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黄昏时分,水桶坐在靠窗的桌旁,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杯咖啡啜吸。这是鹭门海边的一家巴星克咖啡馆,不注意看,会把这家咖啡馆和国际知名的咖啡连锁店星巴克闹混了,这也正是这家咖啡店老板想要的效果。就连店徽,也模仿星巴克那显眼的绿油油的圆图标。可惜,在夕阳和海水的映照下,那圆圆的绿色店徽变成了混浊的青紫色,就像挨过老拳的眼窝。

安顺小伙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农民工喝咖啡)(1)

€水桶只爱喝铁观音,不爱喝咖啡,放糖喝胃酸,不放糖喝就跟喝中药一样苦。他今天之所以产生了泡巴星克咖啡馆的冲动,是因为曾老板答应他每天可以有十块钱的伙食补贴,他傻乎乎每天按照十块钱标准吃饭,等到找曾老板要伙食补贴的时候,曾老板却让他用发票来报销。他早上在摊上喝稀饭,中午在摊上吃盒饭,晚上自己烧面线糊,哪里有发票给曾老板报销?他现在急于找发票,发票只能在店里开,于是他谨慎地选择了这里。

€水桶是明白人,大多数饮食店开的发票都是假的,上面的兑奖号码,根本刮不出奖。这种比较正规的外国店,一般不会开假发票,他也把这里误当成了星巴克咖啡馆。水桶知道著名的星巴克,村村通工程不但让他们村通了汽车可以及时把茶叶运出去,还让他们在山上也能看到电视节目,电视机可以让他足不出户接受最新鲜的知识。他前不久曾经看到过有一家叫星巴克的外国咖啡馆,在北京皇帝住的故宫里开了分店,招惹的很多中国人不爽,没想到鹭门也有了。

€“肝泥酪,星巴克就像猪流感,传染速度飞快,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水桶四顾这家咖啡店,心里暗暗嘀咕。他也反对外国人把咖啡馆开到皇帝住的故宫里,如果故宫开一家专卖铁观音的茶楼,他就会支持。骂归骂,水桶却相信,这种外国店,肯定不会开假发票,他的目的是,一会开发票的时候,数额开大一点,把曾老板拖欠的伙食费报回来。

€水桶的外表看上去和他拥有的智商很不相配。他长得土,因而显得厚道老实:暗黑色娃娃脸,嘴唇有点外翻,颧骨有点高,相貌特征证明他们家有南洋马来人的血统。可惜的是,他遗传了马来人的肤色和颧骨,却没有遗传马来人微凹明亮的双眼皮大眼睛。他的眼睛是汉族的,不大,缝眼,有利聚光,不利观赏。

€长得土,穿什么都洋气不起来,到了鹭门城里,他千方百计装“酷”学时髦,可惜天生一副土长相,越装越滑稽,就如中国女人染黄毛,外国女人穿旗袍,古厝墙上贴瓷砖,秃子戴上假发套,不打扮还好,越打扮越别扭。

€水桶这种貌似忠厚、土气实则聪慧狡黠的人很占便宜,如果凭水桶的长相和扮相来定义他的智商,那就大错特错。仅凭水桶的长相和扮相来跟他比拼狡猾,城里人八成会吃亏。中国农民的狡猾和初中文化的支撑,还有对这个世界电视文化视角、电视文化的农民式解构,让水桶拥有足以应付这个复杂都市充足的心理承受力和智慧积累。

安顺小伙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农民工喝咖啡)(2)

€此刻,坐在巴星克咖啡馆里,水桶摸摸屁股后面的钱包,拿不准该不该再加点什么。咖啡店里还有糕点和套餐,可惜,他的肚子不饿,也舍不得为了一张发票增加开销成本。水桶从村里跑到城里是为了躲债,现如今,是他们家最为艰难的时期,茶叶没人要,家底全都付给了何光荣,现如今那个邵博士又要追讨五万块,按照他的思维模式,应付债务负担的最直接方式就是一跑了之,这种农民式的智慧,从杨白劳时代一直流传至今。

€按照总资产算,他并不贫穷。家里有装修好的大厝屋,山上还有两亩好茶园,他缺的是现金:“肝泥酪的何光荣,硬是把老子给敲诈了。”一提到钱,他就肉疼,就恨何光荣,如果不是何光荣,邵博士追讨那五万块也不用怕,实在脱不过去大不了还给他。可是,现在手里没了钱,只能跑到外面躲债了。

€一想起这件事情他就越发恼恨何光荣,连带着恨鹭门市里的大医院:“肝泥酪的医院,治一个死一个。”打官司的时候,水桶的律师提出要对光荣妻所谓的“后遗症”进行医学鉴定,何光荣的律师马上拿出了一家大医院的诊断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电击导致的行为障碍”,人家早就有备而来。结果,FY和水桶还有水桶的律师都被何光荣跟光荣妻伙同大医院骗了。

€“阿妈,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把茶园子照看好,自己也要吃好,不要节省,我在鹭门城里挣大钱呢。”他一到鹭门,就更换了手机卡,怕市文物局和邵博士追踪他,用新手机卡给老阿妈打电话的时候这样说,心里有点酸酸地,同时却又想起了离开西山村的时候,他阿妈跟在他屁股后面骂:“肝泥酪,你惹下一堆烂帐一拍屁股走了,谁给你当卫生巾呢。”

€他明白他阿妈的意思是,他屁股上的屎扔给了他阿妈,只是不知道他阿妈为什么要提卫生巾。其实他还是没有明白他阿妈的意思,他阿妈想说的是,他这个叫水桶的儿子跑了,把她扔下当擦屁股的卫生纸,却错把卫生纸说成了卫生巾。

€水桶到了鹭门以后,并没有觉得工作有多难找,只要不嫌工钱少,不嫌苦和累,工作到处都等着人去干。水桶虽然出来的时候也揣了一些钱,可是他懂得不能坐吃山空,得马上找活赚钱养活自己。农民出身的水桶,优势就是不怕累、不怕苦,刚好曾老板要招人替他沿街派发小广告,说好干一天二十块,包吃包住,于是水桶就应聘当了小广告派发员。

€他的工作就是白天沿街到处溜达,看见人就把曾老板印制的小广告发给人家。曾老板做什么生意,水桶不关心,也不去管,反正让他发什么就发什么。曾老板的小广告内容丰富,卖两折飞机票、推介经济型连锁酒店、卖二手进口高档汽车、卖晚上陪孤寂男人的印照女郎、卖大专、本科、硕士、博士文凭、卖……水桶暗笑,这位曾老板,除了读屏和军火不卖,什么都卖。

