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第一眼见到许三多,便大受震撼。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兵,看到自家坦克,如临大敌,会吓得直接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势来。
那样的场景,高城此生都没有见过。
心理学上有个效应叫首因效应。讲的是第一印象对认识一个人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于是,高城第一眼便定义了许三多,他不是他高城要的兵。
01事实上,在新兵连的许三多也用了N多例子,印证了高城的想法。
他不仅连最基本的军姿都站不好,而且他的行进间的动作亦是一塌糊涂。
而这些好巧不巧地都被身为新兵连连长的高城尽收眼底。看到这样的新兵,高城连连摇头。
但是,许三多也有让高城刮目相看的时候。
比如,在某次新兵连军事理论培训大会上,许三多差点便颠覆了高城的认知。
彼时,当高城在台上,对新兵们兴致勃勃地讲解侦查连的训练科目,并夹带私货宣传着七连。
台下,许三多也在随着高城嘀咕着。声音嘈嘈切切。
兴致正高的高城被许三多的嘀咕声所扰,于是叫起了许三多,询问他在做什么。
被点名,许三多说自己在背高城所讲的知识点。
高城闻言,十分高兴,追问刚才他到底讲什么了,借机考察一下三多。
于是,许三多把刚才的知识点背诵如流。
三多对知识点的重视程度,让高城连连赞叹。
但是,当他追问:“许三多可以呀!你懂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想台下的许三多却回答:“不懂。”
后来,高城的高兴立刻变为了不解,“不明白意思,那你为什么要记这些?”
许三多老实地回答:“我背会了,好写信寄给俺爹。”
高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原以为许三多只是肢体不协调,所以在训练场上,他才会显得那般笨拙;但没有想到,他的脑回路也十分清奇,竟然可以犯如此低级又骇人的错误。
高城黑着脸,给史今下了命令:“你们排,今晚上把保密法则抄写三遍。”
与许三多这次对话后,高城对许三多最后一丝好感也消失了,他完全将三多排除在了钢七连之外。
所以三个月后,新兵连培训结束,当史今要执意留下许三多时,高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许三多辗转前往了三连草原上的五班。那里号称“孬兵的天堂。”
就此,高城也将许三多完全抛在了脑后。
02缘分是一道桥,兜兜转转,高城没有想到许三多还能再回到钢七连。
三多再次回来报到,高城看了三多一眼,便揶揄道:“许三多,你是一个好兵吗?”
三多低着头,怯懦惶恐:“报,报告,我不是好兵。”
高城傲娇地“奥”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甩下三多离开了。
回到宿舍里,高城气得怒发冲冠,连连对史今说道:“不要,钢七连的大门对这个兵永远关闭。战斗力不是个人好恶决定的,哪儿来回哪儿去。”
当史今提醒这是团长的安排时,高城直接说:“团长没有发言权,他能比我了解我的兵?!钢七连的兵是我一个个激出勇气来的。”
这就是高城对待三多的态度,不管团长如何器重三多,他依旧瞧不上,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但是高城对许三多的拒绝,还是在史今的执着下,败下阵来。
许三多最终被留下来了,被安排在史今所在的三班。
不过,当许三多的入连仪式进行时,高城却又在窗外特意观察着。
这是高城对七连士兵的重视程度,就算对许三多没有好感,他却依旧秉着对七连负责的态度,悄悄关注着。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当七连解散时,高城那般难过的原因。
而许三多在仪式上的表现也着实让高城肯定了自己对他的判断:孬兵一个。他对三多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接下来的数月,三多的表现确实不负高城所望,一塌糊涂。尤其是,一次伪装演习更是让高城差点要把许三多拖出去“毙”了。
而经过伪装演习后,高城已经彻底要放弃许三多了。
他想将三多送到炊事班,送到生产基地,总之,他已经认定了他毫无战斗人员的价值。钢七连一直奉行的“不抛弃,不放弃”,高连长似乎忘记了用在许三多身上。
但是,高城所在乎的史今,却再一次忤逆了他的想法,执着于将许三多留下。
面对史今的执着,高城向史今发了火,摔门而去。
03许三多勉强留在了钢七连。但,高城对许三多的嫌弃,肉眼可见
直到,许三多创造了333个腹部绕杠记录,高城才正视起许三多。
许三多的记录,高城是亲眼目睹的。
彼时,高城就站在窗边,他看着在单杆上飞旋的许三多,眼睛都看直了。直到手中的烟头燃尽,烫住了他的手指,他才回过神来。那颠覆了他对许三多的认知。
333个腹部绕杆之后,许三多飞速进步了,仿佛从蒙昧时代走向了启蒙。
组装枪械,他可以遥遥邻先,近身格斗,他可以和伍六一过招了。连队夜间演习,高城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在许三多的手里。
而后来的军事演习,当许三多活捉袁朗,高城不再掩饰对许三多的认可,当着众人的面,终于承认了许三多的能力。
04
然而,当史今离开,三多撒泼打滚,毫无军纪的模样,高城对许三多生起的小小好感又变为了泡影。
在许三多就此事检讨之后,高城如此评价三多:“就算你转成来福线,我也当你半个兵。”
高城之所以如此评价三多,是因为他认为三多完全没有荣誉感。
服从命令当是军人的天职,而史今复员正是部队的命令,但是,三多竟然会像泼妇一样撒泼耍赖,骂脏话,这既违背了军人的天职,也破坏了七连的荣誉。
因此,高城愈加瞧不上许三多。
05高城最爱尖子兵,却偏偏喜欢不来许三多。
这种矛盾,直到七连整编,曾经热闹的七连,变为了一座空旷的宿舍楼,才得以改变。
