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谦并不是袁氏的亲生儿子,他二十多岁才认袁氏为娘。
当年,守寡近二十年的袁氏去河边捡拾鱼虾,在水草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袁氏心善,将他从河中拖出救起。他醒来后,对自己为何会在河中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
众人见他脖子中吊着一个吊坠,上面写了个吴字,便随便为他取了个吴子谦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无处可去,袁氏守寡多年,身边也没有人,他感激袁氏搭救自己,便认了袁氏为母亲。
村子靠近河边,他既然在此生活下来,便要有吃饭的门路,渐渐学会了捕鱼,成为了一名渔夫。
渔夫捕鱼分为两种,一种是在河边捕捞,此法不需要入河,只需有渔网就行。另一种是踩着小船进入河深处,里面常出大鱼。
但踩船入河需要有船,寻常人根本置办不起,在河边有搞小船租赁的人。他们不靠捕鱼为生,赚的是捕鱼者的钱。吴子谦虽然是半路出家,二十多岁方才开始学习捕鱼,可他捕鱼手艺非常好,人也勤快,就算站在岸上,也常有收获。
然而,遇到河中鱼类减少的时候,他也仍然要租人家的小船进入大河深处,跟搞小船租赁的人很熟悉。
这一天,他大早起背着渔网出发去河边,这段时间天旱,河水猛落,边上已经很难捕到鱼,他想着去租人家一条小船,进入河深处,怕去晚了,别人都将好点的小船给租走。
到了租小船的地方,掌柜的热情跟他打招呼。
这个租小船的掌柜叫陈峰,为人圆滑,脸上常带着笑,极少看到有发火的时候。此人也是十几年前在此落脚,斥巨资置办下小船后租给别人,不用受苦,人吃得白白胖胖。
见吴子谦过来,陈峰赶紧笑着打招呼:“哟,这不是子谦兄弟吗?今天是来照顾我生意?”
吴子谦叹了口气:“河水暴落,边上鱼太少了,我想到河深处看看。”
陈峰点头,让他随便挑船。渔夫租赁小船,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捕鱼收益要看运气,却还要拿来一部分付租金。所以,假如是有一点办法,便不会来租。
有些人会自己砍些枝条做成简易的木筏,人踩上划入大河深处。此方法是省钱,然而却太过危险,因为捕鱼是需要动作的,比如抛网。另外,捕到鱼后,也需要有个放鱼的地方,踩着这样的小木筏太过危险,这便是陈峰能够生存的理由。
既然是租,自然需要交付押金,这样是以防万一,但陈峰对吴子谦极为和善,别的渔夫需要交押金,但吴子谦不用,吴子谦在内心深入非常感激陈峰。
划着船进入大河深处,这里长有不少芦苇,芦苇中更是生长着茂密的水草,在这种地方不容易下网,可却有大鱼喜欢潜伏在此,只是想要捉到需要花费些功夫。
吴子谦不怕费事,他忙活了好一阵,也的确抓到了几尾大鱼,心中高兴的他抬头四望,直欲长啸出声。便在此时,他发现芦苇里有东西不对劲。
芦苇里的水草中,似乎有团红色在动,吓得他差点从小船中跌落下河,这团红色竟是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
河水颇深,除了来往的船只,寻常人断然不会进入河这么深的地方,这姑娘为何会在芦苇中?
他心中好奇,便拨动小船到了芦苇边上,芦苇稠密,小船无法进去,正欲在边上仔细观看,就见穿着红衣服的姑娘身体猛窜起又落入水中,只留下两手在水面上乱划。
糟糕!这姑娘要被淹死!
事发紧急,他来不及多想便从小船上一跃而下,他当了近二十年的渔夫,练就了好水性,片刻便划到了红衣姑娘身边,一把抓住姑娘游向了小船。
到了小船边上,他将姑娘推上小船,自己才爬了上去。
红衣姑娘躺在小船上,两眼发直,不时倒出口水。
吴子谦看到,这姑娘两手被水泡得发白起皱,不用说在水中泡得时间不短,只是,她为何会在河中间的芦苇中呢?
