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曰:

大宋天下,万事咸亨;

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四海臣服,兆民归心!

诸位看官,这首赞辞,无非是称赞那大宋天子治国有道,德行开化,普施仁政、大赦天下;又善于治理山河社稷,使得“四海臣服,兆民归心”。不过,《孟子 · 公孙丑下》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由此可见,“人和”才为至关重要,,但是话说回来,无有“天时”、“地利”也终究是行不通的,否则,祝语里面,怎么又会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样的言辞呢?故云:“物物相承”、理即在此!

如今细述那大宋仁宗天下的一桩旧案,且说在大宋都城东京以北约三百余里处,有一座小金山,山上有一座祠庙,大殿之上,端坐的却是玉皇保䘵大帝诘摩功德曹,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玉皇大帝”,自打这“玉皇大帝”被乡民们虔诚供奉在小金山上之后,因食人间烟火,故而也是灵验得很,百姓几乎是有求必应、心想事成,所以,十里八乡的村民们无不欢欣鼓舞、喜上眉梢。

玉皇大帝自打坐驾小金山,也确实是经常显灵、暗中救助。用村民的话来说,那真个是“急民心之所急、想民心之所想”。玉皇大帝又急公好义,常常变化显圣,又派遣四海龙王呼风唤雨、普降甘霖,保佑一方黎民百姓、庇佑一带水土风情,只等份内之事,勿须多言,自然不在话下。

时京中有传言云:玉皇保䘵大帝诘摩功德曹无处不在,故需要人心处处向善,行事亦需时时谨慎,千万莫作伤天害理之事,否则,这个人绝对不得好的报应。又有传言云:某地有某人因不合,犯下了瞒天过海之不伦之孽,教玉帝得知,不出七七四十九天,便七窍流血而亡......

总之,玉皇大帝的“丰功伟绩”,在小金山一带,被传得沸沸扬扬、越来越玄乎,周边百姓,无不恭恭敬敬,到了每年的收获之季,百姓们便会自发地前去玉皇大帝祠处焚香祷告,或是敬拜、或是还愿,即使那段时间并非玉皇大帝之诞辰,往来人群,依旧是络绎不绝,川流不息、比肩接踵而过,经尽快来到大殿之中,叩首礼拜,称颂玉皇大帝之 无量功德。

彼时,大宋天子闻此,又命工部拨款数万银两,拓宽大殿,给玉皇大帝重塑金身,又在大殿之外,树立“玉皇保䘵大帝诘摩功德碑”一座,蝇头正楷,细疏其功,此座石碑高约九尺,厚一尺,命巨型赑屃负之。左右两根“旗杆夹”,以旌表玉皇大帝无上功德!

百姓闻此,更是欢声笑语,载欣载奔,从此之后,那小金山玉皇大帝殿中,更是人头攒动、宾至如云;玉皇大帝如此显灵,自然这殿中更是香火不断、氤氲连绵,怎见得?有词为证:

词曰:

锦柏森森,香气氤氲;晨钟暮鼓,轰隆悠韵;

鸟鹊高枝,咋咋啼鸣;通道天殿,几净窗明;

好一片清静悠雅的小洞天!

大帝殿上,黼鮁生光,轻雾弥漫,连绵不绝;

玉皇危坐,神态威严,左右仙道,大义凛然;

真个是奇居仙乡的妙境界!

诗曰:

玉皇本是天上神,驻足凡间显通灵,

十方黎民皆乐事,香火如何不氤氲?

有求必应皆为本,风雨调和宜滋生,

庇佑一方无差虞,普天之下享太平!

如今正式进入正题,且说那小金山下,靠阳的位置,有一个祥瑞村,村中有张、李两家大户,世代结谊、相互通婚;礼尚往来、连为襟带;且说这两大家族一在村东,一在村西,似那《红楼梦》中“荣”、“宁”二府一般。这张家和李家做着不同的买卖,俱是“财源茂盛达三江、生意兴隆通四海”,故两家之往来,也尤为密切。

话说这一日,只见那张李员外提着一包桂花酥、一对炭烤琉璃鸡翅、外加一瓶上等的“十里香”好酒,径自来到张员外府上。张员外听说贤弟李员外来了,忙令管家开门迎接!

“哎呀,李兄,今儿是什么风啊?把您给吹过来了?哎呀,既来之、则安之,又带什么好东西呢?让兄弟见外了!”李员外愁眉苦脸地说道:“大哥,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抽空来您家府上,这非为别事,只因现在正值生意旺季,家中货物所剩无几,又苦于没有更多银两购置,遂一时之间,懊糟不已,只好到大哥贵府,喝它几盅,解解烦闷,也顺便谈谈心情,岂不一举两得?”

