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丑女招婿是历史人物故事吗(十里红妆良辰吉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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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四月芳菲,草长莺飞。

入春的京城暖意融融,今日是钦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日。

帝后大婚,百姓们伸着脖子看着那围着城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十里红妆,不由咂舌,不知道该感叹皇帝娶后的隆重,还是羡慕大将军嫁女的排场。

婚礼在黄昏举行,我嫁的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这尊贵其一就体现在婚礼的繁琐隆重。

差不多快到戌时才算礼成,我卸了妆,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招呼秋韵给我端点心来。

一天滴水未沾,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赵源进来的时候,我正捻了块桃花酥送入口中,和贵女一块糕点吃四五口不同,我是直接一口吞。

看见赵源皱起的眉,我立马捂住嘴,他不喜吃相粗鲁的女子。

大概是咽得太急,我被噎住了。

“秋韵……水……”我口齿不清地喊着我的贴身丫鬟。

赵源便这样冷漠地看着我,都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被他那冷不丁的眼神一看,又喝呛了。

“咳咳咳……”

一阵兵荒马乱后,我起身,向他行礼,“陛下万福。”

赵源摆了摆手,“平身。”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后,他坐到床边,冷硬开口,“皇后乃天下女子表率,需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成亲第一天就挨训,大概普天之下就我一个了吧!

“臣妾知晓了。”

我知道赵源最重规矩,登基后更是如此,他的容颜一如以前般清俊,但眼神却冷漠至极。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安寝吧!”

我红着脸帮他脱掉衣裳,想起那压箱底的小本本,脸上更如火烧一般。

烛火摇曳,红帐清扬。

我蹙着眉,咬唇想着,新婚夜就是这样痛苦的吗?

泪水划过脸颊,接到赐婚圣旨我有多开心,现在便有多失落,“这件婚事并不是我强求而来,源哥哥,我只是喜欢你。”

闻言,赵源自嘲地笑了笑,翻身躺下。

过了片刻,他轻拍了下我,“睡吧!”

我蜷缩着身子,愈渐感到委屈,泪水打湿了衾被。

次日,秋韵看到我的时候,震惊道:“娘娘,你的眼睛……”

不用看我也知道肯定都肿了,双眼传来刺痛,我吩咐道:“拿冷帕子敷一敷。”

秋韵点点头,“再拿鸡蛋滚滚吧。”

大概是哭狠了,冷帕和鸡蛋作用都不大,虽然消了一点,但还是看得出哭过的痕迹。

秋韵有点急了,“等会儿还得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无事,”我的语气很镇定,就算她们知道我哭了又怎样,又不敢当面嘲笑我,至于背地里随便她们怎么说,我又不会少块肉。

我去的时间不早也不晚,提前一刻到寿宁宫,太后还没出来,高位妃嫔已经等着了。

“参加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我摆了摆手,“平身。”

我一坐下,梅妃便掩唇笑了笑,“早就听说娘娘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是太后的本家侄女,比我早入宫一年,容貌艳丽无双,一瞥一笑皆是风情。

我回夸了她几句,对她的恭维没放在心上。

我可没天真地认为她说的话是真心的,毕竟,我这个位置她已经垂涎已久。

她对面坐的是柔妃,我的表姐,她对我笑了笑,温柔如水。

我冷哼了声,没给她好脸色,这女人,最是会伪装。

2

“太后娘娘驾到,”内监的尖利嗓音响了起来。

我同妃嫔一同起身问安。

太后今年不过五十,除了鬓边有几缕白发外,保养得十分好,她生了双凤眼,微微上挑,很是威严。

她看着我,声音不急不慢,“皇后这眼睛是怎么了?”

我早已经想好了说辞,“今早扭了一下脚,流了几滴泪。”

几滴泪可不会将眼睛哭肿,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无所谓,本就是应付罢了。

“可请过御医?”

