,瑜真险些要怀疑自己真的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子了,可她真的是吗?

她只是不喜欢委曲求全而已,谁待她好,她会对她更好,谁若敢害她,她必加倍奉还!若不是洞房那晚,傅恒对她的态度那般冷硬,她也不至于总与他作对,说到底,是他不仁在先,还不许她不义?

如此想着,瑜真也就没什么不痛快的了!她一贯坚持自我,“我开心就好,管你有多委屈,愤恨或不甘!

都只是懦弱无用的情绪,有种就反抗啊!休了我,才是你的本事。”她自认为说的是实情,傅恒却更恼她,气得心颤,“反了反了!从没见过你这么恶毒又霸道的女人!”

瑜真掩帕哼笑,那正好,给他个机会,“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你哪儿来的自信?”大概天生的罢!

她从来都是这么张扬的性子,出身书香世家,叶赫那拉氏的后人,瑜真从小就听闻,她的祖父容若,可是大清最有才情的一代文豪,他的传世家作,她记得滚瓜烂熟,而才情这种东西,一半儿天生,一半来源于自小的熏陶,以往傅谦就经常夸她,出口成章,

而她,其实并不太喜欢那些诗词,但傅谦喜欢,她也愿意陪着他,风雅一把。

如今这个傅恒,态度桀骜,瑜真看到他,何来诗性?只有狂性大发!没办法,这不怪她!

至于哪来的自信,容她思量片刻,定要找个原因的话,“因为……我美,可以吗?”“貌美如何?心善才是最重要,”傅恒语重心长地谆谆教导着,“你不能凭借自己美貌就飞扬跋扈,这样只会惹人反感。”

“看来九爷也承认我美了,多谢谬赞!”这一句,瑜真很是受用,能得他一句赞扬,甚是不易,其他的,自动忽略好了!

夸她?愣了半晌的神,傅恒细细回味着自个儿刚才的话,好似,没毛病罢!除非她的耳朵有毛病!

傅恒多少集去皇帝面前表白(瑜真被乾隆赐婚傅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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