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人家》 刘旭春绘 图片来自《美术报》
湖州与我的故乡苏州一湖相隔,亲如手足。这湖,就是太湖。为什么此湖叫“太湖”而不叫“大湖”呢?因为在吴语语境中,“太”比“大”要辽阔得多,所以在我们祖先的眼里,太湖远比一般的大湖辽远宽阔。
太湖确实大。我小时候虽然只在太湖的一边——苏州生活与成长,但感觉真像是在天堂里一样。碧湖蓝天相连相映,大朵的白云时而在天上飘荡,时而又追随着小船落在湖里游荡。刚刚3月,红色、粉色、白色、黄色的花朵,便迫不及待地绵延,开满了湖岸。春去秋来,10月桂花携带着扑鼻而来的香气,弥漫湖岸,洒满整个姑苏城……
儿时的我并不知道,在太湖对岸,还有一个与苏州一样宛若天堂的地方。长大后到了部队,几位战友认我作半个老乡,说他们生活在苏州对岸,太湖的另一边,与我是饮一湖水长大的湖州人,后来还差点儿撮合我当上湖州的“上门女婿”呢!
第一次到湖州城,已是30多年前。那时天还蒙蒙未亮,窗外就传来了熙攘的吆喝声,遂起床来到马路上,满大街竟然已摆满各种卖鱼的篓子。大多数鱼是鲜活的,不但不让人觉得有腥味儿,反而飘荡着湖水的清香,正可谓:“闭门防惊鹭,开窗便钓鱼。”本来就喜欢吃鱼的我,从此对湖州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后来我去了湖州的长兴,那里是湖州产煤和产粮的地方,长兴富矿沃田是我对湖州的一个新认识。再后来我又到了德清。方知“世外桃源”原来并不只是陶渊明所言桃花源一处呵!德清之美、之秀、之灵,正是属于那种“天堂里的翡翠”般令人赏心悦目,它的气质中蕴含着温致的人文之雅。
因为创作《那山,那水》,我在领略了安吉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后,对湖州有了更深彻的认识,那就是湖州人思想意识里崇尚自然、热爱自然、保护自然和亲近自然的品质,着实值得国人好好学习!
更深刻的认识是因为南浔。南浔与我的故乡最近——可谓伸一下腿,便到了吴江之地。古时吴江与南浔本来就有同饮一河水、同赚丝绸钱的“乡里乡亲”之情。有了这样的天缘,我这个报告文学作家,对南浔也是格外有爱意的。报告文学作家徐迟先生就是南浔人,身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的我,这些年也一直肩负着与南浔合作,致力打造“中国报告文学之乡”的使命,一年当中总是要去南浔几次。已经成功举办了20多年的“徐迟报告文学奖”就在南浔举行。每一次颁奖盛会,都是对南浔的一次重新认识和亲近,这样的感情绝非一般意义上的走走看看,更多的是一种回家的感觉。
“行遍江南清丽地,人生只合住湖州。”认识和热爱湖州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古人早就表达了这种切身感受。在我看来,湖州与其他江南水乡的不同之处还在于它于清境中散发出的那股悠然。
“悠然”为何物?它是人的一种心境,是安闲与淡泊。安闲中存留一份自由自在的淡泊,淡泊中又含有独处独尊的情调。湖州的这份悠然之情源自何处呢?我以前了解并不多,在近两次到湖州,游览临风一个个塘湖溪流之间的“漾”之后,才真正领悟和意识到了“悠然”的准确意味。悠者,富足自在,天塌地陷皆不怕,风吹浪打,依然淡定自若;然,在方寸之间和广阔的天地里,皆可把握命运,同时也能创造奇迹……
“漾”,本是一个动词,可以解释为风在水面上吹起微波。但湖州的“漾”,则是一个名词,它基本上就是我们苏州老家说的“河塘”与小湖之间的那种水域。但将“塘”与“河”转意为“漾”后,一下子将湖州人的审美素质和生活情趣凸显了出来,而且让人浮想联翩,满怀诗意与情愫。
“漾”能让人陶醉,也能让人奋起;能让人含目凝思,也能让人立身顿悟;能让人缓缓斟酌,也能让人激扬成章;能让你遥想星空,也能让你足踏锦绣;能让你荡涤浊流,也能让你包容浩瀚……总之,“漾”,准确地表达出了湖州人才有的情调与品质。这种情调和品质非他地所能及,因为它是苏州与杭州两个天堂的中点。唯湖州才特有的天造之物和人气精华,是最具本质的千年不衰的优长资源。
我们当视“漾”为湖州的灵性之魂,这个魂不可失,祝愿湖州的“漾”,风生舞起、满塘溢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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