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辞
师。贞。丈人吉,无咎。
师卦。正固。有威望的长者吉祥,没有灾难。
“师”在此指众人,军队编制也有师,所以师有两个意思:众人,军队。
“丈人”这两个字有些争议,有人认为是笔误,应该是“大人”才正确,这也说得通,因为“丈人”这个词只出现过一次。师卦的“大人”当然是指九二,因为在师卦中,只有九二是阳爻,也是主爻,物以稀为贵,所以才有资格称为丈人或大人,这种五阴一阳格局的卦很容易了解。
《序卦传》说:“讼必有众起,故受之以师。”每次打官司的时候,法院都聚着两批人,各支持一方,称为众人。“师者,众也”,争讼的人越来越多,以致形成了军队,壁垒分明。“师”字也指军队的编制,根据古代的资料,五人是一伍,五伍为一两,四两为一卒,所以一卒是一百个人。五卒为一旅,一旅五百人,五个旅为一个师,是两千五百人。有重要任务的军队,就必须正固。
彖传《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彖传》说:师卦的师,由众人组成;正固是坚持正道。能够带领众人走上正路,就可以称王天下了。刚强者居中并且上下相应,遭遇危险还能顺利前进,用这种做法来役使天下,而百姓跟随他,结果是吉祥,另外还会有什么灾难呢?
一看即知,“刚中而应”所指的是九二,因为在师卦中,阳爻刚强者只有一个,九二又居于下卦中间,上下都与其相应,没有与九二相应的爻根本无路可走。九二可以行正道,又有六五相应,所以有王者的气象,可以在战争中统率军队、发号施令,但不是真正的王。
象传《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xù)众。”
《象传》说:地里面有水,这就是师卦。君子由此领悟,要容纳百姓,蓄养众人。
上卦坤是地、是顺从,下卦坎是水、是危险,顺从的底下聚积着危险,需要有一个强者来领导,否则会出现动乱。师卦的覆卦比卦(第八卦)就不同了,水地比,水在地上,大家都看得到,不会有潜在的问题。所以《杂卦传》里说:“乾刚坤柔,比乐师忧。”其中的“比”是指大家关系良好,就像两个比肩站在一起的朋友,很快乐;师卦则是担心出现乱局,甚至作战,所以忧愁。君子在这个时候就要包容百姓、蓄养众人,避免发生事端。古代的社会经过讼卦之后分成两派,恐怕要作战了,所以接着的爻辞就和打仗有关系。
爻辞
初六。师出以律,否(pǐ)臧,凶。
《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
初六。军队出动要按照军纪,不顺从的,将有凶祸。
《象传》说:军队出动要按照军纪,因为破坏军纪会有凶祸。
初六是师卦第一爻,表示要发动军队去作战,这时须以军纪为上。初六在下卦坎中,坎为水,水为平,引申为法令与规范,所以说“师出以律”。如果失去纪律,对团体是危机,对军队是凶祸,打仗没有纪律一定失败,一个团体没有纪律便会有灾难与危险。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九二。率领军队而能守中,吉祥没有灾难,君王三次赐命嘉奖。
《象传》说:率领军队而能守中吉祥,是因为受到上天的宠幸。君王三次赐命嘉奖,是为了使万国都来臣服。
九二是此卦的主爻。“承天宠也”中的“天”意即天子,所指的是六五。师卦的六五是比较没有能力的国君,但他信赖九二,就可以稳定全局。九二居下卦中,就军队而言,可以统一指挥,又可以守住中道,所以“吉无咎”。然而吉并非是绝对无咎,有时候是先吉后有咎,有时候是无咎吉。这里讲的“吉无咎”是说只要九二能站稳,吉祥以后也没有什么灾难。
六三。师或舆(yú)尸,凶。
《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六三。军队或许会载着尸体回来,凶祸。
《象传》说:军队或许会载着尸体回来,完全没有功劳可言。
六三之所以为灾祸,第一,六三本身位置不对,阴爻居刚位;第二,它与上六不应;第三,它对九二乘刚,没有一点是对的。解卦的时候想知这个爻如何,可以从这三方面参考。既然这三方面都不好,肯定是不好,完全没有侥幸的机会。若是在三方面当中,只有一个不好,就要看所遇到的事情,有时候是有弹性的。六三居下卦坎之上,坎为“多眚舆”,意即多灾多难的车辆,所以“或舆尸”就是载满了尸体的车辆。
六四。师左次,无咎。
《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六四。军队后退驻扎,没有灾难。
《象传》说:后退驻扎而没有灾难,是因为没有失去常规。
“左”代表退让,大部分的人惯用右手做事,行动也习惯以右边为主,所以自古以来,在左右的区分上讲究尚右。在古代的军队中,过一个晚上叫做“舍”,再过一个晚上叫做“信”,过信则为“次”,也就是驻扎超过两天以上称为次。因为六四没有能力打仗,所以要退后驻扎。阴爻在柔位当然没有力量,只有听令于九二才行。六三因为居刚位,一心想打仗,结果死伤惨重。六四宁可退让,以退为进,没有失去常规,所以没有灾难。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
《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六五。田里有禽兽,适宜说明捕获的理由,没有灾难长子统率军队,弟子载尸而归,正固会有凶祸。
《象传》说:长子统率军队,因为他根据中道行动。弟子载尸而归,是用人不当的后果。
九二在互卦震中,震是长子;六三则称为弟子,是长子以下的通称。“田”来自于互卦坤(六三、六四、六五),坤代表田,有田就有禽兽,在此以禽兽加害作物指涉国内作乱滋事的人。既然有捣乱的人,就适宜说明捕获的理由。所谓吊民伐罪,先要师出有名,打仗以前先申明自己是正义之师,为谁而战、为何而战,这叫“利执言”,清楚说明了就没有灾难。
六五是天子,本身不去打仗,所以任命九二,但是六三、六四的地位比九二高,也想当将军,结果六三出事了,六四还好退后了。所以如果六五坚持以天子之尊,任命不适合的人当将军,不能与主帅九二配合,那就是凶。“长子帅帅,以中行也”,九二根据中道而行动;“弟子舆尸,使不当也”,弟子载尸而归,是指用人不恰当,六五派六三也去带兵,才有这样的恶果。
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上六。天子颁赐爵命,封为诸侯可以开国,封为大夫可以立家,对小人则不要任用。
《象传》说:天子颁赐爵命,是要按军功颁布正确的奖赏。对小人则不要任用,因为他们一定会使国家动荡不安。
“大君”当然是天子,是六五,上六代表宗庙。战争胜利之后,赏罚必须在宗庙中进行,有如奉行先王神灵的旨意。
“小人”是指六三,还有和六三在一起以前胡作非为打仗失败的一群人,他们使国家动荡不安。关于这点,程颐有很精辟的看法,他说小人是指德行修养还不够的人,但这种人也有可能骁勇善战,建立军功;君子德行很好,有时反而不会打仗,因为他们不忍心杀人。对于那些杀人如麻、建立军功的,程颐说:“赏之以金帛禄位可矣,不可使有国家而为政也。”意思是可以赏给这种人金帛禄位,但是不能让他拥有国家,否则可能会做出贻害他人的事。
总结师卦,来自于前面的需卦,需卦是饮食,饮食就容易有争讼;讼卦造成人分两群,集结成众,最后变成军队,之后就有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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