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一天,我正在上班,父亲打电话给我说:“今天是三月初七,是你妈妈的生日,记得买十朵玫瑰花,我要送玫瑰花给你妈妈,记着要买粉红色的。”
挂了电话,我赶紧请假出来买了花,赶往老年护理中心。
1996年,父亲因为脑出血后遗症而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但是我的母亲不离不弃的照顾了他二十六年,他们的挚爱感动了许多人。而此时的我,心情却是苦涩的——如果我也能拥有像父母这样的爱情,该是多幸福的啊。我捧着十朵鲜艳的花朵,在街上遇到朋友的时候,她们总是打趣说笑:“董姐,你交男朋友了吗?多会喝喜酒?喝喜酒的时候别忘了我们……”她们的话,其实深深触痛着我——交什么男朋友啊,我就是一颗孤孤单单的星座,虽然此时此刻多想再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相拥在一起,就好像相拥着整个世界。可是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他离家已经8年了,而且重新组建了家庭,还有了一个女儿。
看来,我注定要一辈子孤老终身遗憾到死了……
我拿着粉红色的玫瑰花,走在大街上,很想让时间冲淡一切我脑中的记忆,想着让一切的一切顺其自然,从而来填补我心中莫名的空缺。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快让我高兴起来吧。
穿过莱阳剧院的时候,我的目光被一个盲人吸引住了,他坐在一张铺着泡沫盒的地上,弹着电子琴深情地唱着那首老歌:“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吸引我的不是因为他是一位盲人,而是他那坚韧不拔的毅力和他那淡淡的忧伤的歌声触碰到了我的伤心事。是啊,1992年,他也经常哼唱这首歌曲,虽然曲调唱的不是太准,但我很愿意听,有时候我打趣他:“喂,你唱了些什么呢?你怎么爱唱女声的歌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涌上了一股暖流。可是,一切已经过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边想着往事,一边小心捧着十朵鲜花走在大街上。我突然感到了疲惫,非常疲惫,其实对我来说这是常态,我大概早已习惯了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曾经许多朋友劝我走出过去的阴䨪,再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可我觉得这很难,这是需要时间的,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或许十年,二十年,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爱一个男人的勇气,虽然此时的我太渴望爱和被爱了,因为我活得太孤独了,一直想在这世界上追寻爱和温暖,可现实对我异常残酷,我有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绝望感。
看淡了一切的一切,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我需要爱,需要温暖,可是上天依旧毁灭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抬头仰望天空吧,我看到太阳老大老大的,熙着我的双眼,我想起妈妈曾经说:“董莉啊,如果你太难过了,就抬头仰望天空吧,天空很大很大,它能包容你一切的烦恼和委屈。”
所以,我不时停下脚步抬起头,一直望着,太阳太熙眼了,我就闭一会眼睛,再望,再望,一直望着,望得脖子又疼又僵难受极了,可不知为什么,此时的我,心里的难过未减丝毫。我突然明白了,妈妈的话或许是安慰我的,就像安徒生的童话故事一样,寻开心吧。
这个季节正是早春三月,草长莺飞,姣艳的花儿纷纷绽放,处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春天的味道真的很美很甜哟,我闻到了一阵一阵淡淡的花香,我看到了院外一棵紫藤花树的花开了,那淡淡的清香,把我带入到了一个神一样的传说故事中去——
有一个爱穿着淡紫色衣服的美丽女孩,非常想要一段情意绵绵的爱情,于是每天都祈求天上红衣月老,给她一份温暖的爱情。终于红衣月老被感动了,在她晚上熟睡的时候,对梦中的她说,在紫藤花开的时候,你到后山的花草丛中,就会遇到一个穿着海魂衫的男子,那就是你想要的情缘。
紫藤花开的时候,女孩到了后山,在爬山的时候,她不小心滑到悬崖边了,正往山下掉的时候,她怕极了,大声地呼救,这时候海魂衫的男子出现了,他拼尽全力接住了她,女孩同他相识了,慢慢地相爱了。可是海魂衫男子家境贫寒,他们的婚事遭到了女孩父母的反对,最终两个相爱的人在相识的地方双双跳崖殉情了。多年以后在他们殉情的悬崖边上长出来了一棵树,那棵树还缠绕着一棵藤,在春天到来之际,还开出紫色的花,朵朵花坠,灿若星辰,后人称它为紫藤花。紫藤花啊紫藤花,爱情的见证,心灵深处的花。紫藤花缠树而生,独自很难存活,人们就说那紫衣女孩是紫藤花,那树就是海魂男子,原来紫藤花的花语是沉迷的爱,为情而生,醉人的恋情,依依的思恋……
这个故事一直萦绕着我,伴我走啊走,不知不觉来到了老年护理中心。
妈妈接过了那十朵玫瑰花,小心地将花插到了那个空了许久的花瓶中去。这时,爸爸悄悄给了我十张纸条。我诧异地望着爸爸,他用眼神示意我,我很不解,他示意让我把小纸条给妈妈:“老张,打开看看吧……”
那十张纸条上分别写了十句话:你是我唯一的爱;对你情有独钟;无怨无悔地爱;我的世界永远有你;我永远的爱你; 此情此意永存不渝;爱你到地老天荒;爱你生生世世每一天;你永远是我的挚爱;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平凡的父亲给了母亲一份很不平凡的爱情。
我很爱我的母亲,也很羡慕我的母亲,她是多么了不起的女人啊,她陪护了瘫痪不能生活自理的父亲二十六年啊,父母的爱是纯洁无暇的,就像这粉色的玫瑰花一样美丽迷人。我突然被感动了——不,是被震动或者是被唤醒了,脑海里涌上了心底里的祝福和期盼:让我们都好好的珍惜爱情的美好吧,保住这份情缘,因为不知道来世还会不会遇到这份情缘,所以今生今世我们都要珍惜彼此之间的相爱,我期待无的爱再次到来……
写于2023年1月27日正月初六,我父亲的生日
作者:董莉,莱阳中心医院医生。烟台作家协会会员,在全国各报刊杂志发表作品6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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