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农历八月初四,秋分,阴阳各半,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这一日,龚琳娜和丈夫、制作人老锣上线了新歌《秋词》,这是他们24首节气歌的第一首。他们给唐代诗人刘禹锡的《秋词》谱了曲:“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春日赏花,夏夜听雨,秋分赏月,立冬观雪——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在每个节气,他们都会推出一首为相应古诗词谱曲的歌,用音符诠释古老的诗篇,记录时光的流逝,让人们在歌声中体会四时八节的韵致。

与此同时,他们的家也从北京搬到了大理,远离城市的喧嚣,重归田园的生活。

龚琳娜老锣节目 龚琳娜老锣去大理(1)

图片来源:龚琳娜微博

《秋词》

傍晚,在大理的院子里,龚琳娜给朋友们清唱了老锣谱曲的《秋词》,澄明悠远。

她的朋友弘二听着,歌声仿佛如新月从云中隐出,让她看见了睡莲,闻见了桂花,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不是愁绪,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觉知本源,如花开花谢、春去秋来般自然生动,我不必困在思想里,仅仅听见、感受即可。”她后来在文章中写道。

这正是老锣所追求的。“现在孩子们学很多的古诗词,也是背很多。老师总跟孩子们说,你必须要怎么理解,这个是怎样想的,那个是怎么想的呢?但是如果你真的想体会,不能靠脑子。我现在用当代的音乐表达古诗词,是因为音乐是进入感情的。心里有共鸣了再去思想。”

这一次,他们从海量古诗词中精选了24首作品:清明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夏至唱“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寒露唱“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大雪唱“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24首古诗词音乐从意境到内容呼应着24节气。

而今,二十四节气已离指导农事活动越来越远,但依然渗透到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之中。龚琳娜和老锣希望人们能在忙碌的生活中停下片刻,感受一下春夏秋冬的变化。“这个区别于流行歌,因为流行歌是我失恋的时候我失落的时候我需要某种情绪。节气歌是你的情绪跟节气相连,我们更感知到这个季节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发现某个节气来的时候你自然会膝盖疼,有点昏昏欲睡啊,感觉冷喝点酒暖暖身体?我们越来越在大城市住久了,对大自然不敏感了,通过这些歌可以打开你敏感的器官。”

龚琳娜老锣节目 龚琳娜老锣去大理(2)

图片来源:龚琳娜微博

沉浸

老锣十分喜爱中国的古诗词。在《忐忑》《金箍棒》这样的“神曲”之外,十几年来,他为很多古诗词谱曲,再由龚琳娜将其演绎出来,如《庭院深深》《静夜思》《将进酒》《明月几时有》等,还有今年夏天的《楚辞》音乐作品《云河山》。

今年7月,美国林肯中心艺术节上,龚琳娜和纽约著名的乐侃全明星乐团(BangOnACanAll-Stars)在曼哈顿西区的约翰杰学院林奇剧院联合推出主题为《云河山》的专场音乐会。

这是一场关于中国神话和古代诗歌的音乐盛宴,歌词来自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的《天问》和《九歌》,由老锣和“乐侃全明星乐团”共同谱曲。《云中君》《河伯》《山鬼》中三位神明合称的“云河山”,预示一切自然的力量,人试图与神对话,内心深处充满对神的敬仰。这也是中国文人最常用的意象,充满中国古典的审美。

《纽约时报》的评论认为,许多西方作曲家都为亚洲音乐与文化着迷,但他们当中没多少人能像老锣那样,将自己深深沉浸在亚洲风格与文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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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12日,在纽约曼哈顿与乐侃全明星乐团排练的龚琳娜和老锣(廖攀/中新社/视觉中国 图)

在纽约演出的同时,龚琳娜和老锣还把儿子送到了河南农村去跟民间艺人程艳丽学吹笙。“我觉得本来音乐就在民间,民间音乐的生命力就在民间。现在大家都往所谓的高雅艺术殿堂去,当然也是需要的。但是我觉得现在所谓的高雅越来越没有民间的地气了。你看演奏钢琴、小提琴的技巧好的多得很,但是感动你的太少了,你为什么要奏乐?你为什么唱歌?你只为了炫技吗?”

