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分高的甜宠古言短文(北狄王子VS高门贵女)(1)

正文片段内容: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卫长缨,只见那小半团扇难掩一张姝丽娇艳的芙蓉面,额间翠映着水波似明澈的眼眸,氤氲着微微的清光,挺拔翘挺的鼻梁,玲珑小巧的嘴唇半遮半掩,恰如才沥好的胭脂能滴出香露。

乌发如云堆叠高耸,九鸾凤钗飞于发髻正中,两侧各插六枝凤形缠枝镶金步摇,缀以五彩玉,鬓前各嵌一缕金丝流苏,耳后博髻覆上各种珠玉翠叶翠云。

娇柔纤细的身段裹在青绿翟衣里,仿佛是春水做的可人儿,她的眼波流转,众人的心都跟着扑通乱跳。

“仙女,这是仙女。”大家都在赞叹她的美貌。

“像画里的神女,比神女还要美。”

李星回静静地凝视卫长缨,手中的弯刀垂在腰际,他认出了卫长缨。

或者说,他认出卫长缨的眼眸。

一个人再怎么变,但那双眼眸是变不了的。

可这个时候他还是太讶异,讶异到不知怎么办,毕竟他从未经历过这些事。

卫长缨的目光也在望向他。

适才小珠见朱律和王琅琊皆已来迎亲,唯独不见李星回来,她心里着急便悄悄跑出来看,不料看到李星回与张击衣在府外恶战,遂赶紧告知卫长缨。

卫长缨担心他俩受伤,慌地出来阻止,但今日是喜日,她便以团扇掩面。

不料刚出来,手中的团扇便被李星回的刀气划破,未等到李星回的却扇诗,却先让他见到了真容。

卫尊头晕脑胀,这个女儿怎么独自跑出来,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他身子歪了歪,一旁的李元青赶紧扶住他。

唉!他的三个女儿都恨嫁。

人群后面的那名布衣男子瞅着卫长缨出神,眼中若有所思,檀冲瞧了他一眼,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这时候李星回已经冷静下来,但他的眼神始终向着卫长缨,既然不知该怎样按照中原的礼仪,那就按他们北狄的风

俗。

他大步向卫长缨走去,满脸的无畏。

然后他挽起卫长缨的手,笑容在他的眉梢,在他的眼角,在他的唇边﹣一绽开,明媚耀眼。

“长缨。”

瞬时卫长缨心中大恸,他居然认出了自己。

但这个时候没有他们说话的时间。

卫尊回过神,拱手向围观众人行礼,道:“诸位,今日是我卫尊嫁三女,特让犬子拦门与诸位共庆。”卫尊只能把事往自己身上揽,这样总比他继子故意为难女婿要好听些。

说着,他的眼神去寻找张击衣,张击衣知他的用意,也只得拱手向众人行礼。

卫长缨和李星回对视一眼,此时卫长缨已出尚书府,断无法再进去,只能在此拜别父。

她拉着李星回双膝跪在卫尊和李元青的面前,道:“阿爷,阿娘,女儿就要去了,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请阿爷与阿娘保重身体!”

两人双双了三个头。

直到此时卫尊终于忍不住红了眼,他为了娶李元青,这一生亏待卫长缨许多,如今大女儿嫁人了,虽说还在京畿,但嫁了人就不是卫家的人,她必须以夫家为主,也不可能经常回娘家来。

“岳父大人,子婿定会好好照顾长缨,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李星回满脸诚恳。

“快起来,你俩快起来。”卫尊伸手去搀扶二人。

卫长缨和李星回起了身,小珠将一把花蝶竹柄小团扇递给卫长缨、卫长缨便又用小团扇挡住脸。

“阿爷,阿娘。”

