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嫡妹抱哥哥故事(成亲前孪生姐姐逃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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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子终于成了姐夫的新娘。”

要是我看的话本子是这么个开头,我绝对会吐写话本的人一脸口水。

可要命的是,现在的我正坐在红火的花轿里……去嫁姐夫。

都说李代桃僵,我觉得我这朵李子花是真的要僵了。

1

晃晃悠悠的轿子颠得我直犯困。将红艳艳的喜果放在一边,伸手扯了扯身上不太合身的喜服,此刻我最想掐死的是我那倒霉催的姐姐。

大婚之前玩消失,她顾听霜真是好胆。这婚事是当朝天子赐下的,是谁想悔就能悔的吗?

姐姐夫家的家主是镇国大将军裴恒,他的胞妹是当朝圣宠正隆的裴皇后,准夫婿正是皇后嫡亲的侄儿,裴家嫡次子,骁骑营都尉,皇都三少之一的裴煦阳。

且不说夫家家世本就已经显赫无匹,就是这裴二少也不是我爹一个从三品的官员开罪得起的。

家里小范围的兵荒马乱之后,走投无路的双亲无比庆幸当年生的是枝并蒂双姝。

于是乎,这锅直接就甩我顾听雪的头上了,说好的姐妹情深呢?坑起我来倒是不含糊。

当年我与姐姐出生之时,有个破落牛鼻子老道给我们批了一命,说是孪生双姝命中有劫,必须分开抚养,否则其中一人必活不过及笄。

也亏得这一通胡诌,我被送去外祖家,很是过了几年逍遥时光。

外祖母年轻时性子跳脱,最不愿拘着女子学什么大家闺秀那套,完成每日课业,只要不出格,怎么高兴怎么来。

于是我打小就跟着表兄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无一不精。

我野惯了,别说代嫁,就是正经三媒六聘的嫁人我也是不乐意的。

怎奈抗旨拒婚就是死罪,全家都得搭进去那种。

看着父亲深皱的眉头和母亲哭红的双眼,我一咬牙还是同意了。

双亲纵着我肆意了这些年,我也总得回报顾家一二才是。

为防才艺不精被识破,我狠着心用利刃划破了手掌,疼得呲牙咧嘴。看着裹成粽子的手,我有些惆怅,要是他日逮到顾听霜,非扒掉她一层皮不可。

“我的儿,进了裴家,母亲不在你身边照应,一切都要仔细应对。”母亲不住地抹泪。

“女儿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关乎整个顾家的性命,不会掉以轻心的。何况还有绿萝在,您就放心吧。”

毕竟绿萝是姐姐的贴心侍婢,对于姐姐的一切也算了如指掌。

母亲将我搂在怀里泣不成声:“我的儿,委屈你了。”

“夫人,该起轿了,别误了吉时。”喜娘在身旁小声催促。

绣着双枝并蒂莲的红色轿帘落下,将我与顾府的大门隔绝开来。

哎,坐上这花轿,从此我便再也不是顾听雪,而是皇都才女顾听霜了。

花轿颠颠簸簸一路行去,终于将我摇去跟周公下棋了,连何时落轿都没有察觉。

砰的一声震响将我惊醒,接连又是两声,似有东西撞上轿门。

还有人抢亲不成?正待撩帘去探,却听喜娘溢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

“一箭天赐良缘喜临门,二箭地配以双夫妻睦,三箭鹣鲽情深到白头。”

这射天射地射人的三支无头喜箭,全都撞在了轿门上,一支也没射偏,可见对方箭术精湛。

“浮夸了点,所幸不是个草包。”我忍不住轻嗤。

“新妇落轿。”喜娘声音刚落,绿萝伸手打了轿帘扶我下来,缓缓往前走。步子迈大时都会被绿萝扯住,轻声嘱咐“小姐,缓步缓步。”

这一身繁复的喜服与凤冠本就沉重,还接二连三跨火盆、跨马鞍。我早就窝着火,现下气血越发不顺了。

2

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一众仆妇丫鬟退出房去。前厅道贺祝词,觥筹交错的声音隐隐传来。

房内没了动静,我伸手扯下喜帕,将那顶快将脖子压断的凤冠取下来。

成亲的规矩繁复,我却记不得多少。比如此刻,就算饿得前胸贴后背,桌上的吃食却是分毫不敢动,若是需等新郎一同入席,我却先用了可就坏了。毕竟皇都才女在规矩礼仪方面可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

无奈之下,只好照着喜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溢满,我才长舒了口气。

以为裴煦阳要筵席散了才会过来,听到门扉响动,惊得我差点把喜果甩出去。

将凤冠胡乱扣在头上,盖上喜帕,还不忘将喜果翻了个面儿。幸好刚才照着一边啃,翻过来捧手里还能是个囫囵的,再啃下估摸着就遮不住了。就是嘴里的一口果肉不能嚼出动静,吃得很是磨人。

透过喜帕,一双绣着祥云纹的藏青色云头软履出现在眼前,我的呼吸都滞了滞。

修长的手执着秤杆挑开喜帕,那人却没言语,静静地站在面前看着我,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娘子,你的凤冠……歪了。”声音如同掠过竹林的风,带着让人心颤的悦耳。

闻言,我慌忙腾出手来整理凤冠,却不想放在膝上的喜果就那样滴溜溜地滚了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旋儿,落在那人脚边,露出被啃得参差不齐的齿印。

“哈哈哈……”在我窘得无以复加的时候,裴煦阳的笑声溢满整个房间。

笑归笑,他还是贴心地拉着我走到桌边,也不急着喝合卺酒,而是陪着我吃了些东西。

裴煦阳执着我的伤手细细端详,眉头轻皱起:“怎的伤到手了?”

