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代价

年轻气盛,爱拔犟眼子,不服输,动不动就打赌争高低,耍英雄,这是绝大多数年轻人的通病。我嘴上刚长毛的时候,时时处处争强好胜,谁若叫号打赌,我绝对是个不计后果往前冲的傻小子!随着年龄渐长,那些因我打赌而造成对别人的伤害总是缠绕在心底,自责的性情转转悠悠挥之不去。

想当年一时冲动赢到的痛快,换得一生的自我羞愧和纠结。我早就想明白了,那些所谓“胜利”,所谓的“赢”,只是幼稚犯傻,无聊至极!

现在想说出来的唯一理由,是希望别人能引以为戒!说到这里,首先想到西班牙的斗牛。其实打赌双方就像在斗牛场上一样,斗牛士一剑下去要了牛的命,观斗者一片惊呼欢腾;牛要是把斗牛士顶死了,场上也是沸腾呼叫。而多数是牛惨死在剑下。也就是说,所有死在角斗场上的牛,都是犟死的!我当初的不服输爱打赌,就像一头头在斗牛士面前作死的牛:偶尔赢了这场,等在前方的是下一场死;若惨死在剑客剑下,只不过是用生命成就对方成为“英雄”。双方最后的结局只有惨痛悲催!

我17岁参加工作时,所在的武装连有500多人,分成四个水田排两个旱田排一个后勤排,除春播麦收秋收,一年四季都是兴修水利工程。就像战士敬佩神枪手一样,连队有几个能干的人,人们看他们的眼神儿中含着满满的敬佩之意。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起,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赶超那几个最能干的人!超越的办法简单明了,不怕吃苦挨累,舍得出力流汗!用量化的语言说,就是别人能抗100斤,我要抗150斤甚至200斤;别人一天能挖20方土,我要挖30方甚至更多;别人一天能割一亩水稻,我得割到让别人撵不上。处处争先,样样走在前,久而久之,那些赞扬话和敬佩的眼光就会转移到我身上来。那个时期,这就是我的奋斗目标!有句俗话叫“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用在我身上最合适不过。

1974年冬天,我们排在通往新建连的路上修建涵洞。冰冻一米多厚的地面,须用炸药炸。炸出的冻土块子大的有六七百斤重。我喜欢点导火索的刺激,胆子也大(冒彪),别人哆哆嗦嗦点一炮,我却争着一次点三炮。一次两次三次,常了就放松警惕,即便一次再点三炮,也不再像兔子般地奔跑到远处。别人说几句佩服的话,我就觉得成了英雄。 有一次刚刚点着导火索,发现另一个点炮的人吓得哆嗦着点不着,我冲过去帮他点着后,拉起他就跑,还没跑到安全地段炮就炸响了,我就大喊:“站住,抬起头往天上看!”意思是望着上空,躲避落下的冻土块砸到头上。那次挨了指导员一顿训斥!

有的大冻土块子需要俩人抬,有个叫杨树山的人开始叫号:“谁敢和我打赌?只要能抬起来走三步我就服他!”他是最能干的人,是我要超越的目标之一。因为他是我同学的父亲,平时对他很尊敬,我叫他杨叔,从不敢明着和他较劲儿。这会机会来了。他个子比我矮,我让他在前,一二三后一使劲儿,扁担咔吧一声断了。杨叔斗志不减,冲动得眼睛都发红了。他大喊一声“两根扁担,再来!”在大家的加油助威声中我们抬起来了,一步两步,迈出三步时,杨叔腿一软泄劲儿了,只听他闷声闷气地咳嗽两声后,吐出一大口血。从此杨叔成了痨病,走路都不敢迈大步。

同一年入冬前,我排挖一条排水渠,上宽二十米,底宽八米,深三米,要抢在封冻前挖通。有个叫于老六的人,我叫六哥。我们叫上了号,比比谁挖的快。有一天上午,团营连三级首长助战观摩,还有宣传干事照相。照现在的话说,我和六哥就像打了鸡血,像现在的机器人一样不知道累。就在大家的一阵阵加油助威声中,六个突然蹲下身子,闷闷地咳了几声后,连吐几口血。从此他成了废人。我是赢得了赞扬,也如愿成为连队最能干的人之一,可是两个人因我而残废,却落下了一生的罪过感。

也因为打赌自食过恶果。在同一年的六月天,我们在大豆地里薅大草。我的同学蔡孝将我一军:“你要是敢穿一下午棉袄,我请你吃一顿冰棍!”我讨价还价:“我要是赢了,全排三十六个人,每人两根冰棍!”下午我真的顶着太阳,穿了一下午棉袄。赢得七十二根冰棍外,还赢得捂出的一身像小米粒大小的痱子。想想当年的自己真是二百五啊!

济南泉城夜话(泉城晨话二十每天早晨醒来第一时间想在济南说的话)(1)

2022年4月12日于济南

壹点号 杨延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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