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即便苍老了风景,

有个女人却依然可以用温柔,托起细碎日子里所有的暖。用感恩的心,逐去光阴里全部的寒。

儿时的自己和父母(一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1)

01

不管‬时光过去‬多久‬,张晓岚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因为在没有前提的铺设下,自己亲亲热热叫了二十几年妈的女人突然告诉自己,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要不是那次手术,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不过还好,爸爸是亲生的。

就在她感念上天待她还算不薄时,他爸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另一件更狗血的事情说了出来“晓岚、爸和你说一下,其实你妈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你的外婆。”

“什么,外婆?”

“爸、不是我疯了,就是你疯了!”

抑制不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激动,晓岚直接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她想借助肉体上的痛把自己从这诡异惊悚的梦境中惊醒。

可惜事与愿违,

就在她准备抽第三下时,病床上那个苍白赢弱的女人挣扎着从病床上爬下来,颤颤悠悠向她走来企图阻止她自残的行为。

女人还得那张脸,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外……婆,”

但一想到爸爸刚才说的话,张晓岚整个人就开始惊恐的尖叫,直到医院护士的赶来才勉强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静默过去后,没想到率先打破僵局的人竟然是张晓岚。

她大学刚毕业,就职于一家出版社。

她负责的板块是社会杂谈,因为工作的关系她过去的几个月也算深入到社会的深层,社交范围也从单纯的校园同学扩展到了三教九流。

一口气不可能吃成个胖子,同样人的秉性也是慢慢靠环境锻炼出来的。

02

那天她接到家里电话,说她妈生病了。

于是她急急忙忙请假,连夜就赶回家。

谁知一到医院,就噩耗连连。

她差点想去翻翻黄历,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才几个月没见的爸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这倔老头平日里从来不肯服老,总爱把自己收拾着年轻。

心态也年轻,动不动就能蹦出几个流行名词。

她爸对赶到医院的她说“你妈上次喊胸痛,像针刺一样难受。”

“我强行把她带到医院检查,医生上周给她做了活检,确认是乳腺癌晚期。要抓紧动手术,然后进行化疗。”

“医生说最好能去省城的肿瘤医院,那里的医疗设备、技术都比这里好。”

“那还等什么,赶紧给我妈办转院啊?”

“是不是缺钱,我刚发工资全带过来了。”

“你妈死活不肯,她说浪费钱。”

“刚才护士通知我去结一下这几天的费用。你先去看你妈,她在306号病房。”

张晓岚脑子嗡嗡作响,最后只记住了306。

等她抖着手把病房的门推开后,一时之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哗哗地直流。

病床上的女人撑起憔悴的脸,仰手示意她过去。

她每走一步,心就痛一次。

往日里的温馨画面环绕脑海,而眼前只有虚弱的亲人、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白惨惨的墙壁……

她拼命想把眼泪逼回去,可是即便用上全身的力气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她颓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

“晓岚、妈今天和你说件事。”

“这事藏在我心里好多年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还是早点说出来吧。”

“妈、你放心,会没事的!”

安慰的话刚出口,心里的悲痛再次袭来。

张晓岚只能把眼睛的视角扭到挂在病床桌子边上的玫红色毛巾转移注意力,这条毛巾她非常的熟悉。

妈妈用了几年都不肯换,每次回家都能见到它。如今边角已经毛躁,暗沉的玫红色已经洗到发白。

节俭的妈妈为了供自己上大学,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家里至今还有些欠款没有还清,爸妈即便在刮风下雨天也坚持工作。

他们早上在闹市摆个摊头买面条,收摊之后妈妈去给人看店,爸爸买好菜做第二天出摊的准备工作。

365天除了过年,几乎天天如此!

03

“晓岚、我不是你的亲妈,你亲妈多年前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走掉了。“

“所以你对我没什么责任和义务,知道吗?”

“千万不要为了我这病,去跟人借钱。”

“妈、你瞎说什么?”

