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聚焦：初冬的校园
文 / 姜学东
冬天，在“立冬”这个节气过后就开始了，从这时起，她已然明确地来到了校园，来到我的莱阳农学院，或者说，我们的莱阳农学院，即使她早已成为青岛农业大学莱阳校区。
虽然仅仅是初冬，但即使是晴朗无风的清晨，空气也是透起了寒冷，树叶们成千上万地落在此时此刻已色泽转暗的草地上，落在树下的路上，尤其是林间小路上，而将它们盖得严严实实。这几乎像是无穷无尽的落叶，有小舟一般黄黄绿绿的杨树叶和褐红的法国梧桐叶，有雪花一般赭红的水杉叶，各种各样的叶子纷纷不停地从哪些仿佛就在昨天还依旧威武无比，高高的大树上沥沥飘落下来，即使无风，即使无雨，渐行渐浓的寒冷也使各种各样的树们无力继续盛装的妆扮了。
于是，无论树下的路，无论大路小路，还是树旁的草地完全被厚厚的一层树叶覆盖起来，如毯如席。于是，除去那几片无论四季如何轮转都无碍于其宛如翡翠，而如今更显古久浓郁的竹子和侧柏，依旧枝繁叶茂之外，校园仿佛渐渐褪去了浓浓的神秘，而呈现出了一片的利落和清静。就像一个大大的试管，在经历又一轮繁盛的进化与交织、混合与纯净之后，渐渐又归于澄清，而凝结出新的晶莹。是的，此时的校园一切都又清晰起来，刚刚的一季以及之前的所有，都又被这霜与冷、雨与风编织进了看似凌乱，却有着清晰脉络的厚重里了。
在长长的春夏秋里，在这个到处是浓密与翠绿的校园里，杜鹃似乎是生存于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她们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浓密与翠绿隔离在了另外的空间。于是，整天整天，甚至在夜里，都仅仅能听到她们深邃的鸣叫声，却看不到她们的影子。对于他们，我们唯有侧耳细听，唯有在张望中感叹着无奈和疑惑。而她们呢？杜鹃们似乎也同样经历着相同的不胜的困惑与迷茫，或是对于这片浓绿遮蔽下各种声响，或是对于又将到来的清澈的恐慌。
而现在，这里的一切又清晰起来，校园仿佛在变大，大过了遥远，大过了天际，渐渐与外面的世界连接在了一起，连成一片。浓浓碧绿下读书的人们，在仰空深思时，却可以穿过那片繁杂与凌乱，而遥及深深的久远了，遥及杜鹃的身影，空中的云，云外的天，和天外那条浩瀚的星河。
说来奇怪，在这样一个季节里，我却不禁想起春天里，在校园山坡上，在林间小径踏青的情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是的，那是在经历了漫长犹如冻结一般的季节后，去迎接又一轮枝繁叶茂，或者又一次时光与空间的反应时的喜悦与赞美，那是即将投入到另一场进化与蜕变时的兴奋与信心，这确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美好时刻。
今年的秋季干旱无雨，人们无法体验那迷人的“一夜秋雨一夜凉”，也不免妨碍了收获“拾得片片落叶黄”的情趣。刚刚的一场冬雨，仿佛一下子把冬天带到了眼前，雨后，厚厚的叶子铺满地面，路边停着的车子，完全被叶子盖住，更像是一个个树叶堆。草坪被叶子完全盖住，像是巨大的被子、毯子，要阻挡即将的严寒。校园像是一下子洗净一般，树清透了，鸟儿们的叫声清脆了，这应该也是因为没有了树叶的阻隔，或许因为风雨中树叶飞舞的兴奋，或许是对于一下子到来的清冷世界的惊叹。而大大的喜鹊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踩着遍地厚厚的叶子，伴着她们特有的叫声，跳动于校园之中，又时不时穿越一下已然稀疏的树，在淡淡晨雾与夕色中留下丝丝涟漪。
雨后风起，路面上的叶子就会被吹走，即使不被吹走，校园里也会一下涌出许多扫叶子的人们，他们三三两两，把原本平铺在地面上的叶子，扫成一堆堆，一垄垄，再装入大口袋里，由人力车子运到校园的一角，集中成小山一样的一大堆，再由市政的清运车拉出校园集中处理。而校园外的街道上，也是类似景象，只是多了一些机械化的设备，由此与校园里的一切遥相呼应。这是很欣喜的一幅景象，而且，相较于校园外的机械作业，我更钟情于校园里的这一幕，这幕人们舞者扫帚，嬉闹着，与风，与漫天飘叶共舞的景象，因为这是我曾经亲历的景象。看吧，风吹着叶子飘舞着，叶子在人们扫帚舞动下翻腾着，装叶子的口袋和车子则像一只只吃叶子的怪兽，在久饿之后贪婪地吞食着欢腾的叶子，这——应该是在这初冬的校园里最为欢腾的一幕，或是秋天过后最繁忙热烈的景象。此刻，你是感觉不到寒冷的。此刻，你即使远远注视着这一切，你的心也会融入其中，你会不由自主地回到久远的以前，在这个相同的校园里，在这个相同的季节里，如同眼前相同的一幕里。