€干这种活最苦的不是体力的支出,而是日晒雨淋、路人轻蔑的眼光和厌烦的拒绝,偶尔还要在城管的驱赶和追逐下像狼撵兔子一样奔逃。这一切对水桶都不是问题,在老家照看茶园子,日晒雨淋属于正常生活形态。路人的轻蔑和厌烦,水桶更不会当作一回事儿,对别人的态度,水桶天生具有免毅力,因为别人怎么看他和他怎么看别人,都没有什么价值,在鹭门这座大都市里,谁认得谁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曾老板每天结算的二十块钱,还有十块钱的免费饭钱。晚上,睡在曾老板提供的住所里,一间房住十二个人,房子在城乡接合部的一座农民的破屋里。

€白天站大街,跟交警一样,晚上睡地铺,跟流浪汉一样,这一切在水桶心里都不算什么,这都不过是一个过程。他跟所有农民一样,淡化过程,看重结果,就如过去在田里劳动,栉风沐雨辛苦一年,有了秋季的收获,一年的辛苦就无所谓了。所以,他对于过程不很在意,所以,他才能在需要的时候走进巴星克咖啡馆假模假式喝咖啡。€

2、水桶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好像叫“南山”还是“蓝山”,水桶没有听清楚,也没好意思问。其实,哪有什么南山、蓝山,咖啡馆既舍不得花那个本钱,也懒得费那个功夫现磨,就是用雀巢速溶冲了冒充。如果有客人要泡沫咖啡,服务员就给里边加点起泡剂,甚至有的时候图省事,直接吐几口唾沫就有了泡沫,有时一个人的唾沫不够还会招集大家一起吐,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口水泡沫多。

安顺小伙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农民工喝咖啡)(3)

€服务员小姐把咖啡端上来,轻飘飘地放在他的面前。他尝了尝,比铁观音苦,却没有铁观音的那股香气,活像熬焦了的中药,没有在超市里买的速溶咖啡好喝。他看到在咖啡杯旁边的小瓷罐子里,塞了一些小纸袋,抽出一袋看看,上面标着“糖”的字样。他撕开一袋,把里边的糖洒进了咖啡,看到服务员没有反应,估计应该是免费的,就又给杯里加了两袋。

€星巴克的服务员瞥见庄水桶往咖啡里加糖,连忙过来请示:“先生,要不要奶?”

€庄水桶楞了,眼睛烁烁地朝人家的车头灯上盯。他在老家的路边店吃饭的时候,曾经碰到过服务员问他要不要“做”,还掀起上衣衣襟给他展示,当时他怕在家门口被熟人碰到,没敢“做”。没想到现在咖啡店里的小姐也兼职干这个。

€“摸一下多少……”他刚想问摸一下多少钱,服务员却已经解释明白了:“我是问你咖啡里要不要加点牛奶。”

€他也连忙改口:“没有就不要,有就要。”

€他还想追问一句,如果加奶,要多少钱,却没好意思问,怕人家笑话他土。他喝过速溶雀巢,冲好了,都是灰白色,喝起来甜甜的还有乳香,肯定是加过糖和奶的。

€服务员端来了一个小盅盅,里面是奶,摆放在水桶面前,水桶全都倒进咖啡里,然后用小勺慢慢搅动,还学了在电视上看到的明星样儿,翘起了小指头,他不知道,这种手势叫兰花指,只适合女人,不适合男人,尤其不适合他这种装束的男人和这种男人粗壮的手指头。

€巴星克咖啡馆的服务员身份虽然和水桶一样,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孩子。然而,面对了水桶这位满身土气的农民工,还是忍不住产生出了优越感,因为她们觉得自己已经没了水桶身上那股土腥气。这种优越感就如刚刚富裕了的中国人看不起仍然贫穷的中国人、上海人看不起江北人、开汽车的看不起骑自行车的。有优越感的服务员看到水桶翘起兰花指搅咖啡,触动了笑点,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顺便介绍一下,这位服务员姓林叫林韭菜,应该属于水桶的老乡,来自茶乡北山村,被茶楼的老板征招到鹭门城里的茶楼当茶花女,茶楼老板教了她们一些扭捏作态的姿势,给客人沏茶时候装模作样地表演,冒充中国茶艺骗游客。韭菜干了几天有了几个闲钱,便在闲暇时候伙着姐妹学城里人泡咖啡馆,看到咖啡馆的气氛时尚,而且在这里当招待比在茶楼当茶花女赚钱多,便动了跳槽的心思。前来喝茶的游客大都俗气得很,尤其是一帮游客聚在一起吸溜吸溜喝茶的声音就像春雷一样震耳欲聋,韭菜实在厌烦。有的男客人还把沏茶的茶花女当成了歌厅里左台小姐,动手动脚,韭菜想起咖啡馆里的客人,文明礼貌,最多是一男一女躲到包厢深处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不会对服务员动歹念,便下了决心,从茶楼里的茶花女摇身变成了咖啡女郎。

€韭菜咯咯一笑,水桶就知道人家在笑话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生气,便招手召唤韭菜过来,韭菜过来强忍住笑意,按照店里的服务规范问他:“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其实水桶并没有什么需要,他看见韭菜笑话他,就想给她找点事情做,省得她呆在那儿没事干。水桶自己是干活出身,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闲着。韭菜问他,他一时语塞,便随手指了指单子上挺好看的巧克力造型图片:“我要一份那个。”

€韭菜愕然,有喝咖啡吃蛋糕的,还没见过喝咖啡吃巧克力的。

€“去啊,怕我付不起钱吗?”水桶以为韭菜慢待他,有点不高兴,话头也硬了起来。

€韭菜连忙跑回去,用小碟子装了一条巧克力,送给了水桶。水桶拎起巧克力咬了一口,太甜,连忙喝咖啡,而咖啡里他又加过大量的糖。他忘了,面前的是咖啡不是铁观音,喝铁观音就甜食合适,喝咖啡就巧克力,甜上加甜,就腻了。

€别人是有苦说不出,水桶此时是有甜说不出。韭菜看到水桶嚼着巧克力喝咖啡,再一次触动笑点,咯咯咯笑了起来。

€3、巴星克老板是一个文化人,在他的巴星克咖啡店摆放了一些图书供人阅读,平时也喜欢招揽一些鹭门的文化人到咖啡馆里瞎掰,提升咖啡馆的人气和品味。此时,他正在陪鹭门一个美女作家和鹭门大学的著名的老教授品咖啡。