张晓岚以为妈妈发烧了,特意把手伸过去摸摸她额头。她感觉好像没发烧,但又有点不放心想起身去叫护士。

女人想用力把她按住,可惜她什么都没抓住。

好在这时男人交完钱推门而入,张晓岚看到爸像见到救星般赶紧把刚才那番让她心脏差点停止营业的话,原封不动说了出来。

最后不忘补充到“我妈是不是生病压力太大,脑子糊涂了。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可以去和朋友借。”

“反正我工作稳定,信誉度良好。“

事到如今,天生乐观善良的张晓岚还保持着良好的心态。

倒是男人吃了一惊,他转过头痛心的盯着病床上的老妻。

几个月来的煎熬让她消瘦了很多,她笑着面对男人的注视,笑容里有种脆弱的绚烂。

儿时的自己和父母(一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2)

男人突然就明白了女人的心思,她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机把隐藏了多年的往事提起。

她不忍心拖累晓岚,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04

男人把惊魂未定的张晓岚拖了出去,第一句话就是开篇的对白。

随后他习惯性拿出一根烟,突然瞅到墙上挂着禁止吸烟的指示牌,只好又讪讪把它塞回了烟盒。

最后别扭之下,男人把整包烟扭到变了形。

只有这样,心里翻涌的东西才能宣泄一二。

那是段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久到老妻不提自己都几乎把它尘封在岁月的银行里。

男人打开了回忆,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

他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把往事慢慢说给了身边的女儿听………

妻子当年是插队落户的知青,肤色白净。

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不过这些都和那时年轻的我没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听乡亲们提起过,这次下到乡里的知青有个女娃生得格外好看。虽然荷尔蒙爆棚的他,出于好奇心动了一下。

但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因为我这时正在和乡支部书记的女儿小翠搞对象。

我们是同班同学,从小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也没谁刻意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反正在放学的时候两只手自然而然就牵在一起。只记得心在跳、脸通红,回家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傻乐。

小翠妈走得早,这些年她爸名义上说工作忙经常不在家,所以她打小就在自己家蹭饭吃。

小翠爸见女儿经常麻烦邻居,面子上有点过意不去。于是逢年过节会拎点下边人孝敬的东西送来他家,自己妈不仅好客、做菜手艺也不错。

这时总会留小翠爸吃饭,闻着厨房里飘来的葱姜蒜爆锅后发出的香气,男人也不推脱点头答应。

饭桌上酒过三巡,两家人就开玩笑定下了娃娃亲。谁知道后来竟成了真,看来这缘分一定早就埋下了伏笔。

05

小翠他爸,真是一言难尽。

而且好杯子物,反正家里也没个女人管他。

时间长了就越喝越上瘾,经常喝到酩酊大醉。

等我和小翠准备谈婚论嫁时,她爸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把那位年轻秀气的女知青给娶回家。直到喝喜酒那天,我才正式见到我未来的岳母。

小翠她爸醉醺醺地一把拖过我,吐词模糊不清的说到“这是你妈,她叫陈羽……”

“你好,我叫陈羽晴。”

一身红衣的女子见身边的男人,几次都没把自己的名字给介绍清楚,只好自己开口。

“以后你和晓岚可以叫我晴姐。”

“叫什么姐,要叫妈!”

男人身影已站立不稳,整个人重重的靠在了我的身上。难闻刺鼻的酒味夹杂着体味,混合成了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让人只想逃离。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见晴姐,白净瘦弱。

红衣下的小腹微鼓,刚才席间宾客们都在窃窃私语说“听说小翠爸有天晚上灌多了,在路上遇到出来上厕所的女知青就把人拖进树林里给办了。”

“作孽啊,这么年轻的女娃子。”

“一辈子摊上这么个可以当她爹的男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听说这女娃子去闹过,小翠爸找人把事压了下来。最后这女娃子倒霉怀孕了,没办法只能嫁过来。”

“你看这干得是人事吗?”