只听两声娇喊,朱律挽着卫长绡,王琅琊挽着卫长绫也从门里跑出来,他们四人其实早在门里偷看,见到卫长缨和

李星回拜别,索性也出来了。

两对夫妻不甘落后,遂也在众人面前拜别。

“长缨。”李星回喜孜孜,满脸光芒灿烂,这是他最感到幸福而又幸运的一天,他捡到人间至高无上的珍宝。

他扶着卫长缨的手,将她缓缓引向喜车。

围观的众人赶紧让开路。

在喜车前,李星回俯下身,按照北狄人的婚俗伸出双手。“长缨,你踏在我的手心上喜车。”踩在夫婿的手里上马,既能试出夫婿的力气,又意喻着在一个家庭里她的地位是尊崇的。

在茫茫草原上,一个男人力气大,才能养更多的牛羊,也才能照顾好一家人。

如果连一个女人都托不起,他是无法驯服牛羊,更无法去对付那草原上的群狼。

“嗯。”

卫长缨没有迟疑,既然李星回让她踩他的手上去,那就如他的意思。

小小的脚落在李星回的手心里,他一点都不觉得重,很轻很轻,轻得他几乎一点力气都不用。

卫长缨成功地上了喜车。

李星回站起身,放下喜车的帘子,向卫尊和李元青拜了拜,跨上马,便先接亲离开。

很快卫长绡和卫长绫也上了喜车,三支迎亲队伍片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围观的老百姓也纷纷散开,卫尊凝望着远方,吐出一口长气,道:“三个女儿都嫁出去,尚书府空了。”

李元青心里也是空荡荡的,平日嫌两个女儿闹,现在走了竟是十分难舍,真应再留上一两年出阁。“咦!击衣呢?”

她环顾四周,竟没有看到张击衣,原来在李星回迎走卫长缨后,张击衣便悄悄离开了。

卫尊叹了一口气,道:“进去吧。”他感受到繁华后的冷清,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此时只能恨自己命中无子,若是有个亲生子也不会如此。

他转身进门,在大门前又忍不住回头,正好看到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背影。

“那,那不是......”卫尊身子仿如筛糠似的颤抖。

“怎么了?”李元青推了他一下。

“我看,看到....”

“看到什么?”李元青不解。

“是陛下,他旁边还有一个人,好像是檀冲。”

李元青顺着卫尊手指的方向,依稀看到两个身影,果然其中一人像是昭元帝。“想不到陛下也会亲临尚书府,他这是看得起你,特意来瞧两个外甥女出阁。”李元青不禁喜出望外,觉得有了天大的脸面。

说着,李元青便催卫尊去迎昭元帝来府中吃喜酒。

“不必,陛下是微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就装作没看见就行了,他若想来吃喜酒自会进来。”

李元青想想也是,笑道:“陛下素不喜人打扰,这追上去会惹他不高兴。若他来府里吃喜酒,有个不舒服,我们也难担待。”