“已经无碍,谢母后关心。”

太后点点头,又道:“陛下登基已经有一年了,皇后,你可得提醒陛下,后宫佳丽雨露均沾,早日为哀家生几个好孙儿。”

眼神利了利,她看向柔妃,“若遇到那种诱惑陛下,独占圣恩的人,皇后你也得严惩不贷。”

柔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

我早就听说过,赵源去得最多的就是柔妃的云水殿,他并非太后亲子,太后想要梅妃生下太子巩固地位,自然看柔妃不顺眼。

也是,他还是皇子时,每次来姨母家,也会给柔妃带小礼物,对我,只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小姑娘罢了,可笑当时不知,还以为他也对我有意。

我自嘲一笑。

太后还在等着我回话,我自然不会傻得被她当做枪使,施施然道:“母后言重了,陛下是一国之君,自然是想去哪去哪呢,臣妾也不敢触他霉头。”

我说的话不怎么客气,闻言,太后脸色很不好看。

但她到底没敢把我怎么样,我父亲是唯一的异姓王,手握五十万大军,虽然如今远在边疆,但谁也不敢随意欺我。

见我不接招,她直接把矛头对向柔妃,意有所指道:“哀家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媚惑君王的妖妃……”

柔妃的脸色更白了,摇摇欲坠,如被冷风欺凌的小白花。

就在此时,传声内监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在一众人请安的时候,柔妃却朝相反的位置跪了下去。

我皱了皱眉,直觉她又要使阴谋诡计。

果然,下一刻,赵源走到她面前,“爱妃这是怎么了,因何而跪?”

柔妃眼底一片水雾,怯生生地望着赵源,似有万千委屈。

赵源眼神软了几分,安抚道:“别怕,告诉朕。”

柔妃垂眸,却飞快地瞄了我一眼。

呵,我冷笑,合着在这等着我。

赵源看着我,那眼底的冷然,和他看柔妃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太后默然不语,对于她来说,我和柔妃一样都是她的敌人。

“柔妃可是惹皇后生气了,”他问道。

多么可笑啊,就只这一眼,他便认为是我在故意惩罚柔妃,想想也对,毕竟,在他心里,我可是有过前科的人。

心脏仿佛被人用手狠狠撰住,我抿紧唇,挺直脊背,维护皇后应有的威仪,淡然一笑,“陛下说笑了,她若真惹我不快,可不会是这样简单的跪一跪。”

赵源眯了眯眼,“想必是得推人落水才解心头之气吧。”

指甲陷入掌心,我感受着那股痛意,笑了笑,“还是陛下了解我。”

我不想去辩解,就如上次一样,他早已经在心里给我定了罪,我解释再多,在他听来都是狡辩罢了。

3

我被禁足了,在入宫的第二天。

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秋韵气得直发抖,惩罚了好几个嚼舌根的小宫女。

过了两天,赵源提前解除了我的禁足,那天晚上,他来了我的宫里。

当时,我无聊地望着窗外的桃花被晚风吹拂,飘飘然地落下……

“皇上驾到!”

我也没另外换衣裳,等他进了内殿,懒洋洋地福礼请安,“陛下万……”

他拽住我的手,“你很得意对不对?”

我蹙眉,“陛下,您弄疼我了。”

赵源看了圈低着头的宫人,拂袖吼道:“都滚出去。”

宫人们神色惊慌低退了出去,我闻着他身上的酒味,了然道:“您喝醉了。”

他突然一把抱住我,胡乱撕扯我的衣裳,嘴里冷笑道:“罗九甯,你可真有个好父亲。”

我一愣,父亲?

转眼一想,难道是赵源禁足我的事传到了父亲耳中?难怪,难怪他会解我的禁足。

赵源笑得癫狂极了,清俊的容貌变得狰狞,他反剪我的手,双腿压住我的身体,“你想当皇后,想要的宠爱我都会给你。”

我看着癫狂的赵源,伸手去抚他的脸,泪水慢慢从眼角流出。

他愣了一瞬,似是从疯狂中醒来,而后俯身抱住我,声音痛苦,喃喃道:“九甯,朕也不想这么对你……”

我知道他内心的矛盾,那个会温柔地摸我头的源哥哥好像再也不会出现了,现在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畏惧着我父亲的权势,只能通过折辱我宣泄他的愤怒。

4

我受伤了。

赵源赐下珍贵的宫廷密药,在上药之前,我刚喝下一碗避子汤,赵源的大太监亲自看我喝下才回去复命。十里红妆良辰吉日,将军之女嫁入中宫,大婚后却被灌避子汤

秋韵心疼得哭了,“简直欺人太甚!”