年轻的我听到众人议论,只觉得五雷轰顶。

我气愤至极,但保守的乡亲们只敢私下说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把这事提到明面上去提,甚至默认这桩不公平的婚事就是最好的遮羞布。

儿时的自己和父母(一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3)

小翠爸不管不顾醉到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打起刺耳的呼噜声。晴姐怯怯走过来央求我说“你帮忙把他扶进屋吧,我实在弄不动他。”

06

小翠爸本就人高马大,喝醉后身体变得死沉。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他拖进屋,不知是不是听了乡亲们的议论,我对这位未来岳父立刻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

拖进房间后把他整个人死命给摔到了床上,看四处无人热血顿时涌上脑门,朝着他的肚子狠狠来了一拳。

男人吃疼皱了皱眉,嘟囔了几声。

从此以后无论何时见到他,我从不正眼看他。

婚后才过了一个多月,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小翠爸深夜喝醉后,说是不小心推了晴姐一把。反正众人知道时,晴姐已经从乡里的卫生所回了家休养。

据说流掉的那个娃娃,是个男胎。

小翠爸懊恼不已,虽然他嘴上没嫌弃过小翠。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想要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甚至有人说他喝醉酒,强暴晴姐是他蓄意已久的事。不过这些都无从考究,我妈带着红糖糍粑去看晴姐回来后,刚进门就开始唉声叹气。

她说晴姐脸上淤青没消,脸色苍白到如死人般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和她说话仿佛在和空气交谈,没有任何回应。

小翠爸说是忙工作,我妈去了个把小时快到饭点也没见人影。说着说着我妈擦了擦眼角,起身去做饭了。

那天她难得杀了只鸡,炖了锅香气浓郁的鸡汤。我爸回来后见到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责备我妈说“这既不过年也不过节的,你这是抽哪门子风啊?“

话音刚落,就在我妈恶狠狠的眼神里把头耷拉了下来。

我妈仔细装了一大碗鸡汤,就急忙要给晴姐送去。我看我妈忙了半天,开口到“妈、你先吃口饭吧,我去送。”

我妈嗲怪地瞟了我一眼,说“你个没结婚的小伙子去多不合适,会有人说闲话的。”

“哦。”

不知为何,我脸一红。

儿时的自己和父母(一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4)

过了没多久我和小翠的婚事就提上议程,她爸说想借着办喜事给家里冲冲喜。

小翠的性格爽朗、善良,和她爸截然不同。

我妈喜欢小翠,对于婚事也是万分认可。

婚宴晴姐出席了,全程都一个人静静坐着。

只有我和小翠这对新人向她敬酒时,她才抿了一下嘴角算笑了。

07

婚后小翠很快怀孕了,全家人都很开心。

小翠爸在一个喝醉的夜晚大声说“争点气,给你爸生一个外孙!”

小翠没好气地冷眼看着她爸没搭理,婚后的日子里她慢慢把家里以前的事全说给了我听。

他爸虽是个干部,其实私底下人特差劲。

不是在外边胡混,就是喝醉了酒回家闹事。她没结婚时还能阻止他爸酒后对晴姐动手动脚,现在她不在家可怎么办啊?

所以小翠婚后隔三差五就跑回娘家去小住几天,乡亲们不明真相还经常为这事取笑挖苦我。

好在我妈深明大义,让我们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小翠怀孕后,我妈就不大放心让她回娘家暂住。她担忧的说“万一她爸下手没个轻重,怎么办啊?”

我自告奋勇的说“我陪小翠一起去吧。”

“行吧,也没其它办法了!”

“哎。”

晴姐一开始都拒绝我们的好意,她指着小翠的鼻子说“哪有刚怀孕的新婚夫妻,没事老回娘家住啊。”

“我不管,我就要回来住。”

“人家会说闲言闲语的。”

“让他们去嚼舌根好了,我不在乎。”

“你也不管管她?”

