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七寸蛇,大家都知道它是一种毒蛇,有些地方叫它土谷蛇。这种毒蛇别看只有六七寸长,毒性却很大,人被它咬着,如果不及时抢救,在很短时间内就会死亡。不过今天我说的七寸蛇非同一般,我说的这条七寸蛇身长五尺五寸,腰粗如同石硫,有胳膊有腿,有头没有尾。同志们说啦:你算了吧,世界上哪儿有这种毒蛇呀?你说的那样子倒像个人形。

不错,我说的正是一个人。此人名叫马子臣,七寸蛇是他的外号。他是大别山里马家寨一带有名的大地主,大恶霸,还乡团头子。这家伙长就个瘟神相:络腮胡子冬瓜脸,酒糟鼻子鹞鹰眼,满嘴歪歪扭扭的黄牙往外齜着,好像咬人狗一样。他生性残暴凶狠,奸诈阴险,最典型的是他有一把七寸长的匕首,据说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师长送给他的。这把匕首是西洋货,不但能削铁如泥,而且杀人不沾血。

他曾听一个大土匪头子说过:吃活人心可以强壮筋骨,延年益寿。为此他用这把匕首专挖活人心吃。正因为他毒如蛇蝎,再加上他在本族近门同辈里排行第七,所以当地的穷苦百姓背地里都叫他“七寸蛇”。

算命高人一般出现在什么地方(地主找人算命外出躲灾)(1)

一九二七年隆冬的一冬,马家寨大街上走着一位盲人算卦先生。只见他细高条儿,瘦长脸,高鼻梁,尖下巴,丹风眼微闭,四方口微张;身穿深蓝色长袍,肩背算卦褡裢,一手拿毛竹卦板,一手拿探路竹竿,摸索着往前走一段路,站在那儿“噼噼啪啪”敲打一阵。他边定边偷眼观看,只见弯曲狭窄的镇街上,一派萧条景象,街两旁的住户和店铺大都关着门。街上看不到壮男少妇,只有一些衣着褴楼、面色憔悴的老人和小孩。三三两两的还乡团匪徒象溜街狗一样东游西逛,空气显得很沉闷。

有同志说啦:你别胡扯啦,你讲的明明是个算卦瞎子,咋能看到这些情景呢?其实我说的这个人不但不瞎,而且他两只眼都是一点五的视力。他到底是什么人,为啥要装瞎子呢?他本是共产党员,我们的地下区委情报科长肖长明同志。

肖长明同志是大别山山北人。因家境贫寒,十二岁被卖到一个刀山班里当“活玩艺”。长大后来,他跑出刀山班,跟着一位相面先生学相面,后来参加了革命,一直搞情报工作。

“黄麻起义”失败后,大部分同志都转移到木兰山去打游击,他主动要求留下来坚持斗争。转入地下工作以后,他时刻掌握着敌人的动向,尤其对“七寸蛇”的情况他更是特别注意。

自从“七寸蛇”卷土返回马家寨以后,就像爬上岸来的落水狗一样疯狂地进行报复。他指使还乡团在马家寨一带大搞清乡活动,残酷屠杀农会干部和革命家属。敌人妄图彻底扑灭革命火种,凡是大一点的村庄都成立了清乡队,恢复了伪政权。

“七寸蛇”当上了联保主任,他贴出告示恐吓群众,扬言知情不报者以“通共”论处。一时间到处充满了白色恐怖。为了杀一杀敌人的嚣张气焰,重新唤起民众,迅速打开马家寨一带的革命局面,区委作出决定: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首先要除掉“七寸蛇”。这个狡猾的家伙龟缩在马家寨,怎么才能捉住他呢?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采取攻打马家寨的办法当然不行。有人提出来化装成赶集的老百姓混进马家寨,瞅机会把“七寸蛇”暗杀了,这个办法也难实行。敌人在马家寨四周设有岗哨,对来往行人严密盘查,带着武器很难进寨。同时,“七寸蛇”个儿高,力气大,还练过八卦拳,一般人根本斗不过他。唯一的办法是引蛇出洞,以便智擒。

