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跃然于城中,浮华之风侵袭于世间,如若没有精神之寄托,这灵魂凭借什么以妙趣横生。
于是乎,我的爱豆诞生了!
01
天才,说的就是我吧
听到某个小女子说我是她的爱豆,嘿嘿,我心里真是开心啊!掐指一算已经过去九百多年了,我不仅没有被遗忘,还成为了好多后人的爱豆。想想我曾经的颠沛流离……我不禁老泪纵横,只是这一次的泪水是甜的,还甜得爽口。
嘉佑元年早春,我和子由随父亲离开眉山,赶赴汴京。一路上马不停蹄,到了京城已是初夏。一入京城,夏雨正酣,父亲和子由在兴国寺休息,我却像个孩子一样在泥泞的污水里踩来踩去,把几条热闹的街儿都踩遍了。
七月,我和子由参加了开封府组织的举人考试,我们俩都轻松过关。面对一些士子们的欢呼雀跃,我内心实在是没啥可波澜壮阔的,我的目的可是进士及第,这才哪到哪,还差得远呢!
接下来就是好好温习功课,为明年春上的进士考试做足准备。在这期间父亲拿着两位大人物的举荐信去拜访另一位大人物,临行前父亲捎上了我。
在见大人物之前,我的脑海里不断在拼图:这位冠绝文化圈的大咖会是什么模样?玉树临风还是其貌不扬呢!
京城的高门大院需是比我们眉山的大户人家气派,门口一般都有专人把守,这大人物的府邸亦是如此。
父亲说明来意以后,被士卒告之大人物尚未回府,让我们在府前等候。
初秋的阳光少了灼人的气焰,多了几分暖意融融。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的声音飘入耳中,士卒喊道:大人回府了!
马车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白而净的男人,约莫五十来岁。说不上好看,也不那么太难看,只是太瘦了,有点儿嘴包不住牙齿。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我见到了咱们大宋文坛领袖级别的人物——欧公。
后来的你们可能对欧公之称呼不甚了解,那么当我说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你们是不是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让我们熟读并背诵全文的欧阳修大大啊!
是吧!我自豪啊!我不仅见到了他,还在他家吃了晚饭。这就相当于你们在高考之前,还名不见经传,教育部部长留你在他家吃饭唠嗑,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嘿嘿,当时我的心里乐开了花,不过我也没有特意跟他套近乎,毕竟那天是我老爹的主场嘛!
从欧公家里出来以后,我那再也不想考试的老爹喜形于色,一路上哼着小曲儿。当然我也为父亲开心,他已经年近半百,在这知天命之时能同时得到三位大人物的欣赏,是何等荣耀。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时间太快,又到年关,城里更显热闹,只是我们三没了这新年的喜悦,想家啊!想母亲做的回锅肉,想夫人包的饺子……我人生第一次在异乡过年,虽有父亲和子由陪伴,仍然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过完正月,离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要问我紧不紧张,我付之一笑,我是谁啊!自信心爆棚的苏子瞻哩,状元与探花之间必有我的一席之地。
考试当天的入场极其严格,所有参加考试的学子都要被近身检查,以免有人营私作弊。我一向坦荡,任由搜身,但看到一些人哭丧着脸被赶出去,我不由地摇摇头,心里想:这些哥们哦!也太给我们读书人丢脸了。
我按规定步入指定的格子间,别小看这格子间,它可是我接下来吃喝拉撒睡的唯一场所。落座后等了一会儿,试卷发下来了,我一看题目——《刑赏忠厚之至论》,略思,心中已有沟壑,提笔即如泉涌。
等到放榜的那一天,我差点被挤掉了下巴,为什么是下巴呢,因为我个子高啊,否则就是眼睛要受刑了,哈哈……我使出浑身力气,拨开水泄不通的人群,从缝隙里挤进去,艰难地来到榜文前,定睛一看,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欢呼地朝子由喊道:子由,我中了,第二名。子由投来欣喜的目光:哥,我也中了。
话音刚落,我就被人拉扯住:老爷,我逮住了榜眼!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我往人群外拽,我本想挣脱,不知道从哪又跑出一个年轻人来。我一人难敌四手,硬生生被拉了出去。摆脱了密集的人群后,我喘了口气,发现子由也被拉出来了。
我俩直瞪眼:你们谁啊?
一个贵族老爷捋着胡须,满脸笑意:“果然一表人才!”
“老爷,他可是榜眼啊!”
这话一落地,不远处人群里撺掇出一拨人向我冲来,我被这气势彻底吓懵了(求此刻我心里的阴影面积)。
“苏家二子已有婚配,请大家散了。”
父亲的声音如雷声灌耳,我从懵中惊醒,看见他站在马车上哭笑不得。
当日傍晚,我们三人破天荒吃了肉,喝了酒。自从来到京城,我们经费有限,每天除了蔬菜还是蔬菜,吃的我啊……真头大。
按照规定,考中进士的要去拜访主考官。我去拜访欧公时,副考官梅学士也在场。还没等我开口,梅学士先追问我试题文中案例从何而来,即使他饱读诗书,也从未阅读过相关典籍。
我艺高人胆大,嘿嘿一笑后答道:“我编的。”话音刚落,只见二位考官面面相觑,片刻,欧公嗟叹: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
欧公此句一出,我瞬间刷爆了大京城的文化头条,于是乎,在我二十一岁这一年,天才横空出世。当然,这个天才不是我自夸的,是后来的你们冠于我的,不过我倒是喜欢得很,嘻嘻……
02
天才和吃货,我切换自如
继两位主考官为我打call后,大boss皇帝陛下也为我着迷。
在皇帝陛下亲自监督的制科考试中,我一骑绝尘,拔得头筹。御试时,我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下五千字文章,而对于大boss的种种问题,我对答如流,毫不怯场。在我侃侃而谈时,我能感觉到陛下两眼放光,可想而知我是如何的雄姿英发,以至于当场收获他一万 好感,哎,我这该死的魅力。
如此势如破竹的人生开篇,若是没有一个后来的巅峰,怎配得上我这满腹才华?于是,我撸起袖子准备在职场上大展拳脚。只是没想到,我工作的第一站竟然是遥远的凤翔府判官,我心里只嘀咕了一秒,瞬间明白:新人小白,不到地方实践,何以堪当重任?
