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卢明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史进居三十六天罡之列,说明他在梁山将领中的位置很重要。
史进不是关胜、呼延灼那种战败后投降梁山的朝廷军官,也不是林冲、杨志那种被朝廷迫害而上山入伙的军人。他是乡间的一个好武青年,振臂一呼成立村看家护院队伍,成为乡村治安的一位主导者。但是,这位出身于农民家庭的青年人,后来却成了梁山起义将领,这与那个时代的混乱和腐败有关。
史进是《水浒传》所描写的一百零八将中第一个出场的。他的出场,承接其师傅王进。王进因受高俅迫害而“私走延安府”,途中暂住史家村,认识了史太公和其子史进。史进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自幼不事农桑,喜欢玩枪弄棒。他先后受教于不少武师,但没有水平很高的。直到王进来到,悉心点拨他,才使他武功大进,成为真正武功高强的人。史进生长在里正之家,这对他胆识的形成,具有重要的作用。师傅王进去了延安府,从此没了音讯,徒弟史进的事迹也就带有与高俅为代表的各级恶势力斗争的影子。
后来,史太公逝去。史进知道少华山有强人出没,为了防范土匪的侵害,他出面招集村户,订立抗匪章程,实行治安联防,这就有了民间治安组织的性质。
那么,这一治安组织的领导者,又是如何走向了他的反面,成了上山落草的人呢?这里面,很值得思索。
一方面,是江湖义气在起作用。本来,史进对少华山朱武、陈达、杨春等人,是为敌的。防范他们,仇视他们,想把他们打败,解送官府,为政权立功。但,当朱武用计示弱,任凭史进发落的时候,吃硬不吃软的史进却改变了态度,他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真的把朱武等人押送官府,有些不“仗义”。于是,他不仅不将朱武等人拿下解官,反倒把这伙“强人”给放了,并从此不断来往,成了朋友。江湖义气就这样作为一种强大的力量,对人间之事起着重要的作用,一如当年关公放了曹操。
另一方面,是乡村组织处于游离状态。纵观历史,乡村组织绝大多数时间是政府推行政令的基本依靠力量。尤其在治世,更是如此。但是,在不同的社会状态下,也会出现不同的情况。在乱世,乡村组织常常具有一定的独立性,游离于政权和政权对立者之间,成为社会实际上的灰色地带。无论何时何地,掌权者和图谋夺权者,首先争夺的都是基层组织。如果把官府比喻为北极,把反对派比喻为南极,那,基层组织就是第三极。如果把基层组织比喻为墙头草,那,东风来了它往西倒,西风来了它往东倒。
华州史家村,本来主动为华州府分忧的史进,反而倒向了被官府追拿的少华山一方。这种情况,在晁盖那里也一样。本来,他是里正,该替官府做些治安工作,他却收留、联络一些官府惩处的人。这里面,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对官府出现了信任危机。基层组织,知道上头也是有法不依,于是,他们就不把官府的号令当回事,只按民间的“法则”行事。他们认为,你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属不义之财,谁都可以夺之。你官府在司法上胡来,我基层也就用不着那样认真了。
史进毕竟生长于里正世家,在他心目中,官府还是正统的。放少华山草寇,那只是出于义气。当少华山真的留他落草为寇时,他还是不肯。所以,他辞别朱武等人,去延安府找师父王进谋营生。这说明,史进的转变有一个过程。只是在后来,他在延安找不着师父,又因鲁达拳打镇关西一案受到牵连,不得不到处流浪,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回到少华山落草。象史进这样的青年,只要有一点点办法,也不想加入草寇的行列。