安顺小伙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农民工喝咖啡)(4)

€美女并不美,因为是市作协会员、省作协会员、国作协会员,又是女人,别人便惯性地称之为美女作家,听多了,便也自己觉得自己美了。教授倒是货真价实,人称啃鲁族,就是靠研究鲁迅喜欢吃什么,跟弟媳妇吵过几次架这些“学问”评职称、挣工资。鲁迅抽什么牌子的烟、脚后跟上有没有老茧等等都可以作为教授的选题立项,获得项目资金。有了项目资金,教授的日子就好过,泡歌厅、混搭按摩都有报销的去处了。

€这位教授真丑,恍若一只进化了一半的老猴,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丑,到处堂而皇之的登台露脸胡说八道。有一次到幼儿园给孩子们讲《弟子规》,把男孩吓得哇哇乱叫,女孩吓得哇哇乱哭,有的孩子晚上回家还做噩梦,家长们到幼儿园大闹一通。从那以后,市里为了维护安定保持和谐,口头通知,不准各学校、幼儿园再邀请他去吓唬孩子们。

€教授的专长是啃鲁,特长是写读后感,由于有了教授这个头衔,他写的读后感便不再叫读后感,改叫文学评论了。教授尤其热衷、擅长于捧文学女青年,尤如达官贵人捧戏子、明星。捧红了,教授和美女双方名利双收,捧不红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尽管所有明白人都心里有数,他的读后感水平还比不上语文好的高中生。然而,女作家用的是他的身份而不是他的水平,所以便求了巴星克咖啡店老板约了教授在这里会面,完成一笔互利共赢的交易。老猴儿这些年凭着教授的头衔,还真泡到不少傻乎乎的文学女青年,可惜他的分量毕竟不如达官贵人,其中也有一两个被他捧得半青半红就象树上半熟的果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还自我感觉良好。

安顺小伙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农民工喝咖啡)(5)

€听到女作家邀请他“一晤、讨教”,教授便吞服了一颗前不久他的学生孝敬的尾鸽荷,兴致勃勃前来应约。他知道,现今社会,超级开放,跟那种用下半生写作的女人做点不三不四的勾当,实在正常,不做才不正常。

€女作家的要求很简单,教授出面帮她的新作《肉色》写一篇读后感捧一下、推一下,为获市里、省里还有国家的LX、茅盾之类的文学奖积累资本。这是一篇写得既象散文又像随笔唯独不像小说的小说,据说作品使用了最时尚的碎片结构,用下半生专门写下半生,绝对符合文学圈里流行的后现代文学趣味。这篇小说发表在一个没人看的纯文学杂志上。

€教授涎皮涎脸嘻嘻笑着问她有什么回报,女作家搔首弄姿涎皮涎脸地发嗲:“随便大教授啦。”

€教授嘻嘻嘿嘿地笑,老脸皱得活像一坨陈年老屎:“那我就不客气啦。”

€巴星克老板把话往正道上拉:“说是说,该表示的还是要表示一下。”

€靓女作家说:“我请大教授吃饭啦。”€教授半真半假:“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

€靓女作家再次发嗲:“人家已经说了么,随便大教授啦。”

€教授瞥了一眼老板,老板察觉自己在这儿有点碍眼,便告退:“我到柜台上照应一下,两位老师要什么尽管吱声。”

€老板一走,教授就握住了靓女作家的手,靓作家微微一怔,没想到这老头如此猴急。随即也就不以为怪了,约人家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交换么,用什么交换才能做到成本Z低呢?不就是用自己嘛。

€给教授送尾鸽的学生家庭条件不好,能考上教授的硕士研究生已经倾家荡产,急着毕业以后马上赚钱养家。要想顺利毕业,自然要把教授孝敬好。请客送礼是Z基本的功夫,然而,现如今的教授早就已经不是传统概念中满腹经纶口袋干瘪的文化人,现今的教授住洋楼、养汽车、包小密、收贿赂,待遇一点也不比官员差。学生知道教授啥也不缺,送什么就成了天大的难题。偶然看到一本著名的国企黑幕小说《国家投资》,上面介绍国有企业开董事会的时候,总经理为了顺利获得任命,给董事发尾鸽,学生茅塞顿开,想到鹭门大学旁边的巷道里有成人用品商店,门口竖的牌子上大咧咧地声明“本店原装尾鸽低价发售”的字样,便钻进去打听价格。

€价格没有想象的那么贵,老板介绍,四粒装的一板一百块,平均每粒二十五块。学生钱袋瘪,花这种钱非常谨慎,要过实物看了又看,包装精美,说明书都是外国字。学生觉得应该是真的,老板也赌咒发誓说是真的,学生便开始讲价钱,讲了两个多小时,把老板耗得实在没有精神了,就一粒十块钱卖给学生一盒,一盒十二粒。

€学生买到了低价尾鸽,非常兴奋,想起《国家投资》那本书上写着送尾鸽的方法是装进会议资料袋里,学生照猫画虎学样儿,把尾鸽混在自己的毕业论文资料夹里塞给了教授。教授翻阅学生论文的时候,看到尾鸽,深为学生的孝心感动,不动声色地把尾鸽藏进了自己的柜子里。年纪大了,经常在跟文学女青年亲密的时候,裤裆里的家伙就跟特立独行的八零后一样不听话。过去,他也曾经想过备一些尾鸽,却又舍不得那笔开销。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教授属于有福之人,不然也当不上教授,这不,想到什么就有什么,穷学生送来了尾鸽。

€今天,教授就存了拿这个女作家试尾鸽的歹念,约会之前吞服了一颗。勾引文学女青年的成功实践,让老教授懂得时刻准备着的重要意义。

€€殊不知,迄今为止中国并没有发给尾鸽进口许可证,国内出售的尾鸽大都是山寨版。按照功效来判断,学生送给教授的尾鸽算是山寨版,而不能说是假货。这种山寨版尾鸽使用兽药“公猪诱情荷尔蒙”加上淀粉还有大剂量的雄甾烯酮制成菱形片状,然后涂上一层浅蓝色,再用模仿的尾鸽包装封起来,就成了正宗进口尾鸽。兽药公猪诱情荷尔蒙的疗效说明上讲,这种药可以改善公猪的工作效率,增强公猪新能力,提高公猪金子产量。人服用了,效果比尾鸽更加强大,药效发作,膨胀起来,不实实在在发泄一通坚决不消散,如果不及时消散,会造成祸根充血坏死。

€教授被好心的学生当成了种猪,误食了公猪诱情荷尔蒙,此刻握着美女的手,歹念一起,裤裆里的祸根就有了反应,热烘烘地不太安稳。女作家跟他的念头并不一致,此时眼睛四处睖睃,防备遇到熟人,心里暗暗有点后悔,不该到这种没有包厢的咖啡厅里来,如果碰见熟人怪不好意思。

€女作家蓦然看到了窗边的怪人:“老师,你看看那个人。”

€教授扭过头于是便看到了水桶:“那个农民工在吃什么?”