张员外心性耿直,知其今日来此缘由,听李员外说,欲购置新什物件,忙啧啧称赞其有事业之雄心,筵席既罢,衷肠诉尽,张员外二话没说,当即吩咐屋内贤人包氏取来纹银一百两,自己双手奉予李员外手上,又把他事业进取之心猛地称赞一番,连个字据儿也不要,弄得李元外感激涕零!

李员外一走,其闲人包氏正色说道:“自古亲兄弟也有起二心者,况你们二人只是世谊连襟的兄弟,官人借一百两纹银给他作资费,妾身原本亦无话多言,却恁地连个字据儿也不成立下?倘若他日你去讨要那些银两,他若肯还,这自在其理之中;他若不肯还,也还在情理之中,因无只言片语之字据,他一口否认,你又如何之奈何?此正是妾身所担心的,官人啊,不是妾身心疼,这一百两纹银非是小数啊!”

张员外不听则已,一听此言,瞬间恼羞成怒,忙连连呵斥其妻包氏心肠狠毒,有心挑拨他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如此不明事理!余下并不多言,只是一张脸,却板得铁青!

贤人包氏又正色说道:“官人,要列个字据,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他日开口要帐,小心后悔莫及!”张员外不听则已,一听此言,又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休要多言,老夫自有分寸!”说吧,张员外一挥衣袖,愤愤而去!

且说光阴荏苒,斗转星移,一刹那间,已是十年光景!是年五月十三日,一场离火,把个张员外家的万贯家资、店铺烧个罄尽,数十年家私,顷刻之间,化为子虚乌有,荡然无存,所谓破败凋零,莫过如此!

好歹张员外一家,皆是平安无事,难得地逃过此劫!张员外见多年心血,如今付之一炬,心痛如刀绞,恨不得把他六岁大的公子给扯碎成稀巴烂,原来这场意外之火,乃是他的小儿子,在厨房之间弄火烧柴时,不小心才掉在稻草之上、而引起的火灾。当是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把偌大的张府,上下化为了灰烬,贤人包氏见此,又上前安慰道:“此等劫数,乃是天定,锋如乾坤既定,不可逆转也,官人请不必如此伤心!家私没了,我们还有百亩田地,可以先将部分田地当于乡民,换些银两,暂且度日,何如?”

张员外一听,嗟叹了一回,点头称是,如今忽然落魄,一切只得任命,只得如此。那张员外本是生意人,自小从未做过重活累活,既当了地,拿得银钱白两,张员外欲重新收拾旧山河,只可惜有志无力,有力无费,当地换来的钱,又要买一些家什东西和吃的粮食,不到一个月,银钱又所剩无几;这令张员外一时之际,又愁闷不已,总不能坐吃山空,可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贤人包氏见此,对张员外说道:“官人,可还曾记得,十年之前,西村的李员外因无钱置办货物,向你借了纹银一百两,至今也一直无空去讨得,今日不去讨要,又更待何时呢?况且这笔钱如果能够顺利讨回,一时接济接济生活,再赎回那片当出去的田地,也能保个衣食无忧啊!只是......”

张员外听罢,一拍脑袋,犹如醍醐灌顶,当下就十分惊喜地说道:“哎呀,事务太繁杂,到把我那切亲的李贤弟给忘了,那一百两纹银,不是贤妻今日讲明,我早已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贤人包氏略有忧色地对张员外说道:“官人莫要高兴致此!妾身所惧者,乃是你那李贤弟未必肯还钱也。当初他借了你纹银一百两,这事虽然不假,但是你又无字据,空口无凭,你今日预备向哪个要钱?当然了,他若念兄弟之情谊,也未必不肯还,如果还了,那自然更好,如若不还呢?就看你此去有何结果了!你去了,他若还认你这个兄长,就是不错的了;倘若不认,又不愿意还钱,理在我,曲在他,到时人人议论,恐怕他也逃不过舆论之压力!”

张员外本是一个心性耿直、脾气暴躁之人,听闻贤妻之语,句句不顺耳,果然气愤非常!张员外猛地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拍,怒口训斥道:“住口!休得胡言乱语,想当年李太公落魄之时,得我家太祖太宗救助,共创大业,数十年如一日,焚膏继晷,苦心孤诣、小心经营,终成大业,然后我祖上又分了一半家私与田地予他,帮助其成家立业,从此张、李二家世代结谊,非为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岂能因这等小事,说反目就反目了呢?还是贤妻多疑了!”

