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催人泪下的父老乡亲(多么希望他们能老有所养)(1)

周日一早喝着香甜的豆浆,浏览着手机新闻。今年的两会上,有人提出了农民退休养老金的提案,网上一片讨论之声,有支持的,有反对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口中的豆浆也不是滋味了,儿时父母那些辛苦劳作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8月中下旬,秋天的脚步由远及近了,黄豆快成熟了。爸爸每天都会去田里看一下黄豆,是否可以收割了。担心熟过火了,太阳一晒裂在田里,太早了,又怕黄豆还没完全成熟影响外观,减少收成。黄豆成熟时叶子都快落光了,只有那饱满的豆荚胖得象差点要胀破肚皮一样,傲立于田间地头。风阵阵吹过,成片的豆荚摇头摆尾,发出哗啦啦的笑声。

最催人泪下的父老乡亲(多么希望他们能老有所养)(2)

成片的成熟的黄豆

收割黄豆必须起早,天还没亮透,顶着启明星,透着微微的晨光,爸妈就来到田里,趁着露水,豆荚还不扎手,赶紧收割。如果太阳出来,露水干了,豆荚不仅扎手,而且有些太熟的,手指一碰,一颗颗黄灿灿,圆溜溜的黄豆,就迫不及待地往地上蹦。只有收割过黄豆的人,才知这个活的辛苦,马步站稳,不停的弯腰直立,用力割断豆梗,一把把摆放在一边。湿的豆梗和豆荚很重,一小捆就很沉重了。割完后一捆捆装到牛车上,垒得高高的,再用绳子固定好,用牛车拉回家。将黄豆梗铺在晒场上爆晒,两小时左右翻动一次。八九月的太阳猛烈,火辣,如果走近黄豆边,似乎能听见它们蹦裂的声音。晒干的黄豆梗,豆荚已很脆了。

爸爸和妈妈便一人一把连枷,面对面站好,双手高高扬起,重重的落下,连枷在他们的头顶划过一个大大的圆弧,稳稳的落在黄豆上。利用旋转的惯性,一人一下,配合默契,噼噼啪啪的声响此起彼复,节奏分明,连枷在脆脆作响的豆梗上轻轻弹起。地上的黄豆,如一个个顽皮的小孩子,活蹦乱跳的四处逃窜,可爱极了。一排排一列列的打下来,爸妈早已汗流浃背,全身的衣服都已湿透,豆大的汗珠滴在冒着热气的地上。但他们还不得喘口气,喝口水,就要赶紧将打过的黄豆翻过来,准备第二轮的拍打。孩提时的我,哪里懂得他们的艰辛劳苦啊。

最催人泪下的父老乡亲(多么希望他们能老有所养)(3)

连枷打黄豆

趁他们翻黄豆的间隔,内心一阵雀跃,忙拖过来连枷,开始学他们的样子打起来。于我来说,这是个不错的玩具,可不能错过一展身手的机会,可它并不会听我的话,像爸妈那样划过漂亮的圆弧,而是左歪右歪,根本轮不起来。连架是用比手指还稍粗的南竹条,约70-80公分长,几根排列绑在一起,固定在一个木头做的轴子上。一根竹杆绕过这个轴子,不松不紧,可以转动。玩具还没研究透,爸妈已翻完豆梗要拍打第二次了,我才不舍的将连枷还给他们。第二轮打完,我还想去抢这个大玩具,爸爸发话了:“别弄了,去拿个瓢,将四周屋檐沟,草垛边,蓠芭旁的豆子拾干净。”我一肚子的怨气,恨死了这些四处乱跑的黄豆,但我却不敢不从,只得乖乖的去捡豆子。

打完的豆梗,爸妈用杨叉一层层的叠在一起,再一叠叠叉起垒到屋檐前的角落。地上的黄豆,用扫帚一遍遍轻轻地拂过,将碎豆荚,豆叶扫走,余下的都是厚厚的黄豆了。晒场中间笼堆的黄豆,象个小山丘。夹着灰尘,枯叶,必须借助风车来将它们分离。妈妈有节奏的摇着咯吱咯吱响的风车,爸爸则一筐一筐的将黄豆搬到风车的漏斗中。风车另一端的大出风口,吹出来的全是灰尘,枯叶,远远的飘了一地。我则守在风车的小出豆口,将双手放在箩筐里,任由翻滚着的黄豆,如雨点般打在手上,一会儿就将我的双手双臂埋了起来,抽出来,再被埋住,值到一箩筐装满。爸妈高兴时,会装作没看见,不高兴时,会骂我,说豆灰中有豆绒,粘手臂会痒。装满的箩筐,我要帮忙牵袋子,爸爸将它倒进袋子中扛到屋里。到太阳落山时,黄豆也收割完了,此时的爸妈已灰头土脸,头发眉毛上都是灰尘,衣服和着汗水泥土,已成黑色裹在他们身上。会使人皮肤发痒的豆绒,爸妈鼻子眼角都是。我想农民的辛苦,不是城里人吃着雪白的豆腐,喝着清甜的豆浆所能想像的吧。