€“好像在吃巧克力。”

€教授摇头叹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什么人都知道泡咖啡馆了,简直是对咖啡文化的嘲弄践踏。”

€女作家嘿嘿笑:“确实太搞笑了,他怎么边喝咖啡边吃巧克力?”

€教授仍然握着女作家的手,并且开始在女作家的手背上抚摩,眼睛却也被坐在窗边此刻正在跟服务员嘀咕什么的庄水桶吸引了过去。

€4、水桶问韭菜:“在你们这里消费,能不能开发票?”

€韭菜回答:“当然能了,我们店是经营的模范呢。”说着,指指点点的让水桶看墙上挂的铜牌、铁牌还有纸牌。

€那些东西都是鹭门市某某局、鹭门市某某协会之类的单位颁发的证书、证明,有的是证明巴星克咖啡店是旅游优秀企业的,有的是证明巴星克咖啡店是鹭门餐饮行业推荐品牌的,有的是证明巴星克咖啡店文明卫生达标的,反正都是说巴星克好的,不好的巴星克老板也不会花Q买,人家硬给也不会朝外面挂。

€水桶扭着脑袋看了一圈,放心了:“那好,你给我算帐。”

€韭菜最爱听这两个字:“算帐”,算了账,客人就走了,她可以轻松。算了账,老板心里也会爽一些,对她们的态度就会好一些。

€韭菜连忙跑回柜台,让柜台管账的小姐算帐开单,连咖啡带巧克力,一共是七十八块钱,咖啡四十,巧克力三十八。韭菜拿着账单回去交给水桶:“先生,您一共消费七十八块。”

€水桶楞了,他原先的计划是花二十来块钱,要张一百来块钱的发票,而现在他就像正负花接待费,大大地超过预算了。

€“怎么会这么多?”水桶震惊了,要过账单仔细看。

€账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蓝山咖啡四十,威尔士巧克力三十八。”

€水桶又拽过桌上的价格单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刚才他错把蓝山咖啡四十块一杯看成了四块一杯。把威尔士巧克力三十八块错看成了三块八,价格标在品种后面,都是用数字标的,夹在零中间的分隔点不仔细看会把数目看错。喝过速溶咖啡的水桶,万万想不到同样是咖啡,价格竟然会差别这么大,脑子里的价格预期导致他把每项价格都看低了一个位数。当然,如果经常出入咖啡馆,他也就不会出现如此错误了。

€韭菜站在一旁看着水桶发呆,根据经验她知道这个客人对价格有了疑虑,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买单就会有麻烦。有的客人会挑毛病说难听话,还有的客人买了单却会骂骂咧咧,有的客人甚至会找各种理由拒绝买单。当然,不管哪种表现,发生这种情况的客人肯定都是基本上没有进过咖啡馆的人。眼前这位客人,肯定就是没有进过咖啡馆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会以哪种方式发作。想到这些,韭菜有些忐忑不安。

€“你再给我的杯子里添一杯开水。”水桶提出了要求。

€韭菜没有明白过来:“先生,您是说给咖啡杯里添开水,还是另外要一杯开水?”

€水桶口气硬硬地:“你没看见杯子里还有底子吗?再冲一泡。”

€韭菜明白了,咖啡杯里还有一些咖啡的残渣,他要再冲一杯开水涮杯子,是要把杯子里的残渣涮干净喝下去。

€韭菜差点喷了,连忙跑回柜台拿开水,却站在柜台那里笑得直不起腰来。柜台里管账的小姐问她怎么回事,她笑呛了,话都没法说。

€那边水桶却大声嚷嚷起来:“水呢?肝泥酪,现烧吗?”鹭门人喝铁观音,从来不泡,是一冲一喝,水干了再加水已经成了习惯,所以水桶提出给咖啡杯加水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根据经验,这个客人明摆着要找碴闹事,韭菜连忙提着开水过去给水桶加在咖啡杯里,实在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一句:“先生,这是咖啡,不是茶水。”

€水桶不理她,又从桌上的糖罐里抽出两袋白糖,加进了充满开水的咖啡杯里,用小勺搅拌着。

€韭菜想起他刚刚说过要买单的,小心翼翼地问他:“先生,您是现在就买单,还是过一会儿?”

€水桶说:“要开发票,发票要多开一百块。”

€多开发票的事情韭菜屡见不鲜,凡是要求多开发票的客人,肯定都是能报销的,比方说正负官员、国企老板等等。韭菜凭着在鹭门市闯荡数年,磨练出来的看人下菜碟的小经验,怎么看眼前这位客人也不会是正负官员或者国企老板,可是也不好多问什么,便按照店里的规定应付他:“这我做不了主,要请示一下老板。”

€水桶的目的就是要发票,多开数额的发票,便说:“你去请示吧,要是能多开,今后我就经常来,要是不能开,我今后就不来了。”这是他的经验,任何一家店,都渴望回头客。

€韭菜假装过去请示,其实不用请示,这也不过就是巴星克的经营小策略:给客人一点虚拟的安慰,觉得店里给了他特殊优待,留个好印象。因为,他们的发票都是假的,开多少都无所谓。

€就在这个时候,教授和女作家过来了。如果教授不冒充文明高雅,如果女作家的脚丫子长得不缺德,如果水桶喝完咖啡不要求加开水,也就不会发生血案。€

5、教授跟女作家相约,绝对不是为了喝一杯咖啡,在这家冒充星巴克的巴星克里玩浪漫。他的年龄早已不适合浪漫,六十多岁的老猴儿玩浪漫,别说他人怎么看,就是自己都会觉得像耍猴、像变态,唯独不像浪漫。

€教授作痛心疾首状:“文化的悲哀,悲哀啊,高雅的东西到了中国为什么都会蜕变,都会恶质化、劣质化呢?”教授站了起来,女作家连忙跟着起身挽住了他的臂弯,教授接着发表口头评论:“台球,到了中国就变成了街边的赌局;交谊舞到了中国,就变成了男女烂胶的批条场;咖啡文化到了中国,你看看,”教授指了指水桶:“就成了洗茶杯文化了。”

€女作家咯咯一笑凑个趣,心里却还在琢磨她那点事儿:“老师,回头我把我的那篇小说送给您批评。”

€教授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心里有数。”

€教授心想,这年头哪还有看了书再写评论的?耗不起那个时间,也浪费不起那个精神:“回头你把故事大意给我讲讲就成了。”

€女作家觉着教授不够热心,心里就有些不爽,教授又急着拽她走,她心里清楚教授要拽她到哪去,干什么,暗想,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现金不交货,这是原则,便拖了教授的手不跟他走:“老师,你还是要看看么,不然你怎么评论啊?”

