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评论南京玄武寺事件(不可不看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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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张继“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两句,宋代欧阳修评曰:“句是佳句,只是夜半不是打钟时。”文忠公这话似乎是论理而非谈诗,即便论理大概也有些孟浪。

近读宋代姚宽《西溪丛语》,得其中“邱仲孚,少好学,常以中宵钟为限。唐人张继诗:‘夜半钟声到客船。’则半夜钟其来久矣”一句。

本人遂阅《南史.邱仲孚传》,果然有此句。

中宵即是半夜,中宵钟就是半夜打钟。邱仲孚是南朝宋梁间人。再联及唐人于邺《褒中即事》“远钟来半夜,明月入千家”及皇甫冉《宿会稽》“秋深临水月,夜半隔山钟”两句,如此又何止一个苏州半夜打钟,又何止一个张继入诗。

所以南北朝至唐代之间,寺庙半夜打钟也未可知。姚宽晚于欧阳修百馀年,他把那三十馀字干巴呲咧单摆浮搁,无前言后语,很可能是冲着前辈欧阳文忠说的。

明清之际,苏州寒山寺确是半夜打钟了。清初名士尤侗《艮斋杂说.卷八》说,这是寒山寺住持为附和张继诗,特地安排徒弟有意为之。为区区半夜打钟事,各位先贤不厌其烦斤斤计较,其治学劲头儿足为吾辈观矣。

其实诗家得句全是情绪兴致之言,不必过于拘泥事理时刻,即所谓“发乎情”,如此才可得诗。若求其“发乎情”再令其“止乎礼(姑且作理)”,那是理学家格致诚正心性功夫,则又是一说。

大师评论南京玄武寺事件(不可不看由)(2)

说完打钟再言其他。

头些年本人去苏州,并非为半夜敲钟事,就为尝一口松鹤楼的“松鼠桂鱼”。北京有松鹤楼。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及本世纪初,本人都曾吃过它家的“松鼠桂鱼”,却总惦记苏州百年老店这道菜。结果驱车千馀公里一尝,色香味形还不如北京分号,跑堂儿的更不敢恭维。

第二天早起直奔扬州“富春花局”,也是缘于嘴馋。时贤唐鲁孙先生的《扬州富春花局》一文,本人读着实在口滑,正好一溜鞭光顺道回京。到了扬州,把车停得老远,步行进了那条窄巷子(记得叫胜桥街)。

百年前大名鼎鼎的富春花局已更名富春茶社,两层楼房带个小院子。进去一瞧傻眼了,完全不对路。其景象与七十年代初北京工农兵食堂几近活脱儿,更别提唐先生文中所记。食客拼桌,满地污垢,交钱买票儿,饭食自取,菜品粗陋。

早知如此,不如不去,白糟践了唐鲁孙先生贤文雅意。

回京后没几日赴一饭局,桌上有位三十多岁年轻人。一打听,扬州市人,著名高校硕士毕业,就职北京某金融单位。本人还惦记富春花局事,闲聊中问“您以为富春花局现在如何?”她听完直打愣儿。原来她只知“茶社”不知“花局”,劳烦本人费几分钟跟扬州人念叨了两句富春花局事。

行文至此不免感喟,和尚念经、演员唱歌可以放录音,遑论庙里半夜打钟不打钟。只是来十个张继也甭想再弄出半句诗,二十个唐鲁孙也绉不出一句文。现如今的玩意儿,有一样儿算一样儿,倒也应了市井俏皮话儿:“西北军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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