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深夜徐筝汐喝醉了,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想听一首悲伤的歌?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想听一首悲伤的歌(哼一首悲伤的歌给你)

想听一首悲伤的歌

寒冬深夜。

徐筝汐喝醉了。

在五周年结婚纪念日的今天,她打了那个半夜才回家的男人一巴掌。

下手很重,沈谦楠被打的发怔,徐筝汐却转身,扶着桌子,一路跌跌撞撞的往房间里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她突然顿住了脚步,双手攥紧,而后她又转身,疾步朝男人走了过去。

沈谦楠以为她还没有打够,但没想到她突然抱住他,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温热的触感覆在唇上,沈谦楠皱着眉头,大手落在女人纤细的腰间,正想把她从身上扯开,但徐筝汐却撬开他的唇,沈谦楠浑身一震,熟悉而又久违的感觉袭来,令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徐筝汐第一次强吻人,强吻的虽然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公,但他们基本上不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她也只知道胡乱亲吻一通,等到了最后实在是喘不过气来,她才松开了他。

她站直站稳,细长的胳膊也从他的脖颈处收回来。

女人平稳着呼吸,抬起脸来看他,“沈谦楠,”她的语气平淡的不像个刚热吻完的女人,“离婚吧,我们。”

沈谦楠的黑眸牢牢的凝着她,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我知道,你想跟我解除婚约很久了,”红酒的后劲慢慢上来了,徐筝汐的手撑在沙发椅背上,保持着身子的平稳,“当初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弄明白你娶我的原因。”

她看着他,手指攥的紧,“你比较忙,我会把离婚协议书准备好,你签一下名字就可以了,然后抽个空,我们去民政局走一下流程。”

他依旧沉默,徐筝汐不想去猜他会有多开心和欢喜,做出最后的让步,“爸……伯父那边,我会出面解释,不会让你为难。”

说完她转身想走,手腕蓦然一重,被男人重重的扣住了。

徐筝汐侧眸望过去,男人的容颜依旧清隽秀气,只是目光比之前阴郁了不少,“你要跟我离婚?”

他将她扯到自己怀里,粗粝的手指钳住她的下颌,捏的她痛,“你没有资格跟我谈离婚,知道么,嗯?”

他居高临下的倪着她,神色冰冷了几分,“在你选择答应她,跟我结婚的时候,就应该要有这样的觉悟——我们不可能离婚的。这辈子,我们注定这样耗着。”

话落,他松开她的下巴和胳膊,徐筝汐也不知是酒壮怂人胆,还是什么,竟朝他吼了起来,“我那时根本不知道你不喜欢我——”

她摇着头,“我要是知道你喜欢别人,我根本不会答应她嫁给你。”

“所以,”男人英俊的面容上不可控制的浮现怒意,嗓音压得极低,“你现在是后悔了?”

“是啊,我后悔了,我实在是太后悔了——”徐筝汐悲戚的凝向他,“我嫁给你五年,你除了愈发的冷漠,还有什么改变的?如今把什么罪责都推在我身上,你不觉得很过分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话刺激了他,沈谦楠像是被踩到痛点一般,脸色铁青发白了一片。

“我过分?”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你让我娶你的时候你不过分么,你逼婉琪自杀的时候,难道也不过分么?”

徐筝汐咬着唇,忽然冷笑了声,“我没有。她自杀是她自己的问题,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你……”她看着他,用力的挥开他的手,“是我错了。”

错信了人,更,错爱了人。

她的一句我错了,终究把两人的吵架推到了最高点,沈谦楠攥着她的手臂,整个人显得阴冷至极,“那就错下去,谁也别想解脱。”

徐筝汐挣脱着,男人更加用力的扣着,“徐筝汐,”他俯身凑上前,眸里的怒意和冷意清晰可见,“别以为喝醉了耍酒疯说什么做什么就会没事,我会让你清楚的记着——招惹我的下场。”

徐筝汐认识沈谦楠有十二年了,从她念高一开始,大学刚毕业就嫁给了他,不能说没招惹过他,她惹过他太多次了,但最后她都能平安无事。

闹得更重的,至今都不曾和解的,是他们的婚姻问题。

她坚持要走下去,而他却时刻想要离婚。

也许清醒的徐筝汐还不至于提出离婚的请求,但醉酒后的徐筝汐什么都不想管,只是她没想过,即便是她提出了离婚,依旧能惹得沈谦楠勃然大怒。

被他重重地摔在沙发上的时候,徐筝汐头晕眼花了不少,她伸出手摸着脑袋,另一只手撑在沙发上,挣扎着起身,同时,又十分的恼火的怒骂他,“你神经病啊……”

她的话还没有完全的说完,投向男人身上的目光却凝滞了几分,沈谦楠上半身的衬衫已经脱完,扬手一丢,落在地面上,他解着腰间的皮带,啪的一声清脆入耳,黑沉的眸子阴郁的凝着她,不带情,色,却又十分的……

徐筝汐懵了好几秒,“沈,沈谦楠……”

男人没有回应,他把裤子脱下来的时候,徐筝汐已经彻底呆了,结婚五年她都没见过他的身体,等他准备脱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她才惊慌的捂住了眼睛,手脚并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刚想转身落荒而逃的时候,手腕却被硬生生的攥住了。

徐筝汐吓得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他的手,但男人的力道太重,她根本甩不开。

红酒的后劲很足,徐筝汐又头晕的厉害,被他攥回,她手腕疼的眼睛直冒泪花,“疼,你放开我——”

她转头瞪向沈谦楠,就被他扣住了下颌,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压在了沙发上。

然后……他的唇就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躺在沙发上脑袋至少是舒服了些,徐筝汐没有闭上眼睛,压着她的男人也没有,他的眸色暗沉幽黑,直勾勾的盯着她脸上的神情。

他的力道愈发的大,掐着她的手腕和腰身也更重,徐筝汐本来头晕的厉害,这会被他掐着,倒也还有三分清醒,只是五年来她对他有多失望,此刻就有多抗拒。

也停下了动作,抬眼看她。

徐筝汐的手捂着自己散乱的衣领,另一只空闲的手抵着他的身,“不可以……我们离婚,要离婚的人是不可以这么亲密的。”

男人薄凉的唇角溢出了冷笑,她半撑起了身来,等再推开他一点就能下地了,却蓦然被他按住了肩膀,重重的推倒在沙发上,徐筝汐抵在他身上的手被他钳住。

沈谦楠俯身倾下,眸光阴寒的可怖,“徐筝汐,”她的手被他捏着,疼的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听他咬牙切齿的说:“我弄死你算了——”

晨曦的阳光照进来,躺在床上的女人徐徐睁开眼睛,意识回笼之前,她动一下、身子,觉得酸痛无比,等整个人清醒之后她蓦地坐直了身来。

棉被从她的肩膀滑下去,徐筝汐低眸瞥了眼自己,满身痕迹交错,细密的暧,昧的,都足以证明昨晚发生的什么。

她坐的笔直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瘫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屋顶发呆。

过了十分钟之后,徐筝汐口渴的不行,才从衣橱里拿出浴袍穿上,她倒了杯水喝,卧室的门被人推开,徐筝汐转眸望过去,近乎是一眼就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眼神。

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屋内的气氛僵硬又冷冽的厉害,他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不管是他们的周年纪念日,还是他对她所做的,都没有提及。

只是拿过她的杯子,把杯子里的冷水倒掉,换过温水,重新递到她的手里,沈谦楠睇着她的眸,面容清冷,“早餐做好了,你洗漱好就下来吃吧,”

徐筝汐捏着手里的杯子,“昨晚,”她顿了顿,清淡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悲,“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男人无声的盯着她看了几秒,嗓音低淡,“不想你再去祸害别人。”

徐筝汐捏着水杯的指尖骤然泛白,她侧了侧身,目光直视着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她转过了身,白皙的脖子上还遍布着他昨晚留下来的吻痕,沈谦楠的目光幽暗了几分,偏了偏视线,“你不择手段也要跟我结婚,现在腻了又想和我离婚,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嗯?”

徐筝汐哑言了好久,她五年的青春都花在了他的身上,甚至为他放弃了出国留学,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在他看来,却还是吃亏?

“你不是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徐筝汐冷笑了声,“我若真放开了你,去祸害别人你岂不是更开心?”

沈谦楠没有和她争辩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的伸出了手,扣住了她的脸。

“你只是独守空闺五年,”他凝着她的眼睛,目光幽深难测,“还没让你真的痛过,我怎么会开心?”

……

沈谦楠说完这句,当着她的面换好了衣服,便去公司了。

徐筝汐站在原地很久很久,动也不曾动过一下。

晚些时候,陈妈来到别墅,正巧见徐筝汐背着双肩包准备出门。

她的打扮一如既往,陈妈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徐筝汐也冲她笑了下,与她错开,往前走了两步路,之后又回过头来跟她道:“今晚不用煮我的饭,估计他也不回来吃,您打扫完卫生就可以回去了。”

陈妈讶异的看着她,“夫人今晚是有约会么?”

徐筝汐最近外出都是因为有工作要谈,平时都宅在家里不出去的。

她的职业比较自由,而且她并不喜欢在外面吃饭,五年来,陈妈也是第一次听徐筝汐说不用做她的晚饭。

“不是,”徐筝汐解释道:“好久没回过家了,我今晚回家住。”

陈妈长长的哦了一声,倒是想说,这个别墅也是她的家……但想到她和沈谦楠的关系,便把话硬生生的咽回去了。

只说了句“路上小心”,她便目送着徐筝汐离开。

徐筝汐去了医院,她挂了妇科的号,等轮到她时,医生问起症状,她面色薄红,有些难以启齿,“就,那个地方很疼。”

妇科医生挑了下眉头,瞥了眼她脖子上的痕迹,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第一次?”

徐筝汐点头,医生了然,又问:“对方很粗暴?”

“……嗯。”

医生检查了下她的伤口,皱着眉头道:“这种事,女孩子不能太惯着对方,如果他没经验你就让他多学点经验,如果他有经验还这么对你,你就要学着拒绝,适当的修理他,瞧把你折腾的。”

徐筝汐低着头,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昨晚。

沈谦楠经验确实不足来着,他好像找了好久才找到门道,满头大汗,她不肯给他哭的惨兮兮,他也不管她的意愿强行进来,还把她弄成这幅样子,依旧罪不可恕。

被医生骂两句,她心里的委屈似乎也有所缓和。

医生给她开了药,徐筝汐道了声谢,便从大厅那边,走到了住院部。

这段时间她都忙着公司里的事情,也有一段时间没来看过婆婆了。

看护说沈母的情况良好,没有发生异常,徐筝汐点点头,便把她们都支走,自己单独跟沈母呆会。

沈母动手术之前,对她是很照顾的,徐筝汐用棉签沾了些水,润润沈母的嘴唇,她替沈母揉着肩膀捏着胳膊,替她松松筋骨。

“婆婆,您都睡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醒?”徐筝汐捶了捶她的胳膊,“公公很想念您呢,我也想您。”

躺在病床上的人消瘦,左手上吊着营养针水,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徐筝汐叹了口气,抿着唇没再说话。

记得五年前,沈母动手术之前跟她说话的情景,那时她握着她的手,慈眉善目的笑着看她,“谦楠是喜欢你的,我是他妈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什么心思?”

那时她很迷茫,很喜欢沈谦楠,但又不敢跟他告白,怕说了之后会打破现在的局面。

“我不知道呢,我感觉他对我应该是喜欢的,但他偶尔对我也是很冷淡的。”她撅着嘴,不开心的道:“跟婉琪反倒关系更好,有说有笑的……我弄不清楚。”

沈母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喜欢你。”

高考放假的那天,徐筝汐班级聚会喝多了,沈谦楠把她送回家,沈母亲眼看见他吻了徐筝汐,少年的爱意都藏在眼睛里,她一个过来人,还是沈谦楠的亲生母亲,又怎么会理解错?

但她不能告诉徐筝汐,怕吓着她,只是笑眯眯的捏了捏徐筝汐肉嘟嘟的脸蛋,“他不喜欢你,伯母也能让你嫁给他。他会娶你的,到时候你再想尽办法让他喜欢你,反正木已成舟,你再顺水推舟,不就好了?”

那时的徐筝汐雀跃的不行,抱着沈母的胳膊不放,漂亮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如今的徐筝汐如愿嫁给了沈谦楠,只是……她低了低眼眸,视线堪堪的落在沈母的脸上,“您说错了呢,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

也真的,不是木已成舟再顺水推舟,就能成功掳获他的心的。

她把柴火都烧成了灰烬,也没等来他的喜欢,反倒被他厌恶了很久,很久。

徐筝汐回了娘家,徐母看见她一人回来,不由有些诧异,见她脸上满是疲惫,连忙将她带进屋里来。

“你这是怎么了,谦楠呢,没跟你一块回来?”

徐筝汐哦了一声,换下自己的鞋,“公司有事,他走不开。”

徐母瞥了她一眼,“那明天校庆,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还是说谦楠会来接你?”

“再看看吧,”徐筝汐含糊其辞,“自己一个人去校庆也不是难事,他如果有空会来的。”

所谓知女莫若母,徐筝汐心里想的什么徐母能不清楚?

她淡淡的应了声,“你自己决定就好。”

徐筝汐点着头,说要回房间休息,徐母没意见,但见她走姿颇为怪异,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她多看了徐筝汐两眼,眸光沉沉。

徐筝汐将手里的包包丢在桌子上,身心疲倦累的够呛,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稍作休息,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伸出手摸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沉默了会,直接把手机调为静音,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任由对方拨打。

对方一直没有接听,直到电话自动挂断,男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望向一旁站立不安的陈妈,“你确定她回娘家了?”

陈妈连忙应是,“夫人是这么说的。”

徐筝汐回娘家……一般情况下,她回家都会先跟他说的,毕竟徐父徐母那么疼她,不希望看见自己女儿回娘家,女婿却不在身边陪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筝汐不想让家人知道她过的并不好。

所以五年来,徐筝汐是极少回娘家的。

他静了静,到底是打了个电话给徐父。

接电话的人是徐母,“谦楠?”

沈谦楠的态度端正,“妈,筝汐在家么?”

“她在呢,好像有点累在房间休息。”

沈谦楠的神色有些异样,低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徐母知道他跟徐筝汐是怎么走到一块的,说到底是她家孩子死心眼,缠着沈谦楠不放,可毕竟两人最后走到了一起,也做夫妻做了五年,她不为难他,只要他没对徐筝汐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们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吧?”徐母的语气忧虑,“我怎么觉得筝汐憔悴了不少,回来整个人都恹恹的?”

“是我的问题,”沈谦楠没遮掩,“昨晚可能累着她了,今天又起得早,我下次会注意。”

徐母:“……”

女儿女婿感情好,徐母自然捂着唇偷笑,但又不能在晚辈面前显露出来,于是干咳了几声,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几分,“明天校庆,你有没有空陪筝汐出席啊?”

沈谦楠英俊的面容沉冷了些,但声音依旧恭敬端正,“我现在过去,您请放心。”

听他这么一说,徐母又放心了不少,不过想着现在都七点多了,沈谦楠开车过来也要两个多小时,让他明天再过来。

沈谦楠说没关系,徐母也只能跟他说几句注意安全的客套话,颇为满意的挂断电话。

陈妈在一旁站着,时刻注意着男人的神色变化,见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她顿时低下了脑袋,不敢多言。

沈谦楠匆匆上楼拿了换洗的衣物,拿了车钥匙便要离开,临走前吩咐陈妈明天准备些女人养身的补汤,陈妈连连应好,很快,他就出了门,开着车不见影踪。

明天是高中学校的校庆,徐筝汐高中毕业也七八年了,好多同学都要回去看看,刚好她手里的工作也完成了,便过来看看。

她是艺术生,特别喜欢画画,高中的时候她的美术老师说过,若她坚持走下去,必有所成。

大学老师也很看好她,导师一直鼓励她出国留学,名额都为她争取到了,偏偏为了一个男人,断送了自己所有的前程。

徐筝汐不后悔,但她的老师总是遗憾的。

她打开抽屉,里面堆满了素描本,翻开来看,全都是那个人。

笑的时候,忧郁的时候,打篮球的时候,弹钢琴的时候……沈谦楠英俊帅气的一塌糊涂,勾人心魄,她爱慕他那么多年,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徐筝汐翻看着自己当年的画,缅怀过去,不知不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屋外的徐母喊她赶紧去洗澡睡觉,她应着好,把有关于沈谦楠的画本全都压在了最底下,再把一些画本压上去。

“就这样吧,”她看着堆得满抽屉的素描本,“避而不见,总能忘却。”

她去洗澡前还是给沈谦楠回复了信息,说她今晚在娘家过夜。

等洗完澡,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并没有任何的回复,唇角笑容微涩,倒也是意料之中。

她擦着头发,等吹好头发之后,便听见门铃响了起来。

没一会,就听到徐母欢快的笑声,“你说你,回趟家你这么客气做什么,老徐不能给他喝酒,你下次别给他折腾这些了。”

沈谦楠温和有礼,宛若谦谦君子,“好。我下次带些爸妈喜欢的。”

徐母也只是佯装不快罢了,女婿送礼上门,她难道还有不喜欢的道理?

点着头让徐筝汐出来接他,她不知道是沈谦楠来了,还以为来了客人,更没想到还得自己出面。

于是赶忙披了件棉衣,便从房间里走出来。

男人站在客厅里,俊朗的面容挂着淡淡的笑意,他深幽的眼徐徐抬起,不远不近的朝她望过来。

徐筝汐心脏骤停了几秒,唇角上扬着的笑也敛了敛,呆在了原地。

徐母不管他们有没有矛盾,把沈谦楠推到徐筝汐的身边,打发着他们小两口,“谦楠还没有吃饭,厨房还有些吃的,要么你做些吃的给他,要么你们两个出去吃,都随便你们,我可先睡了啊,钥匙在桌子上,自己记得带。”

沈谦楠反应快些,“您先去休息吧。”

徐筝汐也朝她挥着手,“快去吧。”

徐母笑眯眯的回了房。

只剩一男一女在房门口僵持着。

沈谦楠见她蹙着眉,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绕开她的身,便进了她的房间。

徐筝汐的闺房……沈谦楠很少进来,大概就来过两三次吧。

一次是结婚的时候,一次是回门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她刚发现他跟陈婉琪走在一块,闹脾气的时候。

他进了屋,徐筝汐自然也跟着进了房间,她身上穿着睡衣,梳妆台上放着药膏,她走上前把药膏揣在了衣兜里,再转过身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男人脱了大衣,“明天校庆,为什么不跟我说?”

