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条>历史灰尘注:前面我更新完了曾昭抡博士的《滇康旅行记‬》,下面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凉山的人文与风光1941年7月1日,跟随民国曾昭抡博士和他的“川康科学考察团”出发,看民国时的大凉山人文与风光本文‬摘‬自曾昭抡博士《大凉山夷区考察记‬》,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川西最难徒步地点?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川西最难徒步地点(民国三十年大凉山徒步游记)

川西最难徒步地点

<今日头条>历史灰尘注:前面我更新完了曾昭抡博士的《滇康旅行记‬》,下面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凉山的人文与风光。1941年7月1日,跟随民国曾昭抡博士和他的“川康科学考察团”出发,看民国时的大凉山人文与风光。本文‬摘‬自曾昭抡博士《大凉山夷区考察记‬》。

如果你喜欢有趣的、不常见的历史资料,请关注我,我会每天坚持发掘出那些快要淹没在时间烟尘中的历史文章。如果你喜欢本文,请点赞、评论、转发。


纯粹地再现一下民国时的学者对于夷人的研究与看法,很客观地呈现一下过去的资料而已。我觉得民族政策的最终是各民族都走向现代化,不存在优待,也不存在歧视。

屠羊大宴

在乌坡家住宿的那天,夜间九时,主人“打羊”设宴,作盛大招待。乌坡乌达,自己并未养羊。价值四五两银子的一只山羊,乃是特为招待我们买来的。此次盛宴,饶有兴味。第一步典礼,先由当家娃子木家乌七,将羊放在一只大篾箩里面,捧给主人看。主人马上将手一挥,指给我们看,表示这是整个的活羊,一面用夷话说道,今天没有好的招待,这只羊是送给你们吃的。木家将此话用汉文翻给我们听以后,便将羊端开,搁在靠近大门的地上,当场出彩,将羊杀死。以示不欺。在此“打羊”,总算是用刀杀死,较之原始方式的实行打死,已进一步。不过当客宰杀,却仍然未脱野蛮风俗。

打羊,川康科学考察团庄学本摄

将羊皮剥去后,剖开羊身,取出肚肠,略予洗净,乃将羊肉切成大块,投入锅庄上面的大锅中,将其在火上煮熟。烹煮的时候,锅里只加不多的水,上面用木制锅盖盖上。同时将包谷巴巴,也放在锅里,让其浮在水面,一同煮熟。此项巴巴,是临时做成的。每日天黑以后,夷人家里,方始将包谷或荞麦,用石磨推成粉子,和水做成巴巴。所做数量,仅够吃一顿。夷人向来没有储蓄习惯。所磨粉子,所做巴巴,决不够留到第二顿吃。因此第二天一早,早饭以前,屋里的磨子,又要呦呦地叫起来。燕麦除外(该项粮食,多系大批制成“炒面”),倮夷所吃谷米及杂粮,皆系在成颗状态下收藏起来(谷子系连壳藏起),每顿临时磨,必要时临时去壳。煮肉方法(无论是羊肉或者猪肉),都是煮到熟而不烂为止。煮熟以后,将锅盖揭开,倒上一小桶冷水,再将其略煮一下,不待此水煮开,便将肉盛出来吃了。这种起初不加够水,后来不彻底煮开的习惯,其由来大约因夷地缺乏燃料,不得不作经济的使用。不但煮肉类如此,煮洋芋、荞巴等,也是这样,最后总是加上一些生水。

进餐的时候,招来了几十个娃子,将一间房完全挤满,大家一起同乐,这正是黑夷大宴宾客的典型作风。吃时大家席地而坐,各执一只木碗、一双筷子。六个或八个人,成为一席。娃子和娃子一起。客人看有多少,自成一席或两席,或与主人同席。主人内眷一齐参加。当家娃子和锅庄娃子,则管招待与盛菜。每席一份菜,计有一碗羊肉、一碗羊汤。吃完可以随意再添,到吃饱为止。反正一只羊是足够大家吃的。羊肉吃法,是从锅中一齐捞去,放在一只大盘子里面,由主人洒上一些盐巴和辣椒末子,拌匀后分给各席。辣椒由主人供给。盐巴他们很缺乏,乃是临时向我们要去一块,将其与干辣椒一起研细,用作调味材料。这种羊肉大宴,除“打牛”以外,在夷区要算最盛大的招待了。羊肉味并不错。羊汤包谷巴巴,亦均可口。在竹黑娃子家中,受了一夜的罪,到此大得补偿。剩下未吃的羊肠等等,第二天拿来当做早餐。羊肠先在火灰中烧一烧,然后放入锅中,加水与羊血煮汤,拿来咽包谷巴巴,这也是一种保夷特有的吃法。

