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作为钱钟书唯一一部长篇小说,其最有魅力之处是在妙趣横生、妙喻频出的表面之下,写出了众生相和人性的弱点,读起来回味无穷。其字里行间的人情味有时令人舒畅无阻,有时又如鲠在喉,因此《围城》也被成为是近代文学史的扛鼎之作。
《围城》中的能深入探讨不止有令人拍手叫绝的比喻,一针见血的讽刺、深入骨髓的人性,还有由主人公方鸿渐不间断的小故事,关联在一起组成的“围城”。
爱情、事业、婚姻,人没有踏进去的时候如饥似渴,幻想着里面有怎样的甜蜜,而踏进去之后,又失神落魄、痛苦不已,在余生中悔恨当初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社会上诸如此类,不同群体之间的相互向往早已成为常态,而其中不变的是生活苦楚。就如方鸿渐一般,脱离了一个围城之后又闯进下一个,周而复始直到看不见生活的希望。
而众多“围城”中,最令人向往的就是爱情、婚姻,方鸿渐在整个故事中一共有四段感情:思维现代化的鲍小姐、冰美人苏文纨、出淤泥而不染的唐晓芙,还有最后嫁给方鸿渐的孙小姐——孙柔嘉。
方鸿渐周旋于几个女人之间,却偏偏娶了面容焦黄、身材平平的孙柔嘉,其中的感情曲折被钱钟书描写的精致生动,除了方鸿渐本身是个庸才,最令人惊讶的是孙柔嘉的心机深沉,读的时候看到方鸿渐一步步入了孙柔嘉的圈套心中不免产生一种愉悦感,竟觉得这二人十分般配!
下面的内容就来详细探讨一下方鸿渐在感情线中是什么样的表现,并拆解一下孙柔嘉是如何给方鸿渐下套的?
为什么说方鸿渐是庸才?
《围城》开篇便交代了主人公方鸿渐的留学背景,是家里人出钱希望他学有所成归来后能有个不错的前途,而方鸿渐到了外国后四年间换了三所大学,随便报了几门课程。钱钟书在书中评价他是兴趣颇广,心得全无,八个字就写明了方鸿渐生活尤其懒散。
在之后的故事线中,钱钟书多次借他人叙述和行为来塑造方鸿渐这个人物。一次方鸿渐到姓张的先生家里做客,说是张先生的女儿与方鸿渐的八字是天作之合,特意找了人来说媒,而方鸿渐在张家的一番操作着实令人无语。
当时张先生家里刚好有其他客人,便邀请方鸿渐打几圈牌,方身上带的钱不多,不愿参加,宁可陪张小姐闲谈,但实在架不住张太太的再三怂恿,只好入局。
没想到四圈之后,方鸿渐独赢了一百余元,便心中一动,打算再打几圈,想得只有赢钱。而同局的三位则哑口无言,事后起身一字不提,这时候方鸿渐突然蹦出一句:我今天运气太好了!从没赢过这么多钱!
钱钟书的几个段落一气呵成,入木三分,从这几个人的反应和方鸿渐的一句话就把人物塑造的极为立体,方鸿渐的气量小、情商低暴露的彻底。到别人家里谈婚姻大事,你在牌桌上把人家父母朋友全都赢了一遍,事后还要大声嚷嚷提醒人家给钱,这不是蠢到家了?
钱钟书借苏文纨之口这样评价方鸿渐:在大地方已经玩世不恭,倒向小节上认真,矛盾的太可笑了!
这一句话令人爽快,方鸿渐在一些有关人生的重大问题上从来不加以考虑,只是应付过去,出国留学如此、成事立业如此、恋爱结婚也是如此,而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倒总喜欢钻牛角尖,心里不痛快就要抱怨一番。
综上所述,说方鸿渐是庸才毫不为过,由此看来钱钟书真是体察人心的高手,把那种非常别扭的感觉用文字勾勒得清晰无比,而之后方鸿渐在感情上的愚蠢更是精彩。
钱钟书
跌入温柔乡的方鸿渐方鸿渐和苏文纨的感情是着墨较多的章节,苏文纨是典型的古典冰美人,特点是虚荣心较强,喜欢在人前炫耀,但深究起来倒不是坏人,对方鸿渐更是倾心,甚至在方鸿渐犯了许多糊涂之后依然对他暗送秋波。
纵观全书,我认为迎娶苏文纨,是方鸿渐唯一的翻身机会,但由于后者的高傲自大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面对苏文纨的爱情奉献,方鸿渐心里想到的只是逃避和麻烦,甚至在面对苏小姐的告白时竟被吓的说不出话来,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拒绝。
而偏偏这个时候,方鸿渐又喜欢上苏文纨20岁的表妹——唐晓芙,这一来二去方鸿渐彻底迷失在两个女人之间,不敢正面拒绝苏文纨,又偷偷摸摸接近唐晓芙,暗地里写信。
一次方鸿渐想邀请唐晓芙吃饭,为了掩饰一并邀请了苏文纨,三人约定第二天在饭馆碰面。谁知第二天苏文纨打电话来说自己生病了,不能前来赴宴,而方鸿渐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唐小姐去不去呢?这话一说出口方鸿渐就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又问道:你害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想必此时的苏文纨的脸就如地面上的薄冰,而方鸿渐呢?用书中的评语:是一页一览而尽的大字幼儿园读本。
钱钟书这一比喻实在是令人拍案叫绝,方鸿渐的脑筋太浅,不会掩饰,也不懂变通,无论是恋爱还是之后到学校里就职,都是一副清高的样子,自己没什么本事,却把对他人的不屑一顾挂在脸上,怪不得别人都说他“全无用处”!