府里还有亲朋好友要招待,两夫妇便又转回来。

此时李星回带着迎亲队伍已走出了两三里多地,他们所乘的马是北狄名种,马高大,四蹄跨出远,普通马只有它一半的速度。

他跨在马上,不停地回头看喜车,帘子遮挡住里面如花的容颜,但他还是满脸欢喜。

如果送聘礼那日他就被卫长缨的冷淡和容貌产生退却,那他就不会拥有今日,乃至以后的幸运。

他忍住唇边说话的欲望,只恨不得此时马插双翼赶到长安侯府。

族人们也很开心,低声用北狄语交流,李星回侧耳倾听,他们都在赞美新妇子的美貌,说比大阕氏还要美好多。

他们所说的大阕氏是清玉公主,也是大周最美丽的公主,当初北狄和大周议和休战时,单于听闻清玉公主的美貌,将清玉公主和亲作为条件,只要清玉公主到马上休战。

确实,清玉公主非常美貌,她一到北狄便得到单于的宠幸,还废掉原来的大阕氏,立清玉公主为北狄大阕氏,十年宠兴不衰。

那日李星回在尚书府见到卫长缨,虽也知晓她故意扮

丑,但并不知她会如此美,心中益想益高兴,差不多就笑出声。

“你一直以为不喜美色,可现在你还不是快乐得紧!”他暗自嘲笑自己。

酉时中抵达长安侯府,这时天色已,夕阳看不到影,只余几片晚霞。

悬挂在门上的大灯笼也燃起灯光,大门外的道路上铺上三条半丈来宽的毡席,这三条毡席是妇女们连日用羊毛织的,还特意染了颜色,五彩斑斓。

按照大周婚俗,新妇子到男方家脚不能着地,必须铺上毡席,此种礼仪称作转席,是祝愿新夫妇前程似锦,传宗接代,幸福美满。

喜车停在毡席前,李星回下马,揭开帘子,卫长缨端坐在里面,用小团扇挡住面颊。

李星回想要偷看团扇后面的容颜,那张脸让他一见难忘,但团扇却将卫长缨的脸完全遮住。

“长缨,到了。”他的声音带着很容易察觉的笑意和欢喜。

卫长缨轻轻嗯了一声,伸出手,莹白如玉的纤手让李星回有一阵不敢握,良久才他鼓起勇气握住那只手,顿觉柔软甜蜜。

下了喜车,两人走在毡席上,很快走到第三条毡席上,这时妇人们将第一条毡席铺在第三条毡席的前面,又将第二条毡席铺在第一条毡席的前面,使他们的脚始终不沾地。

毡席向大门的方向铺呈,卫长缨迈入门里,她好奇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院内张灯结彩,每株树用细线相连,在线上悬挂各式各样的灯笼,照得院落的光景如白日一般明亮。

院落西南角用青色的帐幔搭着帐篷,这张帐篷被称作青庐,是新婚夫妇行礼拜堂之所。

很快毡席铺青庐门前,在门前放有一张马鞍,马鞍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这也是大周婚俗之一,跨马鞍,意喻婚后生活平平安安。

其实跨马鞍和青庐拜堂也并非中原婚俗,在前朝时胡人

进入中原,自然也带来胡风,渐渐就成了中原的风俗。后来大周建立后,婚俗也沿袭前朝。

卫长缨提脚跨过马鞍,与李星回携手进入青庐,里面都是李星回的族人。

“新妇子来了。”

大家笑嘻嘻,几名妇人从侧面偷窥卫长缨的容貌,她的侧颜比正面更惊艳,又引起众人的赞叹。

进入青庐后就该行礼拜堂,李星回事先请了傧相颂赞礼,那傧相是个五旬左右的老儒生,国字脸,也算是相貌堂堂。因他住在长安侯府的隔壁,与李星回有来往,李星回索性请他做傧相,又请他妇人教导婚俗。

那傧相伸手示意众人安静,指挥新人面向香案而立。

铺着大红锦缎的香案上燃着香和红烛,正中置有一斗,斗里盛满谷物,谷物里插着松柏枝,枝上系有铜钱。又有一杆秤,秤上挂着一枚小铜镜。

“新人就位。”

妇人们扶着卫长缨就位,忽听得青庐外吵吵嚷嚷,似乎是外面有人起了争执。

李星回一怔,但此时他不方便出去,便向赤骨使了一个眼色。

赤骨会意走出青庐,没一会进来,凑在李星回耳畔,道:“外面有两个人声称是你的朋友,要进来观礼。”

“我朋友?”李星回糊涂了。

他来到京畿也就个把来月的时间,还未交得朋友,别人

也好像有意躲着他似的。

“他们什么样?”