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姑娘才算是彻底恢复过来,对着吴子谦便要磕头。小船上地方不大,吴子谦赶紧阻拦,并且问她是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姑娘不由得悲从心来,全身颤抖,似乎想到了可怕之事。
在吴子谦忍不住安慰下,姑娘这才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姑娘自称姓马,叫马兰儿,家距离此处有一百多里,她跟着朋友出来游玩,看这河水有意思,便租了小船进入了河水深处,却不料小船突然漏水,她们就此落入水中并且失散。
她慌乱之中进入了芦苇里,抱着芦苇,使身体不至下沉,她觉得非常疲累,便昏睡过去。岂料在昏睡中放开了抱着的芦苇,导致身体下沉,如果不是吴子谦正好在此处,等待她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被活活淹死。
吴子谦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下跪道谢也是应该的。
吴子谦听得暗暗吃惊,小船怎么会莫名其妙漏水?听马兰儿的意思,她并不是一个人,另外还有朋友。但现在芦苇中只有她一个人,这河水茫茫,别的人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他也不敢跟马兰儿明说,同时心中可怜马兰儿,便再顾不上捕鱼,欲要带着她先到岸边。
马兰儿见他摇船便走,脸上现出惊恐神色,他赶紧出言安慰:“姑娘且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看姑娘衣服尽湿,且受了惊吓,想要带姑娘回家休息一下,姑娘缓过神来便可以自行离开。家中只有我和母亲两人。如果仍然在河上,姑娘怕是会染病上身。”
马兰儿听了他的解释后稍稍放下心来,她并不是愚笨之人,也能看出来,假如吴子谦存着坏心思,这河水之中,芦苇之间正是好地方,断然不会带着她靠岸,既然人家带着自己靠岸,那便说明没存坏心眼儿,自己这是碰上好人了。只是,自己那两个朋友呢?到哪里去了?
吴子谦带着马兰儿到了岸边,让马兰儿等着自己,他则去还了陈峰小船。陈峰见他去时颇短,不由得有些不解,他也不多做解释。陈峰见状,就不准备收他租金,但他还是扔下两尾鱼后离开。
他外出捕鱼,却带了个全身湿透的姑娘回家,袁氏感觉非常惊讶。吴子谦简单跟袁氏说了姑娘的遭遇,袁氏听得直心疼,赶紧带着马兰儿进入内室,找出干衣服让她先换上,这才拉着她的手细声安慰。
从母亲和马兰儿的交谈中,吴子谦又得出了别的信息。马兰儿说她和朋友出来游玩,其实只有两个人,此二人是一对情侣。男的姓郑,叫郑宝,女的则是马兰儿的好朋友,姓孟,叫孟褒儿。
一个多月前,孟褒儿和马兰儿在街中游玩,遇到了郑宝。郑宝风流倜傥,孟褒儿芳心暗动,两人谈得投机,便时常往来。
马兰儿觉得郑宝此人心术不正,言谈之间多飞扬浮躁,所以心中不喜欢此人。但她又不敢跟孟褒儿说,害怕孟褒儿误会,认为自己是在挑事。
几天前,郑宝约孟褒儿外出游玩,孟褒儿欣然应允,并且要带上马兰儿同行。马兰儿原本不想跟着出来,因为家中母亲管教颇严,不让她随便跟人外出,况且还有个陌生男人。
可是,她又担心孟褒儿,便瞒着母亲跟着出来,然后他们在河中便出了事。
她说完呜呜哭泣,因为她不知道现在孟褒儿和郑宝在什么地方。
袁氏柔声相劝,半天方才哄住马兰儿,吃了点东西后,她沉沉睡去,袁氏脸色凝重地看向吴子谦。
吴子谦知道母亲在想什么,河水那么深,且还是在大河中间,孟褒儿和郑宝落水已有一段时间,如果不被人搭救,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死。如此噩耗且冰冷的事实,还是不要告诉这个可怜的姑娘。
