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打我耳光吧,我想醒醒!”身高1.76的初三男孩,对我说。

他坐在我面前,静静地,一脸郑重地,说出这句话,我被震撼了,地动山摇般。

老师打我一巴掌(老师你打我耳光吧)(1)

一同被震撼的,还有他40岁的妈妈,她不解地看向我。一瞬间,眼中蓄满了泪水。

下面,是一周以来,我与这个孩子及其父母之间的故事。

01 紧急求助

4月8号晚上8:08,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微信语音电话,极其焦虑,带着恳求,都快哭出声了:“老师,你现在有没有时间,8:30,见一见我儿子。”

老师打我一巴掌(老师你打我耳光吧)(2)

我很奇怪,微信好友里,我对她妈妈没有任何印象,差点拒接。妈妈告诉我,曾听过我的家庭教育讲座,并在课后加了我微信。

孩子现在出现了一点问题,自己要求学校,班主任也建议,找个心理老师,情况紧急。当时她正在儿子学校门口,已接到了儿子。

那时,我刚结束了一个个案,身心俱疲,回到家,晚饭还没有吃,正靠在沙发上休息。没办法,作为一个持证的二级心理咨询师,虽不是科班出身,此时出现火警,作为心理界的消防队员,我知道,我得上岗了。

晚上,9:00至11:00,我跟孩子聊了两个小时。他时而神采飞扬,沉浸在想象出来的各种虚幻场景里,时而又无法接受自己的现状,觉得自己思想堕落,想法龌龊,身体也生病了,离自己渴望的人生,也越来越远。

老师打我一巴掌(老师你打我耳光吧)(3)

02 事情原委

他谈到自己的问题,说出了下面这番话——

“我爸爸好牛哦,10多个人追我妈,他胜利了,而且当时他已结婚,还有孩子。

可是他却对我很苛刻,经常骂我,而对我弟弟,他前妻的儿子,特别好,什么要求都答应,可能是补偿心理吧。他说过,将来遗产一点都不给我。

五个兄弟姐妹,我排中间,最惨。爸爸前妻那里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我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爸爸对我最不好。

老师打我一巴掌(老师你打我耳光吧)(4)

我也想好好学习,可是没办法集中精力,因为我有前列腺炎,已经钙化,我才15岁,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废掉了。

我觉得,花父母的钱,是一种罪恶。好好的,我为什么脚就崴了呢?为什么就得病了呢?这个月,算上看病,我花了将近2000块。

我好痛苦啊,现在只想找个女朋友,可谁看得起我啊。初二时,有个女生对我有意思,我当时没有get(译成“捕捉”更精确)到,后悔死了。

我还上什么学呢,有时想想,死掉算了,什么烦恼都没了。”

在此之前几天,因为玩手机,爸爸把他的手机摔了。他也因此断断续续地上学。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手机,就失去了精神寄托,失去了麻醉自己的利器,因为在此之前他靠用手机,玩虚拟恋爱类的游戏,来填补他的空虚,但能找到快感,很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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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父子冲突

这两天,他又跟爸爸发生了一次剧烈的冲突。当父亲提出让他去上学的时候,他历数了对父亲的种种不满,如何在金钱上对他苛刻,如何打他、骂他,怎样羞辱他,公开地偏心弟弟。

老师打我一巴掌(老师你打我耳光吧)(6)

父亲的应对策略是,以牙还牙,历数他的不是:不认真读书,花了很多钱,不尊重他,并跟他算账,在哪买的,什么品牌,每双球鞋多少钱,列在了一张纸上……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辩论模式,完全是正方一辩和反方一辩,各执一词的架势。各自拿出证据,想驳倒对方,并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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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冲突的走向是:父亲打他——他拿钱出去买啤酒喝——直到深夜两点才回家。父亲继续睡觉,母亲心碎成了一地,发疯地到处找他。

父子之间已经没有爱,而成了对立的两极。母子之间,惺惺相惜,却无法解决问题。父母亲对彼此的做法,无法认可,痛陈痛批对方,分列成两个不同的阵营。

04 见到父母

期间,妈妈一直约我,但我因为要赶一篇非常重要且亟待提交的稿子,实在抽不出时间,要到4月15号下午4:00才有时间。

15号,周四,12:00前要交稿,1:30到3:30,我要带的妈妈成长小组,已从固定的周二下午,调到了周四下午。同时,我也找了正规心理咨询室,但从小组活动的酒店式公寓到咨询室,要近20分多钟的时间。

老师打我一巴掌(老师你打我耳光吧)(8)

