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有一位公子。一生下来就是马匪的儿子。年纪尚小没了亲娘,被几位后妈养大,对马匪父亲一直怀有怨气。
拥有这样的家庭和故事,对于这位公子来说,似乎算不上什么机会。但是血浓于水,赢面还是要比一般人大很多。
他就是张学良。学良对老张的怨气不仅仅是因为亲生母亲的离世而使自己遭到生疏的待遇,更是因为在成长的二十年中,老张都像是一个提线人,控制着自己这个木偶。
《少帅》剧照 儿时张学良
老张忙于军务,无暇顾及家中私事,但从没忘记儿子的培养。学良是老张与发妻所生之长子,器重之情溢于言表。杨景镇曾经教过张作霖三个月,张作霖敬重了他一辈子。老张便请了杨景镇先生做学良的老师,学习《论语》《孟子》。可张学良哪是之乎者也的料?不消几日,便因为课堂之上胡言乱语、一通瞎诌把老师气得犯病。
这一病不要紧,学良的屁股开了花。老张不由分说地用鞭子抽打,吓得几个姨太太和家眷都跪下求情。未等完全康复,学良就扒火车去了哈尔滨,急得老张团团转。被表嫂送回以后,老张对学良的态度温和了许多。真是一物降一物,连老张自己都感慨,真是“前世的冤家!”“带儿子比带部队还难!”
《少帅》剧照 表嫂
气跑了老师,只能再换一个。老张找到了白佩言,“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它走去。”只一句话就把白捧上了天,白自然不会不卖这个面子。做过知府的白佩言是洒脱之人,虽是孝廉公,但教学绝不拘谨。第一天上课就带着孩子们去山上看风景,兴致高时就吟诵起诗歌来,一字一句都被学良学得有板有眼。老张看了,哭笑不得。也正是这般仙风道骨,看得出“令公子绝非安居学堂苦读诗书之俗流”,应当是横刀立马之人,玩得应当是机枪弹药。老张的眉头皱了又开,开了又皱。
《少帅》剧照 张作霖
老张也时常要求手下的能人给学良授课。这一天,他从部下中临时抓了一个公差,叫郭松龄。他说:“东北作为独立的地理单元,煤矿、石油、有色金属、广袤肥沃的土地、丰富的淡水资源、繁茂的森林资源……应有尽有,不得不称作一块宝地。当今世界,谁掌握了铁路,谁就掌握了财富和未来。但是东北的财富和未来却掌握在外国人的手上,这不是扯淡吗?”年幼的学良开始产生家国情怀。
马关条约签订以后,日俄掀起了瓜分中国的狂潮,日俄战争本质是为了争夺铁路的所有权,俄国战败后,南满道被转让给了日本。张作霖在日俄两大帝国的夹缝中求生存实为不易,学良想替父亲分忧解难却无从下手,只得和小伙伴们在大街上和日本小孩追逐扯打。
学良一天天长大,已经是精干的帅小伙儿。对婀娜的表嫂暗生情愫,两人情投意合,慢慢地爬到了一个床上。可正在这闻香水暖的关头,老张要给学良安排一桩婚事,女子是老张救命恩人于文斗的女儿于凤至。学良可是学英语、打网球的新时代青年,哪里会答应旧社会的媒妁之言?父子二人多次争吵,就是因为不愿意娶一个素昧相识的女人。事实上,于凤至并不传统,读的是新书,有出口成章之能。学良偏不娶,并不是不喜欢于凤至,而是偏要和老张拧巴。可胳膊拗不过大腿,二人还是成婚了。学良对老张的怨气,又加重了。
张作霖这只大老虎,绝不会养出一个犬子。张作霖和冯德麟凭借各自强大的武装实际控制着奉天的地面,表面上和和气气麻将桌走下火锅局上去,暗地里却一直闷闷较劲儿。碍于北京政府的面子,张作霖多次向段祺瑞申请扩编骑兵旅,却一直遭到委婉拒绝。张作霖忍无可忍,不加斟酌便硬气回电:此等牢笼手段,施之别人则可,施之我张作霖则不可。
张作霖治军严明,为整顿军纪,枪毙了吸食鸦片欺行霸市的部下戴宪生。这个戴宪生的身份不简单,是老张的三姨太的亲弟弟。消息传开,军官、士兵无不胆寒:妻弟都杀得,何况我们这些并没有沾亲带故的?一时间部队风气转变,战斗力飙升。这些事情学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少帅》剧照 冯德麟
除此之外,不得不提一个人——张首芳,当初可是她拿着锅铲从老张的鞭子下边解救了学良,不然可能闹出人命。老张被袁世凯任命为奉天省督军省长,结拜三哥冯德麟脸黑了,集结重兵进奉天,那势头看样子是要动武。可是还没等到内部开打,日本方面就先动手了。清朝遗老遗少勾结日本,使得老张迎接日本天皇御弟的途中,遭到炸弹袭击。恰巧这天是张首芳结婚的日子,学良听说老张遭到暗杀,不顾性命的去找老张。炮弹、枪声不绝于耳,学良吓傻了,老张也不知去向。他蹑手蹑脚、缩头缩脑地逃回到婚礼上,发现老张牵着女儿首芳的手,在兴高采烈地作贺词。学良看着眼前的景象,内心世界有点儿崩溃:刚刚才从枪林弹雨里逃出来,这会儿就大张旗鼓若无其事地嫁女儿,怎么办到的?学良恍惚了,不知不觉中被老子上了一课。