€教授呵呵笑着安慰她:“别急别急,不就写个评论文章吗?你要什么档次我就推到什么档次,这总该成了吧?”

€女作家还是觉得不靠谱:“你没看你怎么写?”

€“我不是让你一会把故事给我说说吗?”看到女作家脸板了起来,教授只好屈服:“好啦好啦,你给我,我认真拜读还不行吗?”

€女作家心里爽了,面上却还装不惬意:“拜读不敢当,就请老师指教吧。”说着,从小背包里掏出那份杂志,递给了教授。教授接过来,揣进了裤兜。

€男人的裤兜塞进了卷成一卷的杂志,杂志的顶端就磨擦到了祸根,如果教授没吃兽药,按他的年纪再摩擦也不会有不良反应,可是他偏偏已经服用了兽药做成的山寨尾鸽,一经摩擦,就有些承受不住,祸根怦然崛起,静悄悄地在教授的裤裆那儿撑起了一座小帐篷。

安顺小伙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农民工喝咖啡)(6)

€两个人边说边走,来到了水桶的桌边,刚好韭菜请示好了,过来告诉水桶:“行,老板说了,发票就按你说得开。给,一百七十八,够不够?”

€水桶拿到餐饮发票找曾老板报销伙食费目的达到了,他伸出手去接发票,随手把咖啡杯放到了桌边上。

€女作家刚好经过水桶的桌边,教授虽然接受了登载她小说的杂志,可是态度很勉强,这让她很受伤,认为以她在文学界的名气,教授对她不够重视。如果不是为了给到省里、国家评奖积累资本,她恨不得扔下教授一走了之。心情不爽,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看到水桶土腥腥地纠缠服务员要发票,就地迁怒于水桶,认定他的存在搅了教授的兴致,认定他的存在污染了咖啡馆的情调,认定就是因为他自己才没了好心情,于是仗着跟咖啡馆老板相熟,对韭菜说了一声:“你们不能这么虚开发票,这是违法的,什么人嘛,吃不起喝不起就别来,真拿自己当人了。”

€光是说还不够,女作家还用极为轻蔑、厌恶的眼神瞪了水桶一眼,那一眼如果能够物质化,水桶肯定会当场死亡。女作家这么一说,韭菜就有点害怕,连忙把正要递给水桶的发票又收了回来。她知道女作家是老板的熟朋友,她也清楚,自己刚才并没有请示老板,仅仅是按照店里的潜规则做了个姿态而已,如果自己对这位老板朋友的警告置若罔闻,她找老板告状,说不准自己得挨老板一通臭训。

€水桶正要伸手接发票,旁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插嘴多事,而且用那种谁都看得懂的眼神鄙视自己,水桶非常气恼,尤其是看到韭菜把刚刚递过来的发票又收了回去,水桶更加按奈不住,如果拿不到发票,他到这里消费七八十块就白块就白扔了,而且伙食费也没办法从曾老板那里报销回来。

€“肝泥酪,哪来的烂女人?鸭群里出猪嘴,关你屁事。”

€水桶并非老一代进城务工的农民,如果此事放在老一代进城务工的农民身上,看到女作家那身时尚装扮和高高在上气指颐使的做派,也许会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低头忍了。可是水桶早已经不太把城里人当回事儿,他对城里人一没有敬意二没有惧意,电视上看的,书上念的,亲身实践的,都告诉他:肝泥酪,城里人并不比农村人多个卵窖,更不比农村人多个脑壳。

€女作家让水桶一通臭骂有点懵:“干什么你,凭什么骂人?”

€水桶说:“凭什么你不让她给我开发票?你是老板,还是税务局的?”€

€教授看到女作家受辱,躲在一旁一言不发当然是不可能的,估摸眼前这位农民工再凶,也不至于敢动手打人,便做出英雄护美的架势凑过来帮腔:“你这个人怎么张口就骂人?太没有教养了。”

€水桶对老年人比较尊敬,这是农村孩子从小就习惯了的,连忙对教授解释:“肝泥酪,我也没骂人啊,我骂什么了?”

€鹭门人口头语就是“肝泥酪”,就如普通话中“他妈的、“他娘的”一样,既可以当成骂人话,也可以当成感叹词、语气助词,看用在哪儿而已。诸如整天把这三个字挂在嘴上的水桶,早就已经没有了这三个字属于脏字、骂人话的概念,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就如放屁前肚子里用的那一股劲,没那股劲屁放不出来,即使放出来了,也不叫放屁,叫撒气。

€不过,水桶这个时候否认自己骂人,确实有点强词夺理,他的本意确实是在骂人,而不是在感叹或者抒情。

€教授想再说两句,然后找个台阶走人算了,一看就明白,眼前这个人虽然行为举止有点农村,可是大脑观念却一点也不农村,纠缠起来还真不好对付。于是教授放缓了语气说:“年轻人,出门在外,应该遵守社会公德,我们国家现在正在建设和谐社会,消费了多少就是多少,你虚开发票,不但是不道德的,而且是违法的……”

€水桶的目的就是要虚开发票,不然跑到这儿花七八十块钱干吗?听到教授这么讲,反唇相讥:“我虚开发票不道德,违法。你老人家这么大岁数,带着小姐泡咖啡馆,就道德,就不违法了?”水桶一眼就看出,教授和女作家绝对不是亲人,也不是同事,他根据女作家的打扮把女作家当成了鸡婆小姐。

€女作家坦凶露背,还学着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里宫女的样子,不顾自己的前兄本来就是停机坪,硬在前兄挤出来一道深深的沟亮给人看,让水桶错认她是干那种买卖的,这也是他敢于对女作家大声嚷嚷“肝泥酪”的下意识。