贤人包氏闻此,不敢多言,却又不忍不住说道:“官人岂不闻三年不上门,是亲也非亲,况你这么多年,不去上他家一趟门槛,他肯不肯还钱给你,还是不一定的呢!”

张员外又恼羞成怒地唬道:“住口,休得在此乱嚼舌根!再要乱动口舌是非,定要着打!况我与李贤弟虽非为亲兄弟,却比那亲兄弟还要亲三分呢?岂是如同尔等所言,因这等小事而反目,莫不是你妇人家一般见识,难怪人们常说,女人家的,头发长、见识短,果然如此,哈哈哈!”

第二日,张员外整顿好衣裳,果然气派非凡,怎么见得,有词为证: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一装,的确不同凡响;上酌轻裘映霞锦,金钱镶裳边;长腰大摆掩双膝;本是绫罗绸缎理,朱紫更添霓虹光;琉璃砗磲闪烁,炫人夺目;下配薄帛双面裤,晶莹剔透似玛瑙;足下蹑船靴,头上玳瑁光,耀眼夺目,独立玉簪别;好一派富贵新喜色,谁知道心累多心酸!

诗曰: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诚待人期是我,孰料有人是非人!

诸位看官,不是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在此放肆地胡言乱语,却也忍不住地插上一嘴,那张李两员外家,一个在村东,一个在村西,相隔也不过几里地远,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再者张员外在那祥瑞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他家无端地遭此重大变故,也算是飞来横祸,难道李员外就真的一丁点也不知?何况这张李二家,世代结谊,非为一世,这李员外若真的是有良心的话,李员外早就应该把昔日朝张员外借的一百两纹银给亲手送过去了,然后好歹再说两句客气的话安慰张员外几句,或者助其重振昔日门户,如同当年张太公救助李太公一般,这正是报恩的绝佳好机会,才见得“患难之中见真情”

但现实又是如何呢?自从张员外家不合遭此劫难以来,李元外却装着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依旧关门闭户、闲其所闲、乐其所乐,唉!真的是“人心隔肚皮、如隔数重山”呢,废话少说了,此这里不过是做作书人在此做个小小的议论罢了,还是入体要紧!

且说这一日,张员外整顿好衣裳,径直来到李员外家,不觉心情格外畅快,路宽天阔,不到一时三刻,便来到了李府之外,那李府果然庄严肃穆,与前张府相比,更加地富丽堂皇,怎见得?有词为证:

闹市之外,城郭之中,雕梁画栋真妙哉!左一幅《瑞霭松鹤图》,又一幅《牧童吹笛卧黄牛》,妙笔生花、造化钟神秀,里外布局皆雅观;不拘一格,匠心独运,虽无对寸之美,却别有一番自然韵味;台阶前、槛角后,麒麟好威严,饕餮修见面,狴犴不敢前,睚眦无奈干瞪眼,盆口张、似恐吓:你这个出气带冒烟的穷光蛋,还不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皂角朱门虎头环,七十二铆钉如穹星,布满三十三天,开光增馨桂,烟云氤氲缈然飘飘飞上天,怎奈风去无踪无影全不见!月牙池,八卦井,是为后花园,四角天空是庭院,假山石牡丹菊薇睡,红莲绽放添容颜;珍馐宝树,上结仙果,凡人难品、沁人心田;树木茂盛好葳蕤、好冗繁;抬头望、楼台伫立,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空中楼阁。好似凌霄宝殿,恐怕玉皇大帝心也羡!为何这般肃穆庄严?鸟雀不敢高声歌宛转,真个是清悠淡雅、神仙境界,此等端端李府,倒底吉是什么?说书人不敢轻传!

且说那张员外正在李府门口徘徊思索之间,却听见门里跑出来一个小厮,上来就大声地问道:“兀的那门外贵宾是张员外不是?”张员外见有人问话,连忙答语不跌地回应道:“正是、正是!”小厮接着说道:“咱家老爷知你今日来此,特别备了薄酒,叫小人在门口恭迎贵宾,礼节不周,还请见谅,里面请吧?”张员外心下暗喜,连忙回敬:“有劳了。”遂与小厮一同进入李府内宅。

张员外随同那个小厮一起,来到李府会宾堂,却见李员外早已在桌边等候,心里不免地又是一阵惊喜。李员外见到张员外走了过来,忙上前去唱了一喏,打了一躬,欠身说道:“今日刮的什么风呀?竟把大哥您给吹来了,令小弟惊喜非常!来,快请上座,上座!”

