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雍的脚印(专栏商子雍)(1)

戴帽子,脱帽子

文/商子雍

商子雍的脚印(专栏商子雍)(2)

在其它国家,帽子可能只是作为一种物质的玩意儿存世;中国则不然,还有一种精神层面的帽子,“特色”吧!

其中之一是为“高帽子”

据传,旧时一学子结束学业,在即将步入社会之时,老师耳提面命:

“社会复杂,人心险恶,你千万要事事谨慎、处处小心。”

学生坦然作答:“不怕,我已经准备了100顶‘高帽子’,关键时候就送上一顶,肯定能百事顺遂。”

老师闻言长叹:“看来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诲是白费了。”

学生赶忙诚恳解释:“老师,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要知道,人世间像您老人家这般的正直、耿介之士,实在是太少了。”

于是,老师面呈得意之色,而学生,则在事后对人讲:“我准备的‘高帽子’,只剩下99顶了。” 

再就是“政治帽子”

在那个比现在糟糕许多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给大人物戴的“大帽子”有“叛徒、内奸、工贼”等,给小百姓戴的“小帽子”有“右派分子、反革命分子”等。

一个人,不管水平有多高、贡献有多大、历史怎样清白、人品如何端方,只要被戴上这种“帽子”,立马身败名裂,丝毫挣扎不得。

当然,有时候也会给戴上“帽子”的人脱“帽子”,美其名曰“给出路”;但同时又会宣布,脱掉的“帽子”是拿在群众(实则是拿在权势者)手里,随时可以再给你戴上。

啊呀呀,此种“帽子”,可怕矣;所幸,它已经是过去年代里的旧物事。

商子雍的脚印(专栏商子雍)(3)

生活中,我基本上是不戴帽子的(这里指的是常规意义上的帽子)。

如此行事,是否与潜意识里对那种非常规意义帽子的厌恶、乃至痛恨有关,说不清楚。但前不久游欧洲,我却为自己买了一顶帽子;当然,是常规意义的帽子。 

那是在捷克的克鲁姆洛夫小镇。

欧洲各国的小镇,仅就我去过的十好几个而言,皆为自然形成,有一个从小到大的发展过程,不像某种所谓的“特色小镇”那样,从一开始就统一规划、统一设 计,把住人的小镇盖成售货的卖场,毫无情趣可言。

欧洲小镇的建筑,整体看来不是那么整齐划一,甚至多少显得有点儿杂乱无章,但却真实、自然、沧桑,有历史纵深感。

尽管随着旅游产业的发展,小镇的商业开发在所难免,但作为当地百姓宜居之地的基本品质,则保留得相当完好,不像国内的旅游名镇周庄、大研古镇那样,居民几乎全部被商户驱离,蜕化为彻头彻尾的大卖场,使得自己作为旅游目的地的品格大为逊色。

克鲁姆洛夫小镇显然绝非如此,它是欧洲小镇中的翘楚,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为世界文化遗产,我们漫步其中,进教堂、逛市场、欣赏不同时期的特色民居、和遇到的当地百姓相互示好,活力十足、烟火气充沛的古老小镇,真的让我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在小镇里的一个不大的广场上,中间是那种早上出摊儿、傍晚收摊儿的临时商户,一排一排地有序罗列,卖帽子的商户,就在其中一排的中部,并不十分显眼,而我,事先也丝毫没有要购买一顶帽子的打算。

只能用“有缘”二字,来解释这次款额不大的成功交易——我一眼就看上了这顶用亚麻布料手工缝制的帽子,趋前打探,发现摊主正在手工织布,有意思,看来这顶漂亮的帽子是彻头彻尾的手工制品了,难得难得,要买要买。

摊主在计算器上给我开出了价码,竟然是400多,太贵了,但转念一想,这应该是捷克克朗吧!于是掏出一张欧元纸钞晃了晃,果然,摊主又打出另一个数字:18 。二话没说,成交!立马戴上新帽子拍照传回国内,儿子很快回应道:“旅欧华侨。”我倒是想来欧洲当侨民,可惜的是年龄太老,当不成了!

几天以后,在奥地利萨尔茨堡的哈尔施塔特湖区,和一场春天里的漫天飞雪不期而遇,这顶帽子派上了大用场。

但是,更让我刻骨铭心记忆的另一次用场,是发生在购买帽子的十几分钟以后。

在克鲁姆洛夫小镇那个不大的广场上,我戴着新买的帽子,转悠到了一座雕塑近旁。

那是一个铸铁制成的纪念柱,是为600多年前被黑死病(鼠疫)夺去生命的2500万亡灵所建。

在科学技术相对落后的600多年前,黑死病是让人类束手无策的天灾,但当时同样低下的精神文明水准,却使得这场天灾有了浓烈的人祸色彩。

史载:1345年冬,鞑靼人进攻热那亚领地法卡,久攻不下的鞑靼人恼羞成怒,竟将黑死病患者的尸体,用抛石机抛入城中,结果城中鼠疫泛滥,大多数法卡居民死于非命,只有极少数人逃到了地中海地区。然而,伴随他们逃难之旅传播的,却是可怕的疫病。

念及此,心中好一阵悲凉。

我对老伴儿说:“咱们来悼念一下吧!”于是,在捷克的克鲁姆洛夫小镇,在那座黑黢黢、让人倍感沉重的纪念雕塑之下,我脱掉帽子,向那些永远无法瞑目的冤魂,奉上两位中国老人的哀思!

商子雍的脚印(专栏商子雍)(4)

商子雍的脚印(专栏商子雍)(5)

商子雍,陕西西安人,资深报人,文化学者,著名作家。现为陕西省杂文学会荣誉会长。

曾获西安新闻十佳及西安市有突出贡献专家,西安市优秀新闻工作者等荣誉称号。

主要作品有四卷本的《商子雍文集》(2004年),《求是斋杂品》(1995年)等。

编辑 | 黄帅 审核 | 吴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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