之后的一天夜晚方被苏文纨表白,无奈之下只能回脸吻她,这一举动令苏文纨倍感欢喜,想要一跳冲进明天的快乐里,又兴奋,又战栗。而方鸿渐呢?他当面不敢拒绝,反而回家写了一封信写下歉意,称自己不配得到你的爱,更是在之后表明喜欢的是唐晓芙。
方鸿渐全不像个男人,当面不敢拒绝,还吻了苏文纨的嘴,姑娘家正处在爱情的甜蜜中,他倒好,回家写了封信拒绝对方。身为读者,对于方鸿渐的这番操作也是目瞪口呆,转念一想还真见过有人干过这等傻事,喜欢一个人不敢当面告诉,只能躲在手机背后甜言蜜语,心塞。
真正的“天作之合”
《围城》的最后几章,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不是人恐怖,而是婚后生活。
钱钟书描写方鸿渐与孙柔嘉的争吵差不多有整整十多页,连绵不绝,阅读时充满压抑。但是走出故事,却觉得方鸿渐与孙柔嘉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是庸碌无能的假博士,一个是深藏不露的假名媛,一唱一和也算凑合。
那我们的主人公方鸿渐是怎么娶到如此“佳人”的?
方鸿渐与孙小姐是在通往三闾大学任教的路途中相识的,如前文所说,孙柔嘉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平淡的女子,但是懂得伪装。
当时方鸿渐的好友赵辛楣好言相劝,孙小姐是个非常有心机的人,让他小心一点,而方鸿渐却不以为然,自认为比孙柔嘉大6岁,社会经验也足,更何况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平凡人?
果然孙柔嘉看穿了这点设下了一系列的圈套,这第一招就是装柔弱。任职期间,孙柔嘉被陆子潇写信追求,便向方鸿渐诉苦,一边娇柔哀叹,一边一口一个方先生叫个不停,这甜蜜的执拗让方鸿渐的温柔心被彻底引出,便给孙柔嘉出了一个损招,教她怎么不动声色拒绝陆子潇。
而孙小姐演技极好,如梦初醒的说:我照方先生的话去做,不会错的。我什么事都不懂,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方先生,你肯教我吗?
这一套温柔拳下来让方鸿渐得意的很,心中也想过要提防一下,却像燕子掠过水,没有停留。孙柔嘉不但向他求计,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如此楚楚可怜的孙小姐方鸿渐怎能不动心?
这之后更传起谣言,说孙小姐和方鸿渐早已喜结连理,甚至孙小姐的父亲也写了一份信斥责,这也导致方鸿渐不得不与孙柔嘉订婚。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方鸿渐有一次想看看孙柔嘉父亲写的这封信,没想到孙小姐装傻充愣地说:那封信?我当时看了,一生气就把它给撕了,当初真该留下!
估计方鸿渐听到这句话脸都绿了,但为时已晚。钱钟书在书中写了一段描述十分出彩:
订婚以后,他渐渐发现她不但很有主见,而且主见很牢固。订婚一个月,鸿渐仿佛有了个女主人,虽然自己没给她训练得驯服,而对她训练的技巧甚为佩服。
还有一段是二人结婚后在赵辛楣亲戚家偶遇了贵妇苏文纨:
苏文纨比去年更时髦了,脸也丰腴得多。旗袍搀合西式,紧俏伶俐,袍上的花纹是淡红浅绿横条子间着白条子,花得像欧洲大路上小国的国旗。手边茶几上搁一顶阔边大草帽,当然是她的,衬得柔嘉手里的小阳伞落伍了一个时代。
这两段话意味紧凑,孙柔嘉见到这样的苏文纨只能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不知是懒得说话,还是派头低人一等,说话怕只能出丑。而方鸿渐只能紧握把手,看着这个以往的情人不知所措,如果地上有一个缝隙他恨不得钻进去。
看到这里真令人大呼过瘾,方鸿渐终于为自己的小聪明付出了代价,在结婚之前只能期望着二人还有感情升温的空间,却不知等待自己的只有无休止的管束和争吵。而孙柔嘉虽十分聪明,却也没看透方鸿渐的懦夫本性,自以为钓到金龟婿。
结尾
人人皆笑方鸿渐,却不知很多人都活成了他的样子。
在阅读中我不断在思考如何突破“围城”,想来想去围城是无尽的,突破了一个还有一个。而区别在于,是有的围城是甜蜜的,有的围城是艰苦的,到底去哪个围城是我们可以选择的。
方鸿渐使人明白,如果不想走向平庸,就一定要在大事上下功夫,而不拘泥于小事。一个人的一切都可以被剥夺,但唯独面对困难时的态度,无论如何也剥夺不了。
希望每个人都能在《围城》中找到自己的人生意义,如此围城便会向你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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