€教授看到眼前这个不农不工不商不学实在看不出名堂的家伙是个滚刀肉,如果再跟他纠缠,弄不好还会说出什么更加让人下不来台的丑话,连忙转过头劝女作家:“算了,走吧,跟这种人说那么多干什么?我们有我们的事情要做。”

€教授忽略了一个问题,咖啡桌的边沿高度正好跟他的祸根等高,凑过来给女作家帮腔的时候,祸根正好摩擦到桌沿,如果他没有吃兽药做成的山寨版尾鸽,啥事没有,可是他吃了,摩擦强烈刺激他的祸根,祸根立刻像我国的房价暴涨起来。暴涨的祸根顶到了水桶的咖啡杯上,咖啡杯装满水,有点头重脚轻,顿时骨碌碌滚到桌下,摔成了碎片,杯里的咖啡,准确地说应该是涮咖啡的白开水,溅到了女作家的脚上。

€女作家长了两片极丑的大脚丫子,说丑还是奉承,应该说是长了两只缺德的大脚丫子。她那两只脚在大拇指和脚板骨接壤的地方,突出来两个大骨节,就像瘦男人的喉结长到了她的脚丫子上,结果她的脚丫子就整个扭曲成了一个平行四边形。而且,鹭门女人特别爱穿拖鞋,很多女人一年四季都是赤脚拖鞋满街跑,女作家也是这个样儿,她自我感觉良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脚丫子长得缺德。

€咖啡杯里的水已经不烫,可是却吓了女作家一跳,她本能地跳脚起来躲避泼到脚上的水,拖鞋却甩了出去,脚落地的时候,突出来的那块大骨节接触到碎瓷片上,大骨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汨汨而出。女作家惊叫起来,别人看到她脚上地上到处都是红颜色,都吓住了。€

6、人们常说,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教授的祸根在不该崛起的时候崛起,就不仅仅是失之毫厘的问题,起码失之了十来个厘米,结果捅翻了水桶的咖啡杯。女作家的缺德脚丫子两个大骨节横空出世,失之也不仅仅是毫厘的问题,起码失之两三厘米,结果被碎瓷片割了个鲜血淋漓。

€听到这边稀里哗啦一阵脆响,紧接着鬼哭狼嚎,其他服务员和老板一呼隆地都跑了过来。老板呵斥驱赶服务员都滚回去干活去,然后抓了纸巾压在女作家的脚丫子上止血,看到女作家的脚丫子长成了那副德性,老板心头掠过一个歹念:索性把这块大骨节切了可能对视觉还更好一些。心里转着歹念,老板让韭菜打电话叫120。韭菜吓傻了,水桶也惊呆了,教授的祸根此时发力,涨得老头儿担心自己爆炸,可是看到女作家血流满地,痛苦不堪,也不敢轻易离开。

€老板见眼前这几个人没一个顶用的,只好自己给120挂了电话,然后开始查问:“林韭菜,怎么回事?把客人伤成这个样儿,看你们怎么交代。”

€韭菜连忙为自己开脱:“不是我,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就闹成这个样子了。”

€女作家咬牙切齿,指着水桶嚷嚷:“就是他,别让他走了,让他赔。”

€别说水桶真的没有干什么,就算水桶真的把人家的脚丫子割破了,他也不会承认。听到女作家咬上了自己,水桶又惊又惧:“肝泥酪,我也没碰你,是这个老头把咖啡杯碰到地上摔碎的,你自己把自己的脚丫子割破了,赖我做什么。”

€韭菜和水桶尽管都没有看清楚,咖啡杯突然滚落到地上是教授的祸根做的祸,但是他们却都知道,咖啡杯是教授给碰到地上的,至于到底是什么部位碰的,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细节。

€女作家却认准了就是他:“就是你,不信你问她。”

€女作家指的是韭菜,韭菜为难了,她也弄不清楚责任到底该由谁承担。

€这一会儿,水桶忽然想起了何光荣和光荣妻那件倒霉事情,看着女作家脚边的污血,冷汗顿时瀑布一样朝下流,如果女作家真的要让他承担责任,他不知道这一次又要赔多少钱。有了前车之鉴,他立刻决定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起身要走。

€老板却拽住了他:“你不能走,人伤成这样了,总得有个说法,你走了我们找谁去?”

€水桶只能继续辩解:“我没动她,是这个老人家把我的咖啡杯碰到地上的,我咖啡杯里还有咖啡呢,要负责任,老人家还得赔我咖啡呢。”

€他用白开水涮杯子里的咖啡残渣,整个过程教授都看到了,马上反驳:“你的咖啡早就喝完了,让人家服务员给你倒的白水,你说是不是?”后面这句话仍然是问韭菜。

€韭菜实话实说:“就是,咖啡是喝完了,我给他倒了白水。”

€女作家马上说:“你看看,这个服务员都证明了,就是你的责任。”

€韭菜证明的是咖啡杯里不是咖啡,女作家却偷换概念,说韭菜证明的是水桶要为这桩血案承担责任。

€水桶急了:“肝泥酪,你们都是一伙的,跟你们说不清。”

€韭菜看到自己的意思被人曲解,也急了:“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教授马上接茬:“你听,人家服务员都说了,她说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你不能走,打110报警。”

€老板就又拨打了110,要求警察马上到巴星克咖啡馆来:“我们这里发生了血案,一个女作家的脚负伤了。”

€老板跟女作家相熟,自然知道她的身份,水桶这也才知道,人家不是小姐,而是作家。

安顺小伙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农民工喝咖啡)(7)

€片刻,120驾到,120急救中心的出诊医生和护士现场诊断伤势,发现女作家伤得并不严重,大骨节划了一道口子,血虽然流了不少,却只能算皮外伤,连忙包扎止血,又打了一针破伤风血清,然后请教美女作家用不用到急救中心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要去,做一个全面检查,不然万一有什么后遗症怎么办?”女作家很珍惜自己,马上要求去医院。

€如果急救对象并没有拉去急救,急救车就是免费的,现场诊治的医疗费却是要钱的,看到她没有生命危险,医生护士便请她付医疗费。女作家当然不愿意付钱,就追着水桶要钱,水桶当然更不愿意付钱,两个人当着120的面争执起来。

€120一看没人付钱,暗暗庆幸,多亏没有稀里糊涂把人拉回去,拉回去了还真的就成了亏本生意,主事的大夫便说:“这位女士的伤势不要紧,我们做了包扎,也不用到医院急诊抢救,过后自己到医院外科换换药,开点消炎药就行了。”

€女作家估计当场也没人会替她出急诊费,就坡下驴:“那好,我就不去了,你们回去吧。”

€护士小姐却要医药费:“请哪位结一下出医药费,包扎材料费、药费、诊断费一共一百三十二块钱。”

€女作家仍然拒绝付钱:“这个单我不能买,他把我弄伤了,还让我自己掏钱,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水桶也是振振有词:“谁把你弄伤了?我碰都没有碰到你,你说我怎么把你弄伤了?拿出证据来。看着人模人样的,连一百块Q都出不起。”

€医护人员为难了,出诊拿不到医药费,回去没法交代:“各位,你们谁的责任我们管不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刚才是哪位打电话叫我们?”