“我……篆刻之时不小心被划伤了。”我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挣扎一下都疼得抽气。

“我有皇后赐的伤药,一会给你抹些。女子的手最是金贵,别落下疤才好。”

“多谢夫君。”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犹如蚊呐。

裴煦阳愣了片刻,复而露出笑容“再唤一声。”

我抬起头,看着那染满笑意的眸子,突然有点恍惚。

叫错了吗?我倒是想叫姐夫来着,可也得有那个胆儿呀。

“妾身可是失言了?”我怯怯开口,心里惴惴不安。

“没有,娘子的声音甚是悦耳,想再听你唤我一声。”裴煦阳的嘴角上扬,眼里漾着微光,仿若掬着一汪春水。

“夫……夫君。”

这一声夫君似乎令他十分满意,擎着笑执起桌上的白玉合卺杯,与我交杯而饮。

裴煦阳唇角的笑意一直不曾消散。

“娘子,还记得我们的初次相遇是在哪里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眼前飘过了四个大字“校考来了!”

我歪头假意思索了一番才缓缓开口:“应是去年三月初六,在国公夫人的品茗宴上。”

姐姐与他虽交集不多,我却熬了一夜将有关的事背了个滚瓜烂熟,防的就是眼下这种万一。

“不对。”他伸手将我垂在腮边的发别到耳后。

这两个字无疑于一道惊雷,我的笑容僵在了唇角,感觉现在的场景略为惊悚。

“我……记错了吗?明明就是在国公府呀。”

感觉天都要塌了,第一个问题就让我这个西贝货现了原形,顾家今后还有活路吗?

心里快速地谋算着,想着怎么把这话给圆回来。

面前的男人一双清俊的眸子映着我的眉目,将我的手包进掌心,让人安心的温暖透过手掌直达心底。

“是在三生石畔。”

我强忍住掀桌的冲动,干笑了两声应了句:“呵呵,夫君真会打趣。”

“看来你是真忘了。”即使我一脸揶揄,裴煦阳也不恼。

“许是喝了孟婆汤,故而没记住,夫君海涵。”我无力的回了一句。

坊间传闻这家裴二少杀伐果断,为人疏离而冷肃,今日看来这人温柔得不像话,似乎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3

床榻之上,鸳鸯喜被下的我们都没有说话,这诡异的沉默让我心如擂鼓。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股暖流溢出,我低呼一声坐了起来。

“可有哪里不适,是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他没有责怪,反而比我更紧张。

要是有地洞,此刻我想钻一钻。

过了半晌我用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我……我……癸水……”

按理说,择选大婚吉日之时都是将新娘的天癸之期避开了的,可当初母亲合的是顾听霜的小日子,不是我的。

谁会知道这洞房花烛夜,竟然会遇上这事儿。要是细查起来,说不定我也得露馅。

再多的思量也抵不住小腹一阵阵的绞痛,瞬间就让我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倒回床上缩成一只虾子。

裴煦阳静默了片刻,也没有唤外面的仆婢,而是轻轻抱着我沐浴更衣,换了清爽的衣物和天癸巾。幸好床上垫了验贞布,撤了之后仍是干净,便让我躺了个舒适的位置,并将那沾上血渍的验贞布递了出去。

等外面守着的仆婢婆子散去,独独留下了绿萝。绿萝得知我天癸至,也吓得不轻,生怕裴煦阳发现端倪。而他只是轻声叮嘱绿萝灌了汤婆子过来,见我无恙便去书房歇下了。

次日,裴夫人差人来传话,说我身体不适就不用去请安了,赏了些首饰,还叮嘱我好生休养。

那叫玉翘的大丫环,看着缩在被子里的我,表情很是怪异。

我似乎还听到她离开时小声的嘀咕了句:“二少爷真是的,太不懂怜香惜玉……”

呃,她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接连几日,裴煦阳每晚都来陪我用晚膳,体贴温柔得我都有点恍惚。

待他独自去了书房歇息,我躺在喜床之上望着帐顶出神。突然想问问顾听霜,这么好的夫君干嘛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她的失踪,其实我猜到了一二。虽说从小她是养在深闺被母亲悉心教养的,可是她乖顺的皮囊之下,有一颗不甘困于桎梏的心。

她不止一次告诉我:“雪儿,要是当初被送去外祖家的人是我就好了。天地广阔,我也不想拘在一方深井之中。”

不知现在的她在什么地方,是否安稳,是否寻得心中的广阔天地。

4

次日醒来时,被眼前一张放大的脸给吓得不轻,下意识伸脚去踹,竟真的将那人给踹下床去。

“娘子,今日倒是精神了不少。”裴煦阳被我一踹并没落地,单手撑地一个极其漂亮的翻身,稳稳的站在了床前。

“夫……夫君……”我被惊得彻底醒了神。

他又重新在我身旁躺下,轻柔的为我捋了捋头发。“见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你倒好,这一脚可不客气。”

见他面无愠色,我才放下心来。“妾身失仪,夫君恕罪。”

“前些日子你身体不适,我已告请岳父岳母晚些回门,礼物已经备下了,你既已无碍,今日就回门拜见吧。”

他的手抚过我的发落在了我的颊上,轻轻的摩挲。

他唤了绿萝进来伺候我洗漱更衣,起身时轻柔的在我额上印了一吻:“娘子,今后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喜欢你跳脱些的样子。”

望着他的背影,我微微出神。跳脱?顾听霜也有跳脱的时候吗?