马兰儿一直睡到次日早上放才醒来,在水中时她还好,被吴子谦带回家中后也还好,可是当睡了一觉醒来,她却全身不住颤抖,并且额头滚烫,不住胡言乱语。
吴子谦和袁氏都知道,马兰儿这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她这是在后怕。昨天她在水中顾不上害怕,现在看似安全了,可是她心里仍然想着昨天的事,故会全身颤抖,并且吓出病来。
这是需要养的,眼下让她离开也不现实,另上吴子谦和袁氏皆是善良之人,他们怎么会忍心将一个重病的姑娘赶出家门?他们让马兰儿先住下,等病好后再做打算。
家中有袁氏相伴,吴子谦仍然每日外出捕鱼,他在河中捡了个姑娘的事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另外,他认真思考了一番,觉得就算是马兰儿好起来了,如果让她独自回家,怕也是不妥,毕竟有一百多里路呢。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赶这些路,万一路上再出了意外,她可就没有像这次一般的好运了。
所以,等她好起来,自己便陪着她跑一百多里,亲自将她送回家。
虽然只有一百多里路,可两人同行,也需要一些盘缠,他想要这几天多捕鱼售卖,好将这个盘缠挣出来。他又去找了陈峰,当然还是租小船。
陈峰并未在家,他从伙计手中领到船,奋力摇向大河深处。不料刚到地方,见前面过来一条小船,上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陈峰。
陈峰不捕鱼,他在河里来干什么?另外,他身边的人非常年轻,大概有二十来岁,生得好相貌,两手背负,看也不看吴子谦一眼。
陈峰笑着跟吴子谦打招呼,声称自己跟朋友到河中看鱼还多不多,吴子谦还礼后,两船相错而过,陈峰的小船向岸边而去,吴子谦则开始埋头捕鱼。
他今天运气不错,到了半下午时,收获颇丰,心中大喜的他赶紧将船摇向岸边,顾不上去还船,先在河边将鱼摆开出售。
鱼最需要新鲜,因为靠着河生活的人颇多,平日里会有大量的鱼在此出售,一旦不新鲜了就不好卖。河岸边不远处人来人往,此处最开始只有渔夫卖鱼,可后来人们看来此处买鱼者众多,就有别的小生意人也过来摆摊。
久而久之,渐渐形成了集市一般,很是热闹。
在岸边捕到的多是小鱼,而吴子谦的鱼皆是在河水深处捕得,个头大,买的人颇多,没有一柱香功夫便售卖一空。
他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将一部分钱小心装进衣裳中,剩下的拿在手里,他要去给陈峰租金,还想着给家中的母亲和马兰儿买些吃食。
给租金时,跟他接触的仍然是伙计,陈峰不在。出来后,他到处找袁氏爱吃之物,在一个摊子前刚站定,就见一个妇人在捡拾地上的小鱼小虾。
妇人也不嫌弃脏,也不说是生的,捡到后便会塞进嘴里。
吴子谦看得大为不忍,妇人衣衫褴褛,一看便是生活无着落,只能靠着乞讨和捡食为生。可这些鱼虾多腐烂发臭,且还是生的,根本不能吃,如果不是饿急眼了,妇人岂会如此?
想到这里,他赶紧买来吃食,拉着妇人到了僻静处,将吃食递给她让其食用。
妇人见到吃食,两眼放光,捧着一口气吃尽,吴子谦见妇人吃得香,自己心中也非常高兴,但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他还需尽快回去。
见他站起欲走,妇人却突然拉住了他问道:“请问,可是袁氏家吴子谦?”
吴子谦感觉惊讶,这妇人竟然认识自己?
见他点头,妇人突然换上了一副神秘的神色,左右看了看后,在他耳朵边上低声说道:“你晚上睡在房顶上,千万不要在屋里睡,不仅仅是你,家中所有人都要上屋顶,你大祸临头而不知!”