徐筝汐没吱声,每次有什么活动,她确实会先跟他报备一声,但昨天那个情况……

“我并不认为,我每做一件事情都需要跟你说,”她站在原地,“如果我让你为难了,那我很抱歉。”

沈谦楠不跟她计较,他下班之后就往别墅赶,知道她在娘家又往这边赶,饿的胃疼,路上随便吃了点面包,倒是不疼了,但昨晚没有怎么睡,整个人累的慌。

他拿她的牙膏牙刷洗漱,徐筝汐本想说家里有备用的,但他已经用了她的,她便把话都咽了回去。

他用她的毛巾擦脸,然后把外套挂在一旁的椅背上,他朝她走过来,徐筝汐身后就是梳妆台,没地可躲可退,被他攥住了胳膊,她十分抗拒的缩着手,戒备的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沈谦楠瞥见她的眼神,黑沉的眸掠过一抹不悦,他将她用力一拉,扯到自己怀里抱着,语气森然,“干你。”

徐筝汐面色一红,想到疼的不行就不想跟他做,他抓着她的手,她便奋力的反抗着,然而他却带着她直接躺在她的床上,有力的臂膀扣着她的腰,令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把被子一拥,盖在两人身上,闭目休息。

他停了动作,徐筝汐推他,“喂……”

他纹丝不动,闭着眼睛问她:“你真想要?”

徐筝汐顿时就不说话了。

但她没有什么真实感,尤其是被他这样拥着相依而眠,沈谦楠何曾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身上还穿着棉衣,就这么躺着也不舒服,半撑起身子把外套脱了,窸窸窣窣的动静闹得他无法入睡。

沈谦楠睁着眼睛看她,女人脱着棉衣,被子里空间狭窄了些,徐筝汐又怕坐直了身体,将被子拱起来后,男人容易着凉。

于是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脱着外套,露出了里边的宽松的居家服,徐筝汐比较随性,脱衣服也不顾忌什么,衣服的领口被她扯到了一边,露出了大半的白皙的肌肤。

沈谦楠的目光一深,牢牢的盯着她看。

屋里的灯还没关,女人的手落在袖口上,微微倾着身将棉衣整个脱下,宽松的里衣领口垂下来,如玉的肌肤上,遍布着他曾经肆掠的痕迹。

男人的呼吸微紧,徐筝汐却浑然不知,她脱完了外套,乖乖的躺下,双手搭放在一块,乖巧的窝在了他的怀里。

沈谦楠的喉结滚了滚,等徐筝汐不动了,等那些撩、人的春、色不在眼前,他才再次闭上了眼睛。

而徐筝汐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有些茫然于沈谦楠的转变。

却又时刻不敢忘,今天早上他说的狠话。

他想让她痛呢。

……

有人在身边,徐筝汐没有睡的很沉,毕竟是她结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沈谦楠同床共枕,而且沈谦楠的呼吸很重,很急促,节奏紊乱的很,吵得她根本睡不着。

徐筝汐以前没跟他睡一张床过,不知道男人睡觉的时候什么样子,但她暗暗的想:这可能是沈谦楠不完美的地方。

但她没揭破,没一会沈谦楠便松开她的腰身,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徐筝汐的房间有独立的洗手间,她以为沈谦楠是去方便,然而徐筝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半晌,都不见沈谦楠回来。

屋里没开灯,就洗手间那边亮着,徐筝汐踹了踹被子,纳闷的猜测着:沈谦楠,不会还有在洗手间里睡觉的嗜好吧?

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洗手间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徐筝汐前思后想,觉得应该去瞧瞧怎么回事,就算沈谦楠癖好奇特,但大冬天的,一个人在洗手间里睡觉,很容易着凉的。

她把棉衣披上,下了床,穿上了鞋就往洗手间那边走。

房间里的洗手间在角落里,徐筝汐往前走便能瞧见一大片光线,她蹙着眉,等走到洗手间门口时,才发现洗手间的门只掩了一半。

而她抬眼望进里边,准备跟沈谦楠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卡在了喉间,不上不下,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沈谦楠,他——

他竟然——

徐筝汐也觉得这种事情不必如此大惊小怪,是个发育良好的男人都这么干过,但她亲自面对这样的情形时,脑袋还是明显的空白了下,心也不断的在下沉。

尽管她不明白,男人自己取得的快乐,跟女人的欢,爱有什么不同,但沈谦楠宁可放着她在床上睡,也不愿碰她,是真的让她难受了。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徐筝汐一走前,沈谦楠便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他的面容英俊清秀,脸颊比她还要红润,那双眼睛从洗手间里望出去,直勾勾的盯着走前来的女人,眼神昏暗幽黑,充满了压抑,以及按耐不住的渴求。

“我,我先睡了,”徐筝汐扯着唇,“你,早点完事早点……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洗手间里的男人已经把门完全打了开来,徐筝汐的目光有所躲,他却直接上前,有力的臂膀缠上她的腰,身子俯下便欺上了她的唇。

事情发生的太突兀,徐筝汐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男人显然没有控制力道,一下将她的推到了身后的墙上。

徐筝汐手足无措的任他吻着,男人的手覆上了她的肩头,披在徐筝汐身上的棉衣就这样脱落在地,他顺势将她宽松的居家服往下扯,一会觉得不对,便又将她的衣服往上扯去。

跟他发生关系的那天,徐筝汐好歹还是喝了不少酒的,目前这么清醒的情况下,她的身子僵硬着,却同时也在抗拒。

“沈谦楠,”等他松开了她的唇,往下吻去的时候,徐筝汐连忙摇头,“你说今晚不碰我的。”

男人的气息依旧粗重,他望着她,目光炙热幽暗的可怕,“是你先招我的,”他抓着她的手往那摸去,嗓音低哑的厉害,“我没法控制。”

她如果不当着他的面脱衣服,今晚谁都会风平浪静。

偏偏她脱了,也偏偏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渴求来得快,他压都压不住,更何况他昨天才开的荤,她又那么刺激他,要他怎么控制?

岳母说她今天看起来很累,他就忍着不动她,自己跑到洗手间来,选择自己解决。

但她既然来了,既然看见了,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徐筝汐脸颊涨的通红,耳根子也烧的厉害,“可,可是,”她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承受着他炽热的吻,“我疼,很疼……”

第二天一早,徐筝汐果断起晚了,沈谦楠做好了早餐,徐母拍门把徐筝汐叫起来,训她说:“懒猪一个。”

徐筝汐从被子里爬出来,见时间确实不早了,动作也迅速了很多。

一边听着徐母的念叨,一边往餐桌前坐着的男人那望去,徐筝汐坐在沈谦楠的对面,男人神色淡漠的给她夹了个荷包蛋,“你还有十分钟吃早餐的时间。”

徐筝汐无闲发呆,低头赶紧把碗里的面吃完,然后跟着沈谦楠一块去了学校。

徐筝汐怕他公司有事,而且弄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跑来她家,他对她一贯是无所谓的态度,有也可以,没有也行,专程来找她,确实令她很意外。

尽管昨晚,他们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但徐筝汐却更加倾向于,沈谦楠是需要解决生理欲、望,所以才和她……

毕竟一开始,他还是想自己解决的来着。

他开着车,见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眼也不眨的反问回去:“岳母说你很累很憔悴,我那天把你累坏了?”

他的话题一下就跳到了那天,徐筝汐有点懵住了,反应过来后,脸色涨的通红,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的路,不敢转头看他,虽然爱他爱了那么多年,但这种事情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然而她还没有回话,男人便又接着问了她一个问题:“昨晚有舒服点么?”

徐筝汐:“……”

她的耳根子烧的发烫,一点也不想回答沈谦楠的问题,开着车的男人侧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窘迫,他的唇角微微上挑了弧度,愉悦的笑了下。

徐筝汐自我催眠冷静了会,她才扯开话题道:“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公司里有事情,就先去忙吧。”

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投在男人的侧脸上,他按着方向盘,眸光扫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褪去,没有再说话。

徐筝汐下车之后,他也跟着下了车。

他们念的高中不一样,徐筝汐初中的成绩并不拔尖,没有进省重点,沈谦楠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学霸,每年都拿很多奖,长的又好看,即使是其他院校的学生,都倾慕仰慕于他。

喜欢他的时候她念高一,那时她才开始发奋读书,如果不是她妈妈跟他母亲关系好,时隔多年重新有了来往,估计她也无法真正的,走到他的面前。

虽然不是校友,但现在是夫妻,如果他真的要跟她一块庆祝校庆,她也是很欢喜的。

校庆来的人很多,政界、商界、许多出人头地的师兄师姐,或者师弟师妹们,在这里她都能遇得到。

有些人变化太大了些,她认不出来就笑笑,敷衍了事。

同届的同学也回来了很多,有些在商界里打滚的,见她挽着沈谦楠,不由捧着酒杯上前问候,“筝汐?”

徐筝汐回头看看,一下就认出了对方,“张书?”

张书笑道:“真的是你啊,前阵子高三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老同学久别重逢,徐筝汐自然很高兴,“我前阵子有点忙。我是没变,你却更帅更有型了。”

无疑是客套话,张书听着高兴,视线落到沈谦楠身上,“这位,是佳人集团的沈总吧?”

徐筝汐还没有说话,沈谦楠已经开了口,“你好,我是沈谦楠。”

张书赶忙伸出手,一边笑着一边讨好道:“我是沉木集团的经理——张书,能在这里见到沈总,真是我的荣幸。”

沈谦楠微微颔首,礼貌的跟他握了下手,便顺势将手收了回来。

张书拿出名片递给他,笑盈盈的看着徐筝汐,“筝汐跟沈总是……”

徐筝汐道:“他是我丈夫。”

张书眼眸一亮,“原来如此,真是恭喜恭喜,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啊。”

在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所有人说的基本都如张书一般,才子佳人。

徐筝汐很清楚,所谓佳人,在这个圈子里不过就是花瓶的另一个词汇。

跟很多人聊完之后,她顿感疲倦,去了趟洗手间,等再回到沈谦楠身边的时候,徐筝汐远远的就看见有两三个女人举着酒杯,跟沈谦楠有说有笑的交谈着。

沈谦楠在外人面前一贯谦谦有礼,君子风范,她们问什么,他基本答什么,女人笑的花枝招展,他也会配合的抿唇微笑。

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一会,徐筝汐抿着唇,迈步朝他走过去,但她还没有走上前,便瞥及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同样在朝他走着。

她瞳孔猛地一缩,手里拎着的包包差点被她攥到变形。

如果说,徐筝汐最不想谁出现在校庆这边,这世上估计只有一个人——陈婉琪。

但她出现了。

不仅仅是出现,打扮的还十分清纯可人,她戴着贝雷帽长发垂下,目光深情的凝视着沈谦楠,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

徐筝汐远远的看见她在微笑,沈谦楠的反应更加直接,本还顾着礼仪,在跟那两个女人聊着天的,眼下见到陈婉琪了,竟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拉着陈婉琪疾步离开了。

徐筝汐就站在他的身后,沈谦楠没回头看,倒是被他拉着手的陈婉琪,回眸看了眼徐筝汐。

她唇边有抹笑,目光轻轻地扫过她,也扫过那两个还想跟沈谦楠说话的女人。

既高傲,且得意。

徐筝汐的指甲嵌入了掌心里,心口处细密的痛逐渐蔓延着,一下盖过了她掌心被掐的疼。

她没追上去,追上去了也没有用,就这样拿着自己的包包坐到了一旁,在人山人海的讲台下,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将目光望向台面。

上面演讲的人,是商界的老油条,在国外创业成功,以优异的成绩开始进军全球五百强的——董客。

佳人集团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全球五百强了,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沈谦楠是守江山的人,董客是打江山的人,各自都不容易,却又各自都优异的令人移不开眼。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董客,男人西装革履,精神奕奕,笑起来还莫名的令人觉得俊朗。

但他在说什么,她真的听不清楚,有些字听进去了,但总体来说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让视线模糊起来。

大概五六分钟左右吧,徐筝汐低垂了眼睑,缓了缓情绪,却蓦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笑声:“很难受?”

她眉目一凉,抬眸看向了刚刚说话的女人,陈婉琪笑容甜美,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徐筝汐倪了她一眼,“这个位置,有人坐的。”

“我知道啊,他去帮我买水去了,”陈婉琪耸耸肩,笑容更深,“你知道的,我只喝纯净水,不喝矿泉水。”

她要炫耀沈谦楠对她的好,徐筝汐五年前就痛过了,这会意外的稳的住情绪。

她抿唇笑了下,将视线重新望向台面上,“不是抑郁么,难道治好了?”

陈婉琪长长的哦了声,“多亏了谦楠一直帮我出医药费,否则我怎么有钱治病呢?”

徐筝汐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哦。”

她说完,便保持沉默,不跟病人不跟她讨厌的人说话,却不代表,陈婉琪会一直保持安静。

“你说说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得不到他的心呢?”陈婉琪抬手撩了下自己的长发,“也难怪呢,谦楠并不喜欢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徐筝汐之所以被人说心狠手辣,是因为她懂得一击致命。

她侧了侧身子,视线落在陈婉琪的身上,实在难得的对她微微笑了下,“你也十分搞笑,咱俩谁的心更狠,你心里难道没点数么?”

早在她开始暗恋沈谦楠的时候,陈婉琪就是知情、人。

她不管他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沈谦楠看上的是她而不是自己也好,陈婉琪背着她跟沈谦楠暗度陈仓也罢,都不该隐瞒她那么多年。

尤其是沈谦楠,她后面都告白了,他既不表明心意,也不明确说明他有女朋友,就说他想先工作,有意思?

至于五年前陈婉琪跳楼自杀……

呵。

陈婉琪看她,“但我就是觉得,你抢走了我的谦楠,你就是那个坏女人。”

徐筝汐没心情跟她扯一堆有的没的,“五年前你可以说他喜欢你,但五年后,”她睇着陈婉琪的眼睛,“你怎么还那么确定,他喜欢的人还是你?”

“他爱的人是我,又怎么会喜欢你?”

“那可不一定,”徐筝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我们可是做了五年的夫妻。”

陈婉琪依旧清纯的有些楚楚可怜,声音却带着点颤意,十分执着的道:“他不会碰你。”

相较起来,徐筝汐就显得十分狠毒了。

她冲陈婉琪微微一笑,大方的扯了扯领口给她看,脖颈上的深红痕迹十分扎眼,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什么。

陈婉琪的脸色瞬间变得发白。

徐筝汐的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昨晚他对我温柔着呢,”她看着陈婉琪,难得的扳回一局,“这些,你又知道?”

陈婉琪的眼睛里立即有了泪意,“徐筝汐……”

后者懒得理她,“我不是沈谦楠,如果你想在我面前表演自杀或上吊,请自动自觉地滚远一点,我怕辣眼睛。”

于是陈婉琪又将视线投向了徐筝汐的身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她所钟情的男人,“她想我死,她一直想我死,五年都没有变过——这样心狠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喜欢?”

徐筝汐侧眸望向陈婉琪,见她早已泪流满面,目光却不是看向她的,她才意识到什么,怔怔的,缓慢的转头,往后望去。

沈谦楠手里拿着一瓶怡宝,还有一瓶酸奶,正面无表情的低眸注视着她。

徐筝汐眸色微震。

然后,她便听到男人低沉的,似乎压着脾气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清晰的从头顶上传下来:“她,不配。”

徐筝汐指尖微颤,她仰着脸注视着他的面容,男人凝着她的眼神冷锐的刺骨,眸底深处似乎还透着一抹深深的失望。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沈谦楠突然转了身,往一旁走去,他当着她的面,将手里的酸奶丢进了垃圾桶里。

徐筝汐也不曾阻止,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将酸奶丢弃。

徐筝汐爱喝酸奶,沈谦楠刚好丢了酸奶,其寓意,不言而喻,陈婉琪在旁边幽幽的笑,“你看,你们之间,怎么会有爱情呢?”

徐筝汐身体绷得笔直,转眸看向陈婉琪,她的眼睛里闪着凌厉与狠意,丝毫不加以掩饰,“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陈婉琪倒真的被吓住了一会,徐筝汐疯狂起来也是可怕的,陈婉琪最懂得适可而止,便没再笑话她。

等沈谦楠回来时,陈婉琪柔柔弱弱的朝他走上前,可能是想离开了,只是台上发言的人刚好结束了鼓舞人心的演讲,场下的掌声响动,一时打破了他们三人的僵局。

台上发言人抬手示意安静,“我大概有十年没回国了,以前认识过一个给我很多鼓励的人,她送过我一幅画,是她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送给我的,帮我重拾信心,我也知道她今天在这,”他顿了顿,往场下四处看了看,声音温柔了许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上台?”