马车缓缓在顾府门口停下,双亲已经在大门处候着了,这其实是极不合规矩的,但母亲眼里的急切和担忧已经说明了一切。

见我下来,母亲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眼里又蓄满泪水。

“我的儿。”

“女儿回门,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父亲低声责备了一句。

裴煦阳上前给父亲母亲见礼,被父亲引入正厅。

“他待你可好。”母亲拉着我的手,细细的打量着我。

“找着她了吗?”我没有回答,只是轻声的问母亲。

母亲四下环视,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父亲不让人去寻。”

“这是为何?她回来,我们才好换回去。”

裴煦阳对我越好,我就越担心,说破天这也是姐姐的姻缘,若有朝一日我与他日久生情陷了下去,与我们三人都不是什么幸事,还不如早日拨乱反正。

“你已嫁过去,便不必换了,何况……”

“可是母亲,鸠占鹊巢总归不好。”

回去的路上,裴煦阳见我心事重重,递了杯茶水给我。

“怎么了,若是思念,往后可以常回来看看,我陪着你。”

我望向他的眼,他的眉眼极好看,是我见过最俊美的男子,还那般温柔体贴。

“夫君,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这话从我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轻佻,但我忍不住想知道,这样好的裴煦阳,到底喜欢姐姐什么,才会如此温柔以待。

“只要是你就好。”

“或许,我并不是你想象的样子。”我轻声的喃喃,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裴煦阳的大嫂谢诗雨是户部侍郎谢明的女儿,当年在贵女圈中也算是与姐姐不相伯仲的才女。

我曾听闻当年她一心想要嫁给裴煦阳,但裴煦阳属意姐姐,她被婉拒之后竟然嫁给裴家大公子裴煦朝,故而婆母并不怎么喜欢她。

她突然邀我品茗,让我有些惴惴。

“二弟妹,这茶可是不合口味?”她的笑未达眼底,一脸的倨傲倒是毫不掩饰。

“怎会。大嫂这茶清洌回甘,是上品。”

“我听闻二少爷前几日都宿在书房,可是你二人有什么嫌隙?”她轻啜了一口,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大嫂这话从何说起?”我皱了皱眉,面上已有不悦。

“下人们可都在说这事呢。”见我不悦,她却笑了。

“下人们嚼舌根的话怎么能入得大嫂的耳。长舌可不是好习惯。”

这哪是来品茗,分明就是示威的。我将缠枝纹汝窑盏往几上一顿,茶盏与桌几发出一声碰响,将谢诗雨惊得愣了一瞬。

“顾听霜,你什么意思?”谢诗雨终于冷了脸色。

我睨着她反问:“大嫂是什么意思?”

许是我的不屑激怒了她,她拍案而起,指着我:“你不要以为嫁给他你就可以妄顾规矩目无长嫂了。内宅之中,你还是仔细着点,别惹了不该惹的事,难以收场。”

“大嫂,手伸得太长,恐有断臂之虞。”既然她不友善,也就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了。

“当初要不是你……”谢诗雨提高了声音,自觉不妥又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大嫂,妄念终归是妄念,你也别去惹不该惹的事。”说完,唤了绿萝就要走。

“你……”她站起来,扬起手朝我挥了下来。

笑话,我顾听雪长这么大,何曾吃过亏。我与表兄们跟着教席学拳脚的时候,她谢诗雨绣线都还没捋明白呢。她敢打,就要做好伤手的准备。

谁成想,还不等我有所动作,她挥下的手便被另一只手截住。

裴煦阳却是一脸寒霜:“大嫂,我的妻子还轮不到你来管教。今天她无事便好,但凡少了一根头发,你试试护不护得住谢家。”

裴煦阳甩开她的腕子,转头与他身后的大公子裴煦朝告了个罪,便带着我走出了院子。

见他一脸冰寒,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夫君。”

他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发怵。

“在裴府,除了父亲母亲你得迁就着点,旁人若是敢欺负你,你都别客气。捅破天,有我给你兜着。”

成亲前孪生姐姐逃婚,我被迫上花轿替嫁,婚后被夫君盛宠

5

就为了这点破事,裴煦阳竟然一天没怎么跟我说话。

不是,我就想问问他,他是哪只眼睛看我长得像个包子,可以任人捏扁搓圆了?虽说被人护着的感觉挺不错,但就算当时他没出手,我也能让谢诗雨吃吃苦头。

待我午憇醒来,发现桌上放着一个食盒,附的小笺上是裴煦阳的字迹,几个小楷苍劲中不乏秀逸:尝尝,可喜?

掀开一看,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带骨鲍螺。”

这可是我的至爱,从前在外祖家即使我极受宠,也只有在生辰和年节之时才能吃到。当然,除了美味,它还贵,以至于我十二岁那年生辰,几位表兄凑了一个月的月例钱才给我买了一盒。

坐在桌前盯着盒子里那一碟带骨鲍螺出神,裴煦阳是怎么知道我好这一口的?难不成,姐姐也喜欢这个?