€这个责任咖啡店老板没法推脱:“是我叫的,怎么了?”

€随车护士负责收出车费:“那你就把医药费交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好不好?”

€老板反问护士:“哪条法律规定,谁给120打电话谁就得交钱?”

€护士被问住了,张嘴结舌:“那、那……总得有人交钱啊,不然我们回去怎么办?”

€老板当然不会交这种钱,认识不等于责任,他自忖跟女作家还没有那种可以替她买单的交情。把女作家和教授弄到一起送个人情是一回事,真的帮她花钱买单就是另一回事。喝两杯冒充的蓝山咖啡成本不过两三块钱,占个地方坐坐也没问题,他们不过来坐闲着也是闲着,现在真的要掏Q出血了,老板便不再负责。

€拿不到钱120没法撤退,在场的又谁都不拿钱,场面僵在那里,活像跟朝鲜交涉去核的六方会谈现场。

€110的警察赶到了,看到地上的斑斑血迹,还有120医护人员家司机和脚丫子上打着包装的女作家,咖啡店老板和教授,再加上水桶和韭菜,一帮乱哄哄的人剑拔弩张的在现场闹腾,警察都有点发晕:“怎么回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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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顺小伙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农民工喝咖啡)(8)

€看到了警察,在场的所有人都像看到亲妈的委屈孩子,一拥而上,争着抢着向警察陈述事实、分析道理。

€女作家强调她的脚丫子被水桶伤了,教授在一旁给女作家积极作证,证明就是水桶的咖啡杯把女作家的脚丫子给割伤了,水桶矢口否认指天划地赌咒发誓如果是他干的的他就让汽车撞死,120的司机和护士医生申述当事人打电话让他们出车抢救,他们车也出了救也抢了,结果却谁都不肯付钱……

€警察在混乱中大概听明白了,现场没有发生刑事案件,连治安案件都够不上,而且说话的大都是本地人,本地人最难缠,就连本地农民也说不清谁背后有什么势力支撑,便急着要打退堂鼓:“你们不属于我们管辖,如果有消费纠纷,应该去找公商局,如果是经济纠纷应该到法院起诉。”

€女作家不干了:“我的脚都伤了,你们还说不属于案件,地上血脚上的伤难道都是我自己弄的?纳税人掏钱养活你们就是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吗?我要投诉你们。”

€来应付差事的警察是这一片区派出所的副所长带着一个协警,受110联动指挥派过来处置问题的。受到女作家的指责警察心里也不爽,看到她长相打扮花里胡哨既像明星又像站街女,就反过来盘查她:“你是干什么的?有证件吗?”

€女作家气势汹汹地从包里掏出一摞证件摔给警察:“自己看。”

€警察大约摸看了看,还真了不得,有身份证、驾驶证、市作协会员证、省作协会员证、国作协会会员证、鹭门日报特约记者证……

€警察连忙把证件都还给她:“你没事干出门带这么多证干什么?”

€女作家昂然:“我愿意,你管得着吗?快说,该怎么处理,你们要是处理不了,我就投诉你们。”

€警察心里不屑,暗想我们天天都有人投诉,再多你一个也死不了人,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还是抱了息事宁人的态度说话:“我听明白了,这位女士的脚被桌上掉下来的咖啡杯割破了,打电话叫来了120,120出诊不是免费的,可是你们有没人付钱,对不对?”

€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争执,女作家强调她的脚丫子被水桶伤了,教授在一旁给女作家积极作证,证明就是水桶的咖啡杯把女作家的脚丫子给割伤了,水桶矢口否认指天划地赌咒发誓如果是他干的他就让汽车撞死,120的司机、护士、医生申述当事人打电话让他们出车抢救,他们车也出了救也抢了,结果却谁都不肯付钱……

€警察连忙制止:“各位,说过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听清楚了,不就是谁给120付钱吗?”

€女作家连忙强调:“不光付钱,还有我的医疗费、精神补偿费。”

€警察对这个难缠的女人也有些惧,如果此时弄不清爽,可以断定她说不准跑到哪个部门去投诉,便耐下心来解释:“我们只能现场处置突发的刑事、治安或者交通案件,你们这应该属于民事纠纷,不过我们也可以做一些调解工作,如果大家接受调解,算我们没有白跑一趟,如果不接受调解,那就只好通过法院了。”

€咖啡馆老板连忙说:“接受调解,接受调解,不过我们能不能到你们派出所去慢慢说,大家都聚在这里影响实在不好。”

€警察、急救车堵在咖啡店门口,警察、医生、护士挤在咖啡馆里闹闹哄哄,没人敢进来消费。

€120司机、护士、医生一起急了:“我们跑派出所干嘛去?在你们这耽误这么长时间,万一再有急救耽误了谁负责?现在废话少说,赶紧把钱付了。”

€警察开始做和事佬:“这样吧,不管怎么说,人家120收费是正当的,谁叫的120谁先把钱付了,然后该谁的责任再慢慢讨论好不好?”

€老板不干:“我叫的120不假,可是伤员不是我啊。”

€女作家又把问题拉回了水桶身上:“是他的责任,应该他来付费。”

€水桶继续否认:“肝泥酪,有我什么责任?是他把杯子碰翻了,怎么就成了我的责任?”水桶说得“他”,自然就是教授了。

€警察也没办法了,可是又走不脱,问题的关键是:谁碰翻了咖啡杯,谁就应该出面给120买单。

€警察追问:“到底谁碰翻咖啡杯的?”

€教授和水桶连连否认,都说不是自己。警察有警察的办法,就地来了个现场还原:“当时你坐哪呢?咖啡杯在哪放着呢?”