《水浒传》所写,虽然山头很多,但有质的区别。好多山头,起初确实扰官害民。包括王伦时期的梁山泊,也是如此。但,自从晁盖、宋江等人执掌梁山以后,就只抗官不扰民了,山寨的纪律也严明了,他们有政治上的觉醒和追求了。象少华山、二龙山、桃花山、清风山、白虎山、芒砀山等等,那些打家劫舍的人员,象千江汇海一样地归到梁山,就再也不是先前那土匪性质的队伍了,他们得到了政治上和思想上的改造。因为梁山队伍是有明确政治路线的武装集团,他们主张正义,反对贪官集团残害百姓。
华州贺太守,身为朝廷命官,强抢画家之女为妻,并捏造罪名诌害画家,将其发配远恶军州,这种暴行令人发指,这与高衙内强夺林冲妻子如出一辙。史进自有英雄情怀,他看不得这天大的冤屈,却因救了画家而身陷囹圄。幸亏梁山队伍打破华州城救了他。他也由此而走上梁山,成为农民起义军中的一个优秀将领。
有人借史进被困东平之事,说史进作为一个青年,被梁山“黑帮”教坏了,这纯属无稽之谈。梁山队伍打东平的时候,史进主动请缨入城,想与梁山大队人马里应外合,那是因为他与城里的娼妓李瑞兰情熟。但,他与李瑞兰交往,那是上梁山之前。史进主动请求进城时对宋江说:“小弟旧在东平府时,与院子里一个娼妓有交”,旧时,就是从前了。入城见了李瑞兰,李对史进说:“一向如何不见你头影?听得你在梁山泊做了大王”,史进说:“实不瞒你说:我如今在梁山泊做了头领”。这更说明史进上梁山后没见过李瑞兰。如果见过,这“做大王”的事,还轮到今天再问?
史进何时认识的李瑞兰,没发现《水浒传》具体的记述,或许是史进寻师父不着,到东京等地流寓时来过东平府。一个农村青年,到处流浪,精神失落时,去行院玩玩,虽不是什么好事,但,联系那时的社会混乱和失意人的情绪看,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
至于说李瑞兰寡情薄义,我觉得,不能把事情看得这么简单。两军对阵,敌方的细作来住自己家,这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是三生四岁的小孩子,谁都能感觉得到。李瑞兰对史进,还是有些感情的,所以,她在史进说出来当细作的实情后,仍然置酒肉款待他。与家人商量,也只是说明她对自己及家人身家性命的担忧。厚道的老伯提出讲信义,不报官,却遭到虔婆强白。虔婆无义,坚持要去报官,史进才被抓。这事,对李瑞兰一家来讲,出现不同意见,也是正常的,反映了生活的真实。当然,他们一家,没有积极支持梁山队伍的斗争。但,这个不能强求,这根源于各人的处境和立场不同,不全在情义上。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史进的确是位英雄。做为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的弟子,武艺之高强是无需置疑的。他起初组织民团防范土匪,保乡安民,有很强的社会责任心。他为义气放朱武等人,也是在确保乡民生命财产无忧的前提下做的。他救画家抗官府,更体现了疾恶如仇、见义勇为精神。在华州和东平府囚牢里,他不招供,不配合,英勇反抗,体现了铮铮铁骨。他在梁山队伍的征战中,英勇无畏,屡立战功,展现了青年将领的雄强之风。
就这样,水浒所写的北宋末年的时事,造应了史进这样一种从民团走来的起义英雄。
作者:卢明,男,1960年生人,笔名黄河入海。郓城县委退休干部,郓城县作家协会主席,县诗词学会会长。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菏泽市诗词学会副会长,菏泽学院水浒文化研究基地特约研究员,郓城县历史文化研究学者。在《光明日报》《山东文学》《时代文学》等多种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散文100余篇、小说20余篇、诗词诗歌1000余首,其中《菏泽赋》在《光明日报》发表。著有《正话水浒》《水浒印象》《好汉文化探究》《郓城文史考略》(三卷)文化书籍六部,主编《郓城文学作品选》《郓城文韵》《水浒别传》《水浒酒故事》作品集四部。在菏泽电视台主讲水浒文化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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