怕隔墙有耳,她也不敢指名道姓。

我反倒平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心已经麻木了。

而后几个月,除了每月十五,赵源未曾再来我的宫里。

八月十五,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宴,时隔大半月,我再次见到赵源,他越来越威严,不苟言笑,

“妾身敬陛下一杯,”柔妃端着酒起身,柔情万分地看向赵源。

看向下座的柔妃,赵源露出一丝微笑。

我淡淡地看着,他也不是那么冷漠,只是所有的柔情都给了柔妃。

一杯饮尽,宫女添满酒杯,柔妃又向我敬来,“妾身敬娘娘一杯。”

我实在懒得应付她,即便知道赵源会生气。

我摆了摆手,扶着额头,“今日头疼,不便饮酒。”

但是我方才才饮过酒。

众目睽睽之下被拒绝,柔妃面上露出几分难堪,她咬了咬唇,楚楚可怜地望了眼赵源。

果然,赵源的脸色很难看,因为我让他心尖上的人儿失了面子。

“皇后,你……”

我打断他的话,“陛下,晚间风凉,臣妾偶感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后宫妃嫔中,大概只有我敢这样跟赵源说话。

他定定地看着我,冷冷拂袖,“退下吧!”

我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我没有回宫,挥退其余宫人,只留了秋韵一同在御花园枯坐,园中万紫千红,可惜春来秋败,那我又是其中哪一朵呢?

我走到湖边,看着那莲花出神。

“娘娘。”

我心中渐渐不耐烦起来,为什么赏个花也有不速之客来打扰呢?

“你有何事?”我头也不回道。

“娘娘,这是何苦呢?明明知道陛下心悦我,厌你,为什么非要入宫讨陛下的嫌呢。”

柔妃声音很低,带着炫耀的笑意,没了旁人,她掀开了她小白花的伪装。

我回过头,“那又如何?我还是皇后,而你,不过区区一妃嫔罢了,就算我不是皇后,他再如何宠你,也不会册封庶女为皇后。”

柔妃笑容僵住,她最恨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

我姨母无子,柔妃和她胞兄皆是姨娘所出。

片刻后,柔妃突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像毒蛇般阴冷,“娘娘还记得上次妾身落水吗?”

闻言,我眼神冷了下来。

半年前,柔妃接到册封圣旨,当时我正在姨母府中,出府时遇见柔妃,她引我到湖边,故意拿难听的话刺我。

柔妃恨我姨母,对姨母待若亲女的我更是恨屋及乌,更何况,我也喜欢赵源。

为了陷害我,她故意拉住我的手,在我始料未及时,突然落入湖中,在看见被引过来的宣旨太监震惊眼神后,我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可惜,我的解释没有人听。

我一直很讨厌柔妃,她被册封,嫉妒使然,我做出这种事好像很正常,再加上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娇纵任性,无法无天。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惜赵源听取一面之词就给我定了罪。

“你说,再来这么一遭,陛下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呢?”

柔妃脸上挂着恶毒的笑意,在我始料未及时,猛地一下跳入湖中。

“救命…啊…救命……”她在湖中挣扎。

我回过神来,柔妃的大宫女已经在喊人了,等她被粗使嬷嬷救上来后,赵源同一众妃嫔也赶了过来。

见状,他大怒,“怎么回事?”

柔妃的大宫女跪着哭道:“是皇后娘娘,她把我家娘娘推了下去。”

赵源看向我。

“我没有,”我自然否认。

柔妃吐了几口水已经醒了,拉着赵源的衣摆,泪流满面,“陛下,我们的孩子……”

赵源一愣,“孩子?”

柔妃的大宫女哭喊道:“陛下,您快救救我们家娘娘吧!她怀了身孕。”

“今个下午御医看出的,本想……给您一个惊喜的,”柔妃捂住肚子,咬着唇痛呼。

“快宣御医,”赵源喊道。

柔妃被抬走,赵源在走之前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冷入骨髓。

我想不通,柔妃为什么要拿她的孩子来陷害我,但我知道,她已经成功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会拿皇胎陷害我。

御医来的很快,但柔妃本就身体病弱,是个药罐子,能怀上已是不易,这次落水,孩子自然保不住。

这是赵源的第一个孩子,他大发雷霆,眼里的怒火几乎快将我烧毁。

“为什么这么做?”他咬牙切齿道。

即便是跪着,我的背也是笔直的,“我说过,是她自己跳的。”

赵源怒道:“她怀了朕的孩子,又怎会跳湖。”

“自然是为了陷害我,”我抬起头,声音哽咽:“就如半年前一般陷害我,而陛下,在我和她之间,您永远选择相信她,我说的话都是狡辩。”

赵源仍是不肯相信,“何至于,她何至于拿孩子来陷害你。”

早知道他不会信我,可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痛呢?