€水桶坐回自己的位置,用手比划着:“咖啡杯就在这儿,他过来碰了桌子,咖啡杯就掉地上了。”

€警察推了推桌子,桌子稳稳当当纹丝不动,又用手比了比水桶比划的咖啡杯位置,对水桶质疑:“他这么大岁数了,就那么碰了一下桌子,咖啡杯就能掉地上?老板,你拿个咖啡杯过来,放到这儿。”

€老板让服务员拿了一个咖啡杯放到了水桶比划的位置上,警察又挤靠了两下桌子,咖啡杯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警察追问水桶:“咖啡杯怎么没掉下来?”

€细节决定成败,水桶没有注意到细节,看样子真的应了那句话,没有注意细节水桶看来得败了。

€女作家有精神了:“看看,我说的么,就是他的责任,还有这个服务员也能证明。”她一把将韭菜推到了警察前面。

€警察问韭菜:“你说,到底咖啡杯是怎么掉地下的?”

€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韭菜身上,韭菜看了看老板的脸色,老板的脸扳着,看不出倾向来,韭菜咬咬牙,下了决心要说实话,她相信老家里人常说的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尽管她觉得水桶这人也不怎么样,可是让她说假话害人她可是不干的,她定定心,然后指着教授坚定不移地说:“咖啡杯子就是他碰翻的,我看到的。”

€7、韭菜证言一出,场面顿时翻盘,大家面面相觑,水桶感激不尽,他一直担心,如果对方硬让韭菜证明,韭菜肯定会向着对方,因为对方是老板的朋友。

€刚才连警察也开始相信是水桶耍赖了,韭菜出面证明,警察还怀疑他们是一伙的:“你们认识?”

€韭菜连忙声明:“不认识,谁认识他了。”

€水桶不高兴了:“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警察解释:“我听你们说话口音一样,以为你们认识。”

€水桶说:“鹭门人说话口音都一样,就都认识了?”

€警察自己也是本地人,让水桶这么一质问,眨巴眨巴眼睛,才明白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便不再多说什么,叫教授过来:“老人家,你过来,”又对韭菜说:“他刚才怎么碰的桌子,你做个样子。”

€韭菜就过来,用下腹部在桌子边上推挤了两下:“呶,就这样子啦。”韭菜推挤桌子,桌子纹丝不动。

€警察让教授也同样推挤一下桌子,教授拒绝:“我不做那种事情,你们当警察的不能侵犯我的人权。”

€警察劝他:“这怎么成了侵犯人权了?好,你不做我们也没办法管了,你们直接上法院吧。”

€教授迟疑了,旁边一直沉默的协警说了一句话:“谁不敢试就是谁的责任,没责任有什么不敢试的。”

€教授只好勉为其难,来到了桌旁。教授方才用祸根顶翻咖啡杯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祸根胀痛,现在却麻酥酥的好像打了麻药,没了什么感觉。他来到桌前,按照刚才的样子用下腹部抵在桌边,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下腹部,所有人几乎同时瞠目结舌,他那儿撑起来的物件抵住了咖啡杯,咖啡杯滑到一边,只是这一次没有滚到地上。

€警察冲口而出:“老人家,你多大年纪了?”

€教授这个时候也才察觉,他的祸根仍然雄起着,并没有如以往那样,没有兴奋的时候俯首帖耳就如领导的秘书。

€水桶一心想着摆脱责任赶紧逃脱,连忙说:“看吧,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么。”

€120司机、护士、医生异口同声提醒教授:“老人家,既然是你干的,你就把钱付了吧。”

€人越老越爱钱,教授就更加爱钱,他刚开始对自己祸根的异常反应也有些惊诧,由于没了感觉,加之注意力集中在推卸责任逃脱赔款上,他并没有注意自己的祸根状态,谁知道它却并没有退缩。这让他有些紧张,没有感觉的肿胀应该比有痛感的肿胀更加危险,这个基本常识教授还懂,可是,120的要求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打死也不会出这笔钱:“凭什么我付钱?我叫你们来了吗?”

€120护士无辜地看着警察:“警察同志,你评评理,刚才大家不都说了吗,谁把咖啡杯碰到地上谁付钱,现在证明是他碰的,他又不付钱了,你们看该怎么办?”

€警察也无可奈何:“这样吧,你们还是通过法律解决吧,算我们调解失败。”

€说完,警察带着协警钻进亮着110红灯的汽车跑了。

€水桶见状也连忙脱身:“好了吧?证明跟我没关系,我还忙着呢。”

€老板还要说什么,水桶瞪了眼睛:“肝泥酪,你再不让老子走,老子告你非法拘禁。”老板还没反应过来,水桶已经夺门而出,片刻就消失在了薄暮的夜色中。

€120司机把救护车顶到了巴星克咖啡馆的门口:“就是你们三个人,不交钱我就不走了。”

€老板见状,只能自认倒霉,从钱包里掏出钱,把120的钱交了。

€事情了结,120护士接了Q,还给老板开了收款收据,正要离开,教授却捂着裤裆哀哀嚎叫起来,成了名副其实的“叫兽”:“不好了,我疼,我疼,快送我去医院。”

€教授吃下的撞杨兽药终于上演了最后一幕,祸根崛起如铁却麻木不仁,而那两颗早就如干核桃一般的“卵窖”此时却刺痛起来,就像锥子在狠命的反复的往里边扎。

€120有了教训,不敢轻易拉他,一定要先交费再送人,教授这一次很痛快,从后屁股兜里掏出钱包,递给120的司机:“快,快去医院,我疼得受不了了,需要多少钱你们自己拿。”

€巴星克老板看到教授把钱包都交了出来,连忙扯住司机:“有人付钱了,刚才我给的钱还我。”

€司机犹豫片刻,护士点点头示意可以,便把刚才从老板那儿收的钱又退给了老板:“收据还我。”

€医生看到这位老人家真的不成了,倒也不敢耽搁,跟护士相帮着把他搀扶到救护车上,回头问女作家和老板:“你们谁跟着?”

€女作家和咖啡店老板一起摇头,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还有事,去不了。”

€120救护车一路啸叫,把教授送到了医院,医生根据病人自述打开他那里检查,震惊了,他的祸根成了一根蒸过以后又冻硬了的紫茄子。

€医生请示教授:“海绵体长期充血坏死,你看是做切除还是做引流?”

€教授哎吆吆呻唤着还是舍不得那根男性的标志物:“怎么引流?会不会有后遗症?”€医生苦笑:“引流就是切开海绵体,把淤积在里边的血液放出来,不管是切除还是引流,今后它都没用了。”

€看到教授如丧考妣的痛惜表情,医生安慰他:“想开点,人老了,无所谓了。”€

安顺小伙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农民工喝咖啡)(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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