他说完,场下轰动了不少。

气氛一瞬间就上去了,大部分的人都开始起哄,“上来上来上来……”

此时他所说的那幅画,也被人展示出来——螳螂杀蛇。

画里描绘了螳螂用刺刀抓住蛇的头,蛇摆动却都没有成功摆脱的场景,栩栩如生。

仔细看,应该还能看见蛇的额头上有几处是留白的,绘画者并没有给其上色,说明强大的蛇,也有被小小的螳螂弄伤致命的一天。

此画一出,震惊了在场的不少人。

或许很多人不知道这是出自于谁的手笔,但沈谦楠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站在陈婉琪的身边,将视线收了回来,盯着徐筝汐的眼神顿时阴郁了不少。

台下的人欢呼声震耳欲聋,台上的人等了一会,已经看见了自己想要见的人,不过她却是一直望着别人。

以他的视线,只能看见她紧绷的下颌,董客眉头微微皱起,但想见她的心胜过所有,他再次开口:“很久没见面了,我只想当面感谢你,希望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当他最后一句话落下,场下的欢呼声一波盖过一波,沈谦楠的面色愈发难看,陈婉琪倒不想看热闹,她扯了扯沈谦楠的衣袖,眼神柔柔的望着他,“谦楠,我不舒服。”

沈谦楠默了一会,低头望向陈婉琪,身旁的女人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唇色发白的紧,他想到抑郁症患者,应该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于是拍了拍她的肩,“我送你回医院。”

徐筝汐一直盯着他的唇形,他说什么,她猜得到。

男人温柔缱绻的神色落在她的眼里,细声细语怕惊扰了佳人,而她始终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就算是他的太太,也不配拥有他的喜欢,更不值得他温声细语,她懂,她都懂。

徐筝汐的手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唇角扯出一丝嘲笑,等沈谦楠临走前再看她时,她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沈谦楠,目光迎上了董客。

台上的男人冲她微微一笑,她朝董客缓步走近,现场的气氛一度活跃到了最高点。

……

沈谦楠的脚步钉在了原地,他看着徐筝汐刚走上台,站在台上的那个男人还没等她走到近前便抱住了她,沈谦楠的目光陡然转冷了不少。

而陈婉琪见董客说的人是徐筝汐后,便又转了心意,想留下来看戏了,没再催沈谦楠离开的事情。

董客只轻轻地,君子风范的抱了她一会,他十分高兴,松开她之后,台下的人又热热闹闹的给予了掌声。

主持人将话筒递了一个给徐筝汐。

董客凝视着她,笑容不曾变过,“师妹,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真的都很谢谢你。”

徐筝汐扯唇笑了下,“我之所以上台,是想告诉师兄,师兄现在所有的成就,都归功于你自己,我并没有帮上你什么忙。”

“不,”他摇着头,笑容温柔,“这么多年,你一直是我的Lucky Goddness。”

现场的气氛开始转变,在场认识徐筝汐的人很少,知道的知道她结婚了,不知道的便在那起哄。

当事人面无表情,视线从台上往下看,只见她的丈夫还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陈婉琪也还在原地,唇角翘起,等着看戏。

董客何其人物,见徐筝汐心不在焉,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再次看见她刚刚在看的那个男人。

他眼眸微眯,恰好那个男人也看向了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董客明显的感受到,来自男人深深的敌意,他的目光既是不屑,又是抵触,还带着点……嫉妒?

而这边,徐筝汐已经收回了视线,她笑着,“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好,就不陪师兄多聊了,相信师兄的时间比我宝贵,我希望师兄能够越来越好。”

她准备把话筒交给主持人,手腕却蓦然被人攥住,徐筝汐诧异的望向董客,男人面带笑意,又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跟你聊天,我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最宝贵。”

台下又欢呼了起来,徐筝汐怔怔的看着董客。

她听得出师兄的言外之意,但又不确定,如果在这个时候说她结婚了,是不是不好?

她只能是强行笑了下,“师兄真会开玩笑。”

徐筝汐手里拿着话筒,声音传下来的时候,陈婉琪笑了。

“你知道么,”她说:“筝汐她爱慕你的时候,很喜欢吊着你,觉得你也喜欢她,她就放心多了。”

“但等她找到更好的依靠时,她就会放弃你了,”她凝望着站在台面上欢笑的女人,“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吊着名气不会比你差,实力也不比你差的男人,却死活不肯说,她已经结婚了的事实。”

沈谦楠英俊的面容看起来平静无波,眸色却愈发的清冷锐利。

陈婉琪瞥了眼男人不断收紧的手,淡淡的挑着眉,冷冷的嗤笑。

爱情啊,总败给不堪一击的信任。

校庆的谢幕,是由徐筝汐完成的。

董客并没有太为难她,尽管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她离场,主持人在旁边看着,觉得气氛尴尬,便让徐筝汐在现场作了一幅画,说是因画而上的舞台,那就应该因画而离场。

学校里的艺术生把画笔画纸还有原料全都送到了舞台上。

徐筝汐其他的能力没有太出众,但好在画画是实打实的厉害。

尽管有几年没再拿过画笔,但就凭着久违的熟悉感,迅速作出一幅自画像。

是高中时期的她,笑容恣意妄为,活泼自信。

场下的人纷纷鼓起掌来,董客愈发的欣赏她,沈谦楠的眉头紧皱着,眸色冷寒了不少。

而台上的女人却一直盯着画里的人看,久久不曾回神。

校庆结束后,徐筝汐在台下已经找不到沈谦楠和陈婉琪了。

刚好董客说要请她吃饭,徐筝汐想也没想的拒绝。

董客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眸光在她的无名指上一扫而过,笑着问她:“你结婚了?”

沈谦楠绝不喜欢有其他男人靠近她,而她从高中开始,已经和其他异性保持了距离,上了大学之后,几乎断了与异性的所有联系。

但董客不一样,他是她曾崇拜过的学长。

他们当年虽相识不久,却对彼此十分的欣赏,否则她也不会送他画,眼下徐筝汐保持礼仪,冲他点了点头,“是的,我结婚了。”

“就是刚刚,你一直盯着看的男人?”

徐筝汐没有遮掩,“嗯。”

董客有些失落,但还是选择了祝福,“恭喜你啊,我还以为你不会那么早结婚的,没想到你比师兄快很多啊……”他幽默的打趣,“看看你身边还有没有单身的女性朋友,介绍介绍我得了。”

徐筝汐轻笑,“好啊。”

董客见她笑容清甜,不禁也笑了下。

只是想到方才,他又十分疑惑的问她:“刚刚,我看你老公牵着其他女人的手……你不介意么?”

这一次,徐筝汐没有回话。

徐筝汐在学校里走了一圈,念起读书时候的日子,即便苦涩,却也总是美好的。

她回忆起高中时,她倾慕沈谦楠,自从知道沈谦楠每天下课都会到艹场上打篮球,她几乎每天跑去看他,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看见他。

但他那个学校离他们学校远的多,她每次偷跑过去看他打篮球,坐在艹场上偷偷的画他,她觉得刺激又兴奋,但往往他打完篮球都很晚了,她一个人还得赶回学校,吃饭洗澡上晚自修。

一次两次,同学自然看不出来,但每次她都风尘仆仆,自然会惹得别人关注,私底下揣测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

高中时,文化课她跟陈婉琪一个班。

陈婉琪又是那种长的漂亮,心细如尘学习又好的女孩子,她喜欢沈谦楠的事情,陈婉琪也知道。

高中早恋,可是问题学生,徐筝汐根本不敢把自己喜欢沈谦楠的事情多说,怕老师知道。

陈婉琪却总夸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一直鼓励她去追求。

后来,冬天天晚的快,才晚上六点就已经摸黑了,徐筝汐不敢一个人从沈谦楠的学校赶回来,陈婉琪就陪着她一块去。

两个人下午的时候就坐在艹场上,看沈谦楠打球,有的时候陈婉琪会嘲笑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沈谦楠,她就单手托腮,紧紧的盯着沈谦楠看,花季少女般痴痴的笑着:“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喜欢他……”

高一一年,她偷偷追着他,整整追了一年。

高二他们有缘相见了,徐筝汐的母亲说要好好照顾徐筝汐,助她高考,便从老家,迁来了这个城市。

她妈妈联系了她多年不见的闺蜜,两人相见时她也在现场,却意外见到了坐在办公桌前看书的男人。

她才知道,沈谦楠,原来是她妈妈闺蜜的儿子。

沈母很喜欢徐筝汐,徐筝汐为了能多见着沈谦楠,也总跑到沈家来玩,给沈母带好吃的,也给他做了很可爱的小饼干,想跟他聊天,想跟他进一步相识。

但沈谦楠对她从来都冷冷淡淡的,接过她的饼干后,只会说一句冰冰冷冷的谢谢,再也没有然后。

徐筝汐毕竟是个高中女生,脸皮再厚也不敢跟他明着说,她对他的喜欢,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他:“谦楠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沈谦楠当时在读大一,课业并不繁重,只是很多社团问题要处理,回应她的话也很敷衍:“没喜欢的。”

徐筝汐心里雀跃的不行,但又想知道他的择偶标准,“那……你以,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沈谦楠头也没抬,盯着手里的策划书看,“成绩好,长的又好看的吧。”

成绩好,长的又好看的……

徐筝汐当时默念着这几个字,并不觉得难受。

反正她长的好看,成绩不好没关系,她还有机会提上去,长的要是不好看的话,她只能去整容了。

于是,在最后的两年高中生涯里,她都在不断的学习,不断的提高成绩。

却始终忽略了她身边,一直有个成绩好,而且长的好看的女生——陈婉琪。

那是,沈谦楠喜欢的人。

偏偏,等到她真的成为了他心目中所喜欢的类型,更是爱了他整个高中,整个大学,甚至与他走进婚姻殿堂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早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学校离她家不算远,十五分钟的车程,走路也就四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回到家后,徐母见她只有一个人,不由的问道:“谦楠呢?”

徐筝汐一边换下鞋子,一边道:“公司有事,回公司了。”

徐母叹了口气,继续回屋煮晚饭,“他这么忙,都不知道有没有吃饭,你做妻子的,要多照顾多体谅他一下,知不知道?”

徐筝汐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见了。

徐母尝了下汤的味道,觉得不错便又把盖子盖了回去,“我这炖了汤,你等会给谦楠送到公司去。”

“不用了吧,”徐筝汐将手里的包包放下来,拉开拉链翻找着自己的手机,“他可能吃过了。”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可能吃过了?”徐母训她:“你连自己老公吃没吃过晚饭都不知道么?真不像话。”

徐筝汐找到了手机,却突然没了动静。

不仅仅是现在她对他一无所知,这五年来,她都知道他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男人,从来都不会跟她说,关于他的事情。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上,她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说了没意思,不说反倒更好。

徐母本还想说说徐筝汐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但转眼一瞧,就见到徐筝汐站着一动不动,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口的话霎时都咽了回去,她望着徐筝汐,把汤勺放了回去,朝徐筝汐走过来,“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徐筝汐敛了敛眸底的情绪,将手机从包包里拿出来,打开一看,确实没有短信和未接电话。

徐母走过来,她适时把手机屏幕关上,摇着头,冲徐母笑了笑,“我没事,挺好的。”

徐母可是徐筝汐的亲生母亲,自己女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还能看不出来?

“你昨天回来,我就觉得怪怪的,”徐母紧紧的盯着她看,神色凝重,“跟妈老实交待,你是不是跟谦楠吵架了?”

徐筝汐低了低头,“没有。”

“跟妈说话还撒谎,你是不是皮痒了?”

徐筝汐坚持,“真没有。”

徐母批评她:“你都不会说谎,现在还死撑着干什么?”

徐筝汐突然不说话了。

徐母想再问话时,被她一把抱住,徐母吓了一大跳,“你,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这是,你要急死你妈啊?”

她们拥抱着,徐母并不能看见徐筝汐的面容,只是听她说:“有人说我心狠手辣,也有人说,我不配有喜欢的人,还有人觉得我空有其表,花瓶一个。”

徐筝汐紧紧的将徐母抱住,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却无声无息,声音也平静的很,“有的时候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真的很坏,真的很差?”

徐母顿时心疼了,“胡说,谁在胡说八道?!”她拍了拍徐筝汐的后背,“你这孩子,别人不对你心狠手辣就不错了,你还心狠手辣?”

徐筝汐没接话。

徐母又说:“别人的话不用理,你用心做你自己就可以了。也不用管配不配喜欢一个人,你都已经嫁人了,只要谦楠喜欢你,你喜欢谦楠,你们幸福,这就够了。”

徐筝汐更长更久的沉默,徐母被她抱的有些勒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徐筝汐轻轻地说:“妈,我不想喜欢他了。”

徐筝汐这么说的下场,无疑是被徐母痛骂了一顿。

再把她赶到厨房,拎着保温盒盛了汤,让她带着去公司,拿给沈谦楠喝。

美名其曰——彰显徐筝汐温柔贤惠的一面。

徐筝汐怎么可能去公司,徐母问起来她也只是随口一答而已。

被徐母赶出家门之后,徐筝汐给沈谦楠打了个电话,后者始终没有接听。

她把电话挂断,低头瞥了眼手里的保温盒,最后打了车,回了别墅。

然而,令徐筝汐意外的是,沈谦楠竟然在家里。

她拎着保温盒从别墅外进来的时候,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摸着二哈的脑袋,另一只手握着遥控器,视线凝在电视机上边,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

沈谦楠是工作狂,一般情况下不会选择看电视剧,他的休闲时光不是健身运动,就是在看书,或者看看电影。

徐筝汐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妈让我给你带的,你喝点吧。”

沈谦楠没说话,估计是心情不好,但徐筝汐从中午就没再见过他了,想着肯定不是自己惹他生气,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她从他的身边绕开准备回房,却蓦然发现沈谦楠竟然穿着皮鞋,踩在瓷砖上。

她又回头看去,只见白瓷的地面上脏了不少,直通门口的那一条路上都黑黑的。

徐筝汐蹙了下眉,“你回来,怎么不换鞋?”

沈谦楠终于是侧目觑了她一眼,不答反问:“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他有给她打电话?

徐筝汐从包包里找出手机,一看确实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还全都是沈谦楠打过来的。

她再看了看时间,是她打完电话给他二十分钟之后,他才打回来的。

徐筝汐神色未变,倒是想明白为什么沈谦楠要冷着一张脸了。

“我手机调静音了,”她把手机屏幕关上,看向他,“你一天没给我打过电话,我以为你不会找我。”

沈谦楠将手里的遥控器丢到一边,“你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去了,我怎么好意思给你打电话?”

“我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徐筝汐也学着他把手里的包包丢到一边,“你确定是我,不是你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我跟她再怎么样,有你那个师兄当着我的面,跟你示爱严重?”他似乎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声调都压了不少,但明显情绪激动,“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你已经结婚了?”

徐筝汐觉得,沈谦楠这个男人真过分。

他当着她的面,跟陈婉琪纠缠不清,也当着她的面,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现出他对陈婉琪的爱意,她不舒服他就送她回去,连自己的妻子都丢下不管了,那时候他怎么就不想,他是个结婚了的人?

“我没觉得我结婚了。”她攥紧了手,“我依旧是一个人,跟单身没两样的人。”

沈谦楠清冷白皙的容颜突然怔住,随即冷冷的笑了下,气的他口不择言:“那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吧,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徐筝汐紧咬着牙,不敢再说半句,怕自己失控,真的会想把人往死里揍。

沈谦楠总变着法的骂她。

五年来说她心狠手辣,最毒妇人心,现在连贪慕虚荣都出来了……在他的心里,她是不是就没有一个优点?

男人从她的身边走过,身子大部分重力都往左脚上那边倾斜着,略微有些不协调,徐筝汐侧对着他,始终低敛着眼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妥。

……

两个人在别墅大吵一架之后,徐筝汐果断地跟沈谦楠冷战了。

是双方都冷战。

弄得陈妈很里外不是人。

沈谦楠不仅不回家了,最后还直接搬出了别墅。

徐筝汐更厉害,他要什么,她直接帮他收拾好了,拿给司机让他带过去。

陈妈看在眼里,心里叹着气: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司机很快就把沈谦楠需要的物品带过去,秘书把他的物件放在办公室里边的小房间里。

办公室里开着暖气,男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西装外套坐在办公桌前,埋首而专注的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薄薄的纸张,动作不紧不慢,他的视线依旧定在文件上,就像是随口一问,神情淡的几乎没有,“有遇到什么问题么?”

秘书疑惑的看向他,“您在跟我说话?”

沈谦楠远远的睨了他一眼,秘书迟钝了好一会,才立即道:“没什么问题,老陈说您的东西是夫人帮您收拾整理的,夫人身体挺好,一切顺利。”

他说完,男人深幽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反问他:“夫人帮我收拾的?”

“是的,”秘书心惊胆颤的,不知道沈谦楠到底想说什么,“可能是怕您急用,所以夫人亲自帮您整理的。”

沈谦楠没再说话,抿着唇,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徐筝汐在家里呆了几天,上一次校庆之后,趁手里头没什么事情做,索性就开始拿起画笔练习。

把周围的景色都画遍了,也把自家养的二哈素描了好几遍,拿着单反拍了照片,对着照片临摹着画。

直到大半夜。

陈妈已经回家了,她伸了个懒腰,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扫了眼今日的成果后,她便匆匆洗了个澡,躺床上睡觉。

冬季花园里的花都凋谢了,清晨的时候有白霜覆盖在瓦盖上,等太阳出来,白霜便慢慢的融化,她觉得这景色极美,连早餐都没吃,兴致勃勃的画了起来。

徐筝汐自幼学习画画,绘画功底绝不可小觑,虽然大学毕业后不怎么拿过画笔,或多或少会影响她的实力,但却无法撼动她整体的能力。

她又在画画,陈妈不敢再叫她吃早餐,又进屋打扫房间。

等徐筝汐画完景色之后,便把画架放在那,去花园的那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手。

再回头去收拾自己的画架和作品,她蹲下、身子收拾自己的颜料,再站起来时却眼前一黑,身子完全站不稳的往一旁倒去,然,腰间一紧,肩膀也被人牢牢的抓住,倒在那人的怀里。

等那阵头晕过去,徐筝汐才缓缓抬起下巴,望向抱住她的人,男人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幽黑的眼睛深眯着,“你怎么回事?”

有些天没见着沈谦楠了,徐筝汐怔了怔,等反应过来之后,才从他的怀里出来,站稳了身体。

“可能低血糖,我还没吃早饭。”她看向他,脸色有些发白,“你怎么回来了?”

沈谦楠俊朗的面容浮现出与他气质不符的沉肃,面色隐隐又有些发冷,“这是我家,我想回来还不能回来?”

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画纸和颜料,一下便想明了她不吃早饭的原因,脸色顿时黑沉了不少,“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知道么,一大早在这画什么?”

徐筝汐被骂的愣了下,她还没有来得及委屈回击,就被他再次揽住了腰,她的身子跟着他的动作往前挪,然后,她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在她的腿窝处,动作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的回到别墅,徐筝汐手里拿着画作,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男人眉目俊朗,皮肤白皙,脸部轮廓在此刻却十分的冷硬。

大概是生气了。

因为她险些摔倒,或者不吃早饭而生气。

念头一转,她又有些惊讶于这个想法,五年来,她已经许久不曾这么自作多情的想过了。

陈妈刚打扫完客厅,门外有人进来,她一瞧,连忙迎上来,“先生。”她又看了眼他怀里的女人,不由问道:“夫人这是……”

沈谦楠把徐筝汐放在沙发上坐着,“拿点吃的来。”

陈妈连连应好。

他帮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女人的唇边,徐筝汐张口喝下,喝完之后,又奇奇怪怪的望着他,“你这是,关心我?”