我不该对他还有期盼的,咬紧唇,我一字一句道:“我罗九甯堂堂正正,不会使阴谋诡计,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不是我做的谁能不能冤枉我。”

“呵,好一个堂堂正正,”赵源怒极反笑,“你是真当朕不敢罚你?”

我默然无言,依旧跪得笔直。

5

赵源到底顾忌我的父亲,明面上,他只罚了我禁足,但是却收了我的凤印,没了凤印的皇后,无疑是个空架子。

很快便入冬了,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地早,似柳絮般纷纷扬扬地飘落,我倚在窗边,伸手去接。

“娘娘,注意凤体,”秋韵拿了件狐毛大氅过来。

我摆摆手,殿里烧着银丝炭,倒不觉得冷。

秋韵打听来了很多消息,比如说,柔妃身体已经好转,现在凤印是她、梅妃,还有其余两个高位妃嫔共同执掌。

对此,我内心毫无波澜。

再比如说,再过两月,我父亲便会回京述职。

我非常高兴,自从十三岁从边关回京,我已经三年未曾见过他。

“娘娘,陛下往这边来了,”宫女小跑过来道。

他来作甚?

“娘娘,要更衣吗?”秋韵问道。

“不用。”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打扮给谁看呢。

“皇上驾到!”

外殿跪了一排排宫女太监,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

“平身,”他的声音毫无起伏。

我已经三月未见过赵源,他眉间的纹路更深了些,看上去颇有帝王的威严,我再一次意识到,那时少年老成却还是会笑得如沐春风的源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他坐上内榻,忽而朝我招了下手,“九甯,你过来。”

我微愣,自入宫后,除了那难以启齿的一晚,这是他第二次唤我的名字。

轻移莲步,我走过去,羽睫垂下,“陛下唤臣妾有何事?”

“朕问你,你现在可知错?”

心中一痛,我偏过头,咬住唇,“我何错之有。”

沉默,只闻得暖炉中银丝碳燃烧发出的响动。

我狠狠地掐住掌心,越痛我就越清醒,在入宫的那一刻起,我和他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哎!”

忽尔,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含着淡淡的无奈。

他捧住我的手,将五指掰开,看着那月牙印,隆起眉头,“你已是一国之母,岂能再耍小性子,做这种事来伤害自己。”

话虽不好听,但却掩藏不了其中的关怀之意。

我抬眸看他,他眼中噙着的关心让我怔愣。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以前的那个源哥哥,虽不赞同我的行事,却还是会皱着眉头说教,说是教训,实则关心。

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之前还对我横眉竖眼,为何现在又来关心我,我宁愿他一直对我没有好脸色,也不想这样忽冷忽热地被他对待,一颗心仿若入了冰窖又进了暖炉,上下煎熬,片刻不得安宁。

赵源看到我眼中的抗拒,张了张唇,似乎难以启齿般欲言又止。

片刻后,他才低声说道:“朕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我本以为这些事都已经翻篇,我已不会再难受,但在听到他的话后,我仍是止不住鼻尖的酸意。

“婚事是朕自己求来的,因为种种原因,我却迁怒于你,”他自嘲道:“朕把皇家尊严看得比一切都重,不敢承认自己的无用,反倒在你身上宣泄愤怒……”

他闭了闭眼,眉间盛满了落寞。

“是朕……的错,”帝王道歉,他的声音干涩晦暗。

他的痛苦我看在眼里,见他这般情状,我反而苛责不了,到底是喜欢他,我已经习惯被他的喜怒哀乐牵动情绪。

自我认识赵源起,我便知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太后母族结党营私,在文官里一呼百应,朝中权势不可谓不大,能与之抗衡的唯有我的父亲。