宴会,川康科学考察团庄学本摄

对于这种招待,我们的报酬,是三件蓝布、一件白布、四方红布、三根针和一些线,主人所希望的,较此要奢得多。接过礼物以后,默默不作一言,大约是嫌少了。后来主妇来向我们借一斤盐,当然只好送给她。马呷呷的保头费,我们送的是两匹蓝布、六根针。

此处夷人,对于汉人所睡铺盖,当然也是非常惊奇。当晚散席以后,聚食的娃子,大部散去,将睡的地方腾开,方始打开行李。一见红蓝各色被面的棉被,屋子里面的夷人,一齐狂叫拥过来,见到东西就乱摸,这种经验,正和我们在保保沟所经历的一般。我所带的一双橡胶套鞋,他们特别觉得奇怪,竟致玩弄不肯释手。

乌坡家一顿盛大的招待宴,印象至今仍然生动。此事最有意义的一点,是那样多的娃子们,被主人邀来聚餐。这种习俗的意义,一来是表示主人豪富,娃子众多。二来是表示主奴同乐,各阶层享受平等。

汉人的悲哀

乌坡是我们旅途中汉人势力完全达不到的第一处地方。乌坡乌达,这位表面上显然慈祥的老头子,对我们这群“汉官”,确实不错。可是在他手底下当娃子的汉人,对他的感想,完全和我们两样。刚到此处不久,就有机会和那位男工个别说话。那是他乘人不备,自己找上来的。这位汉人,自称姓马。三年前赶街时为夷人所掳,辗转卖到此处。据他说,一到夷区,第一件事,夷人就把他脚上所穿草鞋脱去,强迫他光脚板走路。在此生活甚苦,吃得又坏。而且黑夷对于娃子,向来只管吃不管穿,所以穿衣问题,更难解决。对于夷人,他是深恶痛绝。希望我们下次带兵来,平定凉山。他说,自己别的本事没有,会烧大锅饭。我们如果带兵来,烧饭一事,交给他不会有错。

女仆的申诉,更加令人痛心。充当锅庄的张氏,仍然是穿的全套汉式服装,表面上毫未夷化。不过衣服上到处是补丁,若干地方撕破了连补都没有补,褴褛得连叫花婆都不如。原来锅庄娃子一职,在夷人社会中,算是娃子阶层中的上等地方。可是看看这位张大嫂面部的表情,谁都会马上明白她心中所蕴藏的悲哀。在此招呼我等吃过一顿盛筵以后,第二天在早餐时候,假乞针为理由,向我们攀谈。不久便诉说她那伤心的身世。她说:“我的家住在离大兴场不远的沙坝地方。我的表哥张开延,现在还在大兴场。三年前某一天,当我的儿子正在大兴场赶街的时候,蛮子突然跑到我们村子。他们将我和两个女儿,以及现在此处的一位堂妹,一齐拉走。女儿卖到一处,我们两姊妹又卖到另外一处。卖来卖去,辗转以二两银子的身价,卖到这里来。现在我看不见我的哥哥,看不见我的兄弟,看不到我的儿子,今天我看见你们,就仿佛看见亲哥哥一般。”说到这里,她那苍老多皱的脸,业已老泪纵流:她的声音,亦已变为抽咽。接着她又诉说:“上次张秘书来,也在这里住了一晚。回来过此,又住了一夜。但是你们来,你们去。你们走过去,永远就不再回来,谁还记得我这苦命的老婆子。我住在夷区,实在痛苦。年纪老了,做也做不动。无论如何,我实在不愿死在这里。请你们这些老爷们,务必做桩好事。出去以后,设法告诉我的表哥张开延,那位住在大兴场的张开延。告诉他快拿银子来赎我。二两银子,只要二两银子,便可救我的命。此事千万要紧。”这时候一边哭一边诉,她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那位堂妹,也在旁边嘤嘤啜泣。乌坡乌达,虽则汉话不大高明,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当然明白。他忙向我们解释,说道:“她是我用二两银子买来,不是抢来的。”对于这点,张氏倒也表示同意;她说:“不错,是色颇用银子买来的。”这种解释,当然含蓄着黑夷的观点,以为贩卖人口,并不是一种罪恶。我们对此,不胜怅惘。可是除开安慰张大嫂,暗示可以将此事通知张开延以外,我们什么忙也不能帮。张氏方面,哭诉一顿以后,又拿起柴来烧火,继续替黑夷预备早餐,含泪默然不作一声,仿佛这是无可反抗的命运似的。这种爱莫能助的事,我们凉山途中,在乌坡是第一次碰到。后来继续东进,才知道此类伤心故事,在夷区当中,实在太多了。