当高城亲自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兵,他狼狈地走回七连,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走回到宿舍门口,高城把所有伤心发泄到了许三多身上。
他挤兑三多,不该留却留下了;
当三多打扫卫生,他讥讽他只会做表面文章,压根不懂七连,并一脚踹翻垃圾桶。
他口若悬河,将七连比作一个钢铁巨人,从来不倒,但是今天却倒下了,他数落三多压根不懂七连精神。
三多只是默默听着,却拿起了扫把,一丝不苟地扫起了高城打翻的垃圾。
许三多作秀的样子,让高城更为光火,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我瞧不上你,因为你只有兵的表,没有兵的里。
但是,高城这些抱怨与羞辱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全部都失去了力道。
他们两个人的战争,以高城扔飞了许三多手中的笤帚,惨败而结束。
06夜幕降临,空荡荡的宿舍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在地上。
高城陷入了最痛苦的境地。
于是,他把宿舍弄得乱七八糟,那里浑然不像一个兵的宿舍;在熄灯号吹响后,他的宿舍依旧灯火通明,放着震天的音乐。他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失去七连的伤痛。
但是,他发现最爱哭的许三多却丝毫没有痛苦的样子。
饭照吃,热水照打,卫生照常打扫。对这样的没心没肺,没有热血与情意,让高城更加恼火。
他更加确切了他对许三多的判定。
高城是如此不想再搭理许三多,但是,寂静的七连宿舍里,高城再找不到另一张可以说话的嘴,倾听的耳朵。
于是,在白天,傲娇无比的高城,晚上硬着头皮,可怜巴巴地请求许三多,允许他搬入三多宿舍。
三多答应了,而高城也就此发生了改变。
07在那一夜,高城向许三多吐露了自己的秘密。他也因此知道了自己的滑稽。他原以为全团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结果却是人人皆知。
而在与许三多和解后,高城终于褪去偏见,他终于懂得了三多对七连的情意:
他不是不爱七连,他也不是不伤心,只是钢七连的精神早已经刻入他的灵魂里。
关于钢七连,许三多语言上永远说不出高城那样的豪言壮语,但他可以用一举一动永远捍卫钢七连的精神。
懂得了许三多后,高城为自己感到惭愧。
这种惭愧既有自己身为连长却不懂钢七连的惭愧,也有对许三多偏见的惭愧。
他不再颓废,而是与许三多一起跑一万米,两人成行,三人成列,在六连面前把军歌唱的震天响。
于是,高城与许三多两人便又铸就了一个钢七连。
08
高城注定不会一直留在空荡荡的钢七连。
他的调令很快便下来了。
他的新去处是装甲侦察营,而且荣升为装甲侦查营副营长。
在王团长的办公室,接过调令,高城愉快地接受了。如若是以往的他,他一定会拒绝。
王团长都为他的改变感到惊讶。这很不像高城。
但,高城坦言说了这样一番话: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容是别人,欲是自己。这样才跑得欢畅。尤其适合机动部队。”
这句话也是高城所有的开悟,而这样的开悟,高城承认源自于许三多。
私以为,这句话里的“容”,指高城对他人的包容;“欲”指的是高城的执念。
高城无疑是一个好连长。他对钢七连的投入无人可比。在他的带领下,钢七连成为了全团最牛的连。高城自己也引以为豪。
但一直以来,高城身上都有着他自己看不到的急躁。
而在与许三多真实接触的日子里,高城惊愕地发现了自己的毛病:
一、他是如此一个以自己好恶为标准的人,他对他人缺乏包容。
曾经,指导员洪兴国说高城不像一个连长。高城不以为意。
但,事实上,高城的确如此。
比如,他对三多便缺乏该有的包容心。
他既无法包容许三多的与众不同,也无法包容许三多缓慢的进步。他对许三多的印象永远是举起双手的投降姿势,但是,他忘记了人无完人且人会进步。
他甚至抛弃了钢七连的生存法则“不抛弃,不放弃”,放弃了许三多。
私以为,曾经的高城也也一定因为自己的严苛,错失过N个许三多。
二、他的执念已经干扰了他当兵的初心。
高城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
他的争强好胜一方面是他的性格原因,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证明自己。
身为军长的儿子,将门虎子,高城一直在卯这劲儿证明着自己。
所以道路千万条,他要选最难的一条,就是为了能够与父亲撇开关系。但是这样的执念的意义到底何在呢?他当兵的初心是保家卫国,绝不是同自己摽劲儿。
在这样的执念下,高城错过了很多能更好地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
他的执念困住了他,也困住了他当兵的初心。
但是,当他在许三多身上看到了军人的初心。不在乎别人看法,总是坚持自己,那种信念,让高城豁然开朗。
09故事的最后,高城为了精确远程引导,所以,他的脸颊被飞起的弹片撕裂,从此,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但是,他又找到了他当兵的初心:
一门心思地研究如何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他风餐露宿,不再刻意回避父亲的关系。期间,他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去帮助伍六一,因为他要帮部队留下一个好兵。
经历了对许三多的偏见到理解,他看兵也更准,对背叛七连的成才也有了更多的包容。
高城成为了真正的成熟军事人才。
而他的这一次“飞升”,毫无疑问都来源于那个他曾瞧不起的许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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