当年,父亲跟着先帝推翻前朝,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而后更是与先帝结为异性兄弟,成为盛朝唯一的异姓王,武官皆听他号令,再加上,他还掌握着五十万大军的兵权。

太后一党紧紧逼迫,为了挟制他们,赵源唯有拉拢我的父亲,娶我是为了向父亲表示诚意,也是震慑太后一党,毕竟,除了我,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会被太后毫不犹豫地铲除。

赵源找到了抗衡太后一党的办法,却过不了自己那关,他觉得,娶了我,便是皇权没落的证明,自己无用的有力罪证。

所以……之前才会那般待我。

素来高高在上的帝王,看向我的眼中竟有几分慌张,“九甯,原谅朕好不好。”

他伸出手,将我轻轻拥入怀中。

温暖,带着淡淡的龙涎香,这个怀抱我已经渴望太久。

即使先前被他那般对待,但此刻,我仍是忍不住原谅了他。

源哥哥,他也有他的不得已。

如果我退一步,我和他是否还有可能呢?

这个念头在心里似火烧,我无法拒绝畅想中的美好未来。

倚进他的胸膛,指尖捏紧他的衣袖,我声音微颤,“源哥哥,今后……对我好一点……”

我将受伤的心捧给他,只望能得到他的垂怜。

“好,”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这个字包含的复杂情绪。

赵源在努力跨过他心底的那关,而我的心,也再次向他奔去。

至于柔妃落水一事,我和他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不谈。

6

后宫向来没有秘密可言,一点风吹草动就传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我重掌凤印后,赵源送来了源源不断的赏赐。

藩国进贡,送来一只波斯猫,洁白柔顺的皮毛,碧眼青瞳,懒洋洋地蜷在那,头颅高扬,神态骄傲高贵,看上去可人极了。

谁也无法抵抗毛茸茸的小动物,我心中意动,开口道:“陛……”

话未出口,柔妃便娇娇弱弱道:“陛下,这只波斯猫,臣妾很是喜欢,能否赐于臣妾?”

我咽下剩下话,冷着脸一言不发。

赵源没有立刻答应,看向我,唇角有一丝弧度,“皇后觉得这猫儿如何?”

“自是珍贵无比,”我答道。

“如此珍贵,自然唯有一国之母才能拥有,今儿就将这波斯猫赐予皇后。”

话毕,柔妃的脸色一阵青白,还不得不强颜欢笑。

我微微一笑,福身谢礼,“谢陛下。”在与柔妃的博弈中,这还是我第一次胜利。

从前是柔妃占据了赵源的目光,而现在,则变成了我。

他双眸噙着的些许温柔实在太过醉人,原来,能得到回应的感情是这般让人神驰目眩。

在后宫,帝王的宠爱至高无上。

从前,柔妃是最受宠的妃子,现在风向已变,我的凤鸾宫成了赵源最常来的宫殿。

“娘娘,陛下身边的常喜公公过来传话,等会儿过来用晚膳,”秋韵笑着道。

她笑得比我还开心,大抵是觉得我终于苦尽甘来了。

我抱着波斯猫,撸了撸肚皮上的绒毛,听着它奶声奶气地发出“咕噜咕噜”声,心情大好,吩咐秋韵道:“替本宫更衣。”

女为悦己者容,我看着镜中那双颊醅酡的少女,面若桃花,杏眼因笑意弯成月牙。

7

赵源和我一样,用膳时不喜旁人在身侧,他挥退众人,净手后,挽袖剥虾,剥好后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里,“尝尝看。”

我拿过手帕仔细给他擦了擦,“臣妾自己来就好。”

他似有了谈话的兴致,面上的肃色敛了几分,揶揄道:“忽而想起了从前,你死皮赖脸非要朕给你剥虾,不剥就哭,现在倒是长大了。”

说起那些老黄历,我便忍不住脸红,小声道:“那是从前不懂事……”

刚回京时我娇纵任性,为了吸引赵源的注意,天不怕地不怕地使唤皇子给自己做事……

所谓饱暖思欲,殿中的碳今晚烧得似乎格外热,我替赵源褪下外衣,忽而有些瑟缩。

之前的记忆太过不堪,我对那事起了恐惧。

赵源牵过我的手,引我坐到床边,温声道:“九甯,别怕。”