离开京城时,我回头瞄了一眼城门,会心一笑:我还会回来的。
在凤翔的三年,我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人喜欢我,就有人讨厌我。这三年里,我的上司没少给我穿小鞋,我越是跟他硬着来,他越是折磨我;他越是折磨我,我越是跟他对着干……三年过得跟三生一般。
好不容易熬到被调回中央,以为这次我可以一显身手时,父亲和夫人相继去世。带着沉重和悲痛,我回到了眉山,一守又是三年。
等我再次回到京城,已是熙宁二年,大boss已经换成神宗大大。这位神宗大大独宠王安石,一心想着变法,只要有反对的声音出现,他就黑脸,不论你多有才华、多有名望。
恩师欧公走了,司马光也走了,我的孤独感瞬间100W 。
面对变法的种种弊端,我实在是忍不了,我的生活变成了不是在上书,就是在上书的路上,我人微但声音大,毕竟京城里我的粉丝众多。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王安石正得势,神宗大大无条件支持他,我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大boss。
熙宁四年, 我被甩出了权力中心,贬至杭州。
在杭州我组织人手疏通西湖,为百姓谋福,不仅留下了千古一堤——苏堤,还写下了著名的《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不知不觉就张口而出,嘿嘿,如果我没猜错,这首诗被纳入教材,且要背诵吧!
出了杭州,我就马不停蹄地来到密州,在密州我彻底释放天性了。没事喝喝茶,赏赏景,还带着我家阿黄去打猎呢!这不就有文字为证: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新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本来我想低调填词的,奈何实力不允许啊!此词一出,人们争相阅读,更有甚者云:哇,苏大大这一阕把词的地位提升了几个层次!我们宋词不再是你侬我侬了,而是壮志豪情。
自此,我被世人誉为豪放派开山鼻祖。
如果能一直在地方上为官,既为百姓做实事,又潇洒自在,我何乐而不为呢!可是偏偏有人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在调任湖州后,我按例给皇帝陛下写了封《湖州谢表》,没想到招来牢狱之灾,险些老命不保。
在身陷囹圄的一百多个日夜,我的身体和精神被重度摧残。那些陷害我的小人无所不用其极,逼我承认罪行。如果嚎啕大哭有用,那我必定哭得天昏天暗,老夫我心里苦啊,我冤啊!呜呜……
好在有人害我,就有人救我。没想到最后让皇帝陛下下定决心,释放我出来的竟然是王安石那家伙。真是被贬因他,被放也因他。
出牢狱后,我就被赶到黄州。在黄州我是代罪之身,既没有工资也没有住所。那么一家十几口人吃什么喝什么睡什么呢?好在我的动手能力和我的动脑能力一样优秀,自己盖房子自己种地呗!
那会儿,猪肉可不比你们的时代,越穷越吃猪肉。于是乎,第一代美食发明家又横空出世了。相比于我,你们的美食博主简直弱爆了。我除了会吃,我还会做;我不仅会做,我还会开发菜式。以上这几点如果不能让你们信服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文字为我证明实力: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
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
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我不仅发明了东坡肉,我还为它写了赞歌呢!你们的博主会吗?嘻嘻,我咋这么有才呢!
自从东坡肉以后,我在吃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当然吃货和天才并不矛盾,游刃有余的程度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你们不信?来,上作品。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哈哈,不好意思哦!又让你们熟读并背诵全文了。
在美食和文字的陪伴下,我对人生之大起大落已经释然了。在后来的日子里,不论我是起还是落,我的生活里都离不开美食和文字。
心情的好与坏,填词;食物的美与鲜;填词。总之,有我的地方就有诗词和美食。最后我以两首我的作品结束今天的话题,咱们后会有期哦!
《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惠崇春江晚景其一》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人生若觉不快乐,只因未读苏东坡。
所以,林语堂读了苏东坡。他说:苏东坡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实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假道学的憎恨者,一个瑜伽术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心肠慈悲的法官,一个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一个月夜的漫步者,一个诗人,一个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综上所述,这世界上最有趣的灵魂非苏大大莫属。
所以,我也读了苏东坡。当今天人们的偶像是某个大明星时,我的偶像是九百多年前的苏轼,崇拜他不只是因为他的才华,还因为他是我的精神支柱。
苦的时候读他,他会教我乐观;为某一件事耿耿于怀时,他会教我豁达;我写不出稿子时,他会给我启发……
于是,我也学会了: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参考资料:刘小川《苏东坡传》、 康震《百家讲坛》。
-作者-
冯钦颜,80后的尾巴。一般日常工作者,深爱古诗词,崇拜苏轼。闲暇之时,读书写文,渴望在文字中寻找最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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