肖长明通过地下交通员提供的情报了解到:“七寸蛇”反扑回来不久死了一匹他最心爱的大白马,过不几天厨房做饭失了火,接着他的独生女儿得绝症又丧了命。“七寸蛇”虽然毒辣

阴险,但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平时特别迷信。过去他家里常年敬着张天师的神像,他逃跑的时候,神像被农民自卫队给打碎了。近来他遭到这接二连三的不幸,难免有点疑神疑鬼。肖长明根据“七寸蛇”的这些情况,决计装扮成算卦先生,把“七寸蛇”诱出马家寨……

按说肖长明学过相面,他为啥不装扮成睁眼相面的,而要装扮成瞎子算卦的呢?这有个道理:正当敌人加紧清乡的时候,如果装扮成一个好胳膊好腿的相面先生,很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装扮成瞎子可以更好地麻痹敌人。再者肖长明装瞎子有绝招,过去正月十五闹花灯,他扮演“瞎子观灯”演得非常出色,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真瞎子。

算命高人一般出现在什么地方(地主找人算命外出躲灾)(2)

这天“七寸蛇”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喝茶解闷,忽听街上传来“噼噼啪啪”打卦板声,他“咕咚”咽了一口茶:嗯,街上来了个算卦的,他娘的,算一卦解解心焦。随即对勤务兵说:“去,把街上那个算卦的叫进来!”

“是!”

不一会儿,肖长明被勤务兵牵着竹竿引到了“七寸蛇”的院里。走到客厅门口,“七寸蛇”给勤务兵使个眼色,勤务兵丢开竹竿闪在一旁。“七寸蛇”随手端一把椅子迎面往客厅门里边一放,阴阳怪气地说:“先生请进!”

肖长明一翻眼,猛然看见门里边迎面摆着一把椅子,心想:这个老狐狸是想试试我是真瞎还是假瞎呀!嗯,我给他来个假戏真演。主意拿定,操起竹竿左捅右捣找到客厅门口,径直往里边摸去,“噗通”绊着椅子,险些跌倒。

“慢点儿!”“七寸蛇”对勤务兵呶呶嘴,“给先生打座。”

勤务兵把椅子放到八仙桌旁,扶肖长明坐下。“七寸蛇”端起茶碗往桌子上一放,“先生请喝茶!”

肖长明偷眼见“七寸蛇”把茶碗故意放在他不顺手的地方,心中暗笑:哼,又是试探。他伸手往桌子上来了个乱捞摸,一下子把茶碗给磁翻了。其实那茶碗里连一点茶也没有。肖长明放作不安地说:“东家请原谅,都怪我没眼。”

“七寸蛇”要了两个花招仍不放心,他叫勤务兵倒一碗茶放到肖长明手里,便详细盘问起来。因为肖长明早有准备,所以不管“七寸蛇”咋问,他都能对答如流。“七寸蛇”抓不住把柄,老鹰眼一轱轳,弦外有音地说:“咱先把丑话说前面,谁敢在我面前欺蒙人,我马某可不是傻瓜蛋!”

肖长明故意曲解其意地说:“请东家放心,鄙人从来不会为了多讨赏钱,专说一些好听的。我是吉凶祸福如实讲,既报喜又报忧,绝无半点虚假。”

“七寸蛇”挥手叫勤务兵出去,开始叫肖长明给他算卦。

肖长明问过“七寸蛇”的年龄、出生月日和时辰,掐着手指把算卦的江湖诀数说了一阵,对“七寸蛇”说道:“你的八字甲丑年,壬寅月,癸未日,丁卯时。你出生在牛年,那年闰三月。‘子午卯西兄弟多,不够十个够一桌’,你出生在卯时,叔伯兄弟不少啊!按推算你应该是老七。请问东家我算的对吗?”

“对对,我正是排行第七。”哼,能不对吗?“七寸蛇”的基本情况肖长明通过李大婶全都摸透了,这些话都是事先编排好的。

肖长明见“七寸蛇”上了钩,接着不紧不慢地说:“东家,不是鄙人有意恭维你,从你的八字来看,你的福份可是不浅啊!人生一世要交六步大运,你从三岁扎根推算到现在,明年应交青龙运。青龙运乃为官运,东家明年还要升大官哩!”

