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海先生是中国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大师。他成功地塑造了各种性格的人物形象,形成了袁派表演艺术的风格体系。

袁先生一九二七年入富连成科班学戏,初学老生,后随叶福海、裘桂仙和王连平、孙盛文(袁世海的师兄)学花脸,八年坐科,勤学苦练,潜心学习前辈及名流的表演艺术,技艺超群,学业突出。

袁世海在京剧界的地位(京剧大花脸袁世海回忆)(1)



袁世海在京剧界的地位(京剧大花脸袁世海回忆)(2)


他曾经回忆早年在天津演出的旧事及被同事们起“后台狗不理”绰号的趣事,今天给照录下来,以飨知音。

天津春和戏院闻富社在津演出较有影响,不久便又约我们赴津演出。
我们住在离春和戏院很近的中和栈,十五个人住一间不大的房间。
这次演出的剧目较多:《群英会》、《七侠五义》、《铁冠图》、《打严嵩》、《独占花魁》等。参加演出的以“盛”字辈师兄为主,还有沈富贵、苏富恩、骆连翔、肖连芳、殷连瑞等大师兄们。当时“盛”字辈师兄的技艺已达到一定水平,演出受到天津观众的热烈欢迎。预定半个月的演出结束,又续演半个月。

袁世海在京剧界的地位(京剧大花脸袁世海回忆)(3)


大家分了小份钱后,很想吃天津的风味小吃,恰好离春和戏院不远就是有名的包子铺——狗不理。那时,这个包子铺很简陋,是在一条窄小的街道上安放几张长桌,一边放着长凳。包子的价钱也很便宜,一大枚一个,可称物美价廉。每天,师兄弟们都去买着吃。不想由此我得了一个不雅的浑号。
前边曾提过,学生们到了后台,如同获得“解放”一般。这是我们一天之中可以自由活动的唯一时间。开戏前,只要不误化装,可以任意说笑。先生、大师兄们基本不加限制。快开戏了,师傅来到后台,有意识地咳一声,大家会立即肃静下来,各就各位,准备开演。

袁世海在京剧界的地位(京剧大花脸袁世海回忆)(4)

李少春袁世海《红灯记》


这天在后台,离开戏还有段时间,师兄弟们仍是各择所好地“忙碌”着。有的三、五成堆凑在一起说笑;有的接到新戏剧本,抓紧时间抄写自己的单头(单词);侧重武打的师兄们在舞台上练翻“跟头”;初登舞台的小师弟们,化装技术不高,早早地坐在那里扮戏;盛麟等爱画脸谱的伏在桌上画兴正浓;杨盛春将脚放在窗台上压腿;爱摔跤的贯盛习师兄,穿着灯笼裤、双脸(革及)鞋和高富全师兄、矮个子旺魁、章树全等几个人跳“黄瓜架”(摔跤的架式),前两出戏没事儿的大部分师兄都到外面逛大街,见世面去了(春和剧场离劝业场很近,是比较热闹的地带),也有极少数“睡不够”,躲在犄角旮旯打着呼噜。我和盛利在下“老虎棋”。我们这种棋,制作方便,只需临时找些碎纸或卸脸的草纸,沾些水,搓成纸团,一个大些的是“虎”,二十四个小的是“羊”。再在地上或桌上用勾脸的大白画个“棋盘”。我和盛利下过棋后,照例去做些演出前的准备。这时,有几个师兄弟买了“狗不理”包子带回后台,边说笑边吃。见我又在那里通髯口(胡子),就喊我一起去凑个热闹。我按老习惯,笑着一摇头,继续干我的“工作”。一位师兄无意中打趣地说:“到后台你就不说话,你快和这个包子铺的名字一样——‘狗不理’了。”一句话逗得大家笑个不停。于是,“后台的狗不理”这个不雅之称就落到了我头上。
为什么我在后台,好似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呢?虽然通胡子、洗水袖、缝水袖、往厚底上刷大白等,是我演出前经常要做的准备工作,也费去不少时间,但我之所以不说话,却并非为此,而是另有两个原因。

袁世海在京剧界的地位(京剧大花脸袁世海回忆)(5)


一个是我亲眼见到有的师哥在候场时贪玩耍,分散了精力,到了台上忘词、错词或是闹出大笑话,对我教育较深。
一次,饰演《审头刺汤》中下旨官的师哥候场时说闲话,顺手将胡子摘下来,挂在玉带上,轮到又该上场了,忙乱中发觉脸上没带胡子,急匆匆地又去抄了一口带上,刚刚迈出台帘,观众见他脸上挂着胡子,腰上还挂着胡子,顿时哗然大笑,他发觉闹了笑话,圣旨没读完就退回后台。
再一位是《鱼肠剑》中演专诸的师兄,打完牛二被“母亲”唤下场去,本应很快又被伍子胥唤出,但他思想开了小差,忘了紧接着就要上场,下意识地抬手将盔头掭了(即将盔头、水纱、彩条子全摘掉了)。等到伍子胥上场叫:“专兄开门来!”这位光头的专兄才明白过来,但已无法上场,亏他急中生智,硬着头皮扒开台帘露出光头说:“请进内答话!”伍子胥见专兄如此狼狈,被迫应声下场,惹得观众倒好连天,久久平静不下来。

袁世海在京剧界的地位(京剧大花脸袁世海回忆)(6)


还有一位是饰演《长坂坡》中张飞的师哥,在后台东拉西扯地谈一些其它戏的念白,上场后,精神集中不起来。本来他念白时观众发出笑声,应是正常效果,并不为奇,可他的脑子一下乱套了,本该接念“三军的!”,四下手应声“啊!”“速将桥梁拆断……”他却口不由己,将刚才在后台念的台词搬出来念道:“八吐噜!”这“八吐噜”是异族唤兵士的叫法,出自张飞之口就太不相宜了,偏巧两旁的四下手也是人在神不在,同声顺口答了番兵的架子“呜!”科班里有个习惯,凡是需要“噎、啊、呜”等应声搭架子时,不管是在候场的,还是在化装、穿服装的,只要人在后台,都要应声高喊,这次当然毫不例外地用最大声音附和着喊了“呜!”引得台下哄堂大笑,倒彩满堂。
这几位师哥每人挨了“十板”,四下手挨了十五板。师傅是讲道理的:“张飞晕场,你们四下手站在那里想些什么?要重罚,以戒下次。”
这些不该出的差错,都是由于不能安静候场进入角色引起的。戏演得越熟,临上场越是要背,否则,就容易出问题。前车之鉴不得不重视。我经常告诫自己:到后台可不能贪玩说笑,千万别出类似的问题。
再一个原因,是嗓子对我的作难。我的嗓子“不听话”,多年来,为了保养嗓子,我从不敢吃荤。即使这样,嗓子还是不断地给我来个“痰堵门”或者哑不出声。为了从多方面保护,我有意识地减少对它的“使用率”为此,只要整队出发,我就开始肃静,到后台化好装就往衣箱上盘腿一坐,头靠在墙上,双目闭起,一声不吱,心中默背场上的台词和动作。谁若来找我玩,或者跟我开玩笑,我只以“摇头不算、点头算”的方式来对待。师兄弟们对此也奈何不得,久而久之,都知道我的“习惯”,也就不来“打扰”我了。
所以说,这个诨号虽听之不雅,倒也还能说明一定的问题。回顾几十年来的舞台生活,我基本上没出现过类似的笑话。

袁世海在京剧界的地位(京剧大花脸袁世海回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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