《少帅》剧照 张首芳
老张担任督军省长以来,实行新政,励精图治,打击洗钱、赌博等犯罪活动。因为旅长汤玉麟部下赌博被抓,所以闹到了老张面前,非要和新任的警察局长掰手腕。老张和汤虽然是拜把子兄弟,但粗中有细,绝不混淆是非,坚定站在警察局一边。汤无可奈何,当着老张的面放下腰中双枪辞去旅长一职,回去就拉起部队架起机枪火炮。老张并不想把事情搞大,派学良带着满车的礼品去汤那里打圆场,想要息事宁人。学良此时还是一身傲气的公子哥儿,不懂政治的水深火热。大门还没进去,就被汤的兵团团围住拿枪指着。身陷囹圄的学良仍然不知处境危险,幸好汤及时解救才得意脱身。叔侄二人没说几句,就被汤劝回,临走送了珍贵的护身符给学良。学良兴高采烈的回去报道,自以为得了功劳,却发现汤的部队已经被派往新民驻扎,汤也被解职,而且受到严密的监视。
学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一颗棋子,不过是虚张声势打埋伏而已,老张对一切都另有打算。这又是一课。
当时的中国是北洋政府当家,直系、皖系和奉系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奉系军阀张作霖自任总司令,率十二万军队向吴佩孚发动攻击,其中张学良为首的三四八旅打头阵,率先进攻。
临走时,老张不忘亲自来送送儿子,“小子,打仗是个平常事”,先安抚初出茅庐的学良,打仗无非是天底下走来走去,没有什么好怕的;
“到了前头要吃好睡好,脑子才灵活”,怕儿子累坏身体,多加叮嘱;
“站前在前线转几圈,叫士兵看看;真打起来就老实待在指挥部里,屁股都得坐住”,三言两语,老张又教了学良鼓舞士气、坐其位谋其政的道理,又显示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担忧和恻隐。
学良表面装作轻松自在嘻哈应答,其实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打仗是九死一生,前途命运会如何谁也不知。这场景,像极了告别。学良的心软了,大战在即,对父亲的怨气好像一笔勾销了,只剩下一股不知什么滋味的感情。
《少帅》剧照 张学良
战况毫不乐观,奉军几乎全线溃败。有传闻学良被炮击中,老张急得差点儿给算命的跪下。好在学良带着自己的部队全身而退,但是老张的一切职务都被北京政府罢免。可老张不甘心,宣布脱离北京政府实行自治。这次,张家栽了一个大跟头。回到东北,奉系卧薪尝胆,整军纪武。1924年,第二次奉直大战打响,奉系大胜,北洋政府进入张作霖时代。至此,张学良的军人生涯达到巅峰。
一路走来,父亲提拔、贵人相助、同窗相推,学良顺风顺水的表面,则是暗流涌动。老张本是一代枭雄,自然是要把儿子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老早就想好了要送学良去军校的计策。可是小六子生性骄横,又对父亲一直抱有怨气,怎么会轻易地言听计从呢?入伍前,学良一直也在极力摆脱老张的控制,吵着闹着要去美国当医生。可在东北的地面,到处是张作霖的眼线,你小六子非要逃,老张偏要你落脚。平日里不停地敲打、数落学良,施加非常大的精神压力。学良一直忍着,终于在娶妻之后爆发,“我要学军事,去讲武堂,自己养活自己,不吃你的用你的,不看你和几个姨太太的眼色”。老张还不松口:“别给我丢人了,你干几天跑出来,我名誉棠长的脸往哪搁?”学良一听更来气了,凭什么这么瞧不起人?愈发生气的同时,也一步一步落入老张的“陷阱”。最终,学良进入讲武堂,成绩优异,毕业后战功卓越,成为一代名将,人称“少帅”。
人生中第一次的机会,是看他有什么样的父母。如若把握住机会,即便没有功成名就,也会小有所成。父母的爱是无私的,他们会拿出自己的一切为下一代铺路,渴望自己的儿女成为人中龙凤是每一对父母的心愿。总有人说,优秀的父母能够接受孩子的平凡。可是我要说,优秀的父母能够培养出更优秀的孩子,成功与否,是孩子未来自己要走的路;优秀的父母确实应该接受孩子的平凡,但是首先要不甘于平凡,铆足力气做孩子升空的助推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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