可妈妈已等不及了,她想早一点面谈。我的小组课尚未结束,他的父母来已经到了。

我们聊了两个小时,爸爸觉得孩子的问题,都是妈妈的问题,是妈妈错误教育的结果,妈妈一直隐忍着,并不承认。

男孩一直渴望能像其他四个孩子一样,想争得父亲的一点关注,一些认可。然而,父亲并不以为然,转而将问题转嫁到了妻子身上。

老师打我一巴掌(老师你打我耳光吧)(9)

父亲是个老板,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他要求妻儿都要像下属一样尊重他,仰视他,凡事都听他的。这样做,肯定有他背后的心理动力,暂且不提。

最后,我给了他们建议:爸爸多给孩子肯定与鼓励,因为我在我看来,孩子如此这般地折腾,根源并不在于手机,而是父子关系。

05再起冲突

但我感受到的是,父亲并不认可我的建议,他还把我的建议写在一张纸条上。我其实是质疑这样做的效果的,这样的态度,怎么会解决问题呢?我也只能静观其变。

16号,也就是昨天,妈妈想让孩子在电话里跟我面谈,接通了电话后,孩子马上挂掉。他根本不想面对对问题,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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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发了一条微信,让妈妈转告他:

“××,早上好。我是×老师,你也可以叫我×阿姨。

我知道,你现在特别痛苦,内心特别矛盾,想好,又没有力量,自己对待自己失望,甚至嫌弃自己,厌恶自己。

但是,××,你现在面临的并不是绝境,而是一次转机。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上帝吗?他一定会帮你的。因为你是一个值得上帝眷顾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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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上帝这次想怎样帮你吗?你又该如何成为自己的盖世英雄吗?

你可以选择跟我谈谈。

永远记得你奔涌的思绪,地理知识的广阔,对事物看法的真知灼见,对美好生活的真切向往,还有你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样子。

等你来。”

06 矛盾激化

于是,他来了,和妈妈一起,我们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果然,父母咨询的当天,15号晚上,孩子开始闹:坐在自家阳台上,一条腿跨在栏杆上,跟妈妈说,“如果你不给我手机,我就要跳下去。”他家住15楼,妈妈吓得要死,马上将手机给了他。

他拿到了手机,又开启了手机游戏的模式,又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又暂时忘记了一切烦恼——非常渴望父亲的认可,但从来不曾得到,父亲给他的,大都是批评,否定,嫌弃,威胁,甚至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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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问过父亲,孩子有什么优点,父亲说了一大堆缺点后,勉强说了一条,严格来说不算是优点的优点。

孩子告诉我,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剧本:用最激烈的方式,去激怒爸爸,让爸爸痛打他一顿,然后,他理所当然地回击,然后,双双成为“网红”,然后,他们就被抓到监狱,然后都躲到监狱里面去反省,然后,就不再有烦恼,然后,他心里就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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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顺着他的话问,是否想尝试囚禁的生活,他眼中放光,说是的。我说,那好,现在就可以,此刻,现在,马上,我联系警察朋友成全你。

他定定地看着我,想了想,轻轻地说,还是算了。

07 求打耳光

这是一个极度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通的那种。

小学时期,成绩很好,聪明有礼,博览群书,也非常健谈。

他知识丰富,跟他接近的人,都说他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孩子。他喜欢历史,跟他谈历史,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匮乏,他懂的甚至我都没听过,当然,我的历史学得也很烂。但他的历史知识,远超同年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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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谈,也许,某句话触动了他,他想醒了,但不知道该怎样彻底醒来,而他又特别渴望真正醒来。

于是,他坐在我对面,静静地提出了一个要求:“老师,你打我耳光吧,我想醒醒!”

08 一个故事

走过了人生四十多年的旅程,我此生从未真正打过人,也从来没有挨过打。

朋友说,我是个温婉的人,也是个温暖的人。学生说,我是个可以说心里话的老师。孩子们说,我是个可爱又调皮,幽默也风趣,热爱读书,执迷学习的妈妈。

对了,我的确打过人,唯一一次,打的是我的学生:他是专业运动员,拿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证,按国家政策,可以参加全国的体育单招,即高水平运动员的高考,按成绩,非常有希望考上大学,但他却非要去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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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个消息,极其不解,也非常愤怒,踹了他两脚,又捶了他两拳。那是个1.86的帅小伙。我,不到1.6的身高,体重不足50公斤。

那个被我打的学生,现在郑州大学体育学院读大一,那是河南省唯一的211高校,也是全国在校生人数最多的高校。他努力又上进,阳光又自律,热情有礼又乐于助人。

老师打我一巴掌(老师你打我耳光吧)(16)

对了,他说,这个暑假来看我,跨越1600公里,他要请我吃顿饭。


这一次,面对这个孩子,我要不要打他呢?

亲爱的拥有大智慧的朋友们,我该怎么办呢?

您也可以猜猜看,我有没有打他呢?

这个个案,一定还有后续,请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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