很快，路又恢复了秋天里特有的样子，零星落叶点缀着洁净的路面，树上也会不时地飘落着片片落叶，点缀着熙攘的人群和初冬的校园景致。
很快，草地里积攒的叶子也会被清理出来，同样也是一大口袋一大口袋地装走，又一车车运出校园，校园将从短暂的繁华和熙攘中宁静下来。这一切变化得如此之快，不免让人唏嘘。其实没有什么可唏嘘的，园子里的一切需要尽快宁静下来，去迎接冬雪的到来，迎接那漫天雪花飞的浪漫，和那洁白晶莹的“无蒂的花、长翅膀的雨”的妆扮了。
是的，叶子净了，树枝净了，就可以造就漫天飘舞、飘飘洒洒的雪色了，校园又将一抹的圣洁，而楼前楼后，小路上和操场里，又将出现扫雪的人们，以及堆雪人、滚雪球和打雪仗的景象，又将映射出久远久远以前踏雪的你的莹莹身影了。
初冬的清晨，校园经常会有淡淡的雾。淡淡薄雾之中，踩着厚厚的树叶漫步，沐浴在纷纷落叶之中，任那落叶拍打着，你会体会到一种，有点久违，又是那样美伦美幻的感觉。而随着薄雾散去，阵风一来，那掉落着的树叶飘扬起来，刹那间，林中的叶子更是纷纷扬扬犹如漫天飞雪一般。那树叶哗哗啦啦、扑面而来、顺风而去、腾空而起，像是要去布满天空，又像是还依依不舍那参天大树般，这是不容易用语言形容的一幕。
一切都是神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因这校园而起的，而这里的一切又与这座校园完全交织在了一起，又让人们分不清了主次。是的，因为有了校园，才引来了一群又一群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人。我们这些人，种花种草栽树，树花草们以及我们，又引来了一群群的鸟，这些鸟中，有的扎根于此了，有的做起了候鸟。叶盛叶枯，花开花落，一群群的鸟儿从山的那边飞来，从海的那边飞来，从天的那边飞来，那样的欢快，那样的不顾一切。荫浓影稀，风起云去，鸟儿们飞向了山的那边，飞向了海的那边，飞向了天的那边，同样的欢快和同样的坚实和不顾一切。而校园里，人们与其他的一切一切重复着的这一切，不正于眼前这一切有惊人的相似吗！这确是神奇的。
冬雨过后，就该下雪了，树上依旧坚强着的那几片叶子，终究会飘落干净，候鸟们目送完这一季最后的叶落后，也都将南飞而去，也或许会有北方飞过来的什么鸟儿，来到这个校园，渡过寒冬。校园将更加安静下来，一切将会进入到一个回忆的季节。
是的，法国梧桐们可以回忆她们从当年刚刚种下时的其貌不扬，如何成就现在一人合抱不过，根粗壮得能够托起水泥路面的样子。而水杉们又是如何成林，如何成就“春披一身翠绿，秋裹一身赭红，夏遮一片浓荫，冬透抹霞光”的妩媚。那原本的几丛竹子，又是如何成就密不透风的竹林而犹如漠漠翠帘的。是的，这里的人们和这里的一切都将回忆这里一抹沧桑与厚重的累积，刚刚踩出的雪印“吱吱”响声中袅袅的琴音，刚刚经历的繁华与绚烂和晶莹，刚刚以及久远中的火花与激荡，这里的点滴点滴。
在这初冬的季节里，这里的色彩是绚烂的，这里的一切迤逦不绝、氤氲溟濛。银杏托着、撒着一团团一片片的黄，光焰般耀眼。水杉裹着浓浓的赭红，又不断地泼洒和描画脚下的路和车。二月春风修出柳叶，坚强地用黄绿点缀着摇曳的垂枝。侧柏与竹林的翠绿中泛起了一抹的苍凉。至于人们，生长于此或暂栖于此的人们，也都已披上了冬装，但依旧欢快着，同那些同样也是欢快着的鸟儿们，以及校园里欢快的一切一样，却孕育起了又一息生生的力量，准备**着迎接下一个郁郁葱葱的季节的到来。
【作者简介：姜学东，大学教授。1985年莱阳农学院（现青岛农业大学）农业机械化毕业，留校任教至今，从事机械专业课程教学与科研工作。曾获得过“国家科学技术二等奖”、“山东省科学技术一等奖”、学校“十大教学名师”等奖励。尝试散文创作，多篇作品在报刊杂志发表。】
【莱阳聚焦，原创作品，未经允许，不得登载，侵权必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