次日,朦朦胧胧仿佛听到赵源的声音。

“别去打扰她,让她再睡会儿。”

我勾起唇,再次沉入梦境。

赵源应该是下定决心要和我重归于好,宠幸我后,再也未送过避子汤。

他摸着我的小腹,低垂的目光带着罕见的温柔,“九甯,早日替朕诞下麟儿。”

我点点头,一个身怀我和赵源血缘的孩子,我比他更期待。

只是我的月事艰难,时常紊乱,微有宫寒之症,喝了两个月的汤药还不见好。

赵源独宠我两月,太后已有不满,在寿宁宫请安时旧事重提,敲打道:“皇后,你乃一国之母,如今陛下膝下寂寞,你还得劝陛下雨露均沾,早日诞下皇子。”

我刚入宫便不怕太后,如今也不会怕,更何况,父亲回京的时间已经提上了议程。

我微微一笑,“太后说得极是,只是,哪有嫡子未出生就有庶子呢,普通人家都知道的道理,我们皇家不更应该做好表率吗?”

“你……”太后被我气得脸色发青。

我和太后一党本来就是敌人,不是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太后拂袖而去,低位妃嫔匆匆离开,不敢触霉头。

梅妃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看你能笑到何时。”

我笑了笑,“自然比你更久。”

等她们都走后,柔妃娇娇怯怯地跟在我身后,“娘娘最近可真春风得意啊!”

我回头瞥了她一眼,“你若不想落个冲撞本宫的罪名,就最好滚远一点。”

“呵,都说春风得意马蹄疾,娘娘得小心了,不然摔下来可就惨了。”

语气阴阳怪气,实在令人厌恶。

8

正月,各家各户都挂上灯笼,贴上了春联。

我的父亲在正月初二回到京城,全城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迎接我的父亲。

我是在初四见到父亲,他瘦了,鬓边的白发也多了几缕,但开口仍是中气十足。

“参见皇后娘娘。”

我连忙去扶他,“爹爹快快请起。”

“这里又没有旁人,我是您的女儿,可不能这么见外。”

“哈哈哈,”父亲笑了几声,这才坐下问道:“陛下对你可还好?”

“陛下待我极好,”不论之前他如何待我,现在确实对我很好。

“那就好,”父亲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爹,您这次要在京城待多久?”

“大概半个月,我先回趟老家,陪你母亲和祖父祖母说说话。”

说到这,父亲语气有几分难过,因为,他们都已仙逝。

晚间,赵源来我宫中。

“见过大将军了?”

“嗯,”我点点头,有些伤感道:“可惜他只能待半个月。”

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赵源道:“最近蛮族蠢蠢欲动,大将军不能久留,边关需要他。”

“又要有战事了吗?”

“说不一定。”

我十分担忧,赵源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安抚道:“你别担心,大将军征战三十余年,有勇有谋,不会有事的。”

我担心着父亲,却不知危险已向我袭来。

过了几日,父亲从老家回京,赵源举办宫宴,邀请文武百官和后宫众妃。

我坐在赵源身侧,看他身姿威仪,说出的话铿锵有力。

“这一杯,朕敬众卿,”赵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同太后等人也端起酒杯,轻抿了口,我看向席面,摆着的糖醋鱼已经冷却,传来淡淡的鱼腥味,我抿了抿唇,压抑住胃中的翻滚。

最近几日,也不知怎地,食欲不振,还有点恶心。

过了一刻,突然觉得腹中开始绞痛。

我咬住唇,脸色发白。

“陛下……”我捂住小腹轻唤。

“皇后,你怎么呢?”赵源离开座位,急声问道。

“臣妾……肚子好疼啊!”

腹中的肠子仿佛全部搅在了一起,有把刀在割扯牵拉,下腹坠痛,仿佛有什么流了出去,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来,因每月都不准,我也没放在心上。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喉中却干涩至极,突觉压力袭来,猛地呕出一口血。

“九甯……九甯……”

“甯儿……”

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听到赵源和父亲慌张地叫喊。

9

醒来时,赵源和父亲都不在身侧。

秋韵眼也不眨地望着我,双眼已经哭成了核桃,“娘娘,你总算是醒了。”

我摸着小腹,虚弱道:“秋韵,我是不是……”

我目光含着希翼,“他无事吧!”