乌坡铜矿

乌坡家一宿以后,我们第二天一早六点半钟,由木家乌七做向导,出发往乌坡山,考察铜矿。那位小少爷豹儿,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从乌达家行,去雷波的大道,向东南陡行下坡。约六百米,踏水过一道溪水。溪身为整块的石板底,水自山上流下,坡度殊低。该溪系系河支流,前去路左溯此溪陡下,向东去,约两百米下到系河。夏季水大,此河怒流作响。混浊的黄泥水,翻河身石头而下,到处造成瀑流。河水深没膝盖,“叉水”过去,颇为费力。夷人涉过深水,每将一身衣裤脱光,就此洗澡游水,到对岸仍可穿上干衣。小小的豹儿,毫不怕水。这种深水,他走过去很便当,这大约是训练有素。

过到系河东岸,即上乌坡山。循路陡上山坡,约行一百米后,在一溪边,看见石灰岩。什梁子那座山,多少有点类似。下面一段,系由暗红色砂岩及泥页岩所构成。此岩之上,有石灰岩(站在这里,隔河西望,对面山上,亦见露出石灰岩)。据常隆庆先生报告,是项石灰岩,属于二叠纪。石灰岩之上,至少一部分为玄武岩,不过那种岩石,在多数地方,业已风化,为雨水所溶解,不可复见。按照常先生的说法,乌坡山一带地质,大约二叠纪石灰岩之上,原为玄武岩及辉绿岩之厚层。铜矿本在玄武岩内生成。经风化及雨水溶解作用后,乃沉积填结于下面的石灰岩层罅隙中,成为一种次生富集的矿产,在石中成矿脉状。常先生虽未来过此处,所说大致不差。我们此次考察,证实了他所说各点。玄武岩。乌坡山的地质构造,和对岸阿由初见玄武岩处走,路改缓上,左循山边缓上,大体向南行而略偏东南,右溯系河而上。途中涉溪水两道。一共约行三里不足(后来一段,离河较远),到达一处旧日炼铜厂故址。建筑虽已荡然无存,地上还遗有熔渣一堆,告诉我们过去的故事。再行陡向上岩,东行盘上山去,途中又过炼铜故址两处。系河年代不久,新成河谷(Young Valley)中显出三层土台(Tarraces).炼铜厂故址,即分没各层土台小平地上。陡上共约三里,到一溪边。该溪自东向西流,流入系河。此处跟乌坡乌达家约七华里。附近一带,拾得铜矿标本,皆系孔雀石脉,填在石灰岩罅隙中,另外拾得一种多孔的火成岩,比重殊轻,作红铜色。过溪到其北岸,即见一座土式矿洞。此系全山矿洞中之最低者,其余大都高高在上,位近山顶。洞并不大,深不过丈许。矿以孔雀石为主,生在一种变质的石灰岩内。该矿以外,略见有红铜矿及自然铜。矿层厚约四米,上下均为石灰岩。其倾斜度为正南四十五度,走向几朝正东。洞作半圆形。未到此处以前,传闻本山矿洞,已被水淹,到此乃知不确,洞口岩石,一部分业已风化成土。洞尽处已不见矿。

由铜矿抄一条小路回去,最初一段,穿田而过。田中工作的夷人,纷纷站起来,问矿好不好。答以还好,希望乌坡家自己开。这样一说,他们很高兴。后来用这话对乌坡乌达讲,他也相当兴奋。我们知道他们的心理,此处铜矿,决不愿别人染指。

返来途中,过系河以后,我们在河边停下,洗脸刷牙。豹儿和“木家”看见了,争来效尤。用牙膏刷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尝试以后,稀奇之余,对于此种新经验高兴得不得了。夷人生活,简陋得可怜。他们连肥皂都没有见过。一位同人所带一只搪瓷漱口缸,在由昭觉赴竹黑途中,竟有人愿意拿二两鸦片烟向他换。我们笑着说,如果真个这样换东西,倒可发一笔小财。我们自己的生活,在夷区亦不得不趋向夷化。几天不洗脸,成为一种家常便饭。所以有了此种机会,自己也不亟于利用它,正式洗一次脸,刷一次牙。