沈谦楠把水杯搁在桌面上,清隽的侧脸看起来淡然而平静,“我只是不想这里有人出事。”他转眸睇着她,“尤其是你,你要是出事了,沈国民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

公公是帮过她整治过沈谦楠来着,手段连她看了都觉得强硬。

但虎父无犬子,沈谦楠的手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徐筝汐哦了一声,想到前些日子他骂她的话,顿时又没了跟他沟通的心情。

将手里拿着的东西全都放到桌面上,她将作品慢慢的展开,就这样放在桌面上来看,哪里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沈谦楠扫了她的作品一眼,画的是他们别墅的顶楼。

冰霜的透明感处理的很好,她把二哈也画进了顶楼,懒洋洋的趴在那,像是在看风景,给画作平添了几分生命力。

徐筝汐画画一直很好,不过从五年前开始,她就不怎么痴迷于这个了,他抬眸凝视着那个女人,她单手撑着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画,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沉思片刻,“真的很喜欢画画?”

“嗯。”徐筝汐想也没想的回应,“如果当年出国留学,我的画功应该可以得到进修。”

也是因为嫁给了他,再也得不到所谓的进修,所以就没再碰过她曾执迷的东西。

公公说过,嫁给他就必须为了他而努力,学习一些管理层面的东西,等以后沈谦楠真正接受公司,她才能辅佐他。

男人讳莫如深的盯着她,嗓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低淡,却又似乎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压抑,“后悔没去留学?”

徐筝汐摇摇头,“这倒没有。”她拿起一旁的画笔加重了楼顶那边的阴影部分,稍微修整了下,“我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不能留学,只是有点遗憾而已。”

“那,”他紧接着问:“也没有后悔爱上我?”

她勾画的动作猛的顿住。

就这么失神了几秒,画笔落下去太重,等徐筝汐回过神来的时候,浓黑色沾了一大片,险些毁了画。

徐筝汐顿时糟心了,放下画笔,回过头来看他,“都怨你,我画了一早上呢。”

沈谦楠敛了敛眉心,没吭声,任由她骂着,他盯着她,脸色却比刚才明显沉冷了几分。

好在陈妈适时的送了早点过来,打破了沉寂,“我刚刚去看,发现包子都冷了,这会热了下,夫人和先生赶紧吃早餐吧。”

徐筝汐吃过了早餐,沈谦楠却先上了楼不知道做什么。

不想打扰沈谦楠,反正去了他的书房他也不会理睬她,正打算上楼画画去,临时却突然接到高中导师的电话,徐筝汐接起,跟老师聊了会,大致是有人看上了她在学校画的话,所以来问问她,想不想卖?

徐筝汐倒没什么想法,导师却一劝再劝,徐筝汐想着能够重拾画画,也是不错的事情,便让老师,把那个想买她画的人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还没来得及联系,徐筝汐就见沈谦楠手里拿着西装外套,行色匆匆的从书房里走出来。

她停在原地,沈谦楠却冲她道:“换过衣服,我们去趟医院。”

徐筝汐唇角上的笑敛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医院这个词传进耳里会令她觉得害怕,“怎,怎么了?”

男人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她醒了。”

徐筝汐震在了原地。

徐筝汐和沈谦楠到医院的时候,沈父沈国民也在。

醒过来的人是沈谦楠的母亲,因为长期躺在床上,尽管每天都有人帮她做按摩,但身上的肌肉到底还是松垮了些。

沈母半坐在病床上,肌肉显见的萎缩,见徐筝汐过来,她微微的笑了下,“你们来了。”

徐筝汐忍不住的冲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婆婆。”

沈母一贯疼她,她能醒过来,就算是已经等了五年,徐筝汐也觉得十分幸运。

相对于徐筝汐的激动,沈谦楠的情绪就显得要从容淡定很多。

沈母动手术之前,要求他跟徐筝汐领了证结了婚,她并不清楚沈谦楠不愿意娶徐筝汐,还以为他们两个在一起,可以很幸福,但沈父却又说,她当年不应该这么做。

害了徐家的丫头。

经历过生死,沈母也看开了很多,跟家里最疼爱的两个小辈聊了会天,她握住了沈谦楠和徐筝汐的手,“我听说,你们两个结婚这么久,还没有去度过蜜月,我既然已经醒过来了,你们就抽个时间,出去走走吧,嗯?”

徐筝汐不由抬眸看了眼沈谦楠那白皙冷漠的侧脸,“不用了,公司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谦楠他走不开,等他闲下来,我们会考虑的。”

沈母摸了摸徐筝汐的脑袋,“筝汐还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她望向沈谦楠,“谦楠,你的想法呢?”

沈谦楠没有应话。

既不出声说好,也不开口拒绝,大概,就是没意见了。

沈母瞅了瞅抿着唇有些小心翼翼的徐筝汐,又看了看自己闷葫芦高冷倨傲的儿子,想不通,沈父说的,他们的孩子并不喜欢徐家的丫头,究竟是以什么理由来支撑的?

“既然谦楠没意见,那我可就帮你们做主了?”沈母笑笑,“时间就定在下个星期吧,具体的时间我到时候发给你们,你们好好出去走走,等以后筝汐有了孩子,可就没那么自由了。”

徐筝汐的心脏瑟缩,沈母不知内情,半开玩笑半作真的反问她,“是吧,筝汐?”

她不知所措,只能是强行保持镇定,微笑点头,“嗯,”她凝着坐在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有孩子之后,应该会把心思多放点在孩子身上。”

但是,大概这辈子,她也不会有孩子的吧。

沈母很满意徐筝汐的说法,她才刚醒过来,沈父不想让她太累,跟他们两个小辈说了些话之后,便要打发他们两个走。

沈父有话要跟沈谦楠说,便让徐筝汐到楼下等他,徐筝汐应好,她瞥了眼男人淡漠的脸,虽有些不放心,怕沈父又对他说什么重话,但到底念着是父子,婆婆也已经醒过来了,这才稍稍宽了心,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徐家那丫头,你妈妈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跟她说过了。”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妈妈是特别喜欢徐家丫头的,也不知道你不愿意娶她,当时做那个决定,是她以为,她的手术无法成功,为了安心的走,才逼着你娶徐家丫头的,现在……度蜜月就当是弥补丫头好了,等这段旅行结束,我们支持你离婚。”

沈谦楠颇为意外的看了沈父一眼,“支持我离婚?”

沈父叹了声,“纵使她爱你,但你根本不爱那小姑娘,你们浪费了彼此五年的时间,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就放手吧。徐家小姑娘我会帮她再安排,绝对不会亏待她,至于你,”他眼神复杂的望着他,“你要是真喜欢那个为你自杀的女人,想跟她在一起,我们……还是会同意的。”

沈谦楠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的攥紧了起来,沈父摇着头,“我们父子吵了那么多年,我也老了,不想和你再闹下去。”

男人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他眉眼紧紧的皱起,甚至是有些嘲弄的意思,但最后,他只是看着沈父,问了一句:“这些话,你跟徐筝汐说过么?”

……

沈谦楠下了楼,徐筝汐立即就迎了上去,她认真的打量了下他,确定他没事,脸上也没有巴掌印之后,才呼了口气。

她问他:“公公跟你说了什么,他没有,没有骂你之类的吧?”

沈谦楠睨了她一眼,“你怎么觉得,他会骂我?”

他们结婚之后,沈父就因为护着她,而跟他吵了好多次,甚至最狠的那一次,她亲眼见到沈父打了沈谦楠一巴掌。

因为陈婉琪的事情。

所以,沈父只要一跟沈谦楠谈话,她就很害怕,虽不喜欢他对她的无情,却更心疼他受伤害。

徐筝汐垂了垂眼睑,“我,我觉得……”

她抿了下唇角,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比较合适的词语,好在沈谦楠并没有为难她,只是打开车门让她上去坐着。

沈谦楠送她回了别墅,自己则去了公司。

两个人的冷战,似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过去了。

但沈谦楠依旧住在公司,没有搬回家住。

旅行之前,徐筝汐跟那个想买画的人聊了一阵子,两人聊的很投缘,她说要送他画,他倒是说不缺钱,买了她再送其它的也可以。

徐筝汐让他挑,他竟挑选了她最不看重的两幅画——

一幅是她在学校画的自画像,另一幅是她跟沈谦楠说话走神,画残的那一副。

不过听说那个人是伤残人士,徐筝汐想,也许就正好是看上了这有缺陷的两幅画吧。

但对方一开价就是一千万,买下她两幅作品,把徐筝汐惊着了。

最后她没把那个二愣子劝成功,反倒被他骂了,说她不尊重自己的作品云云。

徐筝汐目瞪口呆,倒怀疑起他的诚信度来了。

半信半疑的把画寄到他所说的地址,之后自己的卡里,真的多出来一千万。

徐筝汐:“……”

……

转眼到了旅行的日子,徐筝汐自爱上沈谦楠为止,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真的可以跟他一块去旅行。

两个人的旅行。

她极少跟他有两个人的世界,也就这段时间交集密切了点,之前因为陈婉琪的问题,他们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缓了好几年才缓过来。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沈母的苏醒,估计也不会那么快的和好。

沈谦楠身为丈夫,确实不够格,但身为男人,他并不失格。

沈母给他们两个报的是为期一个月的蜜月婚假,公司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由副经理。

徐筝汐打包行李,因为想着沈谦楠可能不喜欢,所以给打包了两个行李箱。

粉色的行李箱是她的,蓝色的是他的,沈谦楠见着也不多话,从她手里拿过行李箱,便拖到了车的后备箱,把东西都放上去了。

过安检时,徐筝汐的外套有些厚,长发披着,围巾很不好弄下来,他把自己的东西放好,转身替她解下围巾,这才先她一步过了安检。

因为飞行时间过长,空姐提供餐食的时候,徐筝汐就不想吃,她其实没有大小姐的毛病,但在吃这一方面,是真的挑食。

比沈谦楠还挑食。

牛肉饭,但牛肉煮的太老了,她皱着眉咬了两口就没再动过,沈谦楠吃的是鸡肉饭,把鸡肉夹到她碗里,把她盒子里的牛肉夹出来,他小声的警告她:“如果你的胃病犯了,我到了法国就把你送去医院,呆满一个月再接你回国。”

徐筝汐看他,“你心里巴不得我犯胃病吧?”

睇了她一眼,男人的面容平静而清隽,“那你还不吃?不是最喜欢跟我抬杠?”

那一瞬,徐筝汐其实有感觉到,沈谦楠对她的关心。

但她不敢多想,只是大脑不受控制,忽然倾身吻了下他的唇角,然后立刻乖乖的坐好,耳根子逐渐烧起来,她低着头,用勺子盛起沈谦楠给她的鸡肉,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沈谦楠什么表情,她不知道,只知道他似乎是愣了下,维持那个姿势不动了好几秒,而后才坐直了身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长时间的飞行让人疲劳不堪,徐筝汐是没什么志气,吃完不久就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她靠在沈谦楠的肩膀上……难怪她觉得舒服。

徐筝汐认认真真的凝视着沈谦楠,后者一直在看报纸,她睡觉前他还在用笔记本看文档的……可能是怕吵她睡觉,所以换成了报纸?

她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实在是忍不住的问了他一句:“你最近,是爱上我了么?”

这句话,是她十年前就想问的话,结果到了现在,她才把话问出口。

沈谦楠把手里的报纸放下,侧眸沉默的回看着她,在徐筝汐无比忐忑,愈发焦虑和不安的时候,他倏忽笑了下,“你做梦还没醒吧?”

徐筝汐却没质疑他,她也摇头笑了下,不知道是在笑谁,“我又忘了……”他有喜欢的人。

收回了目光,她的视线望向了前方的小平板上,没再和沈谦楠说过话。

下了飞机之后,徐筝汐跟沈谦楠去了酒店,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两人将就着,洗洗睡下。

徐筝汐睡在床上,沈谦楠睡在沙发上,她微微咬着唇,问他要不要上来一块睡,沈谦楠却没有动静。

徐筝汐又小声的喊了他几下,沈谦楠一直没回话,她猜想着,飞机上沈谦楠一直没闭眼,估计这会是困了。

便伸手将房间里的灯关上。

意外发生在凌晨六点的时候。

酒店里突然响起了警铃声。

徐筝汐浅眠,一下子就醒了,见沈谦楠也睁开了眼睛,就没管那么多,她下床先把两个人的证件钱包和手机拿到手,给沈谦楠递过去,男人把椅子上的外套拿好,给徐筝汐披上,两个人就这么匆匆忙忙,甚至可以说是极度慌忙的跑出房间。

酒店人员的安保措施算是做的不错,所有入住客人集体出逃时,也能训练有度的为其引路,但事态似乎急切,酒店里人太多,电梯那不能使用,徐筝汐和沈谦楠住在十五楼,跑楼梯跑的腿软的同时,稍不注意就被人群冲散。

徐筝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跑了太多楼梯,头晕的很,根本就跑不动了,身体自然做出反应停止了脚步,她的手撑在栏杆上,身子不断被人撞击着,等眩晕过去后,沈谦楠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徐筝汐茫然的站在原地,又慌又乱,不知所措,她想仔细的寻找他在哪个位置,但人挤着人,她根本没机会。

耳边嘈杂声尖叫声喧哗声,什么声音都有,包括她自己颤抖着声音喊着“沈谦楠”,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徐筝汐被挤出大堂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

等砰的一声巨响,徐筝汐没有任何防备,只觉得自己被一股灼热的力量甩了出去,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徐筝汐在医院里。

她睁了睁眼睛,白色的天花板,头顶上挂着的吊瓶,脑袋混混沌沌的,她的手指动了下,在旁边看记录的护士立刻冲她笑了下,下意识的跟她说了法语:“感谢上帝,你终于醒过来了。”

好在沈父让她学过几门外语,加上她本身喜欢法国的文化,否则徐筝汐还真的听不懂护士在说些什么,她动了动唇角,以法语回问:“我怎么了?”

“你手背上有些擦伤,不过不要紧的,”护士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文件,又看了看徐筝汐,迟疑了一会还是道:“因为你看起来并没有大碍,但我们怎么都叫不醒你,所以帮你做了一个系统的检查。”

徐筝汐以为她想说的是,要她去支付相关费用,但没想到,护士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并非她可以承受的——

“虽然很遗憾,但我们还是有义务告诉您,您已经是肝癌晚期,建议现在开始入院治疗。”

沈谦楠找到徐筝汐的时候,她还穿着病服,在床上看杂志。

他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颊那边也黑了一大片,手指上更是血迹斑斑,很多刮伤。

他走上前,二话不说就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徐筝汐被吓了一大跳,“你……”

沈谦楠闭着眼睛,气息有些不稳,“别说话,让我抱一下。”

徐筝汐哦了声,等他抱够了,将她的身子微微推开,她才看见一向注意形象,帅气英俊的男人此刻竟然如此狼狈。

她眨了眨眼睛,沈谦楠却开口训她,情绪极为激动:“为什么要突然松开我的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吓死——”

“我低血糖嘛,”他的话顿住,徐筝汐适时的补充下去,冲他笑笑,“当时不是故意的。”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是自己松的手,还以为是她停住了脚步,沈谦楠没有防备,所以他们才被人流冲散的。

沈谦楠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你身体差劲成这个样子,还出国玩什么玩?”训完她,又忍不住再次将她抱紧,“向我保证,绝对不许有下次。”

徐筝汐甜甜的笑了下,“你很紧张我嘛,沈先生?”

男人没有理她:“快说——”

“知道啦,我发誓,绝对不会轻易放开你的手,”徐筝汐停顿了会,补充着道:“除非,我快死了。”

她这样的保证,无疑又被沈谦楠训了一顿。

徐筝汐笑的无比畅快,眼角却忍不住的湿润起来,她自然的将眼角抑制不住的泪抹去,抬起手打他,“你看你,就是因为你,害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沈谦楠没有和她计较,徐筝汐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做错事,还要说是别人影响的。

他伸出手,将她的衣领弄好,然而徐筝汐却瞥及他血迹斑斑的手指头,“你的手……”

沈谦楠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徐筝汐却抓着不放,她揪起了眉心,盯着他的眼睛看,“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男人面容不惊,“搬石头搬的。”他还是把手收了回去,“我又没出事,但出事的人那么多,怎么能见死不救?”

徐筝汐狐疑的反问他:“确定,不是因为出事里面的人有我?”

沈谦楠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徐筝汐:“……”

……

早上出逃的时候,徐筝汐把他们的证件都带上了,等沈谦楠包扎完手,便刷了银行卡把徐筝汐的费用补交了。

徐筝汐把单子要了过去,干脆利落的撕毁。

沈谦楠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

徐筝汐神色无异,“我觉得太倒霉了,撕碎这些不吉利的东西,才会转运。”

沈谦楠没有在意,还没有来医院之前,徐筝汐已经跟他说过了,只是因为低血糖,所以才晕倒的,只不过医院怕她有其他问题,所以给她做了全身检查。

他一直知道她有这毛病,见她也确实没受伤,所以才没往心里去。

再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觉得确实是倒霉了些,纵然是心理作用,但见徐筝汐开心,他也便随她去。

高级酒店发生火灾,这是很不能容忍的事情,后经过调查,发现是有人蓄意纵火,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但整个酒店已经倒塌,徐筝汐的行李也拿不回来了,而且这一起案件死伤惨重,徐筝汐只是比较幸运,在发生爆炸之前,她已经抵达了酒店大堂。

后面还没有抵达的人,要不就是当场死亡,要不就是经抢救无效死亡。

经过这次事件,徐筝汐发现,沈谦楠又对她好了不少。

而沈谦楠认为,经过这次事件,徐筝汐的脸皮,明显又厚了不少。

不仅敢光明正大的粘着他了,还敢时不时的偷吻。

就差来个横幅,将自己的是沈太太的身份,昭告天下了。

他却也跟着了魔一样,她喜欢怎么样做,都任由她胡来,她要拍照摆姿势,即便是他极度不情愿,她娇娇软软的声音传过来,他还是妥协着,配合着让她胡闹。

临回国的前一天晚上,徐筝汐躺在他的怀里问他,他们回国后,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当个普普通通的夫妻?

白天可以一起吃饭,可以约会,可以聊天,晚上可以同床共枕,可以抱在一块。

沈谦楠只沉默了三秒:“你只要不伤害别人,我们就能够当正常的夫妻。”

徐筝汐的眼睛里浮现迷茫,伤害……别人?

大概,也就是当年,她逼陈婉琪自杀的事情了吧。

他是得多爱那个女人,时刻都惦记着她的生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将她逼上了绝路。

可事实上,究竟又是谁被逼上了绝路?