最后晴姐见拿小翠没辙,直接把话题引到了我这里。

“我拿她没办法,呵呵。”

我一脸怂样的耸耸肩。

这应该算是我和晴姐正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其实只比我和小翠大了四岁。

不过她人生得白净,看上去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她说话声很温柔,做事情倒是麻溜利索。

晴姐说“家里我是长姐,底下有弟妹需要照顾。平日家务事都是自己干得多,爸妈忙着上班工作。”

小翠爸不回家的日子里,我们三人生活的很开心。晴姐做饭虽清淡,但味道很不错。

她总爱赶小翠回婆家,小翠就总爱拿我当挡箭牌,我总是夹在中间当烂好人一枚。

“小赖皮狗好回去了!”

“你才是赖皮狗,我不回去。”

想想三个人的那些往事,我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从前。

08

就在小翠肚大如箩快临产的时候,她早被拉下脸的晴姐硬给赶回了婆家。

我妈把小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一日三顿饭按时放在她面前。家里有营养的东西,我和我爸谁都不许碰。

我爸只好边咽口水边哀怨的说“年轻时不如儿子,老了不如孙子啊!”

一天深夜我和小翠在熟睡中,突然被一阵阵敲门声给惊醒。来人焦急万分的说“小翠、你爸喝多了,掉沟里去了。”

“啊………”

“刚才被李家小子发现拉了上来,头在水里泡太久了。现在人送到卫生所去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啊………”

我们一家四口胡乱搭上外套,扶着摇摇欲坠的小翠深一脚浅一脚的抹黑赶去了卫生所。

等我们赶到时,晴姐已经到了。

卫生所的单人病床上躺着个男人,脸上盖着白布。晴姐面无表情看着众人,脸上是死灰般的青白色。

我的心慢慢往下坠,拼命扶住几乎就要坐到地上的小翠。她“哇”一声嚎哭了出来,尖利的哭声穿破了喧噪的人群,成为了我对那个黑夜最后的记忆。

因为紧接着小翠就开始冒黄豆大小的冷汗,腿下突然流出夹着血色的浑浊温热液体,她的头发全湿了。

众人见状连忙做鸟兽状散开,我妈回家拿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我爸和乡亲去找车。

等到我们手忙脚乱把小翠送到医院时,天色已变白。掀开盖在小翠身上的薄被,我只见到了满眼瘆人的红色。

直到今天,我都不敢正视红色。

直到那个肉肉的小生命被人送到我怀里,我一动也不敢动。她是那么小,如同街角的野猫仔般脆弱不堪。

我脑子一片空白,医生反复和我说了很多次“我们尽力了但只能保住孩子,大人出血过多保不住。”

我拒接听医生的解释,仿佛这样活波开朗的小翠就会突然笑嘻嘻跳到我眼前。

我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带着孩子回家后整个人不吃不喝呆在我和小翠的房间里不肯出门。

我爸妈又要操办小翠的后事,又要照顾孩子。

操心焦虑之下,第一个倒下的是我爸。

家里那时应该是一团乱,晴姐默默把还没满月的婴儿带回家照顾。我妈虽然舍不得,确实也分身无术。

无奈之下,只好千恩万谢拜托给晴姐。

而我只顾在浑浑噩噩中伤痛,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像个行尸走肉般。

乡亲中有人说我这样是中了邪,让我妈私下去求求神婆。那时候对于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是抵触的,我妈只好偷偷摸摸出了远门。

她实在不放心我和我爸,只好拉下老脸求到了晴姐身上。晴姐一口就应允了下来,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当地的她有多艰难。

(未完待续!)

儿时的自己和父母(一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5)

朋友们好,我是生活在魔都的70后中年宝妈。谢谢来看我的叨叨念念,图片来源于网络。喜欢请@怡然心绘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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