“一个穿着布衣,但仪表出众,不像是普通人;另一个人说话细声细气,但杀气很重,看起来功夫不错。”

李星回略一沉吟,道:“既然他们是来观礼,就请他们进来,应该没有恶意。”

赤骨点头出去,瞬刻之间进来两人,李星回瞧清样子顿时大吃一惊,他正要躬身,那布衣男子便手制止他。

“今日路过贵府,见里面在办喜事,想进来观礼,顺便饮杯喜酒,讨讨喜庆。”布衣男子笑道。

“正要行礼。”李星回拱手。

布衣男子环视一周,青庐里挤满人,这些人虽作中原服饰,但从形容上看皆是北狄人,与中原人有不小的差别。

很快,他的眼光落在用团扇遮脸的卫长缨身上,稍作停留,他笑道:“不如由我来作傧相,阁下意下如何?”

“求之不得。”李星回伸手作请的姿势。

众人见这布衣男子威武不凡,气度出众,也猜出他不是普通人。

布衣男子唇边笑,眼角光芒闪动,他大步走到前面,跟在他身后的檀冲也踱到他身旁,手紧紧按在腰间的革带

上。

“吉时到了,该行礼了。”布衣男子手肘轻轻蹭了檀冲,示意他放松。

卫长缨眼角向下,由于团扇挡住前方视线,她看不到布衣男子的形容,只听到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又听他自告奋勇作傧相,想着是有来头的人。

再又听到李星回允许他当傧相,卫长缨便更加肯定,必是朝中贵人。

“一拜天地!”

布衣男子的声音极为响亮,在青庐内激荡起回声。

卫长缨和李星回向香案拱手作长揖,便双膝跪下两手扶地,恭恭敬敬地了三个头,再由一旁的妇人扶起。

“二拜父母!”

李星回皆死在北狄,只制作父母的牌位,由他的族人双手所持,二人向牌位头行礼。

“夫妻对拜!”

妇人扶着卫长缨面向李星回,两人对面相拜。

“礼成,送入洞房!

听到送入洞房,青庐中众人都不禁欢呼起来。

李星回和卫长缨被送入洞房,但这时礼仪还远没有结束,妇人们也拥入洞房中,向坐在榻上的卫长缨撒枣、粟之

类的干果,齐声祝愿卫长缨早生贵子。

一个小女孩儿用花瓣撒向她,又撒了一把铜钱。

卫长缨仍用团扇挡面,大家都想瞧她的面容,催着李星回作却扇诗。其实李星回也早按捺不住,虽只才过两个时辰,他早想念那张娇美如花的模样。

可这时候他却偏作不出诗,吱吱唔唔的看得众人着急。

“不要催,让长安侯想想。”不知何时布衣男子也进来,他与檀冲立在门前。

李星回向他感激地点头,也正是布衣男子的一句话让他

镇静下来,他首看向窗外,一轮明月正挂在窗外的竹梢上,今夜竟是人间团圆佳日。

他笑了笑,呼出一口长气,吟道:“莫将画扇出幄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是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此诗妙绝,大家轰然叫好。

但卫长缨并未移开面前的团扇,李星回愣了愣,道:“许是这首诗不好,那我另作一首。”他自以这首却扇诗极好,但卫长缨却不肯却扇,必是对这首诗不满意。

他心里略有失落,但还是垂头思索,众人也不敢打扰他,洞房中十分安静。

稍过一阵,李星回脸露喜色,吟道:“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妲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这首却扇诗比之前一首更精妙,赞美卫长缨美丽的容貌,不禁又赢得众人的掌声。

只见卫长缨慢慢移开团扇,先露出左侧的小半边脸,众人看到那如水波样清亮的眼眸,宛若一幅盛世春日的浮华画面徐徐展开。

随着团扇越移越开,众人的嘴都张大,眼睛也瞪得圆了。

“真美真美啊!”