从爷爷辈开始,程艳丽一家组成了一支民乐队,以做红白喜事为生,有笙,有唢呐,有二胡等,但也有创新的地方,还加入了键盘、架子鼓、长号等西方乐器。老锣给他们录制了一张唱片。2012年,德国搞中国文化年,文化部问他应该送去什么节目,老锣给出自己的建议,把程艳丽一家带去参加了德国最大的世界音乐节。

“他们有一种创新在城市里面听不到,代表着一种中国的新的声音,但是他没有被重视,到现在还得不到重视。”老锣看他们这几年为了生计到处赶场演出觉得非常可惜,“没有音乐意义在里面了。”

”逃离

从美国回来之后,龚琳娜和老锣就退了北京租的房子,带着两个儿子举家搬到了大理。“有山有水大自然,这是很重要的,因为我们是音乐人,本身创作的作品一定要有自然的灵性,所以我们不能离开自然太久。还可以减少很多没有必要的应酬和娱乐,把时间和精力更专注在我们做的事,比如下面要做的编钟的音乐会,还有古诗词。”龚琳娜说。

他们一家现在住在一个白族院子里,常常下午在村里的农贸市场买点菜,便宜又美味,“北京租房子非常非常贵,我们不想有这些经济压力,不想成为赚钱的机器。我唱歌不是为了赚钱的。我们本身是想创造艺术,所以你住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成本也小环境也好时间也多就可以创作了。”

除了刚工作那些年龚琳娜有过一套房子,这些年她不再买房。“倒不是买房子的问题,我不喜欢拥有东西多。你知道我特别大方,来一个新的东西就会送一个东西出去,我特别怕东西多,我的衣柜衣服一多我就会昏,我不知道穿哪个。我认为人真的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我特别喜欢美食,我就喜欢享受,能够有好朋友交流我觉得特别高兴。”

两个儿子也因此告别了北京的国际学校,开始在家上学。这也曾是让夫妻俩比较犹豫的。“教育肯定没有北京强大,但是我觉得孩子也需要新型的学习方式,你到一个地方不可能什么都如意。”龚琳娜说,她常常在思考教育到底是什么,“我的孩子,他们英语、德文、中文都挺好,在国际小学已经有过基矗现在在中学阶段我很希望他们多学一点不同的,比如说最近他爸刚刚买了山地自行车,会带着他们搭帐篷骑自行车去旅行。我觉得他们在城市里生活好几年了,也可以去了解中国的农村、民间文化。另外我请老师,请不同的艺术家来教,包括我们自己也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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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去了大理,但龚琳娜的状态并不是“隐居”。她经常在网上做直播,还在“喜马拉雅”上开设音频课程《跟着龚琳娜学唱歌》。“只要有网络,我就可以跟大家沟通,所以才有了我们现在的自由。我们还是要传播中国音乐。我是一个歌者,我怎么能没有我的听众和舞台呢?”

此前在北京,龚琳娜只要有空,每周一都在小区里教居民唱歌。“很多人说我的歌不好唱,我会教你怎么唱。老锣创作的这些歌不复杂不难唱,但是每一个节气用了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发声,不同的韵味和颤音等等。唱歌本身是只要有嗓子的人就可以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应该把这种方式教给大家。” 他们预计明年立春开始在“喜马拉雅”教唱24节气歌。

龚琳娜认为艺术要用最简单的方法让大家看得懂,听得懂,唱得懂,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让人明白人生,就像她最喜欢的黑泽明电影。“当我人生失去方向,我有时候特别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就看他的电影,他的电影给我力量。他即便用莎士比亚讲《乱》的故事,但他其实已经脱掉了那个型,他给你讲做人。”

如她的音乐一样,龚琳娜要自己一直充满饱满的生命能量。弘二看到她来大理之后脸上的憔悴在瞬间舒展,“她和老锣以另一种姿势在这世界中深入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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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龚琳娜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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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天下39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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