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想,每一个养老院里都有一些老人
在弥留之际,他们喜欢追忆平生
弗兰克·希兰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的一生有些不同
在白道,他曾是一呼百应的社会名流
在黑道,他曾是叱咤风云的金牌杀手
但在年轻的时候,弗兰克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卡车司机
一次在送货途中,卡车抛锚了
一个过路的中年人帮助了弗兰克
他心思细腻逻辑严谨,寥寥数语就排查出了问题所在
然而这个热心人,并没有留下姓名
那时弗兰克以为,他应该是加油站老板
直到后来才知道,整个街区都是他的
在那个需要挣钱养家的年纪
弗兰克不得不给运输的牛排偷工减料
挣点外快儿补贴家用,很显然
只有老实人,才会活得捉襟见肘
在尝到甜头之后,弗兰克玩了把大的
整个车厢都被他搬空
因此,弗兰克被告上了法庭
多亏了当时卡车工会会长起草的法律
没掌握确凿证据前,无法给工人定罪
再加上律师比尔的高超的业务水平
案件最终被驳回,弗兰克免于控诉
为了感谢比尔,弗兰克来到酒吧庆祝
而且再次遇到了,那个将会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人
弗兰克和那个帮他修车的中年人再次重逢
他叫罗素,是比尔的表哥
当时的弗兰克并不知道,罗素是谁
但他知道,那个和罗素称兄道弟、共进晚餐的人叫安吉洛
费城的新任老大,从费城到新泽西的一切都归他管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猜出,罗素绝不是个普通人
因为萍水相逢的缘分,罗素和弗兰克交谈起来
一个爱尔兰人会讲意大利语
这让作为意大利人的罗素很是好奇
原来,弗兰克曾在欧洲打过四年仗
毫无疑问,在战场上,每个人都怕死
但你必须服从命令,有一次
上级命令他把囚犯带到树林里,让他们自掘坟墓
俘虏们往往干得很卖力,希望拿枪的人回心转意
但枪就是枪,绝无可能违抗命令
或许是看中了他绝对服从、杀伐果断的军人特质
罗素对弗兰克产生了好感,时常会给他安排一些小任务
后来,安吉洛也会给他一些小任务
罗素的生意很广,而他本人就是教父一样的存在
无论是贿赂法官还是提拔某个人
你都可以在他这里得到最好的答案
如果你想让某人消失,首先得征求罗素的同意
如果他让你办某件事,你必须要亲力亲为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弗兰克的想法也在悄然变化
他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真理
以暴制暴,可以让大多数人心生畏惧
似乎也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式
有一次回家,听说女儿佩琪和人发生了一些口角
弗兰克怒不可遏,冲到杂货店
把老板一顿胖揍,还踩烂了他的手
从那天开始,女儿们看待父亲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畏惧
慢慢的,弗兰克成了小有名气的打手
这天,一个外号叫悄悄话的人找到他
请他炸掉一家洗衣店,报酬丰厚
弗兰克勘察好了地点,正准备动手时
帮会的人告诉他,安吉洛要见他
原来,他即将要炸掉的那个洗衣店
是安吉洛入股的公司
如果不是和罗素的关系,此刻他早已经命丧黄泉
作为回报,弗兰克第一次主动杀人,干掉了悄悄话
对于弗兰克来说,一切都开始变了
罗素开始启用他,成为正式杀手
他就像回到了军队一样,服从命令,执行任务
然后就会得到奖赏,不用携带任何感情
但弗兰克不是为了钱
更多的是出于对罗素的感激与尊重
罗素和他的太太不能生育,没有儿女
很多时候,罗素都羡慕弗兰克的好福气
两家人会经常在一起组织家庭聚会
但敏感的佩琪似乎很惧怕罗素
她认为,罗素跟父亲经常出现在报纸上有很大关系
日久见人心,弗兰克的办事效率和忠诚度
渐渐取得了罗素的认可
他决定安排弗兰克,去辅佐一个重要的大人物
全美卡车司机工会的主席,吉米·霍法
在五六十年代,除了总统之外
吉米就是最有权力的人物,无人可望其项背
在巅峰时期,工会人数多达百万
能量之大甚至可以左右区域性总统票选
与大公司和政府掰手腕,改写法律章程
当初弗兰克之所以被免于控诉
就是得益于吉米起草的对于工人宽松的法律合同
而吉米与黑帮之间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吉米为工人争取利益,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组织罢工
当然,大企业和政府也会联合起来
对罢工人员进行强制管控
此时,吉米就需要通过与黑帮合作,以暴制暴
恐吓威慑大企业,迫使对方妥协
