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水库旅行记(故城时光长寿湖上)(1)

重庆文化主题书店

第589个故事

长寿湖上“打渔仔”

作者:廖明理

供图:唐仁书

清早起来波啰啰的舍,

我把门开哟买菜哟来,

我买菜哟来。

我走进市场买个啥子?

鱼儿鲜唛摆了一摊子。

鲜鱼就出在长寿湖唛,

有青鱼鲢鱼,

有鲤鱼鲫鱼......

这首由重庆市歌舞团创作,歌名叫做《鲜鱼出在长寿湖》的歌,说的就是长寿湖渔场出产鲜鱼的事。1958年建场以后,到这里来接受劳动锻炼的重庆市下放干部和后来接纳的知识青年们,除了生产粮食、水果、牛奶供应重庆市民之外,还利用十万亩长寿湖水面,从事鱼类养殖和成鱼捕捞。捕鱼队成为渔场当时人数众多的主业骨干力量,是渔场的“老大哥”。

白沙水库旅行记(故城时光长寿湖上)(2)

想起在风景如画的湖面上,嘴里哼着渔歌,一边划着小船,一边欣赏着岸边的美景,看牛儿在岸边慢悠悠地啃食着青草,看农人在田间劳作,那是一种多么令人神往的浪漫生活!那是一件多么让人赏心悦目的工作!因此人人都羡慕到捕鱼队去。

1958年的时候,在“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鼓舞下,也曾成立过一支“女子捕鱼队”。但艰苦的工作和生活环境,特殊的生理条件,没让这些“半边天”们过上几天理想中的浪漫生活。没过好久,这支由“女汉子”们组成的捕鱼队伍就解散了,捕鱼队成了清一色的男子汉们的天下。

“捕鱼队员”是人们对他们的正式称呼,按当地农民的习惯说法叫“打渔仔”。湖边的放牛娃是不把捕鱼队员放在眼里头。每当捕鱼队员划船经过时,他们就会三五成群的骑在牛背上,一起高喊:“打渔仔,吃牛屎!打渔仔,吃牛屎!”胆敢公开奚落我们的捕鱼队员,你说气人不气人!当捕鱼队员,名声好听,哪个晓得,当年在长寿湖上当“打渔仔”的艰辛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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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国营农场的正式职工,当然也得发工资——初中生每月八元,高中生享受高薪,比初中生多一倍,每月十六元。也有劳保福利——捕鱼队员最初每人一顶斗笠,一件蓑衣(后来条件改善了,改为发雨衣)。

两个人分配一只小木船,吃、住、工作、生活,都在船上。捕鱼小船长不足丈,宽三尺有余,两头窄,中间稍宽。船后左右一对桡片,由桨扣分别把桡片挂在船两边的桨脚上。操作时,靠两手同时用桡片向后拨水,推动小船前进。从远处看,小船的桡片时而插入水中,时而离开水面,船儿轻盈地在水面上滑行,就像燕子无声地掠过水面。因此,人们把这种捕鱼用的小船,取了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一一“双飞燕”。

“双飞燕”既是工作船,又是住家船,两个人同住一条船上,同吃同住同捕鱼。船的中间搁上几块船板子,再铺上草席,放上铺盖。用竹子和簑叶制作成的船篷,呈圆弧形的覆盖在船舱上面。睡觉的时候,两个人从低矮的船篷两边“梭”进船舱中,两边再用船篷一挡,其实船篷既不能挡住稍大一点的风雨,又不能防寒避暑,一年365天,吃、住、打渔都在一起,可以说是他们“流动的家”,穿的、盖的、洗漱用品、锅碗瓢盆,全部家当都放在这条小船上。如果遇到风浪沉船,那真的叫做是“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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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滩划船者左昭权

最初的捕鱼方式是古老传统的:竹子编的篆子网、胶丝织成的丝网、放绳钩、撒旋网、用水獭捕鱼。用旋网捕鱼的时候,由两人共同操作:一个人在船屁股后头专门负责划船,另一个人负责在船头撒网捕鱼。

一副旋网,连同旋网上的铅脚子,有近二十斤重。要把它呈圆弧形撒开,一要依靠手和腰的力量,二要靠撒网的技巧。刚练习撒网的时候,一副旋网撒下去,网散不开,绞成一坨,“咚”地一声沉入湖中,鱼儿没有网住,倒把鱼儿吓得四处逃窜!

掌握好技巧之后,只见腰杆轻盈地一转,手上提起的旋网依次放开,“哗”地一声沉入湖中,将水中的鱼儿罩住。鱼儿呀,我看你往哪点跑?!再一把一把地慢慢收起旋网,看着网中收获的活蹦乱跳的鲤鱼、鲫鱼、黄腊丁、红眼棒......心里真是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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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诗人和画家的作品中,打渔人的生活似乎总是浪漫的,充满着浓浓的诗情画意:在烟波浩渺的湖面上,一叶扁舟横卧,一对桡片像燕子张幵的翅膀,轻盈地划开宁静的湖水,无声的驶向远方。头顶白云朵朵,脚踏万顷碧波,两岸青山环绕,阵阵渔歌互答。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桨声渔歌,构成了渔人生活的美好画面。

但事实上,长寿湖上“打渔仔”们的生活,远没有这样的浪漫和潇洒。当地流传着一句话:“晴天是打渔仔,落雨天是叫花子”。这就是打渔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天气好的时候,“双飞燕”随便停靠在哪一个岸边荒岛上,找三砣石头来垒个灶,点燃找来的柴草,放上鼎锅,掺一瓢湖水在鼎锅里,就可以煮饭来吃。饭,煮的是“焖锅饭”。吃菜,那是一件奢侈的事,一般是豆瓣、咸菜下饭。如果碰到赶回龙场、飞龙场,或者赶罗家庙、汪家庙,买点萝卜白菜回来,那就是十分高兴的事。

