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暑假,我们荆州师专的函授生集中到荆门炼油厂。
我们曾经乘车游览荆门炼油厂,分散在山中,根本看不出一个究竟,有的还在山体之中,真是苏轼所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时想,这个厂究竟有多大?要是能坐飞机,在空中俯瞰就好了。
我们进行函授的地方是子弟学校,那是一所高中,班级相当多,我没有数,究竟有多少班级,反正有几栋楼房,几十个班级是有的。想想我们油江中学,一个年级才两个班,总共也就六个班,充其量,每个班六十人,才三百六十多人。
这是今天的样子,原来比较古旧
函授课第一门课是《现代汉语》,那个老师已经不记得了,萎靡不振,讲到拼音,他说,大家都知道,注意一下本地发音和北方发音就行了,自己看,自己体会;讲到语法,他说,运用之妙,在乎一心,你们自己体会;讲到修辞,他说,大家都看得懂,我就不讲了……听说,这个老师原来在华师,为了照顾老婆的情绪,调到荆州来了。课还没有上完,就说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
第二门课是《文艺概论》,那个老师姓白,长得也真白,文文静静,温文尔雅,每每讲到一个观点,必然要举《红楼梦》的例子,贾宝玉和袭人,贾宝玉和晴雯,贾宝玉和黛玉,贾宝玉和宝钗……他列举凤姐如何狠毒害人,如数家珍。我没有注意其他人,至少,我听得津津有味。后来,我读王朝闻的《论凤姐》,比起读原著来说,更加能够体会作者的意思。一直到函授结束,白老师的课都只讲了三分之一,我们意犹未尽。
第三门是《写作》,老师叫丁江,他介绍自己的时候,眼睛望着房顶,说,丁江,就是很小的一条江河。他讲到写作要积累素材,注意细节。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一对新人结婚,朋友们闹新房,一个说,丈夫要像武士一样保护妻子,一个说,来,打扮成武士,向新娘子保证!大家想方设法装扮新郎,一个人灵机一动,把痰盂扣在新郎头上,说,武士要戴头盔。一个说,头盔要戴下一点。从上面往下一敲,痰盂把新郎的头装进去了。大家让新郎武士单腿跪在新娘面前保证,新郎新娘都照办了。活动结束了,新郎要把头盔痰盂取下来,怎么也取不下来,大家想了很多办法,还是取不下来,最后,不得不送医院。一场欢喜,搞成了悲剧。
同我们一起搞函授的也有炼油厂子弟学校的老师,也是中师毕业,不得不搞大专文凭,因为,大专文凭一拿到手就加工资。我们问他们的工资,原来,他们一分到炼油厂,就可以拿八十一块,我工作了三年,还是四十二元,差别竟是如此之大。还有,洗澡有洗澡票,冰棒有冰棒票,看电影有电影票,这些都是免费的,每个月发一坛气票,一坛气至少要用三个月,用不完,就拿到荆门市内去卖。每个星期发一次蔬菜荤菜,每个月发一次米面。大家的工资基本不用,全攒着。
确实,白天的课结束了,我和金狮教育组的苏云荣几个人在街上散步的时候,看见一个地方在分菜,一个地方在分冰棒。他们的生活真好,怪不得大家唱“我们的生活比蜜甜”。
炼油厂有自己的学校,有自己的报纸,有自己的电台……那是毛主席决策进行三线建设,备战备荒,在湖北西部建设的战略工厂。有了这样一些工厂,荆门就有理由由县变成了市,由荆州的一个地级市,变成了后来的省辖市。我们公安县县委书记张明春,就是改革开放初期,调到荆门担任市委书记的。
老师们住在炼油厂宾馆,我们经常几个人邀在一起,去老师的房间,说是问问题,其实是闲谈。那时候,我看见了那么好的房间,还有沙发。
我们住在教室里,桌子一拼,学校为我们准备了上体育课用的一些垫子,铺上床单,就可以睡觉。我当时很奇怪,大热天,怎么就没有蚊子。不过,炼油厂中学,为我们准备了蚊香,但是,我们没有用。
这是现在的学校
那时候,我看见罗志友在学英语,买了一本《英语三百句》,甩在床头。到王友斌那儿玩的时候,又看见他在学习日语。我说,把你的日语课本借我学一学。友斌借给我了,我带到荆门。每天听课,做笔记,觉得记得差不多了,就把日语课本拿出来,摹写日语片假名和平假名。
这个函授班,公安县去了十几个人,占了差不多一半。年级大一些的是实验小学的教导处吴主任,他喜欢唱京剧,苏云荣就给他打拍子,很多人跟着和。我一边跟着哼,一边写平假名。苏云荣走过来,拿起我的本子看了看,说,你写得真好。我说,真的?他说,我看过很多人写字,没有你写得好。
集中函授的时限到了,三门学科都要进行考试,还好,我都复习得很全面。我在多年以前写的《二十四年的教师生涯》中是这样写的:
参加自修大学学习,每天在寝室利用业余时间读书背书,暑假又参加荆州师专的中文函授,在荆门市学习了二十多天,《写作》、《文艺概论》、《现代汉语》,白天听教师讲课,晚上复习,有空余时间就学日语。那完全是一个学习的暑假,别人还抽时间到荆门市内逛一逛,看一看亲朋好友,我则一门不出,成天为这几门课动脑筋。考试在结束的时候进行,我的分数门门都是85分以上。
回到公安县之后,我们成立了一个相对集中的公安县荆州师专中文函授班学习小组,分发学习提纲,交流学习经验。10月份,大家集中到梅园中学学习,互相批改作业。那时候,我已经收到了湖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说,下次我就不来了。梅园中学的刘老师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要到湖北大学脱产学习。他们说,要是知道,我们也和你竞争一下呀!
说老实话,那是一个学习的年代。
我从湖北大学毕业回来,函授毕业的苏云荣已经调到了教育局,过了一年,成立政教处,实验小学的吴主任调来担任首任政教主任,他是武汉知青,后来调回武汉了,听说在江岸区一个什么小学,我一直没有去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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