工会与黑帮达成联盟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利益
卡车工会的养老基金总额高达80亿美元,全部都由吉米控制
黑帮可以从养老基金获得免息贷款
去投资很多银行无法提供贷款的非法项目
著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就是这样建成的
在这样的深度共生中,罗素的表弟比尔
已经成为吉米的首席律师,监控着工会的明面
而罗素此时派遣弗兰克,表面上是去辅佐
实际上是想全方位监控吉米的一举一动
到达芝加哥后,弗兰克凭借战争中积累的经验
策划了第一场爆炸活动,为吉米解决了燃眉之急
两人的首次碰面,就是如此的默契而融洽
吉米能言善辩,却暴躁易怒
弗兰克寡言少语,却冷静从容
他们生来就应该是朋友,甚至在睡觉的时候
吉米也会毫无保留地给弗兰克开上半扇门
而且芝加哥事件之后,吉米和弗兰克走得更近了
他们的家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尤其是佩琪和吉米,堪称忘年之交
对佩琪来说,吉米和罗素甚至父亲都不一样
他没有绰号,不会在报纸中成为可疑的犯罪份子
相反,吉米是一个帮助底层工人的成功人士
很长一段时间里,黑帮和工会都是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直到第35届总统大选,罗素所代表的黑帮集团
操控了选票,肯尼迪当选了总统
作为回报,肯尼迪承诺将对古巴发动战争
这样,黑帮集团就可以重回古巴,开赌场,开酒吧
而另一边,吉米资助的却是尼克松
因为吉米早就和肯尼迪家族交恶,水火不容
肯尼迪入主白宫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专案小组
想尽一切办法要把吉米送进监狱
为此,吉米度过了一段焦头烂额的时光
但此时的吉米精力旺盛,抵御外敌的同时
也不忘巩固内部的统治
吉米扶持了大腹便便毫无主见的菲茨上位
任职工会副主席,这样他才能睡得心安
因为他更担心的是矮子托尼
矮子不仅是新泽西当地卡车分会会长
还是一个大帮派的头领,精明能干、能力十足
矮子和吉米在同一时间成长起来,曾经他们关系亲密
但如今,矮子是唯一能够威胁吉米地位的人
为此,吉米还扶持了弗兰克上位,成为地方分会的会长
他需要培养更多的心腹
直到有一天,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终于让吉米扬眉吐气了一把
可好景不长,吉米还是因为贿赂陪审团获刑5年
在监狱服刑的吉米,还是牢牢掌控着权利
他通过对菲茨发号施令,向黑帮放贷
但黑帮似乎更喜欢无能的菲茨
只要稍微吓唬一下,他就会言听计从
在吉米服刑的这段时间里,外面风起云涌
帮派里也涌现了许多后起之秀
疯子乔伊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在万人集会的公共场合策划枪杀活动
他囂张跋扈,目空一切
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罗素开玩笑
似乎,江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江湖
但意大利教父的尊严,不容玷污
弗兰克拖着臃肿的身体,干掉了疯子
尽管他跑得没那么快了,枪法也那么准了
四年后,吉米花了50万美金
贿赂尼克松的连任委员会
这才终于得偿所愿,获得了总统特赦
但此时,软弱无能的菲茨已经获得了黑帮的青睐
有意扶持他继续成为下一届工会的傀儡主席
吉米急需矮子的票选支持
但骄傲自大的吉米,对低头的媚态嗤之以鼻
本来是一次想要化敌为友的和谈
谁知却变成了一场狗咬狗的闹剧
其实黑帮对于谁来掌权工会并不在意
他们在意的是利益的保障,吉米的高调行事
让黑帮大佬觉得,他是个不好掌控的人
不久后,为了对弗兰克数年来的工作予以肯定
工会举行了一次表彰大会
大会当天,政商云集,高朋满座
弗兰克迎来了自己人生的巅峰时刻
也是在这个时候,罗素才得知
不满掌控的吉米,已经在拖延部分黑帮的贷款
他还声称,如果他当选主席,就要收回以前黑帮的债款
如果黑帮没钱还债,他就要接管已经建成的酒店、赌场等项目
罗素找到吉米质问道
你这么迫切地想要夺回主席之位是为了什么
你完全可以下台,在幕后管理
吉米激动的回应,这是我的公会
下台等于直接进坟墓
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吉米·霍法
这些言论,彻底触及到了罗素的底线
演讲结束后,罗素找到弗兰克
拿出了世上只有三个人拥有的“至尊魔戒
罗素一枚,安吉洛一枚
还有一个爱尔兰人,他叫弗兰克·希
这枚戒指代表了黑手党最高的荣耀,弗兰克受宠若惊
接着,罗素让弗兰克劝告吉米,到此为止
这是高层大人物的决定,他没得选择
弗兰克很疑惑,吉米不也是个大人物吗?