遇到落雨天,那就是“打渔仔”们最造孽的时候。落雨天煮饭是最伤脑筋的事。柴打湿了,半天烧不燃火,啷个办?只好把平时舍不得用的马灯里头的煤油倒出来引火。有一回,一个“打渔仔”遇到马灯里头的煤油也用完了,饿起肚儿烧了半天火,火还是没有烧燃!为了煮饭吃,只好把一双旧的解放鞋烧来引火,才勉强煮了一顿夹生饭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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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风大雨大,“双飞燕”上根本不能住人,只能找岸边的岩洞或者“生基”躲雨睡觉。这种“生基”是生者为死后放置棺材准备的,用石头砌成的坟墓。有的因为年代久远,棺材腐烂风化过后只剩下一个石腔腔。“打渔仔”们找不到躲雨睡觉的地方,瞌睡来“登”了,也管不到恐怖不恐怖哟,钻进去就呼呼大睡一场!

在公园的水面上轻轻地荡起双桨,一边吹拂着暖风,一边欣赏着美景,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可是,湖上连续几个小时,一桡片一桡片地划船,却是一件枯燥无味、挺费体力的事。能不能想办法稍微省点力气呢?担负运鱼任务到狮子滩,平时遇事爱动脑壳,外号人称“盐巴人”的,打起了借用风力助划的主意。

他把平时睡觉盖的铺盖拆开,取出棉絮,把铺盖包单用竹竿竿撑开,制成一个简易船帆。把它立在“双飞燕”的船脑壳上,人就坐在“双飞燕”的屁股后头,用两根绳绳来操纵帆的方向。借用风的力璽,把船吹向前方!您别说,这个懒主意还挺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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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的共同工作和生活,在捕鱼队员之间形成了一种患难与共的兄弟关系。如果有人要到狮子滩去办公事,偏偏又碰到“要到狮子滩,没得裤儿穿。新的没钱缝,旧的还没干”的狼狈情况,您也別着急,自有捕鱼队的兄弟伙给你扎起。只要您看起了哪件衣服、裤儿,只要您穿起合适,打一声招呼,尽管穿起走就是了!所以,莫看捕鱼队的小伙子,在湖上经常过的裸露身体的生活,到了狮子滩街上,又重新回到文明世界,一个二个都是穿得伸伸抖抖、风风光光的!在姑娘们的眼中,捕鱼队员个个都是肌肉发达、敦敦笃笃的帅小伙!

捕鱼队都是打夜鱼。每当太阳落坡、月上东山,“打渔仔”们就划船出发了。湖面上渔火点点,渔歌阵阵。哦,你问每天打得到好多鱼呀?那得看季节,看运气说话。每到春天鱼繁殖的时候,鰺子鱼集中游到长寿湖的上游,新滩、石膏滩、芦箭滩去“斗滩”产卵,那个时候在滩口安上一排篆子网,一天功夫就能捞上几千斤!负责剖鱼晒鱼干的人忙都忙不贏!撒旋网捕鱼的时候,遇到运气不好,忙了一晚上,最后还是“瞎子打毽——一个都不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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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董太俊,划船者陈安伦

有时打渔打到天亮了,船舱中还没得鱼的影子,正准备宣布今天的捕鱼任务“打白板”的时候,突然“噼啪”一声,一条鱼跳出水面,不偏不倚刚好蹦进船舱中!谢天谢地!逗拿它去充数交差!有一回,唐仁书和蒋后国放绳钩捕鱼,眼看一条20多斤重的青鱼上钩,把“双飞燕”拖起在湖中间“啰啰”旋,想把它舀进网篼里头,无奈网篼口子做小了点,青鱼头大,舀了半天,凶猛的青鱼始终不愿进网!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到快到手的鱼儿在眼皮子底下跑脱了,把人气得哭!

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捕鱼方式和渔具有了极大改进,由过去的单船夜间分散捕鱼,改为白天多船联合作业。用赶网、栏网、三层刺网、张网捕鱼,代替了原始落后的绳钩、旋网捕鱼。费体力的下网、收网,实现了机械化操作。长期在湖上餐风露宿的“打渔仔”们,在大型生活船上集中食宿。

每次捕鱼作业之前,先派出捕鱼经验丰富的队员进行鱼群侦察。利用花鲢、白鲢鱼喜欢成群巡游的习性,根据鱼嘴在黎明前露出水面吐泡的声响不同和跳出水面的次数多少,初步判断鱼群的种类和鱼群的大小,确定捕鱼作业的区域范围。然后,由综合作业船、绞网船、生活船、“双飞燕”组成的湖上“联合舰队”,浩浩荡荡地开到下网地点,用赶网、栏网、盖网、刺网、张网,对鱼儿布下了一个大型“口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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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网的时候,机器船的轰鸣声、拉网的号子声、鱼儿跳跃落水的“噼啪”声响成一片,组成了一幅水花飞溅、鱼跃人欢的激动人心的动人画面!

随着生产方式的不断进步,1975年4月,他们在人头山水域曾创下了一网捕获鲜鱼40万斤的全国高产记录!在当年重庆市民物质匮乏的餐桌上,又多了一道由长寿湖的“打渔仔”们奉献的美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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