“娘娘……”秋韵流着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可无事?”我执着要问个结果。

“娘娘,您别伤心,您还这么年轻,小皇子一定还会再投到您肚子里来的。”

仿若晴天霹雳,眼前一黑,我再次昏了过去。

我仿佛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奶声奶气地喊着我,“娘亲……娘亲……”

孩子,我的孩子!

我猛地惊醒!

“九甯……”赵源坐在床边,唇边有一圈胡茬,眼下一片青黑。

“源哥哥,我们的孩子……”泪水奔涌,我想要大哭,哭得昏天地暗,可全身无力,只能默默垂泪,似小猫儿般抽噎。

“都怪我,如果我早点发现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不怪你,”赵源握住我的手,眼睛也红了,声音艰涩,“是我的错,如果我……”

伤心之际,我没去思考赵源说的话,我只以为,他是在愧疚没有保护好我,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下毒害我。

他的眸里噙着嗜血,“九甯,你放心,朕一定给你讨回个公道,让她们血债血偿”。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我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上方床帐,那毒酒杀了我的孩儿,也伤了我的元气。

秋韵送来消息,毒是梅妃下的,当日,赵源便赐了她一杯鸩酒。

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联合赵源找到外戚徐家在外的罪证,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整整一百多条罪状。

太后一党,就这样轰然倒下,除了太后,她的所有亲人都被送上了断头台。

夜里,赵源紧握着我的手,眼里的嗜血还未褪下,“她毕竟是太后,明面上朕不能拿她怎样,但是你放心,害我们孩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过不了多久,她便会病疫。”

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如今的每一日我仿佛都是度日如年,只要一闭眼,我便会想起梦中那玉雪可爱的孩子,他还没能来得及降临在这世上,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离我远去。

10

冬去春来,又是人间四月天。

我的身体在渐渐好转,我把失去孩子的锥心之痛埋在心底,刻意不去回想。

赵源说到做到,太后已经病了两月,日日缠绵病榻,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去了。

他从不让我去见太后,我也不想看到仇人的脸,我害怕我会控制不了自己亲手杀了她。

次日早朝时,我却听到秋韵道:“听说柔妃娘娘去了寿宁宫。”

她去干什么?

我直觉不对,梅妃下毒害我的事,会不会和柔妃也有关系呢?

我立马去了寿宁宫。

如今的寿宁宫早已没有当日的繁华,除了一个扫地小宫女,就只剩一个老嬷嬷每日给太后端茶送水。

“参见……”

我挥挥手,打断小宫女的见礼,径直走了进去。

内殿中隐约传来说话声,我远远瞧着,柔妃只带了一个宫女,和她站在一起,皆背对着我。

“咳咳咳”床上传来太后的咳嗽声,她偏着头,双眼一亮,发现了我,但是她并未戳破我的存在,而是继续跟柔妃说话。

“枉哀家机关算尽,没想到竟会死在自己养大的孩子手上,”太后的语气带着无尽哀凉。

柔妃笑了笑,“谁叫您人心不足蛇吞象呢!这是陛下的江山,哪容得外戚坐大。”

“所以他便和你想出这个好计谋来,故意宠爱皇后,好让哀家对付她,以此联合罗横对付我们徐家。”

柔妃声音带着凉意,“只是没想到太后您老谋深算看穿了我们的计谋,跳过罗九甯,还是要先铲除我。”

“咳咳咳……可惜啊!还是棋差一着,赵源竟然发现了,他也真是狠心,为了扳倒我们徐家,竟然不惜将毒酒换给了皇后,可怜皇后一片痴心错付,竟不知枕边人想要她的命。”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一般,我看着太后脸上挂着恶毒的笑,一字一句道:“没了我们徐家,罗横一家独大,想必陛下下一个要除去的就是他吧!”

