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这座城市真的太小了。
小到让绒绒怀疑谁跟谁都有某种神奇而隐秘的联系,不管想认识谁,都可以通过微信或者电话直接找到那人。尤其,绒绒毕业之后,进入当地报社,做了个实习小记者,挣得不多,但是各种层次的人也着实见了不少。
但是那天,对绒绒来说,着实难忘。
6月,一个小有名气的年轻作家到某书店签售,绒绒被单位派出去作代表出席。这种小活动绒绒参加的太多了,套路熟悉得不得了,除了这次的小作家长得很帅,好像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方面,绒绒只是稍作准备就到了现场。
按流程,签售前面是记者招待会,安排在书店四楼的会议室。等了良久,那作家都没有出现,现场跟绒绒一样的记者们百无聊赖,开始吐槽起这小作家多么大牌,竟然迟到这么久云云。不一会儿,招待会负责人跟大家解释由于飞机晚点并将招待会推迟了一个小时。
大家听完都有点郁闷,开始各自安排时间准备熬过去。绒绒也离开了,打算用这一小时的时间好好欣赏一下我国的文学作品。
四楼是幼儿读物,童话故事为主的区域,绒绒直接挑了本看起来没那么幼稚的书坐在地上看。她喜欢童话,因为不管过程怎么样,结局总是很美好的,能让人觉得,生活也似乎那么美好。
可是她刚刚看完一个故事,就被吓了一大跳——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从书架背后伸了出来,拽了拽她的白裙子,还对她勾了勾手指。
绒绒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没有叫出来,细想了想,觉得这人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很顺从的往后探了探头。
这一看不要紧,不正是今天来签售的小作家么?
小作家对她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用口型对她说,“带~我~出~去~”
绒绒这可为难了,这人来签售,身边肯定一堆人都在店里,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带出去呢。
绒绒想了想,刚想拒绝,可看了看小作家帅气充满祈求的眼神,没忍住就找相熟的朋友借了外套帽子,还发挥特长给他画了个毁容装,谎称是自己同事才带了出来。
“好在这是个作家,认识的人不多,要是个明星可咋办呢?”绒绒暗自瞎琢磨。
上了出租车,小作家长出一口气,对绒绒说想看看这个城市,就让司机沿着几条主干道慢慢地开,绒绒不得已成了临时导游,挨个介绍景点。小作家听得认真,笑闹都随着心走,五官越发显得出众了。绒绒没争气的脸红了,心脏还漏跳好几拍。
小作家看她脸红,笑道:“怎么还脸红了?”说着,还故意栖身往绒绒那边靠近,在距离绒绒耳边三厘米的地方停下来,“可别爱上我呦~”
绒绒的脸瞬间从粉红爆炸成了樱桃红,小作家捂着嘴调笑。
司机一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小作家让司机在最繁华也最年老的街区停下,下车买冰淇淋,然后两人在路边坐了下来。
“保定真好啊~”小作家感叹。
“好吗?”绒绒反问,这个号称二线的城市,自己从没有觉得多么好过。
“她有生命,有人情味儿和烟火气。”小作家说道,眼睛里像有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绒绒看着他那个样子出神了,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竟然露出了微笑。
再后来,绒绒还是带着小作家回了签售会现场,这次没有意外,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签售也很成功。
就是谁也没想明白,答记者问的时候,小作家没头没脑的就说起来在保定某条街上,有卖一种会微笑会脸红的冰淇淋,自己一辈子都会念念不忘。
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拿到了小作家签名的书,绒绒的那本书上,除了名字,还画了一个脸红的冰淇淋和一个小男孩手拉手的简笔画。
小作家走了,上车前还对绒绒挥了挥手,用唇语说着再见,绒绒动都没有动,摩挲了一下书,就转身走了。
隔了好远的小作家眼神中好像闪过一丝失落,钻进商务车中不出来了。
他经纪人看着小作家闷闷的样子,问他,“怎么,冰淇淋不好吃?”
小作家摇了摇头,长出一口气,“无所谓啊,这么小的城市,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
过了几个月,小作家又有新书上架了,名字叫《再见,冰淇淋》封面上只有一个脸红的冰淇淋和小男孩手拉手的样子。
这书还是绒绒无意间走过书店看到买下来的,只是书的内容,她从来没有勇气看过,她不知道,扉页上有句话——
总以为这座城市太小了,小到我们可以一起坐在路口吃冰淇淋。
可我没想到这座城市其实很大,大到我溜回来也没能再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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