张员外毕竟是心胸豁达之人,也不谦让,回过礼后,便径自上座,这里却把李员外吃了一惊,但李员外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从容应变,自然不在话下。

李员外连忙捧起桌上“十里香”,亲手毕恭毕敬地为张员外满满地斟了一大杯,陪笑地说道:“难得张大哥今日有空,大驾光临,来此坐坐,且先请品尝着陈年十里香!此乃上等琼浆玉液,喝之能祛病强身,大哥,请满饮此杯!”

张员外无奈,只得端起酒杯,一咕噜喝下,也无心去品味那酒到底是个什么味道?李员外见此,连忙殷勤地上前问道:“大哥,怎的?难道小弟这酒有甚异味?大哥有所不知,此乃上等甘醇,多年存留在家,希望能与大哥一道细品此酒,并话桑麻,此何等赏心乐事!适才却见大哥恁地脸色,小弟若有失礼不周之处,还望大哥多多海涵,包容则个!”

张员外心中因有其它安排,意不在酒,故而沉默不语。李员外又一次堆起笑脸,指着一盘水果,满脸笑意地介绍道:“哦!大哥请看此果,此果非为市面上所售之凡果,此乃荔枝是也。本地却种不着,须在大热大温之岭南地界,才能种植收之。唐时著名诗人白居易,在其《荔枝图序》中有云:荔枝生巴峡间。树形团团如帷盖,叶如桂,冬青;华如橘,春荣;实如丹,夏熟。朵如葡萄,核如枇杷,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大略如彼,其实过之。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白乐天写序单赞此果,好不妙哉!”

张员外并未答话,李员外又自顾自地说道:“昔日杨贵妃也喜食此果,故杜牧有诗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单单嘲讽唐玄宗之宠幸杨贵妃,因而误国矣!苏轼也有诗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大哥且看之果,外壳好似那癞癞蛤子,剥开了外面的这层壳,里面却是晶莹剔透,如同珍珠玛瑙一般,时常啖之,能使人延缓衰老,教人体骨清爽,还请大哥品尝此果!”说罢,李员外又亲手剥了几颗,送入到张员外前面的盆中,张员外随意地啖了几颗,也不觉得有甚好吃,还差点让何荔枝的核儿给梗着。

诸位看官,您道李员外见着了张员外,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为何大吃一惊,又可知李员外为何如此地百般殷勤,又是敬酒,又是敬果的,又可知张员外缘何喝了这陈年琼浆,品啖了果中之王,却依然是寡然无味,这些不用我点明,诸位看官可能也已经了解个八九分的了,但作书人禀着“为人负责”的题旨,既然此处留下悬念,自然也当由我解之,原来那李员外早已知道张家遭受此等劫难,也晓得张员外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只因李员外见到张员外为尽管遭受变故,却还傲不还礼,故有此一惊,殊不知张员外为人仗义疏财,又兼心胸豁达,不拘小节惯了。李元外也是大户,现在张家遭受劫难,李家若是如同及时雨一般,伸手援手,那么这李家的名誉,在整个祥瑞村里,自然也会在无形中提高,所以李员外百般殷勤,也不过只是要个脸而已,好让世人深知其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交友不分贵贱,也让世人知其有知恩图报之心,如此看来,这区区一坛水酒,几颗荔枝果儿能换起好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这也是一件不折本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李员外也不愧是生意场中之老手,更是放长线、钓大鱼的高手,那张员外乘兴而来,满心想得都是那一百两纹银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酒、啖果呢?谈诗作赋、共话桑麻,简直如同做些散梦一般,自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呢,这次来到李府,倘若讨不着钱,家中又不知道要断炊几日!

如此看来,张员外心中焉有不烦之理,大凡人心一烦,无论是吃什么、喝什么,也顿觉索然无味了。再者,李员外光顾着殷勤招待,却只字不谈昔日那借出去的一百两纹银之事,并不中张员外之心下怀,试问张员外又有何等心绪去听他的呢?故吃荔枝时,张员外不合被核儿给梗着,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且说李员外见张员外如此狼狈模样,便建议地说道:“难得大哥今日得闲,辱临寒舍,小弟没甚好招待的,礼节上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大哥明示,小弟也好更改之!大哥因何心事重重,有话尽管讲来,小弟若能替大哥解忧分愁,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员外见李员外如此说来,意欲将心内话儿全盘突出,却又不知何故,始终开不了口,张员外正在寻思如何是好之时,却听李元外热切地说道:“大哥不妨到小弟后花园走走如何?一来解解心情,二来却也可以观赏园中景致,两全其美,如何?”张员外正在思索如何是好之时,听到李员外这样一说,便欣然同意,顺便再看看,到了园中之后,能否有契机,把此次登门拜访的来龙去脉说明清楚,于是张员外便同李员外一起,来自李府的后花园。

李员外时不时地向张员外介绍园内何物,如何布置,如何摆放,又有什么奇花异草,又有哪些珍馐佳果,又把个小小的月牙池叽不罗索地讲了个半天,却是只字不提之前那一百两纹银之事。

列为可想而知,张员外此时还有心去欣赏此等园中景色吗?张员外早已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张员外耳听着李员外在他旁边滔滔不绝地陈述其辞,眼见着天色不早,便急中生智地、想要找一个借口出去李府,做书人不免喟然长叹曰:

伯牙摔琴谢知音,如今世人望利名;

愿将黄金付流水,不愿周济旧恩人;

不言还钱也不怪,缘何空口枉自成?

