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看了电影《杀手蝴蝶梦》,除了导演谭家明别样的影调,年轻时王祖贤的姣好模样外,还收获了一支歌:《装饰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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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蝴蝶梦》剧照

这首在片头片尾几度出现的粤语歌曲,经梅艳芳演唱,听来深情款款,气韵幽长。我在凌晨的夜里,接连听了七八遍,不由生出些飘然的醉意。

总有这样的惊喜,在一些情节俗套的香港电影里,出奇地响起一段音符,美妙歌声随之而动,绝多是粤语,于是精神为之大振,悠悠荡荡,如饮醇酒。

不记得何时开始喜好粤语歌了。小时听歌少,遇上电视里的《上海滩》和《万里长城永不倒》,别样的声调,自有一番滋味,却也并不如何在意。当时一门心思,全花在如何玩耍上,大脑的听歌神经尚未发育,无论什么曲子,差不多皆如风过耳,飘逝而去,浑不当作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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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剧照

我天生五音不全,全身数亿细胞中,与音乐有关的少数,也一直处于蒙昧状态。直至到了所谓的十六岁的花季,这种情况才发生了转折。

是暑假的一天,电视里正播放一周音乐排行榜,先是前面的歌手轮流现艺,扭腰抬退地卖力舞动。我换了台,又回转到时,在我单薄音乐史上决定性的一刻到来了:屏幕中间,一个男青年,身挂吉它,沉稳地站着,眼神看似冷漠又透出光彩。要命的是他的声音,仿佛有一丝疲惫,更多的则是藏着风雷的呼号,尽显尘事沧桑的低回。老实讲,歌词的内容我半句也没弄清梦,可硬是生生被其震住,呆立当地,出神良久,向往不已。

我狠狠地记下了这首歌的名字:《光辉岁月》。它横空出世,一劳永逸地铺开我听歌的取向。之后不长的时间里,我没头没脑地听了几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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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对粤语歌来了劲,开始有意地搜集。原本为训练英语听力的播放机改了用场,换成了一首首的香港歌星的歌曲。结果,英语听力水平裹足不前,辨识粤语词句的本事却长了一些。多得不敢说,《色戒》中的那些广东话,我是无须看字幕便能对付得了的。

对粤语歌的喜欢,要归结到粤语本身。同一调子的曲子,经不同语言的演绎,风味自有差别。书上说粤语发间中保留着诸多上古音韵,声调有九种变化,舍掉词语的组合,仅发音上便不一般。由粤语声调循着节奏的起伏,蜿蜒于个个音符之上,往往吞吐出让人意动心仪的妙歌。而字字清晰可闻的国语,一旦落入耳中,则如单声道比之立体音,立即打了一个大折扣。这便是我听不得陈奕迅的《爱情呼叫转移》的原因,谁叫《富士山下》珠玉在前呢。

同一首歌,我几乎不假思索地选择粤语版,英文歌在我的地盘向来饱受冷落,更没市场。对此偏执的选择,我的理论是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普通话与英语都无法凭大行其道的腔调献媚我情有所钟的耳膜。粤语歌一波三折的音节,加上曲目行进中,那时而明了时而难解的词语,恍然惚然,非但没影响效果,反增添了朦胧隐约的美感。为此,翻看歌词的事我基本不干。

岁月如旋律流淌,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又不知有多少星斗窜入歌坛。可以想见,他们的光彩一定也照耀了不少人,却大都没出现在我的天空。想起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电影《女人四十》中,一帮向天命之年迈进的人齐唱罗文的《小李飞刀》,怀恋着旧日的青春时光,身边的一群不屑的男生女生,则大唱当时流行的黄家驹的歌曲。现今,黄家驹已在很多人那里成了明日黄花,新的歌者层出不穷,名下有曲传唱一时。我这四舍五入已届三十的老男人,却是听不习惯了。本人的耳朵,想是早交给了陈百强、谭咏麟、张国荣、许冠杰、林子祥、甄妮、陈慧娴、刘美君和四大天王们,无心它顾了。讲实话,像不少当红的歌手的歌曲,根本不对个人的胃口,要让唱上一首则只能说抱歉了。在音乐上这样挑食,真是意想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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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四十》剧照

以前看碟片,不小心会碰到好听的歌曲,我会翻来覆去地让“快进”和“快退”按钮忙活不停。有时,还会陷入查找某个歌曲的急切中,幸好现今的音像店和网络提供了便宜,使我对曲子的寻寻觅觅不致落得冷冷清清。借住它们的快捷,我如获至宝地收罗到了《尘缘》、《醉拳》、《追梦人》、《江湖路》等歌曲的粤语版,当熟悉的旋律挟着别一种声调响在脑畔,那感觉实在叫——妙。

同支曲子,经了日子的绵延,在时光的某个刻度,不经意地重又相逢,这种况味,真是难以言表。就像《杀手蝴蝶梦》里,中间突然响起:“……再次返起心里无数的思念,以往片刻欢笑永挂在脸上……”正是一度钟爱而多时未闻的《喜欢你》。伴着《装饰的眼泪》,故旧新交,联手织就一段余音绕梁的蝴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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