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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的时候,父亲去香港出差公干带上了我。那时的我,对香港的繁荣无感。我对于这座狮子山下都市的初始印象,来自于一部拍摄于1981年的香港电视剧——《前路》,当然,还有这部剧集的主题歌《东方之珠》。
公差的时间不长,车接车送,实际上没有和这座城市切身接触的机会,除了高楼大厦和我认不全的繁体汉字、听不懂的粤语之外,那时对香港的惟一印象,就是右舵的汽车,因为坐在车子后排的我,向前望去,总有车子是无人驾驶的感觉,在那个年代,很有未来感。
后来上了大学,去香港交流,也自有车辆接送,所以,一直到工作以后的那两年,才自己去了香港,坐了在那个年代曾被北京奉为范本的香港地铁。直到几年之后,北京的地铁四号线交给了港铁运营,与几千公里以外的香港,有几分相似,甚至连电梯的速度,都比其他几条地铁线路快上许多。
2我第一次自己坐香港地铁,最大的收获,是知道了天后是一个地名。那几年,我酷爱听着那首《下一站,天后》,甚至在2008年前后的艳照门过后,这种喜爱也未曾削减。只不过,那时的我,总觉得歌曲里的天后,是一个称谓,代表这TWINS的伟大梦想。
香港,一个不折不扣的国际大都市,一个不容否认的国际交往中心。直到我在香港的地铁上,大丸之后报出天后的站名,我才知道了黄伟文写词的一语双关。林夕、黄伟文那一代香港词人,总是能很细节地将你带入香港的世俗世界。所以,有句话说,林夕领进门,拜服黄伟文。
如今,在天后前一站的大丸百货,早已成为尘封历史的一部分。但自从识别了天后的地名与身份之时开始,我对于香港,开始从认知变得感知。如果说孩提时代对香港的认知,《东方之珠》更像是一种对香港轮廓概述的话,那么从《下一站,天后》开始,香港在我身边开始变得鲜活起来,她不再是一个高楼接着一个高楼,而是街角的路边摊,比北京快得多的地铁电梯,还有那些开在普遍开在二楼以上的书店,对于我这个后来有机会在各个大都市穿行的我来说,有了这样的歌曲,一个偌大的城市,会变得鲜活,就像自己也生长在其中那样。
3这样的歌曲,总能更新着我对香港这座都市的感知,越来越鲜活。又一次,在陈奕迅演唱会上听到《喜帖街》,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翻唱谢安琪的歌曲。原以为,这是一首写给失恋者的情歌,但经香港的朋友告知,才知道,这是香港的另一番天地。
那本是一条专门制作喜帖、信封等纸张制品的老街,伴随这香港人岁月中欢乐的时刻,但是,一座城市的更新,总不能留给所有的历史以空间。于是,这条街和他承载的历史最终还是被抹去,于是,黄伟文又填了这样一首词,看似失恋的哀怨,实则是香港文化中一种寄托逝去的无奈与唏嘘。
因为这首歌,我去了原来的喜帖街所在,那里还有些许穿戴整齐,但一眼便知经济并不宽裕的香港老人。并不能全听懂他们口中的粤语,但此时,终于知道,这种一个时代的寄托被抹去之后的无力与唏嘘感,在所有的城市,都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切的存在,丝毫不影响香港作为一个国际交往中心的所在,恰恰相反,正是这样的音乐与歌曲表达的细腻与细节,让抽象的国际交往中心,变得温暖而实在,这样的国际化,方才让人感到真实所在。
4后来,因为工作,在北京与法兰克福之间往返颇多,结识了一位英国朋友,受助良多。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在结识他五年多以后,他会到北京工作生活。那是后话,当时的我,一如儿时跟随父亲到香港的时候一样,对这座欧洲枢纽之城,无感。
这位英国朋友,总是哼着一首歌曲,用夹杂着英语单词和苏格兰英语口音的德语,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奇怪感觉。初到德国的我,还坚信着我德语老师说的,德国没有什么像样的流行音乐,那时的我,在法兰克福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嘲笑这位英国老兄的德语发音。
他时常哼唱的歌曲,有着鲜明的40年代前后的民谣味道,歌词虽然听不全,但有着朴实和絮叨的感觉。后来,他告诉我,这首歌叫做《Ich war nochniemals in New York》。确实是一首德国民谣。
那个时代的谷歌,已经很是发达,得知了名字之后,很快就能找到歌词。这首被后来很多人翻唱过的音乐,歌词到是从来没有什么改变,看起来,就是一家人,冬天,围坐在壁炉边,说着家长里短,里面有人抱怨着,他从来没有去过大洋彼岸的纽约,当然,还有对家庭生活琐事的抱怨。
我曾很难想到,在这个欧洲央行的所在地,有着这样的浓厚的生活感,后来,在我借住的德国家庭中,却一切都如常,原来,在这个国际交往中心,又一次次开始鲜活起来,我对这座欧洲枢纽有了亲近感。以至于,到后来,给那个接替我的人,我也在闲暇时候,教会了他唱这首《Ich war nochniemals in New York》。
翻译成中文,这首歌的名字,叫《我从来没去过纽约》。
5这些年,因为工作的原因,辗转于大部分的国际交往中心,因为一些歌曲的存在,他们慢慢变得不那么高冷,就像我在法兰克福的经历一样,那些歌曲无非是一种符号或者渠道,导引你去认识一座城市的真实一面,也就是国际交往中心的生活。
那个在法兰克福助我良多的德国朋友,来了北京工作。其间搬了几次家,原因是他在工作之外,还要生活。这一度是美国人取笑英国人的地方,也是这些自命不凡的欧洲人,嘲笑美国牛仔都是乡巴佬的一条梗。
礼尚往来,将心比心。在我的推荐下,他最终沿着亮马河,向东北方向迁徙,并在那里找到了合适的居所。我告诉他,我不会忽悠他,他居住的亮马河——丽都——酒仙桥之间的这个区域,已经是北京最成熟的国际居住区。更重要的是,这里在未来,要逐渐变成国际生活区。
他满意这里地道的意大利和英国菜餐厅,并且不贵。他中意这里有798、751这样的艺术生活区,这可以让他觉得自己区别于一般的美国牛仔。他也满意,这里离很多使馆都很近,他们很喜欢和来自欧洲的人一起聚会,走到一起,都很近,也很方便。
有一天,他突然和我提起,有没有那样的一首歌,能把人带入北京这座国际交往中心的生活。他否决了我的提议,熟知香港的他,把《北京欢迎你》和《东方之珠》划归一类,那都是只能勾勒一座城市轮廓的音乐。我一时哑然。
直到我听到今天由壹亮马国际生活频道推出的嘻哈,这种哑然才宣告结束。我决定,把下面这首新歌发给他,相信这会是和《Ich war nochniemals in New York》、《下一站天后》、《喜帖街》那样的音乐。
北京,本来就是一座生活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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