什么患难见真情,只把人心比自心。

张员外因说天色已晚,需早早回家为妙,遂作出一副执意要走的模样,李员外见此,连忙执起张员外之手,说道:“大哥,你我兄弟二人多日不见,今日您难得抽空、得闲来此,小弟深感欣慰,特邀大哥共饮几盅,顺便一起唠唠嗑儿,这不,你我还没有尽谈,大哥却是要走,难道小弟有何礼仪不周之处?”

张员外欠身说道:“承蒙贤弟盛情款待,愚兄感激不尽,哪有什么礼仪不周之处呢?能得贤弟看得起,上门来能讨得两杯水酒喝,并且能够与贤弟一起同赏后花园中之景,实乃愚兄三生有幸,贤弟莫要挽留,天色不早,还是回家要紧,告辞吧!”说罢,张员外转身欲走。

李员外一把拉住张员外的袖口,试探性地说道:“大哥您说得是哪里的话,恁地教人不快,想你我张、李两家,世代交情,莫说大哥在此喝两盏淡酒,就是在我李家宅子里安家落户,也报答不了昔日张太公扶持我家祖上之恩呢!缘何大哥板凳还没坐热,就要走呢?传将出去,岂不是小弟我对大哥没有丝毫的诚意,还是在此多休息几天,如何?”

张员外见状,知其一时半刻挣脱不开,便凛然地回答道:“多谢贤弟厚爱,只怕我我在此饮酒饮美酒,啖鲜果,恐怕我老张家一家大小,还要窝在家挨冻受饿呢!”

此时,李员外已经知道张员外所讲之为何意了!又怕张员外会把旧日借钱之事抖将出来,便不失时机地回应道:“既然大哥如此说来,那还是趁早回去吧,改日有空,小弟一定亲自上门,拜访一下大哥您和嫂夫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告辞!告辞!”

张员外一听他要“拜访”,便连忙推辞道:“贤弟还是不去为妙,恐有礼仪不周之处,还让贤弟笑话,若你我还是兄弟,且听大哥一句,千万莫去。只因这段时间家务事繁杂,忙里又忙外,今日才得闲暇,遂来贵府一叙旧情。”李元外说道:“既然大哥如此谦让,那小弟不去也罢,不去也罢!”

言毕,李员外又吩咐小厮准备了一大袋乱七八糟的青菜叶子、烂红薯、萝卜英子等等,着小厮一同送往张家府上,张员外一见,心下顿觉忐忑不安,连忙摆手推却,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出了李府大门,真个犹如是:“鳌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不再来!”

且说张员外一路上心情颇为繁杂,思这个、想那个,在李家时,张员外几次想要开口讲明那一百两纹银之事,却不知何故,始终都是开不了口;二来,这李员外又总是故意地把话题岔开,再者,这张员外也是拉不下面子,哎!时乖命蹇之人,如立在矮檐之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呢?这真的是:

心乱似那无头麻,又为钱来又为家;

剪不断又理还乱;教人如何不嗟呀!

且说这张员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心中兀自闷闷不乐,贤人包氏心颖意慧,见之,知其并不顺利,也没有惊动他,遂一夜无话。

五鼠闹东京148(五鼠闹东京过录第二卷)(1)

又过了约摸一个来月,眼见着囊中日渐羞涩,张员外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这日清早,大约五更时分,天色还蒙蒙亮,张员外也不便惊动贤人包氏。只是自己整顿好衣衫,又匆匆忙忙地来到了西村口李员外的府上。

李元外远远得知其来,定是不为常事,故听小厮一报,便早已经毕恭毕敬地迎了出来,见张员外果然在门口静静地立着,便堆起笑脸,上前说道:“哎呀,大哥今早来此,必定是有什么喜事,想要告诉小弟,或是请小弟过去喝两盅,可不是么?哦!大哥的家务事,如今应该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吧?小弟在此恭喜了!”

张员外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听此言,却似那火上浇油,他愤怒地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大哥家叫一场大火化为了灰烬,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家里的地也当了,日子早就根本就没法过了,难道我张家遭此劫难,李员外你真的一点也不知吗?”

