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少宰捉鬼
我家乡的俞少宰,年少时是个书呆子,和大家一起在一个空宅子里学习。那宅子的内室有缢鬼,白天就现形,没人敢在里居住。有个仆人偷偷的窥视,傍晚时分,从房梁上垂下一条绳子,悬挂了一会,忽然自动结成了一个大圈,接着逐渐缩小,啪的一声不见了。每天都是这样。仆人约了几个伙伴,把一只鸡绑在竿子上,从窗户里伸进去,把鸡放到那个绳套里,绳子一下收紧,把鸡勒死了。众人大叫着跑开。
俞少宰听说后,问清了经过,想自己去试试,大家劝说也不听。第二天早晨,他让仆人把屋子打扫干净,在房梁下摆上一桌一椅,他带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高声诵读,同学们趴在窗户下准备接应。到了傍晚,外边的人忽然见他停止了诵读,接着就自言自语:“我读书已久,却没有高中,家庭负担又很重,受这样的煎熬,不如死了算了。”然后大哭起来。同学们担心他被鬼迷住,正要上前相救,又听到他大笑起来,说道:“我捉住鬼了!”众人推门进入,看到他手里抓着一只灰色的鸭子,煽动着翅膀,但是不会鸣叫。
俞少宰让人拿来刀,亲自把鸭子宰杀,让仆人赶紧炖上。又对众人说:“有不敢吃的,就罚他请客。”于是大家一起品尝,赶不上普通的鸭肉,土腥味比较大。大伙问他怎么捉到的,他说:“我读书等待,鬼一直不来,我就假装悲伤,一个女人从房梁上落入我的怀里,说要领我去苦得乐入仙境,教我用袜带做圈,把脑袋伸进去。我做好了圈,套在那女人的脖子上,她就变成鸭子了。”从此,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赛钟馗”。
【原文】吾乡俞少宰,少时有书呆之目。与同人集课某旷宅,其内室素有缢鬼,白昼现形,人不敢居。有顽仆窃窥之,则未申之间,梁上有绳垂下,悬宕久之,忽结为大圈,渐抽渐小,作爆声而灭。每日不爽。仆约其伙,缚鸡于竿头,由窗隙入其圈套,一收而鸡绝。众哗然奔跑。俞闻之,诘得其故,与同人约,欲以身试之,佥阻不听。次早,命仆粪除,就其梁下设一几一座,俞携文一册入室,闭门高声朗诵,同人伏于窗下,以观其变。日晡,俞忽停诵,既而自诉其穷曰,“予为学已久,而不得高捷,家累又重,与其以措大困,不如死休。”遂大哭。同人恐其入迷,正欲相救,俞复大笑曰:“予得鬼矣。”众排闼入视,俞以左手执一灰色鸭,鼓翅不鸣,唤仆以刀来亲宰之,命速烹。谓众曰:“有不食鬼肉者,罚作东道。”乃酌酒共啖,昧不及常鸭而有泥土气。众叩其得鬼之由,俞曰:“予读文俟之不至,故作悲辛,一妇人自梁坠于怀中曰:〔先生毋自苦也,肯偕入仙境,则世务不足道矣。〕予问仙境何在,妇教以袜带作圈,探首可得。予遂作圈,以套妇人之首,而执持之,转瞬间化为鸭矣。”同人乃赠以号曰“赛锺馗”,又曰“白食鬼”。
仆人吓鬼
山西某孝廉,他的仆人邹仓,身材高大,声音洪亮。主仆二人到客栈投宿,因为人满,就住到了后面的凶宅里。刚住进去的时候,二人也是心里惴惴,整夜整夜的不熄灯。半个月过去了,平安无事,也就放松下来。
有一天三更时分,门忽然自动开了,一个美妇人,带着一股冷气走了进来,对着孝廉微笑。孝廉大惊,高声呼喊邹仓,邹正熟睡,听到主人呼喊,就大声答应。美妇人吃了一惊,跌倒在椅子上,主仆靠近去看,已经气绝了。
客栈里的人听到声音,纷纷赶来,都看到了美妇人,穿戴华丽,看不出和人有什么区别。大家商议后,决定带着椅子把女尸搬到煤棚子里锁上,如果到中午还没变化,就报官。第二天开门去看的时候,却不见了。从此,这个凶宅平安了。客人们都笑着说:“仆人只不过长的像邹将军,就能吓鬼,难怪世上的人都喜欢标榜自己是权贵的亲戚门生。”
【原文】有山右孝廉,携其仆名邹仓者,体大而声洪。赴礼闱投邑馆,而人已满,孝廉贫不能他适,哀诸馆人。执事者曰:“后有一宅不利居者,如不得已,请权寓之。”孝廉欣然就宅,与其仆同卧起,然各有戒心,往往秉烛达旦,半月安然无恙。一夜漏三下,门忽自辟,阴气凛然,有美妇入宅,向孝廉流盼微笑。孝廉恐,大呼邹仓,仓于睡中惊觉,高声答应。美妇惶骇,退跌座上,色变气绝。是时,寓客闻声咸集,共睹美妇,作时世装,服饰富丽,俨然人也。公议连座迁于煤室,反关以俟之,如至日中不变,则闻诸官。明日启关入视,空有一座而已。自此宅竟平安。客笑曰:“邹将军之威大矣,其相似者尚足以吓鬼,无怪世之妄人依傍大人先生门户以吓人也。”
红衣女
绍兴府治依山,山高林密,经常有妖怪。淳熙辛丑年,有几个士兵住在蓬莱阁,夏天人,都散开睡觉,半夜,一个叫张富的小卒,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慢慢靠近,后来坐到自己的肚子上。就用力起身,抓住了她,那女人忽然不见了,张富的手里抓着两把狐狸毛。
【原文】绍兴府治依山,林樾深茂,往往有怪。淳熙辛丑,有数卒直宿蓬莱阁,夏热,各散寝。中夜,一卒曰张富者,见红裳女子冉冉逼近,直前坐其腹上,奋起悴之,忽不见,但两手狐毛满把。
钲声
淳熙辛丑年,周公换职镇守丹阳。要路过上饶的老宅子。还没到家的时候,守宅子的士卒白天听到奏乐声从屋里传出来,开锁进去看,声音在后堂的柜子。打开柜子,声音又转到了地下,过了一会,觉得声音越去越远,逐渐消失。几个月后,周公去世了。
【原文】贰卿周公自强,淳熙辛丑自静江移镇丹阳。有第宅在上饶,将取道过家。未至,前守舍卒正昼闻钲声自宅堂出,亟启钥观之,则声在后堂大恒中,复开柜寻之,则声在地下,久之觉声寖远而灭。后数月,公捐馆。(陈宏甫承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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