“七寸蛇”听说自己将要升大官,不由把黄牙一献,心想:嗯,这瞎子说得不错,乱世出豪杰,有枪便是草头王,如今我人多枪多势力大。最近我清剿很受上司赞赏,这升官发财嘛,嘿嘿,不在话下。“七寸蛇”正在暗暗得意,忽听肖长明长叹一声,“七寸蛇”忙问道:“先生为何叹气呀?”

肖长明一本正经地说:“东家莫怪我直言。常言道苦尽才能甜来。你出生在丁卯时,正是天将黎明一阵黑的时辰。因此在你交青龙运之前有一场大灾大难。按十二神压运串官推算,今年你正逢白虎压运,丧门串宫。近来东家的时运可是不佳呀!鄙人如实讲出来,请东家不要见怪。”

“七寸蛇”不耐烦地说:“有啥话你就直说吧!”

肖长明点点头,开口念了六句顺口溜:“家里走真神,恶鬼闯进门,牵走白龙马,火烧老灶君,害死了千金女,再害当家人。”

“七寸蛇”听罢这六句顺口溜,大惊失色:哎呀,这瞎子算得真准啊!张天师的神像被暴民打碎,我家里走了真神,招来恶鬼,灾难接二连三,再闹下去……当他想到最后那句“再害当家人”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先生,请问我这大灾大难可有法破吗?”

肖长明拿起签筒说:“山高自有人开路,水远自有人摆渡。请东家抽个签吧。”

说着把签简“哗哗哗”摇了三下,“七寸蛇”把出头最长那根签抽出来。肖长明放下签筒,把“七寸蛇”抽的签要过来,用手指认真摸了摸,“嗯,恭喜东家,你抽了个上上签,破灾有办法了!”

“哦,怎么个破法?”

“你先找个和尚来你家念三天经,把恶鬼驱赶走;再请一尊真神供奉起来,就能保你永世太平。不过在和尚念经驱鬼这三天时间里,你必须躲出家门。不然恶鬼被驱赶,必然要恼怒,恶鬼发了怒,必定要迁恨于当家人。”

“嗯,言之有理。请先生指教,你看我往哪方躲好呢?”

肖长明翻翻白眼,嘴里又咕哝了一阵,说道:“你的生日是壬寅月未日,壬癸属水,你是水命人。东木,西金,南火,北水,你往正北躲为好。”

“七寸蛇”听罢心中暗想:嗯,有道理,东西南三方过去都是共匪的老窝,只有北边比较清静。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口说道:“先生,正北十八里有个青草坪,我有个表兄住在那庄,你看我到他家躲几天怎么样?”

肖长明皱了皱眉,突然装出惊喜的样子:“哎呀,这真是再好不过了。你本是属牛的,你到青草坪去,正是牛得草而逢生。这可真是天意呀!”

“嗯,说得好,说得好!”“东家,此事不宜迟,明天正是黄道吉日,望东家不要错过良机。”

“好好,明天就办!”

“七寸蛇”本来就特别迷信,加上肖长明说得头头是道,他不得不信服。不过这家伙生性多疑,算罢卦,他正要付钱打发肖长明走,忽然转念暗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共产党诡计多端,万一这个瞎子和他们有勾结,我去躲灾这事叫他们知道了,必然会出大乱子。

想到这里,便假惺惺地对肖长明说:“先生,今天这卦你给我算得好,我要把你留下来款待几天。等我躲灾回来,一定好好剛谢你。”肖长明听到这话,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但他马上镇静下来,装作高兴的样子,点头应允了。

就这样,肖长明被“七寸蛇”软禁起来了。

当天下午,“七寸蛇”便指派亲信分头去白云寺请和尚,找扑彩匠塑张天师的神像,把该安排的事对家里人都交代好。

到了晚上,他把心腹干将王赖子叫到自己的卧室面授机宜说;“明天我要到青草坪去躲灾,这事要严守秘密。三天之内我不在家,你要叫弟兄们加强防御,千万不可大意。”

王赖子拍着胸脯说:“请团总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嗯,还有,等我走后,你把那个瞎子领到山沟里……”接着用手作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算命高人一般出现在什么地方(地主找人算命外出躲灾)(3)