李员外一听,瞬间变得,目瞪口呆地停顿了半响,他嘴里喃喃地说道:“什么?大哥不会开玩笑吧!我知道大哥您最会说笑了,这次不会又在逗我玩的吧?大哥,其他的事情,我们晚点再聊,现在还是先快快进来吃些早点吧!”

张员外性情秉直,最听不得什么风凉话,他嘴里大声地反驳道:“我会说笑?我几时说笑叫你听见了,我家遭此重大劫难,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就不相信了,这祥瑞村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地,自我张家遭遇火灾以来,也有一个多月了,纵使道听途说,你李员外也会知晓个七八分的,缘何你一丁点儿也不晓得?这也太自欺欺人了吧!”

李员外听到张员外如此慷慨陈词,哭丧着脸说道:“大哥切勿见怪,近来我家生意上的事情烦人,小弟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呀!再者,我也有好些事情恼人,却不曾听说大哥家,突然遭遇火劫,若早知如此,小弟我一定是第一个站起来结济您 的呀!其他的话就不多说了,大哥,还请进来,吃点早点吧。大老远在赶过来,想必您那肚子也是早已不饶人的了!”

张员外仍立于原地,正色说道:“我来此地,非为吃饭,还有什么事情,你应当比我更加清楚,你我兄弟情分,又何必挑白呢?”

李元外又满脸堆笑地说道:“大哥您可真会说笑,我哪里晓得你所来即为何事?我又不是你那肚子里的蛔虫!何况我自己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管您家的事情呢!”

张员外一听,不觉怒火中烧,目涨耳鸣,他大声吼道:“姓李的,枉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兄弟一样看待,如今我家遭此火灾劫难,你不知情,那是你也忙,我并不怪你,却缘何又话语中句句带刺,火药味十足呢?是不是有讥讽我之意,哼!我告诉你,人穷志不穷,只要我有心有力,不出十年,我张府偌大一个家私,我还能挣得起来,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李员外听此,不觉心头一震,却也马上镇定了下来,李员外堆起笑脸,陪笑道:“大哥息怒,恕罪、恕罪呀!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大哥宰相肚子能撑船,莫要介意计较。大哥,内宅早餐已经备好,不如一同前去吃饭,其余后事再从长计议,如何?我知大哥有雄心壮志,凭大哥本事,就是把你张家十份家私烧尽,不出五年时间,也同样会一分不剩地、全部给挣回来!想我大哥是何等的人,我辈岂能及得?”

张员外故意随声附和道:“是了、是了,我是何等人也,竟然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在堂堂李员外府前夸下海口,即使烧尽十份家私,也能在短时间内挣得起来,这还真的多谢李员外夸奖啊!我张某人多谢了,告辞!”

张员外拱手,准备先行一步。李员外见状,连忙上前阻拦道:“哎呀!大哥,您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呢,你又这样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你都不沾一口米、不喝一滴茶,到时候,传将出去,乡民们又把我姓李的当成什么了?亏我一个员外家的,有贵客上门,却不满心应承,还把他气走?这多少不是我的错么?大哥呀,自古都是人要面子树要皮呀,再请大哥停步,到我家中坐坐,不是很好吗?”

张员外满脸鄙夷地蔑视道:“李员外的心思,张某心领了,既知人要脸、树要皮,你只顾你自己的脸面,却从来不替他人着想。倘若你是我,你又有何想法呢?再说一句,今朝来此不是为讨口饭吃的,所谓何事,却赦于启齿,故而吞吞吐吐的,欲诉还休。这一点,想必你李大员外比我心内更加清楚了!如若挑明了,只怕会伤及你我多年兄弟情分,所以还是不说为妙,再者我在贵府吃饱喝足,不过也只是一两餐而已,不是自己的,又整怎么能够心安理得?李员外还预备着养我终生、把我当作是一尊佛爷供奉着吗?实话告诉你,此刻我家中早已分文全无了,也无半粒米可以下锅,小孩儿又嗷嗷待哺,你让我坐下来吃白饭、喝茶,我怎能坐得下去?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番将我等之事全权相告,已是我昔日兄弟之情、仁至义尽的了。”

李员外假装用袖角拭了几下眼睑边的眼泪,略带悲伤地说道:“大哥您说的是哪里话?太见外了不是?当年若没有张太公的扶持,也不会有我李家的今天,如今大哥家遭此飞来横祸,这正是小弟报恩之时,平时我想报恩,还没有机会呢!无奈啊!只因小弟近来生意上颇为不得志,亏本不说,还倒赔了万贯的纹银,眼见大哥如此落魄,小弟之心也痛不欲生啊!”

