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和贾蓉,一个是荣府的少奶奶,一个是宁府的长孙,一个威风八面,一个软弱无能,虽年纪相仿,但辈分上却是婶侄关系,论理,二人该不会有任何纠葛,然而事实不仅没有如此,反而是二人的往来交集影影绰绰中透着暧昧旖旎,让人联想翩翩。
因为是管家奶奶的缘故,加上天性爽快,不拘小节,故王熙凤不比一般女子,一味的忸忸怩怩,畏畏缩缩。反而素日里常与族中叔侄接触,宝玉自不必说,而贾珍、贾蔷和贾蓉几位,都常与他往来。
然而这么多的族中男子,却独独一个贾蓉,每每与王熙凤交集时,便生出不一样的氛围。譬如焦大醉骂后,文中特特点出王熙凤和贾蓉的反应:
凤姐和贾蓉遥遥闻得,都装没听见。又有藏在花枝巷的尤二姐被发现后,凤姐大闹宁国府,程乙本写到凤姐大骂贾蓉时,后来又“把脸飞红”,欲语还休,极尽婉转暧昧之能事,二人似乎有无限秘密。
而更令人浮想联翩的是,贾蓉跟王熙凤借炕屏一事。在第六回,刘姥姥在与王熙凤打秋风时,贾蓉求见,称父亲贾珍打发来借玻璃炕屏,王熙凤便哄他,称昨日已经借人了,贾蓉明知不是,遂笑嘻嘻的在炕沿半跪着央求,王熙凤才笑着应了。
论理,借炕屏一事到此也就该结束了,然凤姐又将贾蓉叫了回来,原文写道:
这里凤姐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哥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说:“蓉大爷快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地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在这一段文字中,如果没有王熙凤后面一句话,我们都会认为,这是王熙凤当着刘姥姥的面,摆个谱罢了,类似刘姥姥刚进门她头也不抬只是拨手炉里的灰一般。然而其后面一句话,便将自己和贾蓉置于无限绯闻之中。
然而王熙凤和贾蓉,真的有不堪之举吗?其实正好在这一情景中可以看出真相,如果她与贾蓉真的有私情,以王熙凤的心机,不可能授人把柄,连怀疑都不可能。而彼时她的房中不仅一众丫头侯着,连周瑞家的,外人刘姥姥都在看着,王熙凤哪能如此胆大妄为呢?
事实上,王熙凤素日里虽与众叔侄嬉笑打闹,但其内心对贾琏是忠贞不渝的,如贾琏送黛玉回苏州时,文中写到王熙凤素日的行止:
话说凤姐儿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如果王熙凤与贾蓉有情,那贾琏外出大半年时间,不正是二人幽会的绝好时机吗?正因此,在贾琏吃醋王熙凤与叔侄们关系亲密时,刚才还在对王熙凤有情绪的平儿,都能马上为她作保,称其行得正坐得端。
所以,王熙凤和贾蓉,不过是玩得比较好的小伙伴,至于大闹宁国府那些露骨的描写,不过是程乙本“嫁祸”王熙凤罢了。
话说回来,贾蓉借炕屏时,王熙凤为何叫他晚饭后再来说话?在我们现在人看来,晚饭后大多都是晚上七八点了,而一个成年侄儿夜间独会同龄婶婶,难免惹人联想。然而如果我们了解那个时代的生活习惯,便明白王熙凤的要求并没有什么不妥。
在贾府,一天只用餐两次,分早饭和晚饭,而早饭多在早上十点用,如刘姥姥首次见王熙凤,其屋里的钟在响了一声后,后面又响了八九下。而晚饭多在三点多食用,如第二十四回丫头回茗烟,称宝玉不睡中觉,所以晚饭用得早;而到了第四十二回,又写道贾母睡醒后便在稻香村摆晚饭。
如此可知,贾府的晚饭在午睡后就用上了,那么这个时候天还是亮的,不存在夜间密会的说法。
那么,王熙凤到底有何事与贾蓉商量呢?关于这个问题,在第七回,她与王夫人谈话中就已经交代了。刘姥姥走后,到了掌灯时分,王熙凤卸妆后,来见王夫人回话:
“今儿甄家送了来的东西,我已收了。咱们送他的,趁着他家有年下进鲜的船回去,一并都交给他们带了去罢?”王夫人点头。凤姐又道:“临安伯老太太生日的礼已经打点了,派谁送去呢?”王夫人道:“你瞧谁闲着,就叫他们去四个女人就是了,又来当什么正经事问我。”凤姐又笑道:“今日珍大嫂子来,请我明日过去逛逛,明日倒没有什么事情。”在这里,王熙凤提到了三件事,前两件除了荣府,与宁府也有关,而第三件则直接是王熙凤与宁府的事。彼时晚饭已过,贾蓉也见过王熙凤了,故王熙凤跟王夫人回完话后,文中明确写道她和众姐妹“各自归房无话”。
所以我们可以肯定,王熙凤见贾蓉,必定与这三件事有关。首先是互相商量如何给甄家回礼和临安伯送礼,抑或打听宁府的处理方式。最后做出处理方案供王夫人决定。其次便是关于次日尤氏的邀请,王熙凤不明缘故,想问问贾蓉所为何事。
所以,叫住贾蓉,确实是有正事要问,不过当时刘姥姥在打秋风,王熙凤毫无跟这个侄儿谈事的兴致,更要摆摆贵族少奶奶的谱,才故作姿态罢了。谁承想闹出一段绯闻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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