徐筝汐无声的笑了下,微微涩意,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男人的怀里艰难的沉睡。

回国之后,徐筝汐一直在练习画画。

饮食上稍微有所改变,她以前很挑食,挑食到只要是不喜欢吃的菜,她宁可吃白饭,喝白粥,也不愿吃的地步。

这一次就让陈妈给她熬些小米粥,八宝粥之类的,这些平时她不怎么爱吃的东西,陈妈问她怎么了,徐筝汐笑着道:“女人嘛,爱美爱瘦。”

陈妈当时只是笑笑,说徐筝汐已经很瘦了,可以不必再保持身材,而且她应该多补补,争取在今年生个孩子才对。

徐筝汐表情僵了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半个月都没到,陈妈却发现徐筝汐真的消瘦了一大圈,下颌尖细的十分明显,徐筝汐本来就瘦,好在脸上肉多,这要再瘦下去,就真的是皮包骨了,完全不能看了。

沈谦楠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眉头紧蹙着,徐筝汐赶忙道:“那我努力胖回来?”又怕他不高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他,“到时候我胖起来,你确定会喜欢?”

手里的文件往徐筝汐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下,沈谦楠没好气的道:“补回来,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徐筝汐眼睛弯弯的眯成了一条缝。

等第二天沈谦楠去公司,她却觉得腹部作疼的厉害,额头上疼的沁出了冷汗,整个人却又十分的热,等吃了药再缓了缓,她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她在家躺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她化了个精致的妆容,确定脸色没那么难看之后,便拿着包包出了门。

陈婉琪坐在徐筝汐的对面,表情十分的耐人寻味,“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联系我?”

徐筝汐开门见山:“离开他吧,你不合适他。”

陈婉琪面色未变,“我就知道你约我出来,肯定是想说这个。”

徐筝汐见状,便把放在包包里的文件拿出来,丢到了桌面上。

她一贯高冷,尤其是这些年忙的底朝天的时候,更是冷艳的打紧,语气颇凉:“这是你爸妈欠下的赌债,如果你愿意离开沈谦楠,我就都帮你还了。”

她看着陈婉琪,“我调查过了,你的忧郁症,基本上都来源于家庭,当年我很抱歉,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我并不知道,你过的如此艰辛。”

话落,陈婉琪反倒冷笑了下,“你这是在同情我?”

“我只是在对我曾经伤害过你的行为,做出道歉。”徐筝汐道:“你的身世固然可怜,但你的为人,不值得我同情。”

她事后其实有去医院看陈婉琪的,因为自己的鲁莽差点害了一条人命,心里怎么可能过意的去?

只是在医院里,她不凑巧的听见陈婉琪跟她好朋友说的话,说她怎么恶整自己的,这些歉意便被怒意所取代,直至今日,徐筝汐都无法释怀。

陈婉琪双手环胸,“他是爱我的,只要我开口,这些事情他都会帮我搞定,”她嘲弄的笑,“又何必你出手?”

徐筝汐依旧美丽,说话谈吐却又让人感觉,咄咄逼人,“我只是劝你离开而已,你不走,不代表我没有其他方案。”

陈婉琪抬了抬下巴,“你难道还想杀了我?”

“五年前你故意当着沈谦楠的面,从我眼前跳了楼,说我是杀人凶手,”徐筝汐把手里的咖啡杯推到一边,目光静静深深的凝着她,“哪怕我们都明白,你只是想他恨我,所以才选择往下跳的。楼下的气垫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跳都死不了,但那个傻子,总归是信你的。”

陈婉琪没接话 ,徐筝汐也不啰嗦,“你不总说我想你死么,你这话是正确的。”她从文件袋里找出了水果刀,手指捏住了刀柄,目光看向陈婉琪,“拜你所赐,我五年都活在地狱里,我的病比你严重,已经病入膏肓,现在是用仅存的理智来劝你,但……”

她勾了勾唇角,明显看见陈婉琪瑟缩了下肩膀,威胁的话却依旧继续:“如果你不离开他,我就用手里的这把刀,结果你。”

陈婉琪匪夷所思的望着她,却又有些惊恐,“你不会的,你根本不敢杀人。”

徐筝汐摇摇头,“被你天天逼着,我都快压抑死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而且,你没发现我瘦了很多么,都是因为病了。我觉得我爱他,已经爱到病入膏肓了,你如果还要跟我抢他,我就杀了你,亲手。”

陈婉琪一开始就发现徐筝汐确实消瘦了好多,不过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会听徐筝汐这么一说,而她在医院里也见过不少类似的病人。

偏执的可怖。

更何况,徐筝汐爱沈谦楠,爱了整整十二年,这个数字确实庞大,再说他们婚姻的不幸,完全是因为她的问题,她的病要是没好,可能会想死,大不了就和徐筝汐鱼死网破,但她的病早就好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徐筝汐竟然会心理扭曲?

陈婉琪一直坚信着,徐筝汐就是纸上老虎,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心比谁都软,比谁都良善。

所以觉得她很好欺负,而且徐筝汐在沈谦楠面前,完全不善于言谈,这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陈婉琪还在走神,徐筝汐的水果刀已经用力的插在了桌面上,吓得陈婉琪脸色直发白。

徐筝汐目光森冷的看着她,“想留在他身边呢,还是,想活命呢?”

陈婉琪没有刺激她,当下拿了徐筝汐给的钱,便立刻离开了。

只是临走前,她却侧了侧身,回看徐筝汐,“不过你就算逼走了我也没有用。他就是爱我,就算我再不堪,可他爱的人一直都会是我。”

陈婉琪说:“我在他心里,永远都美好。不像你,愈发的面目可憎。”

……

徐筝汐拎着包包,神色疲倦的回到了别墅,她没有休息好,即便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憔悴。

陈妈有些担忧的走上前,“夫人,您没事吧?是不是哪不舒服?”

徐筝汐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困了,上楼歇会就行。”

陈妈眉心依旧皱着,“那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去叫您?”

徐筝汐嗯了声,便扶着栏杆上了楼。

陈妈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徐筝汐,等见她进了房间,眉心这才舒缓了些。

她走进厨房,没一会就听见大门被人用力关上的声音,等她放下手里的菜,走出去时,沈谦楠已经大步流星的往楼上走了。

陈妈咦了声,“先生这么早回来……难道是因为夫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

她希望是这个原因,但可惜的是她猜错了。

徐筝汐刚躺在床上没多久,卧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她刚缓了下神,睁了睁眼睛,沈谦楠便径直朝她走来,走到她的床边,二话不说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拽起来。

徐筝汐今天一整天都不是很舒服,被他蛮横的拽起,她自然是不愿意的,用力的挣脱着他的手,“沈谦楠,你干什么?”

男人用大力的甩开她,将她推到床上,他的眸色几乎阴霾,直直的盯着她,“你对陈婉琪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不觉得羞耻么?”

他的暴怒,让徐筝汐不禁想到了五年前,她逼陈婉琪跳楼的那一天。

他也是如此的愤怒,质问她做人怎么可以如此的心狠手辣。

徐筝汐抬手理了下散乱开来的长发,抬眸看他,“我没什么可羞耻的,她本来就配不上你。”

“你知不知道,她是个病人?”他目光冷峻,眉心却死死的拧着,“你这样逼她去死,万一她想不开,真的去死了怎么办?”

“那就更好啊,一了百了。”徐筝汐勾了下唇,“但很可惜,我知道她不会的。”

她查过陈婉琪的病历,病情早已经得到了控制,却因为依赖沈谦楠,所以一直在装着病人的样子。

“徐、筝、汐!”男人的眸色微震,似乎难以置信,“你怎么敢……你不是说,会为了我们一直走下去,而不再伤害别人了么?”

徐筝汐的脑袋阵阵发晕,腹部疼痛也加剧了些,她暗自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的她又清醒了几分。

她对上沈谦楠的目光,“我没想过伤害她……”

“那你逼她去死?”男人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下颌紧绷着,毫无风度的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她一下,我必定送你进监狱——”

徐筝汐怔了怔,唇角本还扯着笑,听完他的一番话之后,渐渐的便将唇角的笑敛下。

她攥紧了手,目光坦诚的与他相望:“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她啊?”

沈谦楠的眼眸暗沉隐忍,并没有说话。

徐筝汐低了低眼睑,“她是真的不适合你,如果她是真的善良,我不会阻止的你们相爱的……”

她说的很小声,也不管沈谦楠能不能听见,等再抬眸时,她目光殷切的凝着他,“你喜欢陈婉琪那种类型的是不是,我可以帮你找,帮你找你喜欢的女人,所以,你别喜欢陈婉琪了,好不好?”

她忍着痛,从床上爬过来牵住他的手,“她不是好人,她也真的不适合你,你要继续爱她的话,你会受伤的。”

沈谦楠却震怒于她的话,“你要帮我找女人?”他的眸底暗涌潮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徐筝汐,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嗯?”

徐筝汐仰着脸看他,“如果你非陈婉琪不可,我宁愿亲自帮你找,找一个适合跟你过日子的女人。”

他的手抬起,用力的钳住了她的下巴。

沈谦楠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比听到离婚这两个字还要愤怒,气的他只想笑,“你这不仅是要跟我离婚,还想一手包办好我的下一任,嗯?”

徐筝汐紧抿着唇,视线逐渐模糊,“我只想可以减轻你的痛苦。”

她如果真的死了,沈谦楠会不会难过她不知道,但是,一旦他发现陈婉琪压根就没他想的那般好,那般楚楚可怜,等他发现自己爱错了人,他肯定会受伤的。

她这半辈子的人生都在爱他,怎么忍心让他难过?

但沈谦楠不懂,所以他甩开了她,她再度倒在了床上,腹痛难忍,徐筝汐没力气再挣扎着爬起来,只是不敢让沈谦楠发现端倪,又吃力的坐直了身体,男人却冷冷的讥嘲了她一声:“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徐筝汐唇色发白,他脸色阴鸷的转身离开。

房门砰的一声巨响,女人也最终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

之后的几天,徐筝汐没再见到沈谦楠。

就那天疼的要死要活,之后病症似乎又减缓了很多,徐筝汐这几天都有按时吃药,她正暗自庆幸的想着,是不是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

但晚上洗头的时候,她看见手上抓的一把头发,还有地面上掉落的头发,脸色又发白了不少。

洗完澡之后,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聊了几句之后,徐筝汐的眉头明显皱了皱, “他没有任何问题,将来会离婚也不是他的问题,你要是介意,可以不见。”

对方道:“我只是问问而已,再说你替人相亲,礼数总得周全吧,我对他一概不知,就知道他是个老总,那我将来怎么跟他过日子啊?”

徐筝汐犯了难,沈谦楠现在还没有跟她离婚,也不好暴露身份,就这么犹疑间,对方就开始骂她了:“神经病,你是不是在耍我玩啊,脑子有病吧你?!”

徐筝汐:“……”

她果断地挂了电话,手撑在下巴处,喃喃自语着:“没有一点耐性的人,怎么能忍受的了他的臭脾气……”

一天下来,接到的电话不是问这个,就是问那个,到最后也没有成功。

帮一个有妇之夫相亲,确实不容易。

徐筝汐深深的叹了口气,真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病了。竟然帮自己老公找女人。

她吃了药,便上了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徐筝汐将自己在公司的职务辞去,沈谦楠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你什么意思?跟我宣战?”

女人还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其实她的上司不是沈谦楠,按理说她离职,沈谦楠不应该知道的,但听他话里这意思,估摸着是知道了。

她没有合适的措辞,便随口道:“我想去深造美术,这份工作不太适合我,让给有能力的人去做,对公司发展会更好。”

男人在那端沉默了好一会:“你要去哪深造美术?”

徐筝汐长长的啊了声,想了想:“法国吧,法国美术大师多。”

“看来是什么都计划好了啊——”男人冷冷的笑了声,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我不批准你离职,你硬要走的话,等沈国民那边问起来,你自己去解释。”

徐筝汐正想回话,电话里却传来嘟的声音,她眨了眨眼睛,静默了会,才把手机丢进箱子里,抱着箱子离开了公司。

……

徐筝汐离职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沈父沈母那,沈母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徐筝汐便说自己想专供美术,追求自己的梦想,所以才离的职。

沈母知道徐筝汐爱画画,但同样的她也知道,徐筝汐爱沈谦楠,多过于爱画画。

她让徐筝汐在家等她,她过来吃中午饭。

沈母的身体还没有康健,她毕竟在病床上躺了五年,身体机能下降,要来也只能是坐在轮椅上,况且沈母是长辈,徐筝汐自然是拒绝了,“我回沈家看您,婆婆不用亲自过来。”

沈母沉吟了会:“那你把谦楠叫上。”

徐筝汐默了默,应了好。

徐筝汐给沈谦楠打了个电话,男人那边始终没接听,她便发了条信息过去,也不管他会不会回复,便换好了衣服,从别墅里赶去沈家。

路上她买了些补品,耽搁了点时间,回到沈家时,她便听见沈母在和沈谦楠说话。

家里的佣人想要跟沈母说她来了,被徐筝汐拦下,让她自己忙活自己的事情,不用多理她。

佣人便又去厨房帮忙,徐筝汐捏了捏手里拎着的礼盒袋子,刚想从门外走进客厅时,却冷不防听见沈母的问话:“我五年前让你和筝汐结婚 ,不是想让你们成为怨偶的,你不是喜欢筝汐么,为什么会出现那叫什么,什么婉琪的人?”

徐筝汐顿住了脚步,视线往客厅里望去,沈谦楠正坐在沈母的对面,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沈母见他迟迟不答,似乎有了些怒气,她也坐在沙发上,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忍不住的攥了下手,“我以为 ,你们两个去旅行会拉近彼此的关系,但你现在又搬出家住,存心冷落筝汐,你冷落了她五年还不够么,她现在都要被你逼走了——”

“她不是我逼走的,”沈谦楠面色紧绷着,冷冷的回应:“我没有逼她做任何事情。”

“你不逼她,她怎么会走?”沈母板着脸看他,“我听说,你又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了,你们昨天还见了面是不是,她又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陈婉琪昨天见了沈谦楠……

徐筝汐的眉心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

思绪还没有转完,徐筝汐便听到沈母继续发问:“谦楠,妈妈教你读书识字,育你长大成人花费了多少心血,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婚姻,对自己的妻子如此不负责任?”

沈谦楠抬眸看她,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见沈母微微红了眼睛,“我虽然才刚苏醒没多久,但你这五年来做的事情,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在外工作妈能理解你,但你一直照顾,甚至还给那个女人买了房子,养着她住,你就不怕筝汐知道了,她会很难过么?”

徐筝汐眸色微怔,沈谦楠勾出一抹冷笑的面容,落入了她的眼里,“她难过?”

徐筝汐是不会难过的,他对陈婉琪做的任何事情,徐筝汐只会是变本加厉的作恶,他眉目森冷,“她只不过是你们拿来对付我的棋子,对我没有一点爱意的女人,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这样的妻子,我凭什么要让她欢喜?”

沈母脸色难堪了些,“筝汐她怎么就是我们的棋子了?她爱你啊臭小子,爱你爱了好多年,她甚至为了你都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她——”

“放弃梦想是因为她能嫁给我,嫁给我还需要追什么梦想?”男人的眸色森寒迫人,“你知道她逼一个人自杀的时候的样子么,你知道她心有多狠么,她的心里连一个病人都容不下,我怎么爱她?”

沈母气的重重的拍了下沙发,“你见过她逼人自杀的样子么?”她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从头到尾你都目睹了一切么,你认识筝汐这么久,她是什么人,你竟没有一点信任吗?”

是啊,他对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徐筝汐心里默默地念着,目光紧紧的锁定在沈谦楠的身上,眸底的哀伤流转,掩不住的失望。

沈谦楠紧抿着唇不说话,沈母摇着头,想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头,她摆了摆手,“我不管你跟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你最好赶紧断了,我不希望你跟筝汐的婚姻出什么岔子。”

沈谦楠嗤笑了声,“如果,我说不呢?”

沈母目光冷静 ,“那我就亲自帮你把她解决掉——”

男人的眸色泛冷,“你敢对她动手,这个家我也不要了。”

徐筝汐的面色一白,眉眼黯淡了不少。

其实一直知道,陈婉琪对沈谦楠来说,是生命的不可承受之轻,但却从不知道,沈谦楠竟可以如此的护着一个人。

想起她之前对陈婉琪做的那些,他可真的是,对她宽容仁慈了。

她无声的嘲笑了下自己,眼睑低垂了不少。

沈母心跳骤然一缩,“你竟然爱她到这种地步了么,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家都不要了?”她不知道是气他多一点,还是气自己教育不当多一点,“那筝汐呢,你不要她了么,她可是你的妻子!”

男人字正腔圆:“是你们强加给我的妻子。”

“沈谦楠,”沈母怒意更甚,“你敢说你不喜欢筝汐,全都是我们逼你的?!”

沈谦楠的脸色也难看了不少,“是。”

“你爱的一直是那个女人?!”

徐筝汐亲耳听见男人干脆利落的回了句:“对,我爱她,爱的一直都是她。”

她心头一痛,沈母已经甩手一巴掌就挥在了男人的脸上,她的唇死死的咬着,模样看起来气的不轻,“混账东西——”

沈谦楠同样气的不轻,“你有种打死我,你们强迫我做那么多事情,这些年我早就腻了,你有种就打死我!”

沈母一巴掌还想下去,徐筝汐赶忙过来拦住,她慌乱的把礼品丢到了一边,挡在了沈谦楠的面前,“妈,别这样……”

沈母病情还未康复,情绪本就不稳定,沈谦楠在这个时候刺激她,无疑是火上浇油,等她见着徐筝汐之后,心头的火气这才稍稍熄灭了点,“筝汐……”

沈谦楠单手把徐筝汐推开,清隽如画的面容此刻难看到了极致,“你滚开,不要挡着她。”

徐筝汐不肯走,他推开她,她就伸出手抱上去,“你别闹了沈谦楠,妈的身体还没有好。”

男人眸色冷沉的盯着沈母,沈母却深深的吸了口气,“筝汐,你要是觉得难受,你就跟他离婚,我收你为干女儿。”她回望着沈谦楠,“咱不要他了,让他跟那个女人过。”

徐筝汐紧紧的咬着唇,没有吱声,沈母喊了声佣人的名字,等坐上了轮椅,恨铁不成钢的睨了眼沈谦楠后,便余怒未消的乘着电梯上楼去了。

沈母一走开,徐筝汐便被沈谦楠推了开来,她身体消瘦了很多,男人力气又大,险些摔倒在地。

沈谦楠冷眼看她,起身要走,被徐筝汐拦下。

她看着他脸上明显的掌印,“我给你上点药。”

男人的眼睛里一片清冷的暗黑色,压抑着情绪开口:“上什么药,疼才能记住教训。”

徐筝汐没理会沈谦楠的话,她包里一般都备有药膏的,拉开拉链,她取出了药膏,正想帮他敷上去,却被沈谦楠避了开来。

她神色一滞,还是强硬的要帮他上药,半路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徐筝汐没挣扎,她慢慢的抬头看他,轻声的,甚至是很卑微的问他:“真有这么讨厌我么?”