张员外见他态度也确实比较诚恳,便叹息地说道:“哎呀!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中虽有无限的忧愁,却又如何叙述?烦闷之情,又岂是三杯两盏淡酒,能够解之释然,贤弟能有此心,愚兄之心也可以泯矣!但是愚兄左思右想,还是开口吧!愚兄几次三番来此贵地,也皆为此事,不知贤弟可曾记得十年前,我曾借你纹银一百两之事,倘若贤弟无多,先将就还点给愚兄度度日子也好啊!只因家中现在分文无存,缸内又无米可炊,家中断烟已有几日了,全靠左邻右舍救济,舍些饭菜勉强糊口,填饱肚皮,万分无奈,才想起这桩事情,想从贤弟这儿讨得纹银,却话语塞咽、难以启齿!今见贤弟果有慈悲之心,方才将心中苦恼全部托出,贤弟呀!清早来此贵府,也是愚兄万不得已而为之呀!天天过那乞讨的日子,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我从小在商海沉浮,专营生意场中之事,脏活累活,却又做之不动,不合的一场离火,如今也实在是已经到了苍天绝人之时啊,还望贤弟见谅,体恤仁兄一片红心!”

李员外听此,果然不出所料,张员外果然还是来此讨债来了。李员外何其聪明,只见他却把两只眼睛抹得更狠了,他夹杂着哭腔,悻悻地说道:“大哥啊!我也毫无办法呀,家中年老年小的,一大家子人都要养活,最近我生意场中又不得意,亏本不说,还倒赔了却是一大段呢,家中所剩无几,哪里还有什么一百两纹银呢,就是扒了老夫这身皮肉骨头,拿出去卖了,顶多也就值个几两银子而已,这一百两纹银,又教我何处去寻觅得?要不,大哥,这样吧,等我生意一盈利,我就亲自上门,立马就专程给您送过去,此事不先谈也罢,先去吃点早点,再做计较也不迟,何如?”

张员外一听,意知果然碰到了一枚冷钉子,便震慑地说道:“李员外,想你我本都是爽快之人,为何今日你如此拐弯抹角,说话、做事恁的不快活,你看你现在有几个,好歹就给我几个,我家现在的情形,不消说,你也是知道的,想当年,我因见你无银购置物资,我二话没说,立马就给了你纹银一百两,你难道就真的忘了吗?即便是外人,也从来都没有借债不还的道理,似你这般伶牙俐齿、口舌如簧的,不过只是在嘴里打个滚儿,净说些苦话来讥讽我,谁人不会呀?亏我这么多年敬重你,把你当个亲兄弟一样看待。凭你这万贯家财、这后花园,还有那高楼大厦、雕梁画栋的,却比那天仙住的地方,还要幽静高雅,哪个能够与你堪比?再说你既是要脸面之人,又借债不思奉还,传播出去,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李员外听此,瞬间脸色煞白,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张员外,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多年以来,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哥哥一样看待,闻听你来我府上,我便百般殷勤招待,又是献酒,又是献果,正是知你心中有所不快,特带你去我家那后花园子里走走,顺便散散心,今早来此,开门迎接,几次邀请你与我一起共进早点,你不吃也就罢了,却恁地在这里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叫人心下好不快活!闻听你家遭遇火灾,家私被烧成灰烬,一夜全部清零,小弟我也是心痛如刀绞,也想救济于你,哪怕是只言片语的安慰,你却倒打一耙,空口白牙地,硬说我欠你纹银一百两,以手拭心呐!我几时向你借钱了?即使真的借了钱,字据在哪里?展出来让我看看则个,一百两纹银也不是个小数目,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为好?”

没想到这李员外果然有此一招,却把那张员外吃了一个噎,半天无语,这兀自悔恨当初没有听进前贤人包氏之话,立个字据,今番要他何处去找?

张员外正思索间,耳鼓边却听得李元外洋洋得意地说:“我的大哥呀!字据何在,莫不是大哥最近被家务事缠得头昏脑热,有些负荷不住?唉!我的大哥呀,事已至此,何故如此伤神费力?小弟承曾得大哥恩情不假,但有些话,小弟必须要挑明了讲,咱们是打开天窗说亮话!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我何曾因为无垠银购置家资,向你借得纹银一百两?别说是十年前,就算是一年前,子虚乌有的事情,就不必拿来细嚼了,今日大哥您在我家门首边大放厥词,口说无凭地说我借了你一百两纹争,这事又从何处说起呀?“

听得李员外如此倒打一耙,张员外真是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李员外又在旁边煽风点火、满是挖苦地说道:“大哥,莫不是您贵人多忘事?大哥,是您记错了?或是昏了头,这都不打紧,我知道大哥您生性风趣,或是逗小弟玩的不是?大哥你我兄弟二人,可是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子长到大的,我不曾向您借钱,这事还骗您不成,再说了,我是那种人吗?天地良心呐!”