这时绿萝捧着水盆走进房里要伺候我净面。看到食盒里的吃食,她轻轻蹙了蹙眉。环视四周,确认没人才小声提醒。

“少夫人,您不喜甜食。”

完蛋了,顾听霜不嗜甜,那这碟子美味算是与我无缘了。

“先放着吧,毕竟是二少爷的心意。”

这话说得有多违心,我和绿萝都清楚。她微张着嘴,似乎想要继续劝说我。

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压低声音的补了句:“我不吃,看看还不行吗。”

绿萝轻叹了声,为我净面之后捧着铜盆又出去了。

我坐在桌前,跟那碟带骨鲍螺大眼瞪小眼,不住的咽口水。

顾听霜,你说你得是多缺心眼,才会跟甜食过不去呀。你知道酥黄独、核桃乳酪、金丝枣糕,梅花香饼、水晶粉果、桂花七宝糕、带骨鲍螺有多好吃吗?

一想到带骨鲍螺我的心就一阵阵揪着疼,鬼使神差的伸出指头戳到螺尖上,等我反应过来时,被我抠下来的螺尖已经进嘴里了。

当那熟悉的浓郁乳香和花蜜甜香在我的唇齿间弥散开来时,我满足得眯起了眼。不愧是被誉为“天下至味”的甜点,不愧是我的至爱。

天知道,嗜甜如命的我是用多大的自制力才将食盒盖上的。不过那根作乱的手指头,倒是被我吮得全是口水,还舍不得去洗。

晚膳之前裴煦阳回来了,彼时我还坐在桌前盯着那只食盒。见他回来,腾身站起,略略有些慌乱。

“夫……夫君,你回来了。我让绿萝传膳吧。”

裴煦阳打开食盒,就见着那缺了螺顶的带骨鲍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他的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娘子,怎么不吃?这带骨鲍螺是我托人从苏州带回来的。”

我的心里叫嚣着:是我不想吃吗?是不敢吃呀。你没见我现在馋得都不敢看它一眼吗?

嘴里却还要略带骄矜的说:“妾身从小不喜甜食,怕拂了夫君的好意,只敢略略尝了一点。”

唾弃着自己的口不对心,要不是理智拉着我,一盏茶的功夫这一碟子我能吃得渣都不剩。

裴煦阳这次笑容很是明显了,其中似乎还带着点……促狭。

“娘子,为夫好不容易托人大老远带回来,你就算赏个脸,好歹吃一只,略略尝一点,是品不出其中滋味的。”

哎嘛,这话感动得我真想立马哭给他看。心里就一句话:能吃了,能吃了,能吃了。

“既然夫君如此盛情,妾身若是再推诿就说不过去了。那妾身只食一只,夫君见谅。”

一只也行呀,现在能让我吃半只我都心满意足了。

裴煦阳就坐在桌着,手支着腮看着我吃,那一脸笑意里竟让我看出几分宠溺来。

吃完一只,我忍不住要吮手指,绿萝在旁边轻咳了一声,我立马正色的用丝帕掩住了半张脸。飞快的舔了舔唇,将唇上残留的乳酪香味卷进口里。

正打算客气的说几句场面话,谁知裴煦阳把碟子又推到我面前。

“夫君,妾身不爱甜食的,一只足矣了。”我垂着眼不敢看面前的碟子,怕自己忍不住会想再咬一口。

他笑得很是温柔:“娘子,为夫觉得,看着你进食心情甚为愉悦。今天的郁气也纾解了不少,要不,你再吃一只。”

“这……不太好吧。”我忍不住拿余光瞄了眼绿萝,果然见她抿着唇皱着眉看我。

“绿萝,你去给少夫人取一些冰梅汤过来,去去暑气。”

成功将绿萝支开,他又将碟子往我面前推了推。

“刚才我见娘子吃的时候一脸满足,想来即使不嗜甜,对这带骨鲍螺的味道还是不反感的吧。”

“在妾身看来,这不是点心,而是夫君对妾身的疼惜,自是喜爱的。”我用丝帕掩着嘴,故做娇羞。

“那就再吃一只,我再看看高兴高兴”裴煦阳仍是笑得温润。

“妾身自当为夫君分忧。”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大兄弟太善解人意了。

又吃完一只,我抬眼问他:“夫君,此刻心情是否好些?”

“好是好了点,但还未完全纾解,你再吃一只我瞧瞧。”

我俩就这样一个吃一个看,一碟子带骨鲍螺下肚,我撑着了,连晚膳都吃不下了。

“夫君,妾身今日失仪了。太重口腹之欲,非贤妻所为。”

任由他牵着我的手在院子里消食,一轮清月洒下银白色的光,洒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银霜。

裴煦阳已拆了发冠,墨发用一只木簪固定,其余披散在白色寝衣背后,如一匹黑色的丝缎,配上那张本就俊逸的面容,灿若星辰的双眼,此刻的他宛若谪仙。

“娘子,我说过今后不用如此小心翼翼,我喜欢你跳脱些的样子。其实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撩拨一下,甜蜜中带了点酥麻,心酸中又带了点钝痛。

他真的很好,对我也是极好,可是这样的幸福不是我的。若有一天姐姐归来,我们总是要拨乱反正的。

想到这里,心里的甜蜜渐渐淡去,夹杂在其中的钝痛感却越来越清晰。

强忍住眼里翻涌的泪水,我在心里反复默念着:我是顾听霜,我是顾听霜,我是顾听霜。

可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带着哭腔喃喃:裴煦阳,我是顾听雪。

6

那日,裴煦阳休沐,小厮呈来一封帖子,他看了一眼顺手放在了桌案之上。

“夫君,可是要出门,我为你更衣。”我将冰镇梅子茶放到他面前。

“护国公府的小公子邀我击鞠。好容易休沐,我想在府里陪你。”

一听到击鞠二字,我的眼睛都亮了。

“既是护国公府的小公子相邀,夫君直管去应约便是。”