“太后果然聪明,约莫就是这两日,您和罗横,黄泉路上也可以做个伴了。”

11

我仿佛行尸走肉般离开,太后和柔妃说的话在脑海回响,让人头疼欲裂。

“骗我的,她们一定是骗我的,”我摇着头,朝乾清宫跑去。

我要去问个清楚,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此刻已经下朝,我直奔御书房,门口侍卫将我拦住。

“让开,”我呵斥道。

常喜公公躬着身道:“还请娘娘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他出来,“娘娘请进。”

我直接跑了进去,毫无皇后该有的仪态,几名武将和我擦肩而过。

“高将军,”我喊住其中一个,我以前在边关见过他,这次回京他任了职,并未再回边关。

我急忙问道:“高将军,请问您可知道我父亲的消息。”

我前几日刚知道盛朝和蛮族开战了,思及太后和柔妃的话,心里担忧万分。

“大将军他……”他眼含悲痛,“殉国了。”

心中的高山,骤然间轰塌。

我跑进御书房,红着眼,发髻散乱。

“九甯,你怎么……”

“赵源,我问你,”我喘着粗气。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赵源愣了瞬,皱起眉头,“朕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再骗我了!”心中大恸,我快要忍不住崩溃,太后和柔妃说的话全都一一应验。

“至始至终,你一直都在骗我,为了扳倒徐家,你竟狠心至此,不顾我和孩子的安危。”

“并非如此……”赵源神色晦暗,到底还是承认了,“我早已拿到解药,绝不会伤害你性命,只是我并不知道你怀了……孩子。”

他似痛苦,语气沉痛,“朕也很后悔,早知……”

“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我声嘶力竭地嘶吼。

“九甯,你冷静一点,”他上前一步。

“不要靠近我,”我猛地后退,“你杀了我的孩子,还害了我的父亲,他忠心耿耿,为你赵家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你竟要害他,赵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中山狼。”

我拔出墙边挂着的剑,一剑刺了过去。

赵源没有防备,被我刺伤了肩膀。

“来人,快救驾啊!”太监尖利的嗓音充满着惊慌。

外面的侍卫还没进来,我便已经被回过神的赵源制服了。

赵源压下了我弑君的消息,将我软禁在凤鸾宫。

“你好好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我看着他已经包扎好的肩膀,冷笑道:“我只恨当年没有好好习武,不能手刃仇人。”

他站在阴影处,神色复杂,“九甯,你该明白的,你父亲的权势太大,只要他在一天,我永远无法放心让你做皇后。”

“我宁愿不要做皇后,”我哑着嗓子道:“如果我当初没有回京,没有遇见你该有多好。”

我还是边关的小霸王,也许会和父亲手下的将领成亲生子,逍遥自在地活着,不用被他这般折磨,每一天都是煎熬。

当初有多爱,如今便有多恨。

赵源,你凭什么,凭什么将我践踏至此。

12

弦月高挂。

明明才四月,正是暖意融融的时节,我却觉得冷入骨髓。

“娘娘,您吃点东西吧!您一天未进食了,”秋韵抹着泪,心疼地看着我。

“放在那吧,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秋韵抹了抹眼泪,转身离开。

我并未动食物,心里想着,就这么饿死了也算干净,但又克制不了那股想和赵源同归于尽的恨意。

我睁着双眼,枯坐到子时。

突然,听闻一点响动。

“甯甯……”

我听着那几年未曾听过的熟悉嗓音,已然愣住。

他走到我跟前,小声道:“甯甯,哥哥来救你了。”

我浑身颤抖,猛地一把抱住他。

他是我的义兄,父亲的养子。

“哥,我爹爹他……”我捂住嘴,无声哭泣。

他拍了拍我的背,安抚道:“别担心,父亲死里逃生,死的是个替身。”

“真……真的?”

“父亲已知晓那狗皇帝的计划,他不准备再替他卖命,唯一的顾虑就是放不下你,你可愿随我走?”

我使劲点头,赵源已不值得我再为他留恋。

父亲福大命大,但赵源想要除掉父亲是事实,我和他之间同样隔着杀父之仇,更何况,还有杀子之恨。

天空微微泛白,偌大的深宫,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

尾声

天保三年,赵源御驾亲征,大败蛮族,班师回朝之际,已“死”去一月的大将军罗横突然死而复生,他公布赵源陷害他的证据,引起纷纷议论,军中义愤填膺。

而后更是带走守卫边关的二十万大军,前往金陵,占地为王,三年时间,占据盛朝近一半城池。

盛朝便这样一分为二,新朝年号开元,罗横摄政,罗九甯为女帝。

次年,罗九甯与义兄成亲。

远在京城的赵源听闻,在乾清宫中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原标题:《皇后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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