吴子谦听得莫名其妙,此妇人神神叨叨,说的话也颠三倒四,晚上为什么要睡在屋顶上?母亲年近六十,岂能爬上屋顶?
不过,他还是点头敷衍妇人后便离开。
回到家中,马兰儿见到他后施礼,她经过这些天的休息已经恢复过来,精神好了很多,自己也提出过要回去。而吴子谦也感觉时机已到,他今天卖鱼的钱,如果节省些花,足够他送马兰儿回家盘缠。
三个人吃饭时,说了一下这件事,袁氏同意儿子的想法,马兰儿更是感激到落泪,最终定下来,明天便出发。
吃过饭后,马兰儿收拾碗筷去洗,袁氏拉住了想要去织渔网的吴子谦,轻声说了几句自己有些担心的话。
原来,今天中午时,袁氏见马兰儿整天闷在家中,便带着她出门逛了逛,目的是让她可以开心一些。
两人乱逛了一阵回来,袁氏看到有人一直跟着她们,但当时她没有声张,回到家中的,她偷偷看,发现跟着她们的那个人已经离开。
吴子谦听得有些吃惊,为什么会有人跟着自己的母亲和马兰儿?母亲当然不会去惹事,也断然不会去惹人,假如真有人跟着,只能是在跟踪马兰儿,难道她并没有说实话?还有事情隐瞒?
“越快将她送走越好,要不然,怕是会夜长梦多,这姑娘看着也是善良孩子,千万不能出事。”
听了母亲的话,吴子谦点头之际,又想到了卖鱼时那妇人所说之话,难道会有人在夜间找自己家里的麻烦?
想着这些,他抬头看向了家中的屋顶……
当天夜里,三更天时,有数条黑影潜入吴子谦家中,搜寻了一阵后又急匆匆离开,而这一切,都被趴在屋顶上的吴子谦看了个清楚。
他听到袁氏说被人跟踪,又想到了妇人的话,为安全起见,便决定依妇人之言,带着袁氏和马兰儿躲到了屋顶之上。没想到半夜里,真有人进了自己家中,这让他想想便后怕。
次日天刚亮,他便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带着马兰儿出发而去。他现在愈发觉得马兰儿身上藏着事情,而那些黑影就是奔着她来的,不如早点将她送走一了百了。
从在河边被袁氏救起,吴子谦近二十年没有出过远门,但这绝不代表着他愚笨。相反,他有着非常聪明的头脑,虽然不知道暗中跟踪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夜里潜入自己家中的人是谁,但这肯定不能是好事。
所以,他送马兰儿,需跟人结伴同行,这样可以有效预防半路上出意外。
路上南北往来之人颇多,特别是做生意的人,都是几人成群结队,他和马兰儿便跟着几个生意人一路同行。
一百多里路,原本不远,如果脚程快,仅仅是三天的路程。到了第三天早上,他们距离马兰儿家还有十里远,人家做生意的人不再跟他们同路,反正也快到目的地了,吴子谦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跟生意人告别后,他带着马兰儿想要尽快赶到。
但就在此时,突然从路边蹿出几个人,这些人黑衣蒙面,看不出具体样子,对着他和马兰儿嘿嘿直笑,让人心里发毛。
“各位好汉,我们是赶路之人,身上所带盘缠不多,如果各位需要,尽管拿去便是。”
吴子谦边说边拿出了身上的钱财,不料被一个黑衣人伸手打掉,同时,路边树林中传出一声轻咳。
轻咳声让吴子谦感觉很熟悉,他转头张望,发现树林中又出来一人,此人虽然也同样黑衣蒙面,但却体格宽大,明显是个胖子。
吴子谦呆呆看着此人,半天后方才失声说道:“陈掌柜?”
黑衣人缓缓解开蒙脸黑布,不是陈峰是谁?