洞房里只剩下这种声音。

李星回目不转睛盯着卫长缨瞧,命运给了他世间最好的礼物。

“新人饮合卺酒。”喜婆喜滋滋地端来文盘,里面有两片瓷瓢,瓷瓢是半圆形,两片瓷瓢合在一起便是卺。

卫长缨和李星回各取一片瓷瓢,在喜婆的指导下,两人手臂相交,将瓢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放回文盘中。

“长安侯,你饮过的瓢要倒过来哦!不然以后你要受卫大娘子欺负!”喜婆提醒他,按照习俗,新婿饮完合卺酒后,要将瓢倒放过来,这样男女之间阴阳和谐,否则一辈子被新妇所欺。

诸如还有鞋子不能被新妇所踏,衣裳也不能被新妇的衣

这些事在今日上午,喜婆便再三交待嘱咐,此时喜婆便只当李星回忘记了。

李星回笑了笑,没有在意,男人本来就负有疼爱女人的责任。

他愿意被卫长缨欺负。

当然这样美貌的女子又能欺负他到哪里去。

饮完合卺酒后,便要行合髻之礼,喜婆剪下两人的少许

发丝,将它俩挽在一起打结,然后放入一只绯色的锦袋中。“新妇子,这同心结可要收好。”

喜婆将锦袋交给卫长缨,卫长缨便又交给身畔的小珠,小珠心领神会,放到箧笥中。

有了这合髻之礼,就意味着卫长缨是李星回的结发之妻,永远是他的元配。

至此,夫妻之礼才行完,李星回去青庐招待宾客。其实除了布衣男子和檀冲,并无其他宾客,李星回是北狄降臣,鉴于陈时峻的前车之鉴,文武百官并不愿意与他打交道。

再者今日同样是安平侯朱律和永宁候王琅琊的成亲喜日,自然少不了大臣们的巴结。

青庐里基本上李星回的族人,他们也无须食案,将煮好的牛羊肉,分装在大盆里端上来,大家席地而坐随意地饮酒,用小刀割下肉吃。

李星回在府里设了一间雅室,令人重新备置美食和美酒,请布衣男子和檀冲入内进膳。

掩门后,李星回单膝跪地向布衣男子行礼,道:“陛下,臣蒙厚恩,感激涕零......”

刚说到这里布衣男子便阻止他,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此刻你只把朕当成宾客就行,与朕痛饮三百觞。”

原来这布衣男子便是昭元帝,今日放了朝臣的假,他微

服出行,顺便去瞧卫尊嫁三女。

昭元帝与李元青并不是一母同胞,但李元青比昭元帝年长,幼时对昭元帝比较关照,可后来昭元帝登基后便杀了李元青的夫婿全家,两人的感情就变得微妙了。

李星回正要为昭元帝斟酒,昭元帝摆了摆手,道:“朕素喜自斟自饮,你们两人也自斟自饮。”

听昭元帝如此说,李星回只得作罢。

铜壶里装的是煮沸的马奶酒,昭元帝斟满羽觞,他正要饮,坐在下首的檀冲便道:“陛下,让微臣替你先饮这酒。”

檀冲是昭元帝的贴身内侍,未入宫前是江湖中数一数二及下阴,不能人道,入宫后便索性净了身,成为昭元帝身畔

的红人。

他对昭元帝十分忠心,见昭元帝要饮酒,便要以身试毒。

“不妨事。”昭元帝挥手,他举起羽觞饮了一小口,北狄特有的马奶酒有些许的膻味,不由眉头微蹙。

“陛下......”檀冲见他神色有异又担心起来。

昭元帝挥手,将羽觞中马奶酒一饮而尽,此时饮好像膻味又轻了少许。

檀冲见他无恙这才放下心,遂也斟满马奶酒,口一入喉檀冲便差点吐出来,他完全不适应这种带膻味的马奶酒。

只是当着昭元帝的面,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面上神色极是难看。

昭元帝见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平日流血受伤都不在乎,怎么这酒就让你咽不下去了?”