沈谦楠睨了她一眼,松开了她的手腕,什么话都没说,错开了她的身便出了门。

徐筝汐站在原地半晌,最后抿了抿唇,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陈婉琪。

让她帮沈谦楠上药。

不一会,陈婉琪便发来嘲笑的话来:“你终于认清楚了,谦楠他心里头的女人是谁了?”

其实徐筝汐很想问,在这个时候,陈婉琪不是应该先关心沈谦楠的伤势,再来奚落她这个情敌么?

她没有回复,也不想回复,沈母上了二楼,她思考了会,也跟着上了二楼。

她远远的望着沈母,沈母紧咬着唇无声的掉着眼泪。

印象里,沈母一直是个严母,沈父也是严父,他们夫妻的主见都很强,沈谦楠在这样的家庭下成长,性格难免差一点,不是被压榨的没了自己的主见,便是比一般人更为叛逆。

沈谦楠会在今天爆发,徐筝汐一点也不意外。那个男人,他忍了家里人太久了。

但沈母哭起来,却格外令她难受。

动手术之前,哪怕是九死一生,她也没见沈母掉过一滴眼泪,徐筝汐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沈母的后背,“妈。”

沈母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泪意,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徐筝汐抿唇颔首,沈母挣扎了良久,才看着徐筝汐的眼睛问:“他的脸,有没有事?”

徐筝汐没说话,正在斟酌着字句,却见沈母的眼睛又忍不住红了一圈:“我不是有意要打他的,实在是那孩子,说话太伤人……”

徐筝汐凝视着沈母哀伤的面容,沉默了半晌,才又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终有一天,他会理解您的。”

沈母摇着头,摸着徐筝汐的手背,“他如此伤你,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徐筝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蓄起了笑,说话轻轻地:“谁说不是呢。”

大概,也没多少时间,可以再替他说好话了吧。

她笑,笑容越深,眸色越模糊。

……

徐筝汐给陈婉琪发消息的事情,让沈谦楠知道了,他又莫名其妙的对她发了火。

徐筝汐当时懵了懵,随后倒是想明白了,可能就是沈谦楠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担心,所以才对她这种行为感到愤怒。

只要能处理好他脸上的伤,她随便他发火。

只是两个人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关系,瞬间降到了零点。

沈谦楠甚至连电话都不打回家了,陈妈每天都忧心忡忡的,怕他们两个真的要出事。

徐筝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月底的时候,她接到警局的电话,宅了十天的徐筝汐,这才拎着包包出了门。

她跟警局的人聊了会,大概知道是打架群殴的问题,便在保释书上签了字,等张骞城一出来,她便掐着他的脸蛋把他拽出了警察局。

张骞城疼的嗷嗷直叫,徐筝汐气不打一处来:“你厉害了啊,竟然还学会打架斗殴了?”

张骞城忙喊她住手,“表姐,我错了我错了,真知错了,你快松手,疼疼疼——”

徐筝汐松开了手,“再有下次,你就别让他们给我打电话了,让阿姨打断你的腿去。”

张骞城始终是初中生,经不住吓,忙求饶:“真不会有下次了,我差点都被人打残了,知道厉害了。”

徐筝汐睨了他一眼,张骞城又道:“我都被关了半天了,午饭都没吃,表姐……”他扯了扯徐筝汐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望着她,“能不能赏口饭吃?”

徐筝汐笑了他一声,“饿死算了,省得糟蹋粮食。”

张骞城不开心的闹起了脾气,徐筝汐终究心软,便带他去一家餐厅吃饭。

张骞城吃饱喝足,这才发现徐筝汐一直用围巾裹着脖子,甚至遮住了半张脸,他喝完汤都险些热出汗来,徐筝汐竟一点也不嫌热。

“表姐,”他嬉皮笑脸的看着她,“我怎么感觉你瘦了那么多呢?”

也许是男人讨好的话,毕竟女生都喜欢听,但徐筝汐却意外的偏开了视线,抬起手理了理围巾,裹得更严实了些。

她看了他一眼,“吃完就回学校去,我很快就要出国了,你以后要常去小姨家,多看看她。”

张骞城乖乖的应下,“可是姐姐要在国外呆很久么,阿姨想你了怎么办?”

徐筝汐嗯了声,“可能在国外发展,最起码二十年都回不来。”她望着张骞城,“你没事的话,多替我回家看看她。”

张骞城啊了声,“二十年啊?”

徐筝汐面不改色的嗯了声,张骞城失落的哦了声,倒没有多想。

徐筝汐付完了钱,两个人往外走,却听张骞城疑惑的道:“那个,不是姐夫么?”

她顺着张骞城的目光望去,远远的便见到沈谦楠站在服装店门口,身边还站着个女人,他唇角微翘,似乎是在对那个女人笑。

张骞城注视着他们一会,眉头紧皱起来,“表姐,那个女人谁啊?”

徐筝汐哦了声,“老朋友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学校上课。”

张骞城挥开她的手,“姐,那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他指着陈婉琪,看着徐筝汐的眼睛,颇为激动的道:“你别看我人小,我爸出、轨的时候,我可是知道过程的,姐夫竟然敢这么对你,我帮你揍他——”

他怒气冲冲的就想走过去,徐筝汐抬手拉住了他的衣领,张骞城脸色难看了些,“姐——”

“回学校去。”徐筝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姐夫不是这样的人,你在家里,不要乱说话。”

“可姐夫他就是出、轨了啊,他跟别的女人……”

张骞城还想说什么,却在徐筝汐的眼神下渐渐的压了下来,他赌气哼了声,利落的转身离开了原地。

徐筝汐面容寡淡的侧眸,目光重新落在沈谦楠和陈婉琪的身上,他们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彼此都微微笑了下。

她攥了攥手心,一瞬间在想:如果沈谦楠真的喜欢陈婉琪,即便陈婉琪有不足之处,但只要他快乐,她也可以成全的吧?

她静静的凝视着他们,陈婉琪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的时候似乎无意瞥见了她,徐筝汐没有避开,目光直直的迎了上去,陈婉琪却淡淡勾唇,突然抱住了沈谦楠,脚尖踮起,便要吻上男人的唇。

徐筝汐还是下意识的转了身。

眼泪无声的从眼眶里瞬间滑落。

即便她不想,但眼泪骗不了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真的和另一个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

因为以前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所以感受不到疼,现在不小心窥见了他们的恩爱日常,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徐筝汐没有看路,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迎面驶来一辆车她也没有避开,只是抬了抬眼,和司机对上了视线。

他惶恐的睁大了眼瞳,紧接着便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然后,徐筝汐倒在了地上。

……

徐筝汐伤的不重,就是轻微擦伤,司机在最后关头及时刹住了车,撞她的时候,冲力没有那么大。

只是徐筝汐身体轻飘飘的,车撞过来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司机是个好人,想把她送进医院,但被徐筝汐拒绝了。

反正就是膝盖破了点皮,大冬天的疼的有些难受罢了,她没在意,从地上缓慢的站起来,司机扶着她一劝再劝,徐筝汐还是跟他挥手。

司机便留了纸条递给她,说有事可以打他电话,便开车离开了。

这边动静闹的大,围了一圈的人在看,徐筝汐抬手理了理围巾,将自己的脸遮住大半,这才往人群边上走。

她步子还没有迈出两步,便瞧见熟悉的身影站到了她的面前,徐筝汐抬眸,沈谦楠正居高临下的睇着她,眉心紧紧的蹙着,“不去医院?”

徐筝汐抿唇轻笑了下,“没伤到骨头,不打紧。”

沈谦楠只当她逞强,他俯下了身来,欲要抱她,却被徐筝汐避开了动作,他的手落在了半空中。

沈谦楠眼眸眯起,看她,徐筝汐冲他清甜的笑了下,“我能走。”

她说完,再也没有看他一眼,错开了他的身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一如沈家那天,他走时那般干脆潇洒。

从未回头。

沈谦楠的胸口仿佛被塞了杂草,燥意腾腾而起,他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沉默不语的走了一段路,最后徐筝汐打了车回家。

她也没有回头问他,要不要一块,只是坐进了车里,眼也不抬的把车门关上了。

之后,那辆车便迅速的转了一圈,女人的面容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那双清亮的眼睛轻轻阖着,围巾占据了她面容的大半,但眼睑处所呈现的疲倦,依旧还是落在了他的眼里,清晰可见。

今晚,沈谦楠也回了别墅。

徐筝汐洗完了澡换好了居家服,正在处理伤口。

见他回来,不由讶异了下,但她又很快低下了头,拿着棉签擦拭着自己的伤口。

沈谦楠走过来,伸出手拿过棉签,准备帮她上药,徐筝汐却道:“我自己来吧。”她的声音很轻,脖子上的围巾依旧系着,挡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你有事先去忙。”

沈谦楠的脸色比刚开始阴沉了很多,“你这是在报复我?”

徐筝汐上完药水,不解的抬眸看他,男人冷着脸道:“我上次也没有让你帮忙上药,你记恨了?”

这倒不是。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他碰她。

徐筝汐的念头转完,自己也怔住了,忽然就明白了上一次沈谦楠的心态,他也是不想她碰他,所以才拒绝的吧?

好在她没有再强求,否则沈谦楠得多难受。

徐筝汐把药水瓶盖好,“你想多了,”她低垂着眼睑,再默默地收拾药瓶和医用棉签,“你应该有事要忙吧,我不打扰你。”

收拾好之后,她便拎着医药箱,还有用过的棉签准备离开,沈谦楠怒沉着眉眼,“徐筝汐,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脚步忽地就顿住了,但没有转身,女人的脸色很淡,声音也淡:“我缠着你,你不是会很烦?那我想,我们维持现状,会好一点。”

他的眼眸微怔。

等回过神来时,眼前的女人已经走出了房门。

上了药,因为冬天伤口不容易感染,徐筝汐的伤也好的快些,沈谦楠不知道什么原因搬回来住了,尽管他偶尔想跟她说说话,但却发现,他们之间,竟无话可说。

他这才想起,之前都是徐筝汐在找话题跟他聊。

现在她沉默了,话题也就聊不起来了。

而徐筝汐似乎很忙,每天吃完就去楼上画室,不知道做些什么。

他极少进她的私密空间,就跟她一样,很少进他的书房。

除非是喊他吃饭。

在徐筝汐生日的前一天,她敲了他的房门。

远远的,他见到她的眉眼弯弯,似是在笑,听她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明天就抽个空,跟我一块吃个晚饭吧。”

沈谦楠的手落在办公桌上,低淡的应了声:“我先看看明天的安排。”

徐筝汐没有像最初始那样求他缠他,只是点了点头,既礼貌又疏远。

但她应该还是在笑,眼睛依旧是弯弯的,像挂在天上的皎洁的明月,应了声:“好。”

她一走开,沈谦楠便给秘书发了个消息,跟他说明天晚上的聚餐依旧,不过他不出席。

秘书弱弱的回了个消息:“很难得才聚餐,而且您这时候一直都出席的,这突然不来了……我怕没法跟那群想灌你酒的混小子们解释。”

沈谦楠没有迟疑的回了一句话:“明天你们可以提前下班两个小时,聚餐的所有经费由公司报销。”

秘书顿时就没意见了,“收到。”

……

结婚五年,沈谦楠从没有陪徐筝汐过过生日。

但其实他一直都记得日子。

那一年他想陪她过的,但可惜的是,陈婉琪被她逼的跳楼自杀了。

他一直忙着处理陈婉琪的事情,便没有帮她过,后面因为关系恶化的原因,他不想给她过。

路过街边的花店,他抬眸望进去,一眼就见到了徐筝汐喜欢的玫瑰花。

那个女人,可能是因为画画的原因吧,对颜色极为挑剔,而花类之中,玫瑰花是她的心头好。

他抬脚迈进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带回了别墅,插在了平时徐筝汐最喜欢的花瓶上。

他弄好,便见徐筝汐从楼上下来,两人目光对视,沈谦楠能看得出,女人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慢慢的从楼上走下来,越走越近,沈谦楠这才发现,摘了围巾的徐筝汐,似乎又消瘦了不少。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徐筝汐冲他笑了下,“汤还没有熬好,你去客厅坐一会吧。”

沈谦楠低低的嗯了一声,女人已经转身,走进了厨房里。

跟徐筝汐结婚了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她下厨的样子,自然,他们和和睦睦的日子很少,今年大概是他们合得来的最久的一年吧。

徐筝汐不太会下厨,从她傻不拉几直接用手去拿那个汤锅盖,被明显烫了一下,手连忙缩回来捏着耳朵降温的时候,他就猜到了,男人的眉心微微蹙着,但见她嘟起嘴不开心的小摸样,他又有些忍俊不禁。

站在原地失笑了一会,等反应过来他才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在客厅里站了大概一分钟,他才折身进入厨房,看看她折腾的怎么样了。

徐筝汐正专注的看手表,像是在预估时间,沈谦楠走上前,拧开水龙头洗手。

徐筝汐扭头看他,“我这还需要点时间,你要是饿了,就先吃饭吧。”

她把微波炉打开,里边放了一些菜,正想说可以先把菜端出去时,男人的手突然伸过来,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

徐筝汐浑身一僵,沈谦楠的脑袋,已经毫不客气的埋进了她的脖颈之中,他深深的闭了闭眼,带着些疲倦,低柔的唤着她的名字:“筝汐。”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徐筝汐全身微僵,有些不太自在,“嗯?”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唇角翕动了会,却又始终没有说出来。

只是轻轻地松开了她,抬手将她的耳边垂落下来的发丝,捋到耳后,徐筝汐细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等转身看他时,已是笑靥如花,“把菜拿出去吧,我们先吃饭,再喝汤。”

……

徐筝汐做的菜很勉强,色香味她没有一个做到了。

沈谦楠吃的眉头直皱,但好歹还是给了面子吃完了,徐筝汐看他吃的难受,本是想说点个外卖的,但沈谦楠这么给面子,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罢了。

她凝着他的清朗如画的眉目,这辈子,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再看见他蹙眉的样子了。

爱到深处时,他的喜怒痴嗔,她都觉得看不够,都觉得特别的令人心动。

徐筝汐垂了垂眼帘,把桌边的红酒打开,给他倒了杯酒。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能不知道,”她举起酒杯,唇瓣牵开,“不过我希望,可以听你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沈谦楠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而后才拿起了酒杯碰了下她的杯子,他没解释,只是微微的笑着,“生日快乐,徐筝汐。”

徐筝汐突然笑出了声,眼圈红了一圈又一圈,用尽毕生的忍耐,才勉强保持仪态的回应:“谢谢。”

她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将手里的酒杯搁置到了一边,等男人也将酒喝尽之后,徐筝汐才接着道:“今天我二十八了,”她的目光柔柔的,“爱你的第十三年。”

沈谦楠没说话,目光紧紧地缠着她,只见徐筝汐笑了下,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夹。

“今天我要给你一个礼物,”她将文件夹递给他,“不要着急打开,等我把话说完,你再看。”

沈谦楠眼眸微动,也伸出手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礼物盒,递到徐筝汐的面前,“生日礼物。”

徐筝汐目光一滞,沉默了半晌,才接过他手里的礼盒,“谢谢。”

她的视线凝在礼盒上面,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们认识好多年了,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

沈谦楠嗯了一声,徐筝汐脸上浮现复杂的神色,只是没一会,她便深深的吸了口气,重新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首先,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她看着他,“五年前,我因我的鲁莽和无知,无意间拆散了你跟陈婉琪,我很抱歉。我也……不知好歹的缠了你那么多年,甚至还恶语中伤你喜欢的人,是我不对。”

沈谦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似乎是想开口说话,却被徐筝汐抬手制止,“你听我说完。”

“说起来我挺自私的,但我不后悔。”她的唇角绽开一抹笑,眼睛里像是藏起了小星星,“我依然觉得,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美丽的意外。”

男人眼睛闪了闪,听徐筝汐继续道:“五年的婚姻,我们过的并不如意,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其实以前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只要我够坚持,你迟早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会慢慢的,接受我这个妻子。”

她的手微微收紧了,唇角却弥漫起笑意,“但我渐渐地明白,你的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有不好的一面,你却也能甘之如饴的接受她,就像我对你一样。”

即使他再残忍,她也依旧,风雨无阻的爱他。

沈谦楠漆黑的眼眸沉默的盯着她,徐筝汐的手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细细的摸了一遍又一遍,但最终还是摘了下来,放在了她给他的文件上。

男人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英俊的面容阴沉难看,“徐筝汐,你干什么?”

“我还你自由,”女人从位置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深深的凝望着他,眼眸里隐匿了太多的眷恋,“好好去爱她,如果你觉得她值得。人毕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去错过。”

话落下,徐筝汐已经转身,大步的想往门口走去,但似乎又想到什么,她攥紧了拳头,努力平静的出声:“沈谦楠,”她背对着他:“你要幸福,一辈子都幸福,要比任何人都幸福——”

……

徐筝汐离开之前,沈谦楠出声挽留了她,但那个女人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将他的声音忽略了。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乏力,站起来之后又重重的跌落在椅子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越走越远。

他看着满桌的菜肴,目光定在她帮他倒的红酒上,然后视线不期然的落在了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上。

沈谦楠的手背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低斥:“徐筝汐,你个白痴——”

一周后,徐筝汐已经入院治疗。

医生人很好,但对于病患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还是摇了摇头,用英语说:“你无法改变你的命运,但你可以挑战它。”

徐筝汐半坐着靠在病床上,眸底暗的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见不到光,也用英语回复:“我的人生,已经失去了挑战的意义。”

医生皱了下眉头,“我们会尽力帮你,但在这个过程中,希望你可以快乐一些,对控制病情也有所帮助。”

徐筝汐不可置否,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笑了笑,点头应好。

向死而生的意义是: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体会生的意义。这句话出自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名言,一个人住院化疗的时候,徐筝汐想到了这句话,那时她画着窗外的天空,想念着家里的母亲,还有心底的那个人。

护士敲了下病房的门,“徐筝汐。”

徐筝汐回头看去,只见护士笑着道:“有人在后山凉亭等你,你要不要出去见见?”

