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无间道》,让很多人爱上了梁朝伟。

他那双忧郁到让人心碎的眼睛,成就了华语电影史上最出彩,最经典,最让人难忘的卧底角色。

这部电影,就此封神很多年。

后来剧本被无耻的美国导演拿去拍了美版,还获得了奥斯卡小金人奖,韩国的神作《新世界》也有意模仿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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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无间道》是港片死之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如今的港片,更多的是炒冷饭,卖情怀。

就比如今年上映的这部《边缘行者》

猛一看阵容,让人吓一跳——

任贤齐,任达华,谭耀文,方中信,吴卓羲,林晓峰,何国荣,曾江,林嘉欣……皆是港片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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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设定。

这片集合了各路港片的精华。

《无间道》的双向卧底,《古惑仔》的兄弟情义,《反贪风暴》的理想主义,《黑社会》里的帮派制度和竞争,话事人任达华,在这部片里依然是大佬。

甚至有人叫串爆,有人叫家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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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哪哪都很牛逼。

但真的打开这部电影,几乎每一帧都在提醒你,《无间道》作为港片最后的辉煌,这座大山是多么的难以超越。

一众大佬,英雄迟暮。

看着这群五十多岁的大叔们卖力的打架,卖力的枪战,卖力的飙车,卖力的嘶吼,有点让人想两眼一闭。

大家演得很草率,打得很草率,死得很草率,暴露身份也很草率。

即便任贤齐想要模仿梁朝伟。

但,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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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片尾很刻意地响起了《当年情》的歌声,也没了《英雄本色》的味道……

说起香港的黑帮片,最经典的还是这一部——

《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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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片教父,杜琪峰。

在他以往的警匪片作品里,设计精妙,酣畅淋漓的枪战镜头,是最大的看点。

比如《枪火》里,兄弟五人组的电梯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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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暗战》里,刘德华和刘青云的斗智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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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没有枪怎么行呢?

但今天这部不同。

作为香港最正宗,最对味,最传统的黑社会电影,影片中却连一把枪都没有出现,更别说枪战戏。

对此,杜琪峰有自己的考量。

其实香港的黑社会一直尽可能地不要用枪,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用刀。

因为古惑仔虽然彪,但是不傻。

在法律规定里,持枪的人被捕,要面临长期的监禁,但是用刀,最多判七年。

电影里,基本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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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黑社会》这部电影。

其展现的是关于长达三百年的中国帮会历史,其中的一个佛家因果观念,帮会人做事,都是非常讲究原则。

帮会人不拿枪。

就像杜琪峰不拍枪战戏。

真正牛逼的宗师级大佬,都是随心所欲,游刃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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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一开场,就是帮会的八卦文字图,上面赫然写着——

“结万为记,共同和合——洪飘晁”。

颇有禅意的音乐声中,一群帮派兄弟在齐声背诵帮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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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出现了打麻将的女人哗啦啦的洗牌声,四处奔跑玩耍的孩子的嬉戏声,各种市井红尘生活纷纷扰扰的喧闹声。

一点也不像黑社会。

镜头再往里走,和联胜帮内的一群长老们,正在激烈地讨论谁当新任话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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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有两个合适的候选人。

一个是张扬外放的大D哥

此人嚣张跋扈,心狠手辣,说话像吃了雷管,在他的淫威之下,荃湾这块地方是被拿捏得服服帖帖的。

讲真,梁家辉不愧是千面影帝。

往那一坐,就看得出来这小子不像好人;脖子一梗,就知道大D哥要想办法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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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此时大D哥正在船上用钱拉拢人。

只是因为对方的手下多看了他一眼,好家伙,他竟然又打又骂,还让人家把勺子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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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叫飞机的,也是个狠人。

当即就把勺子碾得粉碎,瞪着眼睛全部倒进了嘴里。

这场梁家辉和张家辉的对决,看似是大D哥赢了,但观众也由此知道,飞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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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个呢,就是沉稳内敛的阿乐了。

任达华一出场,看似敦厚和善。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烤烧鹅,嘴角带着微笑耐心地听人说话。

然后一边吃鹅腿,一边讨论帮派遇到的问题,以及怎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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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两个场景,观众也看出来该选谁当话事人了。

要知道,黑社会选话事人,甚至比香港选特首还要早一百年呢,会内上上下下多达五万余人。

这不得选一个能服众的?

为了慎重起见,帮会元老级人物邓叔连着两次请长老们喝茶开会,最终确定了新任话事人——

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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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阿乐到菜市场,给儿子买了猪骨炖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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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D哥在裁缝店,和貌美如花的老婆一起订做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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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场面,非常富有生活气息。

即便是黑社会,也是普通人,也逃不过“吃穿”二字啊!

得知自己当选之后,正在家吃饭的阿乐暗暗窃喜。

但大D哥,就不那么满意了,上一届就说选我,这一届还说选我,感情每次都在画大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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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D哥和阿乐的话事人之争,成了整个故事发展的主要矛盾,戏剧冲突也进入了高潮——

争夺龙头棍。

正如丐帮的打狗棍,龙头棍,是帮会话事人身份和权利的象征。

谁拿到了,谁才真正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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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龙头棍的争夺之战,可以说是几经波折,反转不断,坎坷离奇。

虽然不拍枪战戏的杜琪峰,依然能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暴力美学,展现得淋漓尽致。

比如狠辣的大D哥,玩弄两个没有选他的长老。

将人钉死在木头笼子里,像踢皮球一样从山上往下滚,踢完了再抬,抬上来再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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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争夺龙头棍的过程中。

帮派的分头目极其手下,或多或少受伤的受伤,挂掉的挂掉。

林家栋饰演的东莞仔,一棍子接着一棍子打在林雪饰演的大头身上,大有不打死就不罢休的架势。

结果最后,双方都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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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过程中,他还撞死了一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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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吃勺子的飞机,为了接龙头棍也是拼了老命。

看来,真的是恨极了大D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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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天乐饰演的吉米,堪称全片最帅。

没流汗,没流血,甚至衣服都没脏,最后把龙头棍安全地交到了阿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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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影片,一直处于压抑,阴暗的氛围中。

节奏很慢,细节很慢。

导演精心描绘了一一幅黑色的众生相,将一个“选老大”的黑帮故事拍得层层递进,非常完整。

有人说,这不像黑社会。

黑社会的人做事,真这么有讲究?

尤其电影中有一幕,林雪饰演的大头在运送龙头棍的过程中,相当郑重并虔诚地遵守着帮规——

“兄弟托寄钱以及杂物,必要尽心交妥递到,如有私骗者,死于万刀之下。”

江湖道义,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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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当上话事人的阿乐,并没有搞死大D哥,而是提出二人结拜为兄弟,然后坐拥整个尖沙咀。

利益的驱逐下,大D哥不再反抗,而是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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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两兄弟好到差点穿一条裤子。

但当大D哥委婉的提出,自己另起帮派,当上话事人时,一切所谓的兄弟情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人心不足,欲壑难填。

原本温和敦厚的阿乐,直接在自己儿子面前砸死大D哥和他的老婆。

影片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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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这部电影上映,审查机构决定将它定为三级,并且不要求导演做任何修改,引进内地时,已经是阉割版了。

对杜琪峰来说,它是黑社会文化的一个证明。

对观众来说,它更像是一部十足的政治隐喻片。

这个世界最可靠的是利益。

而暴力,只是维护自己利益的手段。

至于所谓的道德仁义,所谓的江湖义气,那都是充分获得足够的利益之后的锦上添花。

一旦利益被破坏,情谊也就变味了。

仔细想想,这套丛林法则貌似适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际关系,做事原理,生存之道。

这也是影片之所以封神的原因。

无关其他,人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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