檀冲被昭元帝一激,只得将唇里的马奶酒强咽下去。

“抱歉。臣未想陛下会来,因此只备着这些马奶酒。”李星回并未想到会有宾客,而北狄人好饮马奶酒,因此婚宴的酒菜皆是按北狄风俗所做。

说着,李星回便要令人去购置黄酒,但被昭元帝制止。

“第一口着实难饮,但饮下去后倒也可以。”昭元帝不在意,他堂堂大周皇帝,岂会矫情到饮不下马奶酒。“尝尝北狄的风味也不错,檀冲,这壶马奶酒你可要饮完。”

食案上有热气腾腾煮熟的牛肉和羊肉,一块肉比巴掌还要大,昭元帝拈起一块,笑道:“今日朕也要大口吃肉,大口饮酒。”

昭元帝大口咀嚼,当他吃完一块肉时,檀冲便提醒他要回宫。

时至亥时,李星回也不敢挽留,起身道:“臣送陛下回宫。

“不必,今夜是你大喜的日子,好好陪着新妇子。”昭元帝也知不能多呆,今日不在宫里,只怕那些妃嫔们都在胡思乱想,少不得臆想出几个敌人来。

李星回将昭元帝送出府,又让昭元帝骑自己的马,但被昭元帝拒绝,只好恭送昭元帝离去。

“檀冲,回宫后你便将朕给李星回作傧相之事放出风去。”

昭元帝眼边藏着莫测高深的笑意,朱律和王琅琊各得一半朝党拥护,若再将李星回加进来就是三足鼎立。“尚书府又有热闹可瞧了!哈哈!”

他们走得远了,李星回隐隐约约听到昭元帝的笑声,但没在意,匆匆返回府中。

青庐里一派热闹的情形,大家一边饮酒吃肉,一边载歌载舞,李星回陪饮了几回,便满怀激动的心情去洞房。

今夜他将是永生难忘。

内室里卫长缨已经卸了妆,也脱去繁复的翟衣,取下发丝上的花钗,换上了日常衣着。

这一天她也累坏,这套喜服从里到外有十多件,需要靠小珠的协助才能穿上。发丝上戴的珠饰花钗也压得头不起来,脖子酸疼。

“缨娘,今日你可把仙女都比下去了,那画上的仙女神女都不及你美。”小珠兴高采烈。

平日在尚书府李元青嫉妒卫长缨的美貌,不许她妆扮,只有在这成亲的这日,卫长缨才看到自己着妆后的容颜,但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想法。

花再美,终究也会零落成泥。

如今她是当家主母,要考虑的是一家的生计。

门前人影一闪,案台上的两枝大红烛的焰火也忽地一闪,小珠头去看,脸颊马上羞得绯红。“君侯。”她赶紧寻房中只剩下卫长缨和李星回,大概是独处一室,两人都不禁有些羞涩。

“长缨,你饿了吗?我......我去端酒菜。”

破天荒地李星回结巴起来,他感到脸上在发热,脖颈里也热热的,这种情况是脸红了。

虽然他接触过不少女子,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试想一

下魁梧黝黑的北狄汉子脸红,李星回想象不出此刻自己的样子。

“我不饿,刚才我吃了糕点。”

李星回心扑通乱跳,他挽起卫长缨的手,两人坐在案台前。他执起案台上的红烛,凑近卫长缨的面颊,烛光映着那张脸白皙如雪,眼中秋波微动。

“怎么了?”卫长缨不解。

“我想看清你。”

“难道你还没看清我?”卫长缨憋着笑,敢情那日他送聘礼时就没瞧清自己的样子。

“不是,我想更仔细更清楚地看你,把你刻进我心里

李星回果然看得很仔细,看她弯弯的眉毛,清澈的眼睛,丰润的嘴唇,甚至连唇上细小的纹路都瞧得清清楚楚。

“现在看清了吗?”卫长缨脸上起了酡红,她哪禁得起被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这样盯着看。

“看清了,但我还想看你,看不够。”

红云爬满卫长缨的面颊,她眼珠转了转,装出微愠的样子,道:“你定是在北狄有过意中人,怎如此油嘴滑舌?”