我的心里简直是百爪挠心,想去得紧。

他看着我半晌,突然从案前站起来,笑盈盈的看着我。

“娘子,何不与为夫同去?看为夫如何大杀四方。”

我当然是一百个乐意,可是顾着姐姐应有的行止,还是委婉推辞。

“夫君与友同乐,妾身同往不太合适。”

裴煦阳倾身在我耳边小声说:“扮成男子便没人知道了。”

这想法过于离经叛道,但是……真真合我心意。

我们提前到了击鞠场,央着裴煦阳让我试试,他竟然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我在外祖家时跟着表兄们混玩,击鞠、捶丸、斗促织无一不精,犹擅击鞠。

起初顾及着姐姐的身份,不敢放开了玩。玩到兴起也忘了顾忌许多,骑着那匹青骢在场上飞驰,时不时弯身用球杖将球送入毬门之中。

“那边的小公子,不如与我们一起玩呀。”

出声的正是骑马立于裴煦阳身边的少年,想来他就是护国公府的小公子了。

我策马上前,在离他们十步之外停下,拱手一揖。

“蒙公子抬爱,击鞠一术我只通些皮毛,若与诸君一同玩乐,恐会因球艺不精扰了诸君雅兴。”

“这位是我新交的友人闻家二公子,字冬雨。冬雨,这位是护国公府小公子徐烨。”裴煦阳见我上前,面不改色的故诌了一通,亏他想得出来。

“闻公子太过谦逊了,适才见你击鞠姿式甚为潇洒,不像是只通皮毛的样子。”

在场的公子皆是世家门阀或是勋贵大族,交友已不看门第只看志趣是否相投,甚至没人问我是哪个闻家的二公子,顾而邀约也颇为心诚。

“一会多留神那个黄衫少年,他是国子监秦祭酒的长孙,人倒不坏就是好胜心太强,有些输不起,球场之上偶会使坏。”上得场去,裴煦阳小声提醒我。

果不其然,赛程过半,眼见秦家公子一方已现颓势,他的脸色就不太好了。当我再一次要挥杖击打鞠球之时,他沉着脸一球杖向我袭来。

裴煦阳策马上前想要阻止,那球杖已离我不到半尺。

嗬,这种小伎俩……

我顺势弯身躲过一击,贴着马背侧身向左翻去。耳边是裴煦阳的急呼,我并没有停下,一只脚勾着僵绳,一只脚从马腹之下穿过,悬在马侧向鞠球驰去。那被夺去的球眼见就要进逑门,被我的球杖一扫,又扫了回来。

在众人怔愣之际,挥杖击去,球飞了出去直入门框,比赛尘埃落定。

“闻公子好球技。”徐烨下马走来,伸手就要来搭我的肩,被人一把扯开。

裴煦阳紧张的拉着我检查是否受伤,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秦家公子倒是落落大方的过来道歉。众人笑闹一阵,相约去醉仙居吃酒。我觑着裴煦阳脸色并不太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看着我,声音仍是有些余怒“我有点后悔带你出来了,刚才若是伤着……”

我小声的说:“夫君,我无碍的。”

“倒是没想到你的球技如此了得。”

此言一出,我的心颤了颤,姐姐可是正正经经的皇都贵女,自是不会如我这般野。此番要如何圆得回去?

见我没了言语,他倒是笑了。

“下次不要击鞠了,还是带你去玩捶丸,至少安全些。”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发顶。

7

与那么多男子一同饮宴总归不合适,我告了声罪,让小厮先送我回去。裴煦阳被几位公子扯住去了醉仙居。

马车停在侧门,我悄悄溜进去,蹑手蹑脚的往自己院里摸去。谁成想,撞见了婆母。见我一身男子装扮,婆母的眼中几乎要射出冰凌子来。

我正跪在祠堂中祖宗牌位前,抠着手指头百无聊赖。

有人从背后抱住我,头倚在我的肩窝之中。呼吸之间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裴煦阳的声音从肩窝处传来:“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成亲月余,这还是头一次与他靠得如此之近,我的身体不禁僵了僵。

“本就是我玩心重,怎么能怪你呢。”我踌躇着将手覆在他圈住我腰的手上。

他松开我,在我身侧与我一同跪在祖宗牌位前。

“夫君,地上湿冷,你别……”

“母亲何时让你起来,我便何时起来。”

劝说无果之后,我只得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个蒲团来,轻轻拍了拍。

裴煦阳挨近了些,扶着我的肩让我倚着他。

他的胸膛温热,身上熏着淡淡的松木香混着酒香,竟让人格外的温暖熨帖。

“夫君,我闻到栗子糕的味道了。”

被婆母罚跪祠堂,晚膳时辰也错过了,不知是不是饿迷糊了,竟然觉得裴煦阳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还带着糕点的香气。

“小狐狸,鼻子倒挺灵的。”

他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果真放着几块栗子糕。

我不客气的大块朵颐,他在旁不住的笑,还不忘打趣。

“娘子果然是饿了,不喜甜食也吃得如此欢畅。”

一句话差点没让我被栗子糕噎住。

“嘿嘿,是真饿了,真饿了。”

婆母听闻他陪我跪祠堂,气得不轻,指着他的鼻子好一阵抖:“你就惯着她吧。”

“谨遵母亲之命。”他嘻皮笑脸的回道,将我横抱起来往自已院里走去,身后的婆母气得直跺脚。

回到院中,遣绿萝备了热水,他将我的双腿放在膝上,轻柔的替我揉着膝盖,满眼疼惜。

“下次母亲若是罚你,你只管将过错都推到我身上便是。”