徐筝汐懵了懵,“我在这,没有认识的人。”

护士耸耸肩:“我只是帮忙传话。”

徐筝汐很瘦,运动鞋踩在后山的石头上,都不容易听见声响,她穿着棉服,脖子上围着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凉亭里的人,目光始终直勾勾的往她这边看,等徐筝汐能清楚的看见凉亭的时候,她的脚步忽然顿住,僵在了原地。

凉亭里站着的人是她所熟悉的,那人脸颊清隽干净,眼神一贯幽黑深沉,就这么望过来,仿佛倾尽了所有的深情和绝望,是的,她从他看过来的眼神里,竟然不可多得的读出绝望和痛楚的情绪。

徐筝汐立刻回了神,她下意识的抬手把脖子上的围巾系好,确定遮住了脸之后,便立即转身,步伐仓惶的想要离开。

“徐筝汐——”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清醇,却又带了丝丝的颤意。

徐筝汐身形微晃,却是一步也没有停下,但她步履再匆忙,虚张声势般的想要身后的人知道,她不是他口中的那个人,所以不敢跑,不敢表露一丝心虚的痕迹,却转眼被人拦住了去路。

沈谦楠站在她的面前,徐筝汐的目光下意识的和他对上,而后又垂下,她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

沈谦楠抬起手,将她的围巾往下拉,她避开了他的动作。

沈谦楠便按住了她的肩膀,不允许她再次逃避,轻易的想要取下她的围巾,忽而被徐筝汐握住了手,她的视线望过来,“我昨晚没睡好,今天脸色很难看。”

他动作一顿,眸色深了些,她摇摇头,小声的抗拒着:“真的很丑。”

病人的脸色总是难看的,尤其是她,脸色苍白唇色也惨白,偏偏她失眠的厉害,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在这世上,她可以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丑陋,却独独不能在他的面前,显露一分一毫的残缺。

但她的围巾还是被他拉了下来,露出了尖细的下颌,还有不带血色的脸颊。

徐筝汐的唇一点一点抿了起来,沈谦楠的手慢慢的垂落下来,他眸光幽暗的盯着眼前瘦弱的女人,深深沉沉的盯着看了半晌,眼眶红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一声不吭。

有力的臂膀勒得徐筝汐有些疼,她有些迷茫的靠在他的肩上,静了静,还是道:“我就是动了个小手术,那个什么阑尾炎,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

沈谦楠异常的沉默,徐筝汐大概猜到了一点,想着沈谦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情绪也不该波动这么大?

但她不敢问,可他却松开了她的身,直视着她的眼睛道:“跟我回家,我来照顾你。”

徐筝汐眨眨眼睛,笑着拒绝:“不用啦,我在这挺好的,我的老师看上了我的画,想栽培我来着,我还不能回国。”

他便牵着她的手,“那我陪你一块留在这。”

徐筝汐唇上的笑意渐退,但还是温温柔柔的出声:“公司的总部在国内,你留在这做什么?而且……”她凝视着他,“你爱了陈婉琪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不去追求她吗?”

她已经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送他当离别礼物了,沈谦楠恨了她那么多年,没理由不去办理离婚手续的。

况且,陈婉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一走,陈婉琪必定会缠着沈谦楠,要当上沈太太的。

思绪转到这,徐筝汐不由得垂了垂眼睑,视线落在他牵住她的手上,默了默,她便想挣脱开来,他却握得愈发的紧,嗓音低柔,“我是你的丈夫,怎么去追别的女人?”

徐筝汐没有抬头,“我签好了字。”

“但是我没有签字。”

徐筝汐终究是红了眼睛,她抿起了唇角,紧紧地,“你回国吧,这婚我是离定了的。”

沈谦楠站的笔直,“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他想再度将她抱在怀里,但徐筝汐满脸的不情愿,她连连退开了好几步,手始终抬着示意他别走前,等退到一定距离,她才微微扯了扯唇,“回去吧。”

“也别再来找我了,”她望着他,明明那么近,却又似乎那么远,唇边的笑意那么明显,却又令人无端的感到忧伤,“跟陈婉琪好好过日子吧,你太沉默了,也太孤独了,以后让她多陪陪你说话,或者旅行,她性格其实还好,也比我能体谅别人,我相信,你们能走下去的。”

沈谦楠清俊的脸上黑沉沉的一片,尽管如此却也没有步步紧逼,“我没想过离婚。”

“我很单一,生活过的乏味又无趣,心里装的人也从来不是别人,于情于理,都只能由你来填充。”他看着她,说:“徐筝汐,我不能失去你。”

生活处处充满了诱、惑,但徐筝汐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对世上所有事物都没了兴趣。却偏偏,没抵得住来自沈谦楠的引、诱。

他说他不能失去她。

徐筝汐含着泪在笑,眼睫湿润眉眼弯弯,但她一定会离开的,无论他是否愿意。

在对视的十几秒中,徐筝汐没有想过沈谦楠为什么那么说,是出于爱她,还是其余目的,在生死面前,一切事情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比以前看得开,也比以前奢求的东西少了很多。

以往她盼着沈谦楠可以爱她,现在她只希望,他可以一直不爱她。因此可以一直不悲伤。

“没可能的,”她的声音哑着,“我不爱你了,沈谦楠。”

男人的脸色发白。

女人的目光微凉,“就像以前一样,想爱你,我可以爱很久;但不爱你,我准备,这辈子都要执行到底了。”

……

后来,徐筝汐回了病房。

沈谦楠跟她一块回了病房。

徐筝汐不曾理会他,他却开始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打算搬进来跟她一块住,徐筝汐再想忽视很难。

她蹙眉让他出去,沈谦楠没有回应,只是徐筝汐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他便处处让着她,她从画板那边朝他走近,拿起他的东西就往门外走。

手腕蓦然被人攥住,沈谦楠的眸色黑沉,“我们打个赌,等一会护士或者医生进来,我如果能让她感受到我爱你的心意,你就让我留下来,嗯?”

徐筝汐侧眸看他,他步步逼近,寸步不让,“你亏欠了我那么多,逼了我跟你在一起五年,总不能你说离婚,我就得被踹,这不公平,是不是?”

男人近在咫尺,目光低垂着,静静深深的看她。

徐筝汐素来知道沈谦楠的口才很好,不管在何时何地,总能让人觉得理亏。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挺混账,得到了他就踹了他,真的太不负责了。

只是她不想在最后的时光里,让她心爱的人承受不必要的痛苦。

她没说答应不答应,沈谦楠权当她默认。

两个人对峙着,等护士拿着文档进来通知的时候,徐筝汐下意识的看过去,而后就听到沈谦楠对护士说了句你好,而后又用英语补充道:“我夫人要赶我走,但我很想照顾她,你说我该怎么向她证明,我对她的爱意,她才愿意留我照顾?”

护士怔了怔,她照顾徐筝汐也有一周的时间了,自然知道她时日不多,如果有家属陪同和照顾,不用想也知道,徐筝汐日后的治疗应该能有所进展。

主治医师说了,像徐筝汐这样的病人,有可能不是家属不爱她,而是她选择了抛弃她的家属,正如沈谦楠所问的问题那般,只是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然而还没有等她想到,刚刚那个问她的男人,已经伸出了手揽住了徐筝汐的腰身,女人则无意识的抬了抬下巴,仰着脸看他,男人低下头,精准无误的噙住了她的唇。

相貌俊美的男人闭着眼,重重的用力的吻女人的唇,徐筝汐拿着东西推他砸他他也不肯松开,越吻越激烈,但等徐筝汐的攻势稍弱一些的时候,他便轻轻地吻她,在她的唇上辗转。

护士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原本想说什么的都忘记了,好在是在国外,思想开放些,她吃惊的看着了一会,正想转身离开时,恰好见沈谦楠松开了徐筝汐。

那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抬起手,拨弄着徐筝汐被弄乱的长发,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将盒子打开,把里边的戒指拿起给徐筝汐戴上。

徐筝汐抗拒的想要抽回手,被他强势的扣着,动弹不得。

等她的手指戴上戒指后,他轻柔的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男人望着徐筝汐的眼神,深情缱绻,无视了徐筝汐眼底的复杂,他转过身来,望向站在原地的护士:“请问你是否,可以感受的到,我对她的爱意?”

“噢!”护士笑着感叹了一句,“至少在此刻,我认为你是爱这位女士的。”

更何况,他们的关系应该是夫妻?就算不是,那也是订婚的未婚夫妻。

能在知道对方身患重疾之后,还想继续照顾对方的人不多,不论男女。

而知道爱人即将不在人世,还想法设法的想要留下来照顾对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有一种是因为——爱。

护士承认了自己的感觉,认为沈谦楠是爱徐筝汐的,于是沈谦楠便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徐筝汐倒没说要赶他离开,毕竟沈谦楠不是闲人,等他在这呆了一段时间,自然会回国去。

然她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他离开,沈谦楠反倒倾尽了他的温柔和耐心,陪伴她过了一天又一天。

徐筝汐身体疼时,他会着急的按铃找护士找医生,然后拿药给她吃。

徐筝汐脱发时,他会偷偷的拿着剪刀剪下自己的头发,握在手掌心,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直叹:他脱发老严重了,不知道是不是人上了年纪的缘故。时常逗的徐筝汐忍俊不禁,而后捧腹大笑。

徐筝汐没有胃口时,他会自己熬她喜欢的粥,给她讲她喜欢听的故事,等说一个转折点他便不说了,等她急了他才闲闲的开口,让她喝粥吃东西。

她那人素来性子毛躁,等不得太久,他喂她喝粥她便喝,喝完听他继续讲故事。

徐筝汐想画画时,他会给她买最好的画笔,还有水彩,等她画累了,他便帮她按摩放松。

难得有画展时,她想出去看看,他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去参加她喜欢的油画师的画展,徐筝汐有画家梦,他暗自联系了她喜欢的大师,跟他说明了徐筝汐对他的喜好,希望可以见他一面。

沈谦楠说的通情达理,甚至煽情,大师便在画展上见了徐筝汐一面,鼓励她要坚持下去,不管是生活,还是绘画。

而徐筝汐之前两幅画被卖到上千万的价钱,在画展之后被人大肆宣传,于是一、夜之间 ,她成为了知名的画家。

但买下她画的人,也随之浮现出来。

听说长的很帅气,是一位公司的老总,真名姓沈,年龄三十一,已经结婚,其妻姓徐。

但都是市面上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并不一定真实,徐筝汐做了下测试,她手机里还存着那位先生的手机号码,在沈谦楠睡着的时候,她拨出这个号码,不一会,房间里就响起了铃声。

徐筝汐把通话挂断,看着还在沉睡中的男人,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就这么纠缠了八个月,在那一天过后,她没有再拒绝他的靠近。

徐筝汐所有的淡漠疏离,沈谦楠全都承受;她所有的任性胡闹,他全都包揽买单;她疼到晕倒的那一天,他坐在手术室的门口,沉默了九个小时,滴水未进。

等徐筝汐醒过来的时候,她打着点滴,扯着唇角冲他笑,哑着声音:“还能见到你……”

沈谦楠唇角勾着,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说什么胡话?”

徐筝汐的面容已经惨淡的没有一丝颜色,她不想问他,她还能活多长时间,又或者他对她的情意,究竟是爱,还是因为怜惜?她只慢慢的伸出了手,一如初识那般小心翼翼,“等我好了,陪我去看看日出吧?”

沈谦楠握住了她的手,干脆利落的否决了:“日出太早了,你身体吃不消。我们看日落,嗯?”

徐筝汐的手指无力的勾了勾他的指头,像是撒着娇,“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呢,寓意太不好了,我想看日出,只想看日出。”

沈谦楠没有回话,她便磨着他,“你答应我这件事,我也答应你一件事,互相交换,好不好?”

最终,沈谦楠同意了。

上山看日出的前一晚,徐筝汐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了一个盒子。

是当初,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当时她走的匆忙,忘记把他送自己的礼物拿走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多次见到这个礼盒,却迟迟不见沈谦楠再送她。

徐筝汐干脆就自己动手了。

沈谦楠盯着她的眸,望着眼前的女人打开那个礼盒,方方正正的盒子里躺着的是一条项链。

玫瑰项链,徐筝汐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很喜欢。

她嘴角咧开,冲他呲呲的笑,“帮我戴上。”

沈谦楠瞥了她一眼,“你不是不要?”

徐筝汐瞬间扁了嘴,他的唇角微扬,倒是伸出手取过项链,一只手拨开她的长发,然后低眸,帮她戴上了项链。

女人脖颈细长白皙,项链刚好落在她的锁骨上,显得优美而高贵。

徐筝汐的手摸着项链,爱不释手,许是太兴奋,看日出的那天她很早便醒过来了,怎么都睡不回去。

凌晨四点初就磨着要上山。

山顶是看日出最好的地方,沈谦楠一路背着她上山,专业的医疗团队在身边全程跟着。

等到了山顶时,沈谦楠将徐筝汐放下来,徐筝汐披着厚厚的外套,坐在他的怀里,等着看日出。

夜色寂寥,身边的风很大,男人把徐筝汐的外套拢紧,防止她受寒,女人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耳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在那般寂静的时刻,她忽然问:“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

沈谦楠回应着:“你说。”

“就玩当年我们玩的游戏,脑筋急转弯吧,”徐筝汐闭了闭眼,“你当时说我笨,我想我现在聪明了不少,肯定能赢回来。”

那一年,是沈谦楠第一次见到她的一年。

家里人过年都玩这个,她去他家做客,沈家刚好在玩这个,她便和母亲也参与了进来。

只是那时候,她面对他时会很紧张,偏偏他又是提问她的人,于是一轮下来她只能记得住几个词汇,剩下的全是他的声音,他的面容,以及,她那无法自控的,砰砰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沈谦楠低头看着她,“好。”

徐筝汐笑了笑,沉吟了会,问道:“哪种水果视力最差?”

沈谦楠想也没想,“葡萄。”

“不对,”她摇着头,笑他:“是芒果,因为它盲。”

轮到沈谦楠问她:“什么东西只能加,不能减?”

徐筝汐道:“年龄。”

沈谦楠也笑了下,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回答正确。”

徐筝汐望着亭内的白炽灯,“前面有一片草地,打一个植物?”

“玫瑰花。”

“不对,”她又笑,声音比铃声好听,“是梅花。因为(没花)。”

沈谦楠出题:“一个被指控的人,在其清白无辜被证明之前,他是有罪的。他是什么人?”

徐筝汐回道:“被告。”

他又笑,抱着她说:“你果然是变聪明了。”

“是你笨了,”徐筝汐始终靠在他的怀里,眼里含着笑,声音却渐渐弱了下来,“谁知道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沈谦楠紧紧的抱着她:“一颗。”

“不对。”徐筝汐眸色深远,“应该是——天知道。”

沈谦楠问:“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徐筝汐的唇色发白,扯唇淡笑:“傻瓜。”

沈谦楠的指尖微颤,却还是笑了下,徐筝汐闭了闭眼,声音愈发无力,“一头公牛加一头母牛,猜三个字。”

“我爱你。”

“不对,”女人的眼皮愈发的沉重,只是天边的光线才稍稍亮了一些,她强撑着,额头冷汗岑岑,“应该是,两头牛。”

沈谦楠又笑了下,女人靠在他的怀里,他不敢低头,怕被她看见眼睛里快掩藏不住的情绪:“什么时候有人敲门,你绝不会说请进? ”

怀里的女人没有回应,身子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却没有了丝毫声响。

沈谦楠怔住。

长长的沉默了一会,他才扯了扯唇,“这道题确实有点难,你要是答不上来,我就给你换一道,嗯?”

怀里的女人依旧没有动静,他抱着她,手指紧了又紧,眼眶里的泪直滚落下来,却又抱着她笑着道:“爱一个人,还有机会的时候不敢承认,当没有机会了才来挽回,你觉得,这两个人有没有未来?”

徐筝汐不应,他的喉间哽了一下,缓了缓,才摇了摇她的手,“天亮了,太阳要出来了,你再不看日出,我下次就不带你来了。”

那只手他摇了摇,却始终垂落着,没有任何一丝反应,沈谦楠的额头蹭了蹭她的脸,嗓音一下子哑了,颤的厉害,“徐筝汐,我们再玩会游戏……再玩一会,就能看见日出了,嗯?”

等到万籁静寂,他泣不成声,所有的言语都说不出声,最后只能化为那最熟捻于心的两个字:“筝汐……”

……

徐筝汐是因为陷入了昏迷,所以才不省人事。

过后两天她腹痛难忍,再度被推进了手术室。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进去之前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眼睛里不断的滚出眼泪来,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其他,沈谦楠也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幽黑的眼睛红通一片,“向我保证,一定要熬过去。这是你欠我的承诺。”

徐筝汐的眼瞳渐渐涣散,身体却十分疼痛,只是依旧固执的睁大眼睛,想将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看清楚一点,再看清楚一点,她的唇角挤出几分笑意,虚虚的无力的回复他:“我答应你……”

后来,徐筝汐被推进了手术室。

后来,她食言了。

沈谦楠坐在徐筝汐最喜欢的画板前,一动不动,护士敲了门他也不知道。

大概理解病人离逝,家属的心情,所以护士只是犹疑了一会,便迈步进来,把手里的信封递给了他,“徐小姐生前写好的,说是哪天……便让我转交给你。”

沈谦楠接过,却迟迟没敢看。

他想起他们的过往。

校庆的时候,他那么计较那个师兄,本想不理她的,只是她打电话来他刚好在洗澡,没接到,等他回复过去的时候,她却不接电话了。

徐筝汐从不闹脾气,不可能因为不想接电话,才没有接的。

他陷入了胡思乱想,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穿了鞋跑出去找她,然后打电话给她,徐筝汐一直没接。

他心急如焚,一遍一遍,由别墅外找人,怕她回了家又赶回别墅,他打给了徐母,徐母说很早之前她就去公司找他了,他二话不说拿了车钥匙,就准备开车去公司,却在开车之前,见到了拎着保温盒,漫不经心走在路上的徐筝汐。

那一刻,他松了口气,同时心底又不由得冒起了火。

干净的地板被他踩脏,连鞋都没有换,他打开电视拿着遥控器,平复自己的心情。

徐筝汐比他想象中的,要没良心很多,她根本不知道他打了电话给他,他气的想笑,甩了下手里的遥控器,她却也跟他闹起了脾气。

她说:“我没觉得我结婚了。我依旧是一个人,跟单身没两样的人。”

那时他只顾着生气,却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

徐筝汐,怕是很委屈吧。

法国旅游也是,她是如此的期盼,能从他的嘴里听到喜欢两个字,但他偏偏没有说,反倒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说她是不是还在做梦?