罗素贴耳私语,他还不到那个层级
如果他们能干掉一个总统
那么干掉一个工会主席就不在话下
可当弗兰克把这些话转告给吉米时,吉米却不以为然
他认为自己掌握了一些证据,会让黑帮有所忌惮
而且他从来不会受人威胁,相反
他很担心弗兰克的安危
可几天后,吉米却在电话里妥协了
他同意和谈,也愿意做出让步
并约好明天下午两点见面
他特别提醒弗兰克一定要来
弗兰克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却被告知,高层已经决定放弃吉米
罗素警告弗兰克,不要打给吉米
这一晚,弗兰克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夜晚
他紧紧盯着床边的电话,该不该打这通电话呢
第二天清晨,风柔日暖
弗兰克又接到了新的命令
罗素决定,让弗兰克亲自去干掉吉米
因为罗素知道,如果弗兰克不去做这件事
他就阻止别人干这件事,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弗兰克和吉米情同手足
如果弗兰克不能自行站队,他的家人将会面临危险
弗兰克忍受着巨大的煎熬,接受了任务
他乘坐私人飞机,赶往了底特律
原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在红狐狸餐厅
弗兰克故意迟到,因为他知道吉米很守时
但他没有想到,吉米等到了两点半
此时前面的人告诉吉米,临时改变了开会地点
事出反常,吉米有些犹豫
但当看到后座的弗兰克时,就完全打消了顾虑
车上他还询问弗兰克有没有带枪
因为他担心矮子会耍阴招
可进入房间后,里面却空无一人
完成任务后,弗兰克仓皇逃离了现场
乘坐私人飞机,离开了底特律
几天后,吉米失踪的消息登上了电视
弗兰克自言自语道,那晚,我应该打给吉米太太的
敏感的佩琪隐隐感知到这件事儿和父亲有关
她反复追问弗兰克,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打那通电话
自那天以后,佩琪再也没有和父亲说过话
弗兰克也意识到,女儿或许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在之后的日子里,没有人因为涉嫌谋杀吉米而获刑
但正值扫黑除恶的严打期到来
所有人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进了监狱
慢慢地,罗素中风瘫痪了,弗兰克患上了关节炎
大家都在刺骨的寒风中垂垂老矣
最近,罗素经常提起吉米
吉米是个很好的人,我从没想过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但我还是为了我们的利益而放弃了他
此时,这个不可一世的黑帮教父开始忏悔
他去了教堂,不久后进了墓园
同年10月,弗兰克出狱了
两个月后,妻子去世,他变得更加孤独
愈发严重的关节炎,让弗兰克柱上了拐杖
他步履蹒跚的来到佩琪工作的银行
想跟女儿说说话,但佩琪却对他视而不见
弗兰克向小女儿解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家人
但小女儿却告诉弗兰克,当她们遇到问题时
从来都不敢找父亲寻求保护
因为她们害怕弗兰克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他那粗糙无感的解释,并没有换来女儿们的原谅
弗兰克住进了养老院,请了黑人看护
他给自己看好了墓穴,并选了一口绿色的棺材
那是爱尔兰人的颜色,也是故乡的颜色
唯一来看望弗兰克的人,只有联邦警察
他们希望弗兰克能够说出当年吉米失踪的真相
毕竟所有人都死了,弗兰克不必再保护谁
但弗兰克依旧守口如瓶,因为
他这一生坚守的信条就是保守秘密
在弥留之际,弗兰克也学罗素进了教堂
神父问弗兰克,你是否对曾经犯下的罪恶感到内疚
弗兰克说,没感觉
神父又启迪弗兰克,即使没有在思想上感到难过
那也可以在口头上表示抱歉
弗兰克沉思许久,喃喃自语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打出那通电话呢?
或许,弗兰克更想问的是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舍己为友?
弗兰克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也没有受到良心的谴责
他仿佛只是在忍受时间的酷刑
马上就快圣诞节了,神父给弗兰克做完祷告后
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团聚
弗兰克让神父给门留一条缝,像吉米那样
可这条门缝,他却不知为谁而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