“夫君,若是有一天,我犯了泼天大错,希望你相信我并非故意。”

我垂了眼帘,想到若有朝一日他知道我并非顾听霜,而是李代桃僵的假新娘,不知会是如何的盛怒和心伤。

现在只希望爹娘早日寻回姐姐,在大错未铸成之前各归各位。

可若是那样,或许此生我与他也再无缘再见了。想到此,心里的酸楚不住的往上涌,鼻子一酸,眼泪也滴落下来。

裴煦阳一惊,捧着我的脸与我对视,见我咬着下唇,轻轻的将我的唇瓣从齿间拨了出来,倾身吻了上去。

我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时,他却抬起头来,将我拥入怀中。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娘子,不要怕,捅破天为夫都替你兜着。”

这一夜,我没有拒绝,若是此生注定无缘再见,那么趁着还在他身边,给自己留点念想,往后也能凭着这些回忆度此残生。

撕裂般的痛疼在他的温柔之中被渐渐抚平,他吻着我眼角的泪,声音里都是怜爱。

“娘子,生生世世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一个字说不尽的无力与心虚。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离开他,可理智告诉我,这到底是姐姐的姻缘,而我,只是顾家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

若是有一日这秘密被揭穿,迎接我甚至是顾家的,或许是家族倾覆的命运。而那时面对欺骗,他是否还会对我有所怜惜?我不敢赌,至少不敢拿顾家上下的性命去赌。

看着他一脸餍足的睡颜,我竟然再无睡意,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眉目,整整一夜未眠。

8

九月刚至,暑气未消。皇圣上带着众臣一起到仙荔山避暑。裴煦阳领了一队骁骑营护驾。裴皇后念着我与他新婚燕尔,便也让我伴了凤驾。

“侄媳,阳儿待你可好?”

裴皇后拉着我的手一脸笑意,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自己这个侄儿。

“夫君待臣妇极好。”

“当时陛下属意将安国公主许给他,他百般不依,说是自己已有心上人,此生除顾家女谁也不娶。”

明明一件极不合宜的事,从皇后口中说出来,竟然有几分赞许的意味。

“臣妇惶恐。”这话我真没法接,只能怯怯的垂着头。

“别怕,哀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多得了几分疼爱。他能娶到心上人,哀家也是高兴的,陛下也自不会怪他。”

见皇后艳若桃李的脸上只有笑意,并无半分责怪,我便放下心来。

拜别皇后,我一人在行宫之中闲逛,思绪万千。皇后的话仍在脑中盘旋,想到裴煦阳口中非卿不可的顾家女是姐姐,心中不免涌上酸涩。

此刻,既期待家人能寻回姐姐,又不希望她那么快回来。这样,我所贪念着的这偷来的幸福就能再长久一点。思及此处,不免唾弃自己的自私与卑劣。

不远处重物落水的声音伴着一声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急步奔去,只见一名宫女站在小舟之上急呼着“来人,快来人,九公主落水了。”

九公主是皇后所出的幺女,平日极受陛下与皇后的宠爱。她怎么会在此落水?

“公主在哪里落水的?”

我奔到岸边向池中张望,高声问小宫女。

“九公主央着奴婢偷偷来此采莲蓬,刚才一个不察在此落水了。”小宫女已经哭得说话都哆嗦了,还不忘为自己辩解。

“你去唤人,我去救公主。”我将外衫除去,一个纵身跃入水中。

从小跟着表兄下河摸鱼,水性倒是不差。池水并不混浊,不多时我就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口鼻之处溢出的气泡越来越少,眼见就要不行了。

我游过去抓着她的手臂,欲往上游,脚却被水草缠住挣脱不得。无奈之下,只能顺着她的腰将人向上带,抱住双腿将她往上一送,让九公主的头探出水面。

岸上似乎有人拉住了她,而我入水之时憋的那口气也堪堪用完,体力不支的往下坠去。

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若是救公主而殒命,看在我救驾有功的份上,他日代嫁之事败露,顾家或许也能逃过一劫。

身体越来越重,果然表哥说得没错,“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雪儿。”恍惚间,我听到一声急呼,带着无尽的伤痛与绝望。像是他的声音,又像是心底的臆想。原来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唤出,是这般的动听。

裴煦阳,望你莫要太快忘了我。

我陷在一片黑暗之中,耳边却总有絮絮的声音传来,有祈求,有训斥,有低泣,有哀哭,林林总总扰得我不得安眠。

当我醒来,便看到裴煦阳满是焦急的脸,他的发微有些散乱,眼底青影很是扎眼,下颌上布满青色的胡茬,说不出的颓败与潦倒。

“夫君?”我开口唤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

他怔愣了一瞬,眼睛里似有星辰闪烁,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雪儿,你终于醒了。”

我想出言安慰他两句,突然眸子一缩。

等等,他刚才唤我什么?雪儿?顾听雪?

知道我爱的人也爱着我,这本应是件幸事,可我是顶着姐姐的身份做了他的妻子,他现下却当着妻子的面唤着妻妹的名字,这份感情就有点让人不是滋味了。

我很是惆怅,作为妻子,自己的夫君爱上了“我”的妹妹,而我又恰巧就是那个妹妹。细究起来,我似乎被我自己给绿了。

“你叫我什么?”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喜还是怒,反正胸口的气格外不顺。

“我……”他正要说什么,却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二少爷,陛下急召。”门外的人声音又高又急。

容不得我与他多说什么,他为我掖了掖被角,将我颊边的发拢到耳后。

“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说着大步流星的走出房去。

绿萝拿着巾子帮我清理脸颊,被我开口阻止:“绿萝,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等门被轻轻掩上,我拥着锦被失声痛哭。好你个裴煦阳,在帝后面前说非姐姐不娶,结果娶了姐姐又掂记上妹妹了。你是要享齐人之福,是想让我姐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吗?