乌坡铜矿,似颇有重予开采价值。惟附近燃料奇缺,冶矿殊成问题。按此矿在清朝嘉庆年间,曾予开采。当时并设有大臣,专管此事。汉人来此做矿工者,据称超过万人。冶矿时火光烛天(大约因烧柴之故)。后因夷患,于道光年间即停。燃料缺乏,或亦为停工原因之一。至今日除矿冶厂所遗熔渣外,故迹已荡然无存。将来如果想重新开采,夷务与燃料两种问题,必须同时予以注意。初步看来,此矿藏量,似不若会理几处铜矿之富,燃料亦更不方便。凉山区域,产铜处颇不少。乌坡以外,金马厂(在昭觉城东南三十里)、牛牛坝、省己、耳线上的会理东区,亦大有细加考察的价值。

溯系河北进

看完铜矿,吃罢早餐,上午十点钟,我们方始从乌坡家启程东行。乌坡久博和当家娃子木家乌七,护送我们前进。乌坡乌达本人,也送了一段。“木家”替我们背了一背行李。另外雇了三个娃子帮忙背东西。还有一位打空手的娃子,替久博当跟班。自乌达家行达最初一段,陡行下山,向东南去,与去铜矿的路相同。陡下里余,涉过陡石板底的系河支流,改向东去,路左溯此溪而下。半里不足,到系河边。此处系去铜矿大道的渡口。去美姑的路,则在此并不过河。而系左折沿河北去。乌达送到此处为止,郑重告别。由此前行,一路左循山边走,右溯系河而下,大体向北东北行。在此一段,系河大体系由南向北流,而略偏东北。初行接连涉过两道小溪,均系系河支流。不远旋即在左边陡石崖下,循崖前进,势缓下趋。此崖系由石灰岩所构成,岩层几与地面平行。如此约行两里后,涉过泥浑的系河急流,水深几及腰。由乌坡家到此,路程约计四华里。自此前进,在系河右(东)岸走,向东北去,左溯系河而下。路有上有下,大势颇平,右边大体绕山腰走。沿途道旁露出岩石,计有石灰石、砂岩、泥页岩及玄武岩。有一处并曾拾得一块状似流岩(Lava)的火成岩。约行一里后,左边隔河见有一条山谷。木家指给我们看,说是循该谷走,也是一条去雷波的大道。前年曾有汉人,循该路前去(大约系指中英庚款的考察团)。目下因为水大,该路不能走。按常隆庆先生曾于二十三年,由美姑循树叶沟走林蒙桥到竹黑。据今看来,他走的也许就是沿这山谷那条大道。

系河支流甚多。一路前进,途中频频涉过小溪。同行的夷人,慢慢弄熟了,路上大家聊起天来。这些夷人背子,比起昭觉以东所见到的,能走得多。行进当中,大家可以保持在一起同行的五位娃子当中,木家以外,另有一位,汉话也说得很好。他们中间,有一位曾经去过雷波。他们并非一直就是乌坡家的娃子,五位里面,一位系由马边来,一位系由越西八嘴家来,都是自动来到此处的。据他们说,娃子并不完全是黑夷的财产,在某种程度内,他们也可择主而事。

在系河东岸约行七华里后,改向正北行。又两里余改向北东北去。更前六里余,停下打尖。此处距乌坡家约二十华里。这一段路,大体相当平坦。一路溯系河到此,方向多半系向北东北。自此朝东北前望,对面缓坡上,已见美姑的村子及其附近包谷田。由乌坡来,沿途山坡上常见辟有包谷田。走过的时候,田中工作的夷人,往往会停住工作,指着我们,连呼“汉家”。他们对于我们的好奇心,正和我们对于他们一般浓厚。岩石方面,沿途所见,以石灰岩为主。较大溪水的附近,则常见玄武岩。树木方面,途中看见不少白杨与白蜡树。

吃完带来的包谷巴巴,喝饱溪水以后,下午一点一刻,方又启程前进。此时路复向东北走,大部陡趋下山。如此约行五华里,下到山脚,涉过一溪。更前百米左右,即到系河边。自乌坡家到此,共约二十五华里。原来系向北流的系河(一称“树叶沟”),在此折向东流,旋即流入美姑河。