李星回笑了,他放下红烛,伸手在唇上一擦,然后看着自己的手,道:“并没有,很干净。”

“你真的,真的油腔滑调。”卫长缨嘟起唇。

李星回哧哧地笑,道:“我在北狄没有意中人,也未与任何女子有过婚约,这些话是我看到你后情不自禁说出来的,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无半句虚言。”

他确实发自肺腑,只要瞧着卫长缨就感到心满意足。

卫长缨瞅着他诚恳的模样,心知他未说谎,毕竟北狄人在中原人的印象中就是直白粗爽。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何坚持要娶我?”她还在为这事不解。

“因为,因为我知道你很美啊!”李星回嘿嘿地笑。

顿时卫长缨一怔,莫非李星回之前见过自己,可这也不对,自己近日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应该没见过自己才对。

李星回见她发愣,笑道:“逗你的。我只知你是故意扮丑,但并不知你如此美貌。”

“那你说原因。”卫长缨也装作没好气的样子。

李星回叹了一口气,双手按在卫长缨的肩上,道:“你我既已成夫妻,我自是无话不对你讲,不应有隐瞒,是为了我的族人能安定下来。”

瞬间卫长缨明白了,李星回是清楚他降臣的身份,不但是文武百官对他有疑虑,便是昭元帝也会防着他。他只有接受昭元帝的指婚,才能让昭元帝看出他是真心归顺大周。

如若他拒婚,昭元帝就会认为他不安份,那这样后患无穷。

只有他先安定下来,那他的族人也才能得到安定,才能在大周的土地安居乐业。

所以李星回选择自己,即使自己丑陋不堪,他也会坚持。但他这份坚持,与自己的容貌无关,更与爱无关。

“你当初大概也是不情愿成婚。”

卫长缨猜中了,李星回初来大周正是如一片浮萍无可寄托,内心无意婚姻,但他根本就不能拒绝昭元帝的指婚。

在送聘礼的那日,他心中充满失意。

卫长缨有些许的失落,但很快她又坦然了。

因为他们的未来,现在才开始。

“我说了,那你也要说为何同意嫁给我,我知你最初不愿意嫁我。”李星回的手仍是按在卫长缨的肩上,贴着薄薄的衣裳,他感触到那柔软的肌肤,就像马奶一样顺滑,也会像马奶一样香甜。

他的心跳得更激烈,咚咚地响,仿佛要蹦出他的胸膛。

卫长缨咬了咬唇,故意逗他道:“你要知道吗?我告诉你,我觉得你的样子好欺负!”说完,她就偷笑起来。

“我好欺负!”李星回又嘿嘿笑,左手从卫长缨的肩膀移到她柔软的面颊,道:“那此时,我要,要欺负你怎么办?”

这句话他本来极不好意思说,但说出来后他的胆子陡地变大了。

不等卫长缨明白,他的衣袖便带熄了红烛。

洞房里早掩上窗,金丝芙蓉帐幔扯下来,无边黑。

这个夜是李星回入中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

他做着长长的梦,梦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梦到清玉公主被册封为北狄的大阕氏。

当时他还只是十岁的孩童,放下狂言说他将来要娶比清玉公主更美的女子。

“要娶比我还美的女子,那你就要去中原。”

梦到这里李星回醒了过来,耳畔依稀残留着清玉公主那句话。

他还未睁开眼,左手下意识地朝旁边摸过去,但却摸了个空。顿时心中猛惊,李星回睁开眼,掀起褥子,卫长缨并不在榻上。

“长缨。”

李星回翻身坐起,环视屋内,屋子里光色大亮,静悄悄,卫长缨不在。

“她,她,她不会是走了吧!”想到这里李星回心中一

痛,昨夜的柔情蜜意早让他将一颗心交出去,他心里眼里就只有卫长缨。

李星回抓起衣裳胡乱穿上,趿上靴子便往外跑,到了前院看到十来个人。

这时,他终于看到卫长缨,提起的心放回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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