越哭越委屈,越哭越觉得人生已然黯淡无光。

9

不知哭了多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裴皇后屏退左右,独自走到我床边坐下。

“听雪,谢谢你救了玥儿,这份恩情姑姑记下了。”裴皇后抚着我的发,很是疼惜的样子。

完了,连皇后娘娘都知道我是个冒名顶替的西贝货。

“娘娘,臣妇想求个恩典。”

我艰难的坐起来,想要行叩拜大礼,却被皇后一把按了回去。

“你昏睡了两日,身子还没好,躺着别动。”

“臣妇,哦不,罪妇想求皇后娘娘看在罪妇救公主有功的份上,赦免了顾家欺君之罪。代嫁之事,原是罪妇倾慕裴家二少,嫉妒姐姐与他的婚约,于是将姐姐迷晕藏了起来,这才冒名顶替嫁入裴家的。”

既然左右都是要死,少死一个是一个,我打定主意,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揽自己身上了,希望能最大程度的保住顾家。

“此事,我父母并不知情,因是双生,他们有时也无法分辨我和姐姐。望娘娘看在罪妇今日有功,问罪我一人便好,赦免顾家吧。”

说着眼里的泪又涌了出来,感觉此刻的自己很是悲壮。

我猜想了无数种皇后娘娘的反应,独独没猜到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这情况有点超出我的认知呀。

“阳儿那小子,绕这么大的弯拐的媳妇儿,竟然到现在都没说清楚。逼得你连赴死的心都有了,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

她这一笑,把我笑懵了。只能静静看着温婉端庄的皇后娘娘,笑得像被点了笑穴一样。

等她笑够,很认真的看着我:“听雪,你听好了,阳儿娶的顾家女,本就是你顾听雪,不是你姐姐。听霜在你成亲之前,就随长公主去了行宫,在那里伴驾直到公主出阁。说什么你把她迷晕藏起来,真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编故事,哈哈哈。”

说着说着又开始笑。

我似乎听明白了,但又好像没听明白。不都说圣上赐婚给裴煦阳的是皇都才女顾听霜吗?怎么成了本应娶的就是我了?

“可是,阖家上下都说他要娶的是姐姐。”

“那你仔细看过赐婚圣旨吗?”皇后眉眼弯弯的看着我,没了平日的温婉,像个淘气的小姑娘。

我看那玩艺儿干嘛,原本跟我又没关系。

“那皇都众人也都说,他要娶的是我姐姐呀。”我还不信裴煦阳能骗过全皇都的人。

“他们只知是顾家女,或许连顾家几个女儿都没搞清楚。何况你姐姐才名远播,众人当然会以为裴家新妇是她了。”

“那说到底,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了?”

“这事你回去问你父亲就知道了。行了,你好好休息,等玥儿身体好些,哀家再带她来看你。剩下的等阳儿回来自己跟你解释吧。”

皇后娘娘走后,我半天回不过神来。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以为是我姐夫的人其实真是我夫君,我以为自己是顶着姐姐名头的假新娘,其实,我本来就是他三媒六聘要娶的人?

皇后离开没多久,婆母过来探我。

望着她的眼,我多少有些心虚。不过若是皇后知道此事,婆母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婆母坐在刚才皇后坐过的位置。叹了口气才悠悠开口。

“起初阳儿说要娶你,我是不同意的。相比之下,你姐姐更适合做裴家的儿媳。可是,那时他因护驾受了伤,眼见着就要不行了。他说,此生唯一的缺憾就是无法跟心爱之人白首相伴,而那个人还对他有救命之恩。”

婆母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那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呢,他纵使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他摘下来,何况是个女子。我去求皇后,让陛下拟了赐婚圣旨。可是阳儿说,不能让外人知道他要娶的是你。因为,你多半不愿意嫁他。”

不得不说,裴煦阳还是挺了解我的,若是当初接到赐婚圣旨的是我,估计是一百个不乐意,就算妥协嫁了他,往后也会成一对怨偶。

婆母又叹了口气:“我儿子那么好,怎么会有女子不愿嫁他?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那么执拗的非要娶你,为此还瞒着许多人,包括你的母亲。你们成亲这些日子以来,阳儿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莫要怪他,若不是爱一个人到极致,也不会花这许多心思。”

“母亲,我明白。”

明白个鬼,等裴煦阳回来,我得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10

裴煦阳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我依着床头坐着,他推门进来时我也没理他,气鼓鼓的盯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雪儿。”他坐在床边唤了我一声。

雪你个鬼。

“裴煦阳,你这是骗婚。”

装了那么久贤良淑德的顾听霜,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三个字从我齿间挤出来,还挺解气的。

他竟然笑了,笑得我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捶了他一下,手却被他包在掌手,挣脱不得。

“凭心而论,若是当初明说我是要娶你,你会心甘情愿嫁给我吗?”

“当然不会。我连你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凭什么任人摆布盲婚哑嫁。”

虽说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可外祖母曾跟我说过,若是如此逆着心意嫁人,总归不会幸福的。

“所以我也是迫不得已,若非如此,你怎会甘心嫁进裴家,又怎会那么轻易对我敞开心扉。若非如此,即使我努力对你好,于你而言也不过是强扭的瓜,终不会品出甜味来。”

“我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心会被识破代嫁,你倒好,早就设好套让我钻了。”

其实说有多生气也是没有的。知道他最初心仪的本就是我,心里是欢喜的,只是不甘被人这么摆一道罢了。

“那我日后会加倍对你好,弥补回来,可好?”