那时的徐筝汐,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她怕是很失落吧?

回国之前,她问他,回国之后是否也可以像旅游时那般,恩恩爱爱?

他如果够细心,就该发现她的不安,她对未来的惶恐,而当时他心里想说的也是——可以。我们可以一直恩恩爱爱下去。

但他没有,他只是模凌两可的回应,说她只要不伤害别人,那就可以。

那时的徐筝汐,怕是很难过的吧?

还有他跟母亲吵架的那一次……

他说的话都不是本意,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身边听着,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胡乱说话,哪怕是气话。

可他确实是说了,并且将怒火蔓延到了她的身上,尽管事后想跟她解释说不是那样的,想跟她道歉,但陈婉琪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心里又冒出了另一股邪火,气的他只想跟她吵架。

那时,她就这么望着他,眼神是那么的无助而黯淡,一语也不曾为自己解释过,他却顺心妄为,不顾一切的伤害了她。

回忆起一幕幕,他竟发觉,并没有给徐筝汐留过值得回忆的美好日子。

他曾以为的,他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可最后,她所有的大风大雨,都是他给的。

他们之间存在了太多遗憾和错过,如果当初他们可以把话摊开了来说,她是不是就能快乐一点?

就算最后的结局依旧无法逆转,但至少他们曾经相爱相拥,遗憾是不是也会少些?

沈谦楠捏着信封的手指在颤,但最后,他还是将信封拆开了来看,很大的一页纸,却只写了简短的三句话,字迹是他所熟悉的,熟悉到窒息的痛——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想再爱你一次。

——沈谦楠,忘了我吧。

——沈谦楠,你一定要幸福。

病房外的人依旧如故,行色匆匆。

病房内的人,却早已悲呦至极溃不成军。

我知道自己有忧郁症的那天,是高考之后的第九天。

那时我很冷静,也很从容,几乎是一下就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毕竟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猜到,就算不是现在得病,未来的某一天也一定会患上这种病的。

我爸是酒鬼赌鬼,家里欠了很多债,我妈是个没有主见的女人,我爸的巴掌甩下来的时候,她还不会跑的那种,我尤为厌恶,以及瞧不起。

我父亲也喜欢对我动手,家里还有个弟弟,大概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他只打我,也只让我做家务,却从不伤害我弟弟。

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我隐藏了对家人的憎恨,装作自己很优雅,并不落魄。

学校的老师很喜欢我,因为我的学习足够拔尖,我的性格温顺,在同学这边也吃得开,人也漂亮,不缺乏男生追求。

但我觉得,加速我病情发作的转折点,应该是高二那会,我发现了班上同学的秘密。

那个女人,每天都在下午放学之后,背着画板走出校园,等天黑了才从校园外小跑着回来,用仅剩的二十分钟完成洗澡还有吃饭,我在楼上往下看,远远的就能看见那个女人小跑着来上晚修。

她叫徐筝汐,名字很美,人也很美,艺术系的小天才美人。

听说她家境不错,父亲虽然因为肝癌早逝,但母亲很爱她很疼她,她的能力又强,尽管文化课成绩比我相差甚远,但徐筝汐是艺术生,拿到的艺术分是全校第一。

我并不怎么喜欢她。

但也不怎么讨厌她,跟踪过她一段时间,发现她总是去另一个学校,我才知道,她可能是情窦初开了。

好学生是不应该早恋的,但徐筝汐对那个人的爱慕,却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我一开始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接近的徐筝汐,跟她说自己知道她的秘密,她十分惊讶,却没矢口否认,只是羞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跟我说:“你能不能,不说出去?我我我……我很感谢你。”

在学校我是好学生,很乖巧很温柔,她的请求我说我听见了,没有为难她。

后期可能是因为这个因素,所以我靠近她的时候,徐筝汐并不排斥 。

一来二去,我竟觉得这个女人挺好,她虽然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的,但她很懂得照顾别人。

有时我挨打了,手腕上的淤青遮不住,她发现后会特意去小卖部买个鸡蛋回来,剥了皮帮我揉。

或者是我月经不调疼痛时,她会冲红糖水给我喝,替我抄笔记。

她问我是不是血气不通,身上总是莫名出淤青 ,我不敢和她说,便打哈哈 糊弄过去了。

好在她信我,我觉得不该这么做,所以为了弥补我内心的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在寒冷的冬日里,我陪她一块去那个人的学校,一块看他打篮球。

徐筝汐会在我身边,跟我说那个人有多优秀,说他的责任感,说他的善良等等,我则默默地听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倾诉她对沈谦楠爱意的时候,同时让我陷入了对他的迷恋当中。

徐筝汐的母亲,跟沈谦楠的母亲是好闺蜜,所以高二那会,她终于有了借口,可以去他家里做客,正大光明的跟他聊天,跟他有所交集。

我心里隐隐嫉妒,却始终不敢发作,我问起他们的进展,见徐筝汐娇羞的低头一笑,支支吾吾的回话:“他,他还没有喜欢的人……我觉得,我有希望。”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徐筝汐真恶心。

她家里那么有钱,就算父亲过世她也很有钱,她又很有才,高二的文化课成绩又爬了上来,几乎是学校的一方学霸,同学们讨论起她的时候,眼睛里都发着光,觉得她前途无限。

现在连自己喜欢的人,她都能幸运的有所交集,甚至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我呢?

我认真的想着,我是被世界所遗弃的。所以我活该被打被骂,被自己的父母当作发泄桶一般虐待,甚至是年纪比我小的弟弟,他都可以肆意的欺负我。

可众生不是平等的吗?我不服。我不服这个世界。

我更不甘,凭什么徐筝汐的命可以这么好?

所以我主动出手了。

那时候沈谦楠已经念大学了,他考的是中央戏剧学院的导演系,因为颜值高又有才学的原因,他无比的出彩,人气超高。

那样的一个天之骄子,我无法直接的认识他,所以我怂恿着徐筝汐,让她放下她的自尊心和羞耻心,不顾一切的在寒暑假的时候,缠着沈谦楠,让他回来。

徐筝汐犹豫不决,在这事上,她素来没什么信心。

我就说:“他在那么遥远的城市,身边总有漂亮而又优秀的美人追求着,他现在可以不动凡心,但谁知道呢,也许就被人追到手了。”

徐筝汐这才一拍大腿 ,下定决心要去沈家,求沈母让沈谦楠回来。

我是以徐筝汐的朋友,认识的沈谦楠。

尽管知道他很多事情,但第一次真正见面,确实是在高三的寒假里。

从来都是远远的望着他,现在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是真的英俊。

紧紧凭着这一张脸就足以令人痴迷,况且他还那么的有才华,家世背景更是雄厚的令人称羡。

他很有礼貌,我冲他笑,他也会微笑的回应我:“你好,我是沈谦楠。”

慢慢的,我们有了接触。

我加了他的联系方式,过一段时间就会联系他。

比如高三的数学题不知道怎么做,求他帮忙;比如英语的一些文章有些句意不是很明白,求他翻译。

他总会很有礼貌的回复我。

一次不落。

每每看到那些信息,我就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一般,舒爽极了。

等高考结束,班里的同学组织了一场聚会,我在角落里喝着汽水,徐筝汐玩得开,她喝的是酒。

但她不怎么会喝,很快就醉了。

我冷眼看着她在人群里又笑又唱,丢人现眼,本想等她丢脸丢够了,再虚情假意的送她回家的,毕竟班上的同学都知道,我跟她关系好,但是,那个人突然来了。

从时间上来说,沈谦楠现在应该还在学校。因为暑假还没有到。

但他来了,穿着休闲,径直的朝着烂醉如泥的徐筝汐走来。

我捏紧了手里的汽水瓶,听他跟身边的同学说,要把徐筝汐带回去了。

同学问起他们什么关系,我想都没来得想,就已经跳起来替他回应:“她是筝汐的哥哥。”

他转了头看我,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徐筝汐的身前,笑着道:“我跟你们一块回去。”

沈谦楠没有反驳。

离去的时候,徐筝汐抱住沈谦楠傻笑,他很耐心的半抱着她离开。

之后徐筝汐要找洗手间。

然后便在里边吐得昏天黑地。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也不曾上前帮忙,许是觉得难受,她竟还掬了一把水,泼在脸上清醒清醒,而后漱口。

她清醒了一点,说要上厕所,我笑着应好,便出了洗手间。

之后发生的事,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沈谦楠站在走廊边上,念了大学的他更加的稳重,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我的注意力,我迈着步子向他走近,他回看我,见没有徐筝汐的身影,便问:“她呢,有没有好点?”

我淡笑,“我感觉她清醒了不少,等会她就出来了。”

沈谦楠点点头,他可能是顺口问我,只是我没有察觉他的用意,“你呢,你还好吗?”

我深深的凝视着他,脱口而出:“我很想你。”

沈谦楠怔住了。

我觉察失言,却已经来不及了,索性放开了来说:“我喜欢你,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我不求你可以喜欢我,但等我跟徐筝汐上大学之后,不管我们还能不能在同一个学校,你能否,还可以跟我保持联系?”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变,却微微蹙了下眉心,但最后还是应承了我。

我很高兴,徐筝汐从洗手间出来,我连忙上去扶住她的身。

她醉的不轻,即使刚刚清醒了一下,但又很快被酒精麻痹回去了,这时沈谦楠走过来,他当着我的面,将徐筝汐打横抱了起来。

然后他看着我,说:“我让我朋友送你回去吧,徐筝汐的妈妈很担心她,我想先送她回家。”

我突然愣住了,以我的反应能力,自然可以回答说“你可以先送她回去,然后再送我回家”,但思绪转到那,我便没有了想法。

因为沈谦楠很明显的是想跟我划清界线。

我只能说:“如果你不需要我陪你一块送筝汐回家,那我就再玩一会。毕竟高考过后就都得分道扬镳了,并不一定能再见。”

他没有意见,抱着徐筝汐就走了。

我刚刚说了要跟他们一块回家,自然不可能再回去。

就远远的跟着沈谦楠。

他自己开车来的,我那时心里沉甸甸,见他开车离开,我下意识的做出了决定,打了出租车跟着他一块。

过了不久,我坐在出租车里,远远的就看见了徐筝汐的家,看着沈谦楠停了车,把徐筝汐从车里拽出来。

徐筝汐好像清醒了一点,至少能站稳了些,但我仔细的看,她似乎也不是清醒,大概是发酒疯,一直推拒着沈谦楠的靠近,手里还比划着姿势。

我还在注视着他们,但出租车司机问我,是要在这里停多久,我刚想回答,但视线中的那个男人突然扣住了徐筝汐不安分的手,将她压到车窗边,倾身,低头,他就这样吻住了徐筝汐。

我大脑刷地一下空白,眼睛里一下滚出了泪水,等有所反应的时候,身边的司机已经很不耐烦了。

那一晚,我给了司机车费钱。

然后,落荒而逃。

过后的每一晚,我都睡不着。

失眠,无穷无尽的失眠。

家里依旧鸡飞狗跳,我依旧要被骂,依旧要被打,没有人关心过我发生了什么,也不曾有人看出我的不对劲。

直至失眠的第九天,我晕倒了。

医生说我患上了忧郁症,还有中度贫血跟营养不良。

医生斥责了我的父母亲,我的父母亲很唯诺,不敢反驳,但等出了医院,迎接我的是我父亲的一记耳光。

我恨,恨自己,恨父母,恨整个世界。

我试图自杀,但被人救下,之后母亲可能是良心发现,将偷偷藏着的钱塞给了我,让我去念大学。

她哭着跟我说:“孩子,我对不起你,你爸把你念大学的学费全都输光了,这钱妈妈存了很久,但只够你的学费,你的生活费,妈妈,妈妈……”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因为常年劳作,皮肤被晒得黝黑,手也粗糙的不像话,额头上有很明显的淤青,大概是被我爸揍的,这个时候哭起来,特别难看。

我一点也不心疼她。

她除了把我生了出来,从未尽到做母亲的义务。

我凭着一口气,省吃俭用念完了大学,就像中学时代那般,大学每一年都荣获奖学金,三好学生,学习标兵。

但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我前途无限的时候,我收到了徐筝汐给我发的短信——我结婚了,跟他。

我又陷入了失眠。

吃安眠药也无济于事。

我只觉得我痛苦,难受,有的时候还呼吸不上来,徐筝汐那边我始终没有给出回复,直到我家里又打来电话,管我要钱。

他们觉得我能自己交学费,能自力更生,说明我有钱,从大二开始就一直向我要钱,我一直在忍,但在这一刻,我忍不下去了。

我给沈谦楠打了电话。

大一的时候我跟他说过了,我的病情,以及我的家境。

他果然不舍得再伤害我,我也不再说自己对他的爱意。

我想利用他对我的怜悯,希望他可以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

但现在我不了,沈谦楠对我好有什么用?

他爱的人不是我。

而且他现在结婚了,他竟然跟徐筝汐结婚了。

我不敢说我的心态已经爆炸,但我满脑子确实都是毁灭。

等他接起电话,我就跟他说,祝福他跟徐筝汐,但徐筝汐绝不是好人,她曾伤害过很多好女孩,高中那会她摔坏别人的东西,一句道歉都没说,就用钱去解决,那个女孩心理又脆弱一点,被她这么伤害,第二天就退学了,这辈子都深受其害。希望他自己能够慎重。

还有就是——“我们来生再见吧。”

说完,我就挂掉了电话,也不管他什么反应。

之后我给徐筝汐打了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她一直当我是朋友,我约她出来她就出来了,我跟她说,我爱沈谦楠。

徐筝汐懵了。

我说他也爱我,我们一直都相爱, 高中毕业那天我们就在一起了。

徐筝汐不相信,她甚至是恼怒的冲我发火,问我为什么不说?

我不回应她这个,我说你得把沈谦楠还给我,他是我的男人。

徐筝汐气的发笑,“我怎么还你,他已经是我丈夫了——”

我就说她不把沈谦楠还我,我会死 。

事实上,我也确实会死。

我想死,无时无刻。

徐筝汐大概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那你现在死给我看!”

说来也很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沈谦楠刚好赶来这边。

我知道,他能力强势力大,我不曾把手机关机,所以他始终都能找到我,当我看见他满脸愕然,对徐筝汐的话明显诧异时,我笑,老天终于站在我这一边了。

然后我痛心疾首的冲他说:“看,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他回头看我,我却奋不顾身的跑起来,义无反顾的从楼上跳了下去。

身后是沈谦楠焦急的呼唤,我心安理得的摔在了救生气垫上,意识消散前,我清楚的知道,这场局,是我赢了。

因为我录了音。

如果沈谦楠不对我好,我将起诉徐筝汐杀人未遂。毕竟她的丈夫知道我的病情,她跟我又是好朋友,只要我一口咬定她知道我有病,但还刺激我去跳楼,那就是犯法的。

也因为我真的跳了楼,所以那么有责任感的沈谦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于是,我又十分心安理得的享受了沈谦楠对我的好。

我想要什么,他基本上都满足我,但他有个要求,那就是忘掉那天跟徐筝汐发生的事情。

我答应了。

而且快乐的度过了五年的时光,我的病情逐渐好转 ,却不想,徐筝汐竟然病了。

校庆的时候,我刺激过她,她也只是生气的瞪我,并没有表现的那么阴暗,但这一次,她的刀落下来,我被吓到了。

我拿了她给我的钱,习惯性的把录下的,并且只对我有利的音频发给了沈谦楠,他果然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告诉我,他不会再让徐筝汐伤害到我,希望我可以把音频删除。

我冷笑,这个男人从来都那么的偏袒徐筝汐。

我没照做,但我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徐筝汐对我越不好,沈谦楠对我就会越好。

我知道,他是在帮徐筝汐还债,因为那个男人爱她。

有天徐筝汐突然给我发消息,说沈谦楠受了伤,让我帮忙上药。

我一愣,而后嘲笑了徐筝汐,说她没用。

她不回我,我便给沈谦楠打电话,沈谦楠很冷淡,一句我没事,便挂掉了电话。

有天我在医院呆的无聊,又打电话给他,要他陪我去吃饭,因为我提的要求很少,五年来只提过三次,他不好拒绝我,何况只是吃个饭。

那天我意外的看见徐筝汐了,她围着围巾,站在一颗大树下,目光沉痛的望着我们,我心念一动,突然抱住了沈谦楠,踮起脚想要亲他。

我动作太快,他有点猝不及防,但还是下意识的躲闪了下,只被我亲到了脸,然后把我用力的推开了。

沈谦楠不是没有风度的男人,这一次却恼了,我以为他也看见了徐筝汐,怕徐筝汐看到我们的亲密而难过,所以才那么生气。

我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徐筝汐已经不再原地,但我不知道,就这个动作,让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恰好就看见了徐筝汐被车撞倒的那一幕。

他瞬间就变了脸。

我喊他,他不应我,我看到他心急如焚的跑上前,跟徐筝汐碰面。

徐筝汐只受了点小伤,他极度的担忧,差点失控。

我抑郁自杀,最多见到的也只是他对我的同情,跳楼差点死去,他却十分冷静的跟我谈判,百分百护着徐筝汐,哪有一点柔情给我?

我心里又开始沉甸甸了,晚上我果断又失眠了。

主治医师说我的病情复发了,说让我心态放宽些,别生气之类的话,我懒得理会。

给沈谦楠打电话,他不接,我又打过去,不厌其烦,最后他接了。

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筝汐欠你的我会还,但你要缠着我,或者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我只能是不客气了。”

电话被挂断,我坐在沙发上,失眠到天亮。

大概就因为那天亲他的举动吧,把沈谦楠惹毛了,我的手机被迫换了号码,我没记他的号码,所以再也联系不到他。

音频我存在了U盘上,我试图曝光徐筝汐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不想让那个女人好过,也不想让沈谦楠好过,但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发不出去。

而当我想出院去网吧发音频时,院长却拦住了我,说我状态不好,不能出去。

我心底有些发慌,激烈的反抗,院长和我的主治医生却让人捆住了我,最后以我神志不清为理由,将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里,是我人生噩梦的,另一个开端。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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