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山西省昔阳县东冶头镇东冶头村,父亲故居的院门口有棵老爷爷栽下的大槐树。我出生在太原。孩提时代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跟着母亲回老家走亲戚。如今两小时的车程那时候要走一天一夜,坐汽车去火车站,坐火车从太原到阳泉。轰-隆-隆,轰-隆-隆,绿皮火车慢得像老牛车一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与今天的高铁动车无法比拟。到了阳泉已是傍晚时分,在闹哄哄的候车室里,守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我躺在油漆斑驳的木条长椅上,在母亲的守护下,要等候整整一个晚上。天蒙蒙亮时,我和母亲要赶坐从阳泉去昔阳的长途汽车,到了昔阳县城再换乘到东冶头的汽车,这趟车一天只发一次,如果误了,只好在县城再住一宿了。约摸着到了下午时分才能抵达东冶头村。那时候,我不知道苦和累也不觉得麻烦费事,一切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新鲜有趣,也许是因为经历了旅途的周折与漫长的期待才让我感到了回到大槐树下的激动与幸福。

散文一棵树一腔情(散文槐树情)(1)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炊烟缭绕,村子里不时传来几声狗叫更让人觉得安静极了。到了冬季,一家人围坐在烧得暖烘烘的土炕上,借着煤油灯微弱 的光,听故事讲笑话。女主人偶尔用白面捏个小饼扔进烧炕的火堆里给孩子们做些零食吃。至今我还记得那小面饼的味道,略微有些烧糊的饼皮掰开后散发着浓浓的面香味,好吃极了。60年代初期,中苏关系恶化。百姓的生活过得很苦,民风却很淳朴。山村里没有电灯也没有化肥没有大棚更没有催化剂苏丹红,谁也没听过转基因是什么东西,人们吃的是纯天然有机食品。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那么真诚友善。70年代,文革中期,昔阳正是农业学大寨的高潮时候,去昔阳到大寨参观学习的人们像洪水一样川流不息,我能回到这样的老家当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骄傲了。

昔阳是太行山脉蕴育出的一座红色山区,是原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故里,写了康熙大帝一系列帝王小说电视剧本的著名作家二月河的家乡,也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悠久灿烂的历史,给昔阳这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留下了独有的文化遗产。这里有马岭关古长城遗址、石马寺、关山水库、虎头山国家森林公园、风景秀丽的黄庵脑,有奇峰错列、幽谷盈香的太行大峡谷,有闻名全国的大寨村,更有太行小江南——水磨头渔乡,晋商故居——毛家大院。70年代末期 改革开放以后,市场经济的洪流渐渐冲淡了农业学大寨热潮,一度时期,整个昔阳沉寂了,人们对农业学大寨也略有微词。80年代,我也常回昔阳,昔阳城连坐像样的高楼都不见,到了晚上,微弱的街灯下汽车都很少见。近几年来,昔阳变了,变得让我不认识了,就像一个丑小鸭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美丽无比的大姑娘。美丽的松溪河碧波荡漾,宽阔的柏油路车来人往,高楼大厦比比皆是,农业学大寨的装饰浮雕宣传画彰显着昔日的辉煌,每次回老家路过昔阳城我都有新的发现新的惊喜。

从昔阳城到东冶头的路据说是原省委书记胡富国拨款修建的,平展展的柏油路一直通向了村口。东冶头镇东冶头村位于太行山东麓,昔阳的母亲河松溪河从村前流过,儿时的记忆中,河水清清,一路唱着歌儿把大大小小的卵石冲洗得干干净净,岸边的庄稼地到了夏季被风儿吹得就像绿色的波浪,好看极了。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妇挎着挎篮去河里洗衣服,一边走一边唠着家常,至今那嬉笑声说话声还萦绕在我的耳边。女人们或跪在大石头上或蹲在河边用棒槌槌打衣服的画面还不时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幅画,那是一道景,那是一首歌。随着时代的变迁洗衣机已解放了妇女们的劳作,更让人遗憾的是那清清的河水已不再欢唱了。东冶头村前的公路是连接昔阳与河北的必经之路,跑运输的大卡车整日不断。

散文一棵树一腔情(散文槐树情)(2)

自古以来东冶头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战国时期,这里就是肥子国的国都。据说,肥子国国王姓圭,战败后,族人隐姓埋名,圭字前面加了个目字旁就写成今天的眭字了,据考证天下眭姓就出自东冶头村。东冶头是个古镇,隔几天就要赶集一次,方圆几里地的村民购买东西都要来这里,有人戏称这里是昔阳的小香港。我的孩子不愿意回老家,她嫌弃这里偏僻落后,我笑着告诉她,咱可是昔阳大地方的人啊。东冶头村是镇政府所在地。东冶头村村民依山而居,远远看去就像昔阳的布达拉宫。

沿着热闹的东井道口爬坡而上向右是一片平整的小广场,广场两侧是70年代的瓦房,至今还是副食店和杂货店。杂货店对面坡上就是父亲儿时的旧院子了。旧院子大门原来是篱笆门,半人高的围墙是用大石头砌的,院子里有几眼窑洞一排瓦房,篱笆墙门口就是那棵大槐树了。据老人们讲,那棵大槐树是我的老爷爷栽下的,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树龄了。大槐树枝繁叶茂,每当夏季来临时,它就为前来乘凉的人们撑开了一把巨型的大伞为人们遮挡着炙热的阳光。它的树干一个成人伸开双臂也楼不住,树身就像一双老人的手满是褶皱,仿佛向人们述说着沧海桑田的故事。直升飞机航拍东冶头地貌时,这棵大槐树就是这个村的标志物了。有人说这棵树上住着神仙,每当夏季晚上夜深人静时候,树叶沙沙作响,绿叶之间就会泛出幽暗的光茫。村民们没人敢动它的一枝一叶,生怕惊扰了它亵渎了它的灵性。大槐树像一位健在的历史老人,它经历了不同历史时期的变迁和百年风雨的洗礼,它已成为东冶头村民的精神家园。每当我站在这款大槐树下仰望它时候,我不由肃然起敬。父亲告诉我,我们无论走到哪里这里就是我们的根。根养育了一片片绿叶,一片片绿叶终究要落叶归根。

我在美国休斯敦机场候机楼曾遇到过一位老华侨,他告诉我他在美国已经30多年了,可是他怎么改不了中国人的生活习惯,怎么也丢不掉依恋故土的中国情结。在美国,我说我是中国人,在上海,我说我是山西人,在太原,我说我是昔阳人,在昔阳,我说我是东冶头人。我从哪里来?我要骄傲地告诉在美国的女儿,我从昔阳来,我从东冶头来,因为我的根在那里。

散文一棵树一腔情(散文槐树情)(3)

邻居家的小脚老奶奶

散文一棵树一腔情(散文槐树情)(4)

诗人陈建祖、作家周宗琦、陈为人在东冶头村

散文一棵树一腔情(散文槐树情)(5)

2017正月十六闹红火

散文一棵树一腔情(散文槐树情)(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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