见我态度有所松动,他将我揽入怀中。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就在你当初救我之时,我就决定此生非你不娶了。”

他吻了吻我的发顶,说得无限缠绵。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白日里婆母也曾说过,我救过他的命,可我怎么都没想起来何时救过他。

“我以前见过你吗?”

我噌的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印象中成亲那天才是第一天见他。

“娘子,我早跟你说过,我们在三生石畔就见过,你倒是全忘了。阎君座下的小童女。”

阎君座下的小童女?

这话一出,我似乎忆起点往事来。

那年我才五岁,双亲受邀参加翰林院学士杜大人孙儿的满月宴。姐姐被表哥偷偷带出去玩,我便随父母一同赴宴。

说实话,在外祖家随性惯了,在这种规矩繁杂的世家宴会上,我格外坐不住,趁着空档溜出去躲懒。

我趴在一株杏树树杆上睡得香甜,正梦见表哥将新得来的吃食一股脑的塞进我的手中,正乐得不行,却无端的被重物落水的声音扰了美梦。

树旁的湖中一个粉嫩嫩的小公子正在水里上下扑腾,岸上站着的三个身着华服的小童,见势不妙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虽说彼时我只有五岁,却也知道溺水是会死人的。于是仗着跟表哥上山打鸟下河摸鱼练就的身手,手脚麻利的将那比我还略高些的小公子拖上岸来。

小公子面色发白,粉嫩俊俏的脸上浮出一丝灰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我对这种事太有经验了,曾跟三表兄去湖里摘菱角,不想船上的五哥失足落水,被捞上来时大抵也是这副样子,然后三表兄对着他肚子一顿猛捶,咳出水来,竟然就活了。

想到此处,我抢圆了小胳膊照着他的肚子重捶了两下,小公子倒是醒过来了,就是哭得那叫一个天地变色。

我用手捂住耳朵,试图让他安静下来,可他颤颤的站起身来,哭得更加厉害。我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小公子一个没站稳,圆润的在地上滚了一圈。

“哪里来的野丫头,这般无礼。”

闻言我的火气噌就上来了,费劲救了人,救的人非但没有感恩戴德,还敢出言不逊。

“我可是阎君座下的小童女,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再出言无状,我便唤手下来收了你。”

三表兄跟我说过,在外闯了祸,惹了不认识的人,只管将话往神神怪怪上引,决计不会被人逮住。这招表兄屡试不爽,今日见那小公子吓得怔愣,连哭都忘了,越发觉得这招好使,于是又开始胡诌。

“本仙见你生得可爱,又无甚劣迹,便允你回阳间吧。若有人问起绝不可透露分毫,你就……呃,以这三生石起誓,若违誓言,便将你打入畜生道,永世为猪为狗。”

那小公子顺着我的手望向湖边那块硕大青石,似乎要相信了。我知他是受了惊吓,一时懵懂,也不敢再诌下去,等人寻来,什么谎都兜不住了。

“小子,你现在闭上眼,本仙送你还阳。”

见那小公子顺从的闭上双眼,我哪里还敢停留,朝着来路疾奔而去。

悄悄溜回去让侍婢柳叶帮我换了裙衫,正巧父亲有事要办,便提前离席带着我们离开了杜府。

这事与我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彼此对于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很是得意,还跟表兄们吹嘘过几次。

没想到从那时我就被裴煦阳给掂记上了。

“你就是那个落水的倒霉蛋?”

“被阎君座下的小童女救了一命之后,我就时时在想,如此大恩只能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一二。可惜当年你跑得太快,寻你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裴煦阳笑着抚上我的脸。

“你说你一个武将之后,怎的如此没用,落个水竟能哭成那样。”

想起当年他的模样,我忍不住揶揄起来。

“没办法,我从小就惧水,不过自打那以后,我便学会了凫水,也算没辜负阎君坐下小童女的救命之恩。”

被他打趣得越发面热,我忍不住转移了话题。

“你找过我?”

“我从很早就开始找你,起初以为顾听霜就是你,后来发现不是。当我确认你是顾家小女儿时,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娶你为妻。”裴煦阳的眼里除了宠溺还有坚定,看得我一阵心颤。

“你都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因为救了你,便想要娶我,这也太儿戏了吧。”我伸手绞着他的衣带,小声嘟囔。

“谁说我不了解你,我悄悄去你外祖家看过你。知道你擅击鞠、捶丸,也爱斗促织,爬树和捉鱼尤为厉害。不然你以为若非早就知道你精通球技,我前些日子怎敢放心带你去击鞠?”

“那我爱吃甜食你也是早就知道的了?”我想起这些日子他换着花样带回来的糕点。

“那是自然,我知你嗜甜,尤其钟爱带骨鲍螺,在你十二岁生辰之时,我还悄悄托你表兄给你带过一盒。”

他的话让我陷在蜜罐之中,心里的甜一发不可收拾的外溢。听到最后一句,我突然噌的坐起来。

“什么?那是你送的?这杀千刀的陈子越,他跟我说那盒带骨鲍螺是他跟五哥凑钱买的。”

好你个陈子越,花我夫君的钱给我送礼,还敢算做自己的人情。

很好,我跟三表兄这梁子算是结大了……(原标题:《夫君套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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