第二天早晨,“七寸蛇”起五更带两个贴身护兵,悄悄到了青草坪。

再说肖长明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屋门上锁,门外有岗,出去解手都有人跟着。他整整苦思冥想了一夜,怎么也想不出一个脱身的好办法来。他后悔自己事先对敌人估计不足,没想到“七寸蛇”如此刁猾。眼下“七寸蛇”虽然被骗出了马家寨,但自己被困在这里,同志们得不到消息没法行动。眼看上了钩的大鱼能忍心叫跑了吗?他心急火嫁,坐卧不安,苦苦熬了一夜,直到中午,他才下定了决心:反正是不能拖延,看来只有待晚上冒险了。

吃过午饭,肖长明躺在小床上刚刚闭上眼睛,忽听屋门“吱呀”一声,王赖子走了进来:“先生,打扰啦。请起来跟我出去一趟吧!”

“到哪儿去?”肖长明警惕地问。

“听说先生算卦算得很准,我家住在小王庄,想请到我家去给我老婆算一卦。走吧,我引着你,算了卦我领你回来!”王赖子说着,拉住肖长明就要走。肖长明见王赖子长得膀大腰圆,活象个黑煞神,背后宽腰带里斜插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心中便料定事情不妙。

绕过一架山,来到一个僻静处,肖长明看到王赖子正要伸手抽刀,他牙一咬,冷不防一头向王赖子撞去。“咚”,王赖子往前一栽,“扑通”摔个嘴啃泥。没等他来得及爬起来,肖长明顺手搬一块石头砸过去,“嗡!”王赖子的脑瓜破了瓢,两腿弹蹬了几下,回他姥娘家去了。因为王赖子以为肖长明是瞎子,思想上没准备,不然正面交起手来还真够肖长明对付的呢。

肖长明从王赖子腰里抽出大刀,把尸体推到山沟里,拣起裕链和竹竿转身钻进了树林。他沿着林间小道正在快步往前走,前面大树后面突然闪出两个人来。肖长明握紧大刀准备搏斗。

“肖科长!”

“啊,是你们两个!”肖长明惊喜地迎上去:“你俩怎么在这儿?”

“你昨天没有回来,同志们都很焦急。刘书记派俺俩来打探消息,想不到在这里碰上啦。”

区委书记听了肖长明的汇报,立即让肖长明带领四个同志化装成伪乡丁赶向青草坪。

青草坪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偏僻小山村,“七寸蛇”的表兄是青草坪唯一的小财主,因为村庄小,财主不大,所以这庄不但没有清乡队,小财主家里连个家丁也没有。

当天傍晚,“七寸蛇”正和表兄吃晚饭,肖长明带领同志们突然闯了进去。“七寸蛇”猛吃一惊,放下碗筷离开座位:“你们是干什么的?”

肖长明把头上的礼帽一抹,戏弄地说:“怎么,不认识啦?”

“七寸蛇”定睛一看是给他算命的那个瞎子,惊呆了。与此同时,另四个同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个企图反抗的护兵砍死了,“七寸蛇”的表兄吓瘫在地上,筛起糠来。

“七寸蛇”正要掏枪,两个同志上去拧住了他的两只胳膊。“七寸蛇”不甘心束手就擒,他运足全身力气,两只胳膊猛然往后一甩,把两人甩倒在地。他随手从腰里拔出他那把七寸长的七首。

说时迟,那时快,肖长明飞起一脚,“啪!”踢着“七寸蛇”的手腕,那七首嗖地飞向房顶,“叭”一声扎在二檩上。“七寸蛇”往后一闪,肖长明就势来个掏心拳,照着“七寸蛇”的心窝捅去。

“咚!”

“啊——”“七寸蛇”一声怪叫,“腾腾腾”倒退数步,“扑咚”跌倒在地。四把大刀同时举起,往“七寸蛇”身上砍去……

第二天早上,马家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贴着一张处决“七寸蛇”的告示。消息一传开,人民群众人人欢欣鼓舞,敌人个个胆战心惊。马家寨一带的革命局面很快又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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