手枪的威胁

刚到系河沙滩,正在筹划如何涉过此道泥浑深水的时候,陡然看见两位夷人,向我们走过来。其中一人,背上背着一篮梨子。另外一位,空着手走,右手拿着一杆手枪。走到我们的跟前,他们停住了。那个拿枪的人,正面拦住我们,手里握住手枪,仿佛要放的样子。以这种姿态相凌,这位夷匪,劈头就用汉话问我们是到哪里去的。答以拟去雷波。他又问,是谁家保的。答以乌坡家。听见这种回答,那人便说:“乌坡家。不行。那怕走不通吧!”对于这话,未加理会,反过来问他是哪家的人,他说是阿侯家。随着他又问:“你们是不是贩鸦片的?”对此我乃厉声叱责,告诉他我们乃是“汉家色颇”。那位强盗,对此毫不注意。弄到没有办法,只好告诉他我们乃是蒋委员长那里来的人。一听蒋委员长四字,强盗态度,顿然改变,赶忙把手枪插起来,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孔,同时从其他一位夷人的背篮里,取出几个梨子来,送给我们吃。这事如此演变,真是意料不到。领袖的威望,在这种严重关头,救了我们的性命。要不然,被劫被掳,恐怕无法免避。人们说,一过美姑河,即入正统的凉山区域。那里是生夷或野夷居住的地方。他们和汉人接触甚少,野蛮与骄傲特甚。对于汉人,极看不起。掳劫成为家常便饭。此番刚到美姑河边,就碰见这种事,益信此话不虚。

持枪夷人男子,川康科学考察团庄学本摄

到了紧急关头,保头毫无用处。当我和那强盗对话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始终站在一起。保护我们的乌坡久博,以及他的娃子们,则马上逃到很远的地方。他们甚至不敢大声叫我们,生怕连累了自己;只是老远地做手势,意思叫我们赶快走开。可是当别人用手枪比着你的时候,逃走乃是绝对不可能。幸亏我们不曾气馁,始终力持正义不屈,乃才渡过此种难关。无论如何,最后结果,总算不错。

那位强盗所送的梨子,又大又嫩又甜,竟是出乎意外地好吃。在我们整个的凉山旅行当中,要算这次所吃的梨子为最美。

美姑河

最后一小节改向东流的系河,在此流入北来的美姑河。美姑与西溪两河,乃是凉山区域中最大的河流。前者自牛牛坝来,大体自北向南流。不过在与系河汇合处,它是由西北向东南流。美姑河与系河,均系急流的河水。夏季涨水,泥浑怒流,尤属可怕。系河乃是黄泥(橘黑的)水,美姑则作红泥色。系河在此,虽不甚宽,但是水流甚急,而且深没腰际。“叉水”过去,极感困难。夷人涉河,皆先脱裤。到此叫我们也这样办。我们不听,仍然穿短裤过去。三个人手牵手地牵成一排,一同走过去,以便互相稳定,结果仍然几乎被狂流冲倒。

河总算过去了。略前即到红泥水的美姑河边。这河更是可怕。比起系河来,不但宽得多(大约在此处有一百米左右的宽度),而且水也更深。红水怒流,波涛汹涌。中间深的地方,竟没胸际。叉水走过去,我们没有这种本事。游泳又怕水流太急,把人冲往下游。汉人到此,仿佛到了绝境,不免望洋兴叹。据说幸亏那天是个晴天,水比较小些。要不然,更加无法渡。对于夷人,这样的水,却并没有什么阻碍。无论游水、叉水,他们全都来去自如。游泳过去,不算太奇怪。他们最大的本事,是在这种深齐胸际的急水当中,走来走去,毫不费力,而且横渡过去,不致冲往下游。空手走过去,不算本事。他们还能将很重的行李,双手举起,顶在头上,如此叉水过去,不致将东西弄湿。幸亏是这样。否则即令人能过去,行李也没有办法。

今天的美姑河

到了美姑河的难关,我们终于不得不听从夷人劝告,将全身衣服一齐脱光,准备“叉水”渡河。后来一位夷人和我说,情愿背我。这样骑在夷人背上,很便当地就过去了。王、裘二君,由夷人两边拉着,叉水渡过。据他们的经验,走到深水,连站都站不住,感觉眩得很。背行李过河,事先和夷人讲好,额外送给他们一斤盐,作为报酬。牵人、背人,另给四两。夷人最不肯相信人。此等交涉,皆需立刻兑现。因此一到东岸,我们便将行李打开,取出盐巴,当面敲碎,称给他们,了结此宗公案。秤也是一件走凉山不可不带的工具。