那张员外早已经怒不可遏,他愤恨地说道:“住口!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你姓李的便是其中一个,你还有良心吗?我看你的良心,是叫二郎神的哮天犬给叼了去,我张某人何许人也,向不堂堂正正做人、本本份份做事,胆敢在你家门楼子处无凭证无据、凭空捏造说你欠我一百两纹银之事,如今真的是家中苦到了极点,实在是无法,才到此讨要那陈年之旧债!我张某人一直无脸、也无心过来讨帐,没想到你却也皮厚,不思索还钱也就罢了。今日我两次三番来讨,你却死猪不怕开水烫,依然我行我素,硬说没有借钱这回事,这真是厕所中扔石头,又臭又顽的!我正式地说于你听,你却骂我有神经问题,还说我脑筋不做主,说我讲玩笑话,还不知礼义廉耻,在一旁大谈天地良心,你有什么资格?你的万贯家私,真的是你空着手,白手起家挣来的么?这么多年以来,投机倒把、官商勾结之事,你做得还少吗?不过是我睁一眼闭一只眼罢了!休要多言,尽说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话。可见人言之可畏,你不仁,我也不义了!”

李员外听他一语道破玄机,早已气得脸如猪屎色,大声吼叫道:“姓张的!你真的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却在这里血口喷人、诬陷好人!我见你那一副穷酸模样,还处处尊重你,没想到你却撕开面皮,处处给我找不愉快,真是大字纸画鼻头——好大的一张脸呢!我处处忍让,你还处处刁难我,说人家不知礼义廉耻,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老天爷吗?我何时做那不合之事?让你撞见了?还是你道听途说的?恐怕是你自己到处忽悠、招摇撞骗得来,暗地里挣了太多的不义之财,后遭人暗算,便趁着你家不注意之时,放一场大火,将家宅烧成灰烬,还假说是你家里的小儿烧得火,薪火掉在干柴上,而致家私俱焚,可见老天有眼,一报还一报,这便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样的话头,自古就有多人信奉,还是那一句话,时候既到,逃也逃不掉!”

张员外一听,只气得脸色煞白,他浑身无力地骂道:“忒那厮,老天有眼,谁真谁假,自有灵验和定论,此番心烦,又兼万事不顺,喝口凉水都渗牙,斗不过你那红口白牙,巧舌如簧之流,今听闻附近小金山上玉皇大帝祠庙最为灵验,虔诚拜之,能通日月,晓阴阳,善观世间不平之事,玉皇大帝又疾恶如仇,能察理、转乾坤,逆法轮,知晓前后五百年事迹,你敢不敢打赌?明日午时三刻,敢与我一起,去小金山玉帝祠庙里评理么?敢去小金山,才算你真有本事;不敢去,乃实属你自己做贼心虚,所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如此决策,怎样,未知意下如何?”

李员外此时早已经被气得脑中一片空白,他眼前金星直冒,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笑话,我李某人也是光明磊落,拿得起、放得下;行得正、走得宽!说去咱就去,谁怕谁呀!恐怕到时候不晓得是哪个会出洋相、在乡民们面前出乖露丑的了!”

张员外义愤填膺地说道:“我站得稳、立得直,何惧之有?不似某些人,嘴上空口大话,心内却胆颤无比!可想通了?现在说声不去,却还是悬崖勒马来得及,否则悔之晚矣!”

李员外脑袋一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去就去,谁怕谁不成?我还要劝你别去了呢,别竖着去横着回,让人笑掉大牙,狗窦大开,未免也太不雅观了!”

张员外决定死磕到底,他正色地说道:“废话少说。明日午时三刻,咱们玉帝殿上见,谁不去,谁给对方当一辈子龟孙儿!”说罢,张员外便愤然离去。这真个是:

昔日恩情比海深,今朝反目忘旧情,

谁道兄弟一条心,分明枉自空评论。

列为看官,作书人这首诗儿也未免过于绝对,但也不过是适于此文而已,所以敬请莫吹毛求疵,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去破那兄弟情分!好了,闲话少叙为善,欲知明日午时三刻,玉帝殿上有何事情,玉皇大帝如何徇私妄法,助纣为虐,奎星如何因犯天条,而被贬下凡?作书人在此先卖个关子,惊堂木一拍:诸位看官,预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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