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幽梦影 漫随云卷舒
——醉吟清代张潮《幽梦影》
鄢文龙
最近一直在批读《朱熹文集编年评注》,偶尔也旁读莫砺锋先生的《朱熹文学研究》与叶玉英女史的《朱熹口语文献修辞研究》。
读到第九册的时候停下来了,又激动地读着元代方回选评、李庆甲集评校点的《瀛奎律髓汇评》。
可是,正读到第三册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因为清代张潮。
因为张潮的《幽梦影》。
因为张潮所言:“花不可无蝶,山不可无泉,石不可无苔,水不可无藻,人不可无癖。”
这真是一个不好的阅读习惯,可是这正应合了心理学上的注意力的分配原理,或许正是高效阅读的意外。
我仿佛看见,他在松下听琴,月下听箫,涧边听瀑布,山中听梵呗。
我似乎听见,他在月下,谈论禅法,意趣高远;纵论剑术,肝胆真纯;阔论诗歌,风致清幽;欣赏美人,情意浓郁。
他,家自黄山,才奔陆海。
他,真是言人之所不能言,道人之所未经道。
是他俘虏了我。
每当展味低徊,总似餐帝浆沆瀣,听钧天之广乐。
他,柟榴赋就,锦月投怀;芍药词成,繁花作馔。苏子瞻十三楼外,景物犹然;杜牧之廿四桥头,流风仍在。
他,片花寸草,均有会心;遥水近山,不遗玄想。息机物外,古人之糟粕不论,信手拈时,造化之精微入悟。
他最注意读书的方式,经书以及解释经书的著作,适合一个人独自静静研读;史书以及品评历史的图书,适合与朋友共同讨论研读。
他最讲究读书的时间,读经书最适宜在冬天,因为冬天神志专一;读史籍最适宜在夏天,因为夏日白昼漫长;读诸子最适宜在秋天,因为秋天情致高远;读文集最适宜在春天,因为春天生机舒畅。
他最关注阅读的深浅,少年时读书,像是在门缝中窥探月亮,虽然专一,但局限于一隅;中年时读书,像是在庭院中观看月亮,虽然广阔,却不是太专注;晚年时读书,像是在台榭上玩赏月亮,对书中的妙谛别有会心。
他最感叹读书的内化,收藏图书并不难,难在能阅读图书;阅读图书并不难,难在能领会意思;领会意思并不难,难在能用于实践,用于实践并不难,难在能终生铭记。
他读书,读出的是精髓,读出的是发现,读出的是产出。
他说,《水浒传》是一部金刚怒目式的作品,《西游记》是一部感悟生命的作品,《金瓶梅》是一部哀挽人生的作品。
而我在深入品读他的《幽梦影》之后,发现它就是一部华为,一部快书,一部趣书,一部禅书。
他对读书有着别出心裁的高见:
读书是最快乐的事。读史书,则喜少怒多,心里总是沉甸甸的,其实,细究起来,愤怒的地方也就是快乐的地方。
只有读懂没有文字的书,才能写出石破天惊的妙句;只有解开难领会的谜,才能参悟高深莫测的禅机。
在他心中,朋友就是一本书。有的如读名人诗文,风雅;有的如读圣贤经传,谨饬;有的如阅传奇小说,滑稽。
在他看来,楼台上可以遥观山色;城墙上可以观赏雪景;灯烛前可以品赏花容;舟船里可以卧看霞光;月亮下可以欣赏美人。
在他眼里,写成一部有价值的新书,便是立下了千秋大业;注释一部有内涵的古书,确实称得上万世功勋。
好像,韩寒的一句话,正道出了我的认同: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有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与谁相伴。
我不愿因为看见一条船而忽略了一条河。我愿与张潮同行,我已经接受张潮的指点与暗示,我愿与张潮相伴。我想走得更远,我想不断靠近优秀,我想努力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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