最催人泪下的父老乡亲(多么希望他们能老有所养)(4)

晒干的黄豆,一袋袋垒在屋里,一到下雨天,就又到了我苦不堪言的时候。堆得高高的黄豆,被妈妈摊在屋中央的簸箕里,要帮忙挑小石子,小土块。不然去交公粮时粮管所不会收,说不干净。一挑就是一整天,扒在黄豆里,头昏脑胀,眼花瞭乱。夺去了我多少玩耍的时光呀!妈妈还得将黄豆一遍遍的用簸箕滚动,筛选那些又大又圆,饱满的最好的豆子去交公粮。而那些被淘汰掉的,扁的,破的,皮起皱的,就会被留在家里自已打豆腐吃或发豆芽吃。

终于到了可以去交公粮的时候了,七八个袋子装得满满的,再次被装到牛车上。我吵着要跟着去玩,爸爸一把将我抱到牛车上,坐在黄豆袋上的我惬意得很。妈妈牵着牛在前面走,爸爸撑着牛车把。我则时不时躺下,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游走。却丝豪瞧不见爸妈那期待又凝重的表情。

最催人泪下的父老乡亲(多么希望他们能老有所养)(5)

到了粮管所,交粮的队伍排得老长,我们也只能等着,一步步往前挪动。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们了。只见一个人手拿一个尖尖的,前端有斜口的圆管子,走到牛车边,将圆管子插进了装黄豆的袋子中,一抽出来,一把黄豆就到了这个人手里。只见他仔细的看成色是否黄亮,是否干净,是否有坏豆,再用牙咬黄豆,测试黄豆干湿度。我家的黄豆他说不太干,不能收。爸爸妈妈一脸的无奈。妈妈几乎央求似的说:“我们晒了好几个大太阳,干透了的,可能是前几天下雨,稍有受潮,您看我们大老远送过来,排队这么久,能不能通融一下?”这个人看了看一大车子的黄豆,目无表情的说:“不行,不干不能收。不过,今天天气好,现在还是上午,仓库后面有个大晒场,你们去倒出来晒晒,下午看能否收?”爸爸妈妈连声道谢。拖着一车黄豆到了仓库后面的大水泥晒场,将一袋袋的黄豆铺在水泥地上晒。我们一家三口,还有老黄牛,一起守着这满地的黄豆。不觉得渴不觉得饿。下午将收好的黄豆又送去检验,总算合格。过磅,送仓,完了,开了一张收条,某某村某某某黄豆多少公斤。爸爸小心翼翼的将这个宝贵的收条装进了口袋。一家人映着落日的余晖回家,影子拖得老长老长,我的心思也拖得老长老长。好像突然明白了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不容易。

时光飞逝,转眼爸妈已年近古稀。前年又到了收割黄豆的季节,我担心年迈的父母怎么收割黄豆呢?马上打电话回去问。爸爸回答:“今年的黄豆直接在地里请人用收割机收的,收完马上卖给收黄豆的人了。收成刚好保本吧,够我和你妈两人的生活费了。”科技的进步,社会的发展,改变了传统的劳动方式,心中稍感欣慰。

最催人泪下的父老乡亲(多么希望他们能老有所养)(6)

去年,村里将全村的土地集体租给了私人菜农。一亩地一年600元的租金,我们家有6亩地,共3600元租金收入。扣去全家9个人的农村合作医疗金,领回家1800元。加之父母两人一起的一整年的农民养老金1200多元,年收入总共3000元。我打电话回家,妈妈感叹:“现在多好的时代,只要有力气,家门口就有活干。我昨天去帮别人挖了一天土豆,80元工钱。今天腰也疼,腿也疼,去不了啦。人家看我年纪大了,也不太想要我。可惜了,年青时有力气,干活没工钱拿,现在干活有工钱了,却干不动了。只要有力气,一个月一千多元到两千元很好挣。生不逢时呀!”我心疼的咛嘱妈妈,千万别再去打零工了,别累出个好歹来。她却说:“你们都不容易,能减轻一点负担总是好的呀。”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家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这些诗句在我心头回响。五千年以来,农民都是最底层的,最穷苦的,最朴实的一群人。他们从不畏惧风和雨,从不在意血和泪,更不在乎汗和苦。所有的一切,他们都只是笑着从容面对,看透了生死,经历了平淡,忘掉了悲喜,看淡了得失。年迈的农民呀!经过几十年的辛苦劳作,多么希望他们能老有所养,笑逐颜开。

最催人泪下的父老乡亲(多么希望他们能老有所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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