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眼里,“奉旨填词”的柳永,是宋代文坛现象级的人物。在各版本宋代词人排行榜中,柳永从未跌出过前5,而在民间他的风靡程度却远不只前5这么简单。“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他,曾让宋词一哥苏轼都生出些“嫉妒”,说他是“常作妇人语”。但这又如何,皇帝不许我做官,让我在民间填词,我就填出个惊艳绝美来。
于是柳永成了两宋创用词调最多的文人,他的词浅近卑俗,自成一体。既有《雨霖铃》中,“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凄美,也有“蜂儿却入、花里藏身,胡蝶儿、你且退后”的诙谐。那么这样的柳永有没有不受名家推崇之作呢?有的!比如本期的这首《忆帝京》。
写这首词时,柳永离开汴京与妻子分离,夜里他辗转难眠写下此词。全词只抒情不写景,这在宋词中是极忌讳的,两宋更是无一名家点赞,但它却写出了世间不少男子心中挥不去的纠结,最后10个更是千古名句。让我们一起来品一品:
《忆帝京.薄衾小枕凉天气》
北宋.柳永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全词从天凉难入眠入手,通篇描写自己的感受。词的大意是:夜深了,因被薄我被冻醒,离别的滋味一下子涌上心头。我数着寒夜的更声,辗转反侧,反复起了又重新睡下。这个不眠夜,就像一年那么长。我也曾想过回到你身边,但却不得不为了生计继续前行。心中纵然对你有千般思念,如今却只能劝着自己,就这样寂寞地走下去。纵然我会一生一系地将你放在我心间,但终究还是辜负了你无尽的泪水。
从宋词传统的写法来说,这种通篇牢骚抒情的当真算不得高明,好在柳永的笔风一向细腻,为全词增色不少。词的上片以“凉”字开篇,为全词定下基调,而后的辗转不成眠,是由离别伤情中生出,最后一句“一夜长如岁”,则高度凝练,道出了心中万般相思。
词的下片是纠结和矛盾。为了功名生计,想回不能回,这或许正应了如今的那句“我抱着砖,就无法抱你”吧!这也正是世间不少男人心中难解的纠结,爱情和面包有时候真的只能取其一,却原来900多年前柳永就懂了这一点。
最后一句,是令词能成为千古名作的10个字。“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词人用工整的对仗,向妻子表白,也一笔道出了他作为丈夫的种种愧疚,写出了世间多少男子的心里话。
纵观全词,感情层层递进,饱受煎熬的词人是纠结的、矛盾的,更是无奈的。在《蝶恋花》中,柳永曾有“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脱终不悔”之语,也将这14个送给在外奔波的家中顶梁柱们,哪怕为你憔悴为你泪落千行,却终不悔,只愿能共系一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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