我们过河的时候,在系河边企图劫掠的那两位夷人,赶着一群小猪,也过河来。此时乌坡久博方始认清,那个拿手枪的暴徒,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一位表弟,年轻的吴齐家首领,名叫“吴齐倮狗子”的。照面以后,彼此大谈起来,原来他们是很熟的。这个家伙,并不是什么阿侯家夷人。当初所以自称阿侯家,乃是想吓我们。吴齐家也是凉山区中一支大族。其势力范围,主要地在于小凉山区域。从黄茅埂附近起,直到雷波附近,大部全是此家与恩札家的世界。不过阿侯家的声名,比吴齐家更大。那家乃是凉山黑夷中最大的一支。有人说,该家人口总数,竟达十余万人之多。其分布地区,主要地系在黄茅埂以北。该家不但人口众多,而且素以凶悍著称,最爱劫人。我们在竹黑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我们阿侯家的厉害。因此倮狗子冒称阿侯家人,大有“狐假虎威”的道理。

不过同时吴齐家也就够凶悍,他们的势力也够大。而且据我们后来探悉,倮狗子乃是吴齐家最重要的首领,雷波县境有名的“反头”(作乱的领袖)。平常保汉人过凉山,途中往往实行“装桶子”。在外行路,他身上总是佩着一支很好的九子枪。有时甚至一个月去几趟雷波城,不顾政府规定,带着手枪,横冲直闯,气焰逼人,毫无忌惮,官厅亦无可奈何。我们此次,未遭毒手,总算万幸。地方政府,有时对于凉山夷酉,过分姑息,以致酿成巨患,实属失策。有些倮夷,当然可以礼遇,不妨予以安抚。少数凶悍首领,则非以武力制裁不可。像吴齐倮狗子这样的人,早就应该予以捕杀。可是至今他仍然逍遥法外,为非作恶。希望将来办夷务的,不要忽略这点。

涉过两道河,费去一点钟。下午两点四十分,方自美姑河东岸,启程前进。吴齐倮狗子,这时候已经赶上我们,居然和我们结伴走。当时他的表情,十分和善,我们误以为他悔悟了。谁知这家伙对于我们,始终不怀好意。看看硬来不行,他就蓄意软来,准备以笑里藏刀的奸计,破坏我们东去雷波的行程。夷人当中,有时候人心殊不可测。

一过美姑河,即到所谓真正的野夷或生夷区域。不过到达此河东岸,表面上并看不出怎样特别野蛮的地方。该河东岸山坡,坡度缓和。这坡实在就是大凉山正脉的底下一段。靠近河滨的下面一节,大部分均已辟成包谷梯田与斜坡田。这类的田,往上一直展到美姑村附近。该村距离河边,缓行上山路,约有八华里。村屋在山上所处地位不高,从下一望即可看见。紧逼河滨的最下一段,辟有一些稻田。从西往东走,由西昌到雷波,四块坝子、三湾河、昭觉、竹黑、美姑,乃是凉山夷区中唯一看见植有水稻的地点。这样无怪倮夷不得不以荞麦、洋芋为生。

另外可以注意的一点,是过了美姑河以后,路反而好起来,自乌坡来到美姑河,路虽大部平坦,但是绕着乌坡山边上走,路面逼窄异常,驮马无法可以通行,运输只能用背子。过了美姑河,即上旧日的雷建通道,循之上坡。此路虽则久已失修,一部分且被夷人故意破坏,旧日规模,依然可见。路身既属宽敞,坡度又复缓和。在夷区中,此种路真是罕见。

由美姑河滨行,初穿东岸河坝走。半里河坝走完,路改上趋颇陡,穿草坡而上,一部山坡已辟包谷田,稻田则不久即完。一路循大道上趋,一部分陡上。方向多半朝东北走,一部则系向北东北去。所上的山,地质上系由砂岩及泥页岩所构成。约行四里余,上到一座山岗。从下面望,以为此处即是山顶。到此方知不然。往上去到美姑村,还要爬一段山坡。又约四里左右,方于下午四点一刻,到达美姑村停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