吴子谦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陈峰会在此出现,这个平时脸上常带着笑的人,为何此时显得那么可怕?
见陈峰解开蒙脸布,其它黑衣人也相继解开,这些人吴子谦全都不认识,可马兰儿却开始全身颤抖,继而失声叫喊:“郑宝?你怎么跟这些人在一起?”
郑宝?吴子谦感觉耳熟,仔细一想,这个名字他听马兰儿说过,马兰儿的朋友孟褒儿和郑宝一见钟情,郑宝约她们外出游玩,却在河上出了意外。
郑宝约她们游玩,租了船后,船在河中间漏水沉没,现在郑宝和租船的陈峰在一起,吴子谦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陈峰叹了口气,也许是感觉他们一定会得手,也许是感觉吴子谦和马兰儿逃无可逃,所以便得意说出了事情缘由。
郑宝和陈峰本就认识,他们是一伙的,陈峰除了做租小船生意,还经营着别的罪恶勾当,眼前的马兰儿和消失的孟褒儿便是证明。
一直以来,郑宝便是那个故意勾引别人的引子,他故意约马兰儿和孟褒儿外出游玩,将她们引到河边,又找陈峰租来准备好的小船,到了河中间后让船进水,然后要将两个姑娘绑走,却不料出了意外,马兰儿进入了芦苇中,使他们没有找到。
本来是两个人,却只得到了孟褒儿,这让他们感觉不爽,甚至一度到河中寻找,这便是吴子谦在河中遇到陈峰和郑宝的原因。
在河中和吴子谦错船而过后,陈峰和郑宝上岸,郑宝却看到了和袁氏一起逛街的马兰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赶紧跟陈峰商议,准备晚上进入吴子谦家,再次绑走马兰儿,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对吴子谦和袁氏下狠手。
他们的商议却被靠乞讨为生的妇人听到,他们浑不在意。上岸后卖过鱼的吴子谦看妇人可怜,心中不忍之下,买来吃食供其食用,妇人认出他来,便警告他,让他晚上上到房顶上躲祸。
吴子谦依言而行,躲过了昨晚大祸,次日天亮便带着马兰儿出发,一路上有人同行,使陈峰和郑宝他们无法下手,此时那些生意人离开,他们决定要动手了。
吴子谦目瞪口呆,平时笑眯眯的陈峰竟然是如此恶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眼前的困局又该如何解决?
他正在苦思冥想,陈峰又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想如何脱险,但眼前的局面你破解不了。既然如此,就让你死个明白,其实我们认识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只是你把我忘记了而已。”
吴子谦惊骇的看着陈峰,根本不明白他所说是什么意思。陈峰话到此已经说完,冷脸挥手,示意那些黑衣人上前,这些人正欲动手,路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马上之人见他们似有冲突发生,便将陈峰等人团团围住,使他们逃脱不得,连带着吴子谦和马兰儿一并带走。
进入城中后,有人护送着马兰儿回家,剩下的人则开始询问陈峰和吴子谦等人。
吴子谦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可是他知道,如果不是这些人,自己刚才怕已经被陈峰杀掉,所以他一五一十将事情缘由说了出来,这些人听后,不由分说,围住郑宝便打,边打边逼问他把孟褒儿藏到了什么地方。
郑宝根本不是什么硬汉,当下便交代出来,孟褒儿此时被关在陈峰的家中。这些都是孟褒儿家的人,听到后,有人快马出发而去寻找孟褒儿,马兰儿则引着一名妇人前来。
这妇人是马兰儿的娘吴氏,她要来感谢吴子谦,谢谢他救了自己的女儿。
不料,妇人刚看到吴子谦,身子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傻傻看着他,再迈不动步子。
“娘,便是他救了女儿,否则,女儿定然会淹死河中。”
马兰儿对吴氏低语,发现娘痴呆呆的看着吴子谦,她感觉十分不解,不明白娘为什么突然这个样子。
突然,吴氏如同疯了般奔向吴子谦,不由分说,对着他的脸便抓了一把。众人措手不及,马兰儿更是吃惊非常,正在不知所措,吴氏指着吴子谦哭喊:“你这个天杀的,如此茫然的眼神是干什么?假装不认识我们?既然不认识,你又何必救你的女儿?”
吴子谦感觉自己的头非常疼,马兰儿惊骇的看着母亲,她听到了什么?母亲竟然说自己是吴子谦的女儿?自己从小便没有父亲,这些年一直羡慕别人,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父亲?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妇人哭得死去活来,吴子谦脑袋也越来越疼,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挺挺晕倒在地。妇人见状,赶紧让人施救,待到吴子谦悠悠醒来,他两眼含泪看着妇人:“娘子,这些年,为夫好苦啊,非是马正全不相认,实是为夫失去了记忆!”
妇人泪如雨下,马兰儿呆站在原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突然,吴子谦坐了起来,盯着陈峰看,怪不得陈峰说他们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如今他全想了起来,他其实不姓吴,他姓马,叫马正全。自己娘子,也就是马兰儿的母亲才姓吴,当年他们夫妻将一块吊坠一分为二,自己佩戴了刻着娘子吴性的一块,而娘子佩戴的则是刻着马姓的那一块。多种事情向一起拼凑,他还原出了当年发生的事。
当年,他靠着做生意发财,携娇妻幼女一同回转家乡,同行的还有他的结拜兄弟陈峰。不料,船到了河中间时突发意外,船翻后,他就此失去了记忆,同时也和妻子还有幼女失散。
事实上,当天并不是意外,而是陈峰伙同别人为之,目的是吞掉钱财。
他的确得手了,然后便用这些钱在河边开始做生意,日子过得很舒服。当日失散后,吴氏抓着女儿不松手,一直漂流着被人救起,在此地落脚,艰难生存了下来。
陈峰一直认识马正全,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得意,他对被叫成吴子谦的马正全很客气,反正马正全失去了记忆,他不害怕会暴露。但此人恶习难改,租这些小船并不能满足他的胃口,所以他伙同郑宝,一直在做伤天害理的勾当。
这一次,他们想要一并把马兰儿和孟褒儿卖掉,却不料马兰儿逃脱,还被救起,最终导致了他们的全盘败露。
天黑时,孟褒儿被家人接了回来,而郑宝和陈峰则被带走,等待他们的,必定是新旧账一起结算。
吴氏和丈夫团聚,马兰儿也有了父亲,而父亲还是救了她一命之人,这真是奇妙和割舍不掉的缘分。由于袁氏还在那边,一家三口遂搬了过去,过着捕鱼的生活,照顾着袁氏,一家人生活普通但却幸福。
诸位,马正全或者说吴子谦是个运气极度不好的人,他做生意发了财,高高兴兴回转家乡,却因为交友不慎,导致意外横生,从此失去记忆,并且跟妻子女儿分离了将近二十年。
然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他救了一个落难的姑娘,并且送姑娘回家,姑娘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姑娘的母亲竟是自己失散了多年的妻子,更加幸运的是,他这么些年没娶,妻子这么些年没嫁。
人们常说无巧不成书,这件事的确巧合。可是,如果我们仔细去想,这样的巧合之中,却有着必不可少的因素,那便是善良。假如他看到落水的马兰儿而不相救,那么后面的相认便不会有。
如果真是这样,等他知道没救的是自己的女儿时,他又该如何面对?
所以,有时候看似无心地帮助别人,极有可能就是帮助了自己。
再看陈峰等人,为人凶恶,丧尽天良,为了钱财,不惜对自己的结拜兄弟下狠手,他也的确逍遥了近二十年,可是他快乐吗?如果快乐,他又何必对吴子谦那么好呢?
事实上,他每天都在不安,这种不安是做了坏事后,心理上要承受的代价,而他最终暴露后被惩罚,则是做了坏事后,身体上要承受的代价,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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