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我的印象中,柳宗元就是一个乐呵呵的老头儿。
每天闲着没事儿,就去游山逛水,给每一座山,每一条河,取一个有趣的名字:愚溪、愚泉、愚沟、愚亭……整一个“愚X”系列,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被他玩坏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整个乐呵呵的老头,过得并不好。
他是长安人,世家子弟,祖上世代为官,从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十一岁那年,考中进士,在御史台做官。他积极支持和推行皇帝主导的永贞革新,一时风光无两。
可才三个月,就换了皇帝,革新期间重用的臣子也一一遭殃。柳宗元被一贬再贬,被贬到了与长安相距一千多里、偏远蛮荒的永州(在今湖南),一待就是十年。
在永州期间,柳宗元是乡亲们心目中的活菩萨,做出了很多有利于百姓的实事。
但是常年得不到重用,受尽朝廷的白眼,距离家乡又千里之远。诗人心里始终是孤独的。有一回,永州下了一场大雪,他有感而发,吟出了这首千古绝唱:
江雪
诗人为我们展开了一幅空旷孤寂的画面。
“千山”和“万径”,都是虚指,千万座山千万条路,都没有飞鸟和人的踪迹,天地之间是如此寂静,一尘不染,万籁无声。
一个“绝”字,再叠加一个“灭”字,将这种寂静、寒冷刻画到极致,甚至极端。
想想都觉得凉飕飕的。
而在这样冰天雪地、杳无人迹的环境中,居然还有一个渔夫,一竿在手,停留在寒风大雪中,独自垂钓。
他给这空空如也的天地之间,添了一点人的气息。
喂喂喂,不对呀,前面不是说“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么?都没有人的踪迹了,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渔翁?柳老头你是不是犯糊涂了?
当然不是。
显然,这渔翁可不是一般人。
他就像一个仙人,虚无缥缈、远离尘世。这是一个隐者的形象,是柳宗元被贬后孤独心境的写照。在自己被贬之后,曾经的亲友就像那些鸟和人,都早已远离。“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种空空如也的感觉,正是柳宗元无奈和绝望的心境。
而他,就是那个幻化的世界里独自垂钓的渔翁。即使举止皆浊,他仍坚守心中的那一片清静。
这是他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凛然不可侵犯